气息渐渐凌乱，宸雪口中喃喃，抑不住话音颤抖，“可是……可是这念头，也未免——”话一出口不禁怔在当地——



    “我毒害自己的儿子构陷沈曦，这才，挣到了太子之位。不是没有犹疑，对亲儿下手的确太过歹毒、太过凶险……可是，只有这样的手段，才能为谦儿换来这天下——你要知道，这可是天下啊！”



    初初入耳不解其间深意，而今却觉一字一句仿佛惊雷滚滚炸响于心，直震得耳际轰鸣、四肢麻痹。渐快的心跳一声声那样清晰，如有巨石压在胸口，呼吸艰涩莫名。



    该怎样做？究竟，该怎样做……



    伊莲注目着眼前人失魂落魄的恍惚神色，噙了一点浅淡的笑，“是我不好，说了这许多不该说的话。你只当是姐姐犯糊涂，不要放在心上。”宸雪浑浑僵僵无力发一言相应，指尖冰凉不自觉地微微抖索。



    伊莲旋即起身，柔声道：“瞧你倦得很，歇着罢。天色暗了，我也不多留了，平白闹得你心神不宁的。”她回过神来欲要挽留，探出的胳臂在半空凝定了一瞬，终究缓缓垂下。



    次日，章怀宫。



    “贤妃来了。”



    涵柔昨夜把皇帝留在了未央宫，晨起贪睡传话教诸妃不必往中宫问安。惠妃此时才刚起身正更衣梳洗，听侍婢在耳边低声禀告，不由挑眉，“不过一夜，来得这样快……”却是不急不缓至镜前理了理鬓发，才回身吩咐：“请到屋里来。”



    宸雪脚步匆匆，眼下黛青显露出彻夜无眠，手提裙裾几乎是小跑着赶至伊莲面前，踉跄止步却是不语。伊莲会意，把脸一扬周遭宫人便躬身退出。听门扇在身后“吱呀”掩合，她不及寒暄半句已哑声开口：“不论成败，总得放手一搏才能有一线生机，是么？”



    伊莲不答，静静迎上她炽烈的目光，眸中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宸雪定定片刻，猛地迈上一步牢攥住伊莲的胳臂，大力牵扯得她身形一晃。“你要帮我……”她微有喘息，眼底像要喷出火来，深心里却是那样无助的战栗，“有什么主意，你要对我说……无论怎样凶险、怎样歹毒，为了暄儿，我都愿尽力一试！”



    她轻轻笑了一笑，挣出手来挽着宸雪并肩坐下，手势温柔抚平衣下的颤抖，“不着急，有话慢慢儿说。”她不能将惶然的视线从伊莲面上移开分毫，双唇微微抖索着，轻如自语，“姐姐心里已有了计较，是不是？你教我……教我该怎样做……”伊莲伸手拢了拢宸雪耳边一绺散发，语调慵懒只作漫不经心，“倒有一个念头，只是——”有意缓了一缓，犹是平静，“只是的确凶险，也的确……歹毒。”



    她竭力调匀气息，呼吸深缓掩饰了心潮翻涌，一字，一字，艰难而决绝——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