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水,曾经的难产艰辛恍在昨日,不知不觉却已是两年过去。十月十一永暄永曜兄弟俩满三岁,涵柔虽不愿张扬,太子生辰到底不能草草,便嘱咐淑妃操办在千波殿安排了家宴。
这日更衣理妆毕,涵柔见时辰尚早,心念一转先往长乐宫去。
一众宫人皆侍立在外,内殿里寂无人声,却见皇帝以手支颐竟就倚着小几合了眼睡去。涵柔悄没声息在近旁坐下,噙一点爱溺的笑瞧着他的睡颜。他好似有所察觉,很快朦胧醒转,见身旁人影依稀,揉着眼细瞧了一回才认出来人,“是你来了。”涵柔便笑,“这才什么时辰,睡得这样香甜,人走到跟前都不知。”他微显赧然,才要伸手,涵柔已俯身拾起落在地下一册书卷,劝道:“乏了便去歇着,何苦这般强撑着伤了身子,任什么紧要事总不急于一时。”
皇帝叹了口气,“倒也不是歇得少,分明每日都睡得足,白日里却总觉昏昏沉沉的聚不起心神来——怕是成日对着这些琐碎事,心累了罢。”他说着长身而起,起身的刹那骤然一阵晕眩,身形一晃却几乎跌坐下去。涵柔慌忙扑上前扶住,见皇帝以手扶额,微有苦痛之状,不由大惊失色,连声关切,“怎么了?”
他摇着头轻轻挣开她的手,只道:“怕是起得急了些,没事的。”涵柔皱着眉,便要转身,“我打发人传太医过来。”皇帝却一把拦住,“不必了。没有什么事,平白惊动这许多人。”她仍是放心不下,“可你的脸色不甚好……还要往千波殿去,场面上的事少不得累人,不如……今日就免了罢。”
皇帝正色道:“两个孩子的生辰,太子的生辰,草草庆贺本已是不该,如何能说免就免了呢?——我驳谁的面子、也不能驳了曜儿的情面不是?”涵柔先是哑然,旋即失笑,“一个小孩子,哪晓得计较这些?既要过去,如今就该预备着了。”
招呼了宫人进来侍候更衣,涵柔见苏堇亦侍立在旁,便问:“可还备着参汤?皇上精神不甚好。”苏堇应了个“是”,旋即躬身退出,不一时便奉了托盘进来。皇帝接过碗一气儿饮尽,递与苏堇道:“去吧。”见她垂首为礼、却行而退,不由向涵柔道:“你手下的丫头果然是伶俐人。”
涵柔正为他理着衣冠,巧笑嫣然,“如今晓得她的好了?待那一个调教妥当了,我还把苏堇换回来。使了这么些年的人,才不教你白占了去。”皇帝佯嗔道:“这样小气。”见涵柔髻上一支珠花摇摇欲坠,便抬手为她正了一正,抚着那墨云般的鬓发微笑,“你还和从前一模一样。”
“这许多人眼瞧着呢。”涵柔笑着躲开他的手,遮不住颊上绯红,“曜儿这都三岁了,哪能和从前一个样——你存了心戏弄我。”皇帝只得收回手去,口中戏谑,故作叹息,“不过说句大实话,你竟不信我。”涵柔睨了他一眼,只道:“收拾妥当了,这就起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