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变突起震惊四座,和乐融融的气氛瞬间碎裂。皇帝骤感不适乃至失态至此,唬得殿中人人惊慌失措,宫人往来奔走乱做一团。永曜那样小的年纪,一时惊得嚎啕大哭起来,更是乱上添乱。
涵柔沉着脸强作镇定,扶皇帝暂且坐下之后,先吩咐乳母领了两个孩子下去,又命正一品以下诸妃即刻各自回宫,这才与惠、淑、贤三妃一道手忙脚乱护着皇帝回长乐宫去。
路程不长却仿佛走了那样许久,一路上涵柔再三催促辇轿快行,却不见景珠随行在侧赶得几乎小跑起来。
御驾终于回至长乐宫,一众太医已然候命于内。三妃碍于男女大防慌忙避于偏室,涵柔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亲手安置了皇帝躺下,寸步不离守在一边。皇帝的意识微有模糊,神智却仍清醒无比,紧攥了涵柔的手宽慰道:“没有事的。”这才松了劲力把手递与太医诊脉。涵柔见他脸色发白,心急如焚不免紧蹙着双眉,大气儿不敢出瞧着御医看诊,不曾察觉自己的唇也早已失了血色。
张密年逾花甲,官居太医院正六品院判,医术精湛自是首屈一指;当下细细为皇帝诊脉,指尖微颤却大半晌不发一言,面色凝重得教人肉跳心惊。终于见他收回了手去,涵柔脱口问道:“怎么样?没有大碍罢?”焦急之下几乎从座上起身。
张密俯首一礼,道:“微臣斗胆请觑龙颜。”得到允准后抬眸瞧了皇帝脸色一回,又问:“皇上有何不适之感?”皇帝将息了这许久,就着涵柔的手饮了半盅温茶,虽能勉强开口,仍是无力,“才刚还安然无恙,忽地心口一阵绞痛,随后只觉胸闷气短、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来,瞧不清人脸……”
在涵柔愈显焦虑的神色中,张密却又不说话了,起身示意近旁副院判方炳彰上前把脉。如此这般,奉召而至的几名太医轮番诊了脉又聚在一处低声商议了一番,这才以张密为首来向帝后回话。涵柔见御医们慎重至此,满心忐忑难安却连催促的气力也无,只得牢牢迫视着眼前人不肯放松。
腿上微有抖索,张密深深俯首,诚惶诚恐,“皇上、皇后娘娘,皇上脉象微乱,臣等无能,暂时无法确定是何病症。瞧眼下征状,只能大致断出是……”他很是迟疑了一番才硬着头皮如实道来,“许是……中毒所致。”
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涵柔再按捺不住霍然扬声,“中毒?什么毒?哪儿来的毒?”众御医慌忙跪伏在地,张密不迭叩首,“娘娘恕罪,微臣才疏学浅,尚无力断言。容臣今夜查阅古籍,定给娘娘一个准话。臣等必竭尽所能保皇上龙体无恙,娘娘勿要忧心太甚。”
涵柔如何能放下心来,安置了皇帝歇下便打发几个御医同到偏室,与等候在此的三妃一道隔帘重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奈何翻来覆去只是那么几句话,涵柔见一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遣众人各自回去。
太医退至殿门,三人也陆续起身,涵柔忽扬声道:“等等。”微一沉吟,肃然开口:“对外只准说皇上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方才所说的话,一句都不许传扬出去。宫廷内外绝不能为此人心惶惶!”她冷冷扫视在场诸人,愈发沉下脸来,“皇上究竟为何骤然抱恙,中的什么毒、如何中的毒,是有人蓄意谋害还是无心之过,明日,我一定要听到答复。”
众人为涵柔的声色俱厉所慑,齐齐俯首应声。她松一口气,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摆手道:“去罢。”独坐片时,不过饮了一盏茶,又匆匆返回寝殿里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