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其实也不算嚎啕,因为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哭了。
那男子本还强撑着在走, 哪知闻见庙中有食物的香气传出, 略吞了吞口水, 仰头就倒了下去。这也实在怪不得姬央害人,实在是这男子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玉髓儿看得不忍心,也跟着那女的一个劲儿地抹泪,而姬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庙门口。
那些老老少少的流民自然没法儿再走, 沈度领着姬央退出了破庙在旁边扎营, 将那挡风遮雨的地方留给了那些流民。又令随行的侍卫将那饿死的男子好生安葬了。
姬央看着自己亲手熬的那罐鱼汤颇为惋惜, 如今自然不能再端给沈度, 他惜民恤弱, 肯定是不肯喝的。
姬央让玉髓儿将那瓦罐端起刚出了营帐就见沈度从外进来, 忙地道:“我看那几个婴孩哭得可怜, 他们娘亲连奶水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鱼汤能不能抵一抵饿。”
沈度点了点头, 然后道:“你自己也留一碗吧。”
姬央心里一甜, 只道沈度是关心自己, “不用, 我什么都能吃的。”
这倒是, 一路行来也有为了赶路吃干粮的时候,沈度还以为姬央身为公主会不习惯, 哪知道她一点儿也没抱怨。
用过晚饭, 刘询来请沈度, 姬央虽然舍不得放人, 却也无可奈何,因为沈度根本不会听她的。
“主公,这些流民来得有些蹊跷。我问过了,他们之中还有凉州之民,都是经中州过来的,中州最是严防这些百姓迁徙,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真不知道是怎么避开朝廷视线的。”刘询道。
沈度颔首,“想来必是有人从中协助,咱们一日之内就遇到了两拨,很可能这几日还会遇到更多的流民,你叫人去前头去探探,若是再遇到流民,端看他们最后面有没有人缀着。”
刘询领命而去,沈度回转营帐,却不见姬央,转身出去找了一圈也不见人影,忽地听见有小孩的笑声出来,“找到啦!找到啦!”
沈度绕过帐篷就见姬央正猫着腰从帐篷旁边的杂物堆里爬出来。
“你在做什么?”沈度居高临下地问姬央。
姬央抬头一见是沈度,笑容立即灿烂了起来,她低头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从怀里掏了一个干馍给他,叫他自己玩去了。
那孩子一头的油垢,也亏得姬央能摸得下手。他似乎有些怕沈度,拿了干馍一溜烟就跑了。
“我们在捉迷藏。”姬央道。孩子们总是最天真的,哪怕这一路又苦又寒,但今晚有了东西吃,便立即就有了精神。
沈度轻声道:“回去吧。”
姬央应了一声,跟着他欢快地回了营帐,自梳洗了一番这才重新靠近沈度,见他此刻正靠在床头屈一条腿而坐,姬央顺势就枕在了沈度伸直的那条腿上。
“你怎么跟那些孩子玩在一起了?”沈度实在没料到姬央会跟那群流民孩子一起玩,而且还一点儿不嫌弃,“就不怕惹上虱子吗?” 沈度不是不同情那些流民,但他颇为好洁,是以才有此问。
虱子是个极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女人家的头发又长,一旦惹上了虱子,那可真是痒死人了,天天用篦子篦也干净不了。
“我才不会惹上虱子呢。”姬央噘嘴道,她从脖子上拉出一根五彩线编的络子,中间系了一颗龙眼核大小的明珠,“这是车利国贡的避尘珠,带着它不染一尘,只需每日用清水清洗避尘珠便可。”
“难怪了。”沈度扬眉,难怪这几日赶路下来,姬央身上依旧干净香甜。
“难怪什么?”姬央抬起头凑到沈度跟前。
“难怪你不爱沐浴。”沈度面无表情地道。
这下可把姬央给急坏了,沈度绝对是误会她了,她脸都涨红了,“我不是不爱沐浴。”姬央着急地辩解道:“我在家时天天都沐浴净身呢,只是出门在外,我怕你嫌我麻烦,我又不能跟你一样去湖里沐浴。”
沈度看着姬央气急败坏地着急不由好笑,一时又想着她身上毫无骄矜之气,殊为难得,便抬手摩挲着姬央的脸颊道:“我跟你玩笑的,公主若想沐浴,再麻烦也不麻烦,总不能叫公主去跟皇后娘娘诉苦吧?”
姬央有时候的确颇为天真,但并不是傻子,听沈度这样一说,她很自然地将脸颊贴在他手心里来回缓缓磨蹭,柔声道:“我才不会呢。我嫁了你,从此就是沈家的媳妇了,对你不好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的。”
沈度突然沉下了脸,将手抽了回来,道了句“睡吧。”
姬央不懂怎么沈度突然就冷淡了下来,她自觉并未说错什么呀。赶紧地欺上去将下巴搁在沈度的肩头低声道:“六郎不信我吗?我说的都是实话呢,若是有半句假话,就叫我不得好……”
“越说越来劲儿了是吧?”沈度疾言厉色地道,将姬央那最后一个“死”字给吓得吞了回去。
姬央眨巴眨巴了大眼睛,里面盛满了委屈,却又是一脸的懵懂。
其实沈度根本不是气姬央,而是在气自己,这丫头片子虽然是公主,但却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略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儿,她就能开心得蹦上天去,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对她处处使用心机,颇有些胜之不武,就跟大男人欺负婴孩儿一般。
姬央看着背对着自己侧身而睡的沈度,伸出手做爪子状挠了他一把泄愤,然后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没忍住就“噗嗤”笑出了声。
正当沈度不知道姬央怎么还能笑得出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抱住,听她在耳边道:“我知道六郎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啦,你是不喜欢听我说死字吧?”姬央的心这会儿可是跟放在蜜罐子里一样那么甜。
得,这倒是个会自作多情的主儿,沈度心想,只是也懒怠跟姬央辩解了。
姬央见沈度不说话,就只当他是默认了,这就得寸进尺地开始在他身上磨蹭,间或还往沈度的耳朵里吹气儿,这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挑0逗沈度的法子,她已经逐渐习惯并且喜欢同沈度做那等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亲密事儿了,只有那种时候姬央才会觉得她和沈度之间没有一点儿隔阂。
“别乱摸。”沈度将姬央的手挪开。
这种事姬央是无师自通,沈度嘴上说着“别乱摸”,其实指不定心里还是很盼望的,因为他的语气并不坚决,所以姬央还是一阵沙场乱点兵。
沈度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压住姬央,“你就这样饥渴?”
姬央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嘻嘻”笑道:“嗯,的确想喝水了呢。”
“作死。”沈度低咒一声,他凑到姬央的耳根处以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果真是天生的荡0妇浪0娃。”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饶是姬央再没有脾气,也抬腿就踢了沈度一脚,她哪点儿力道,给沈度挠痒痒还差不多。
“怎么,我说错了吗?”沈度偏还火上浇油。
于是好一番神仙打架,床榻遭殃。
姬央越是挣扎,就越是被欺负得厉害,她又哭又挠,沈度偏是不饶她。如是嫩蕊遭蜂戏,细流腾蛟龙,凄凄惨惨戚戚。
姬央只觉得沈度折腾得厉害,比以往尤甚,高一跌,低一宕弄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神飞魄飘间,姬央忽忆起小时候的一桩事情来。洛阳宫中嫔妃众多,而她父皇却独宠母后,自有那宫怨的嫔妃背后碎嘴,叫当时正在玩躲迷藏的姬央听了一耳朵。
那些宫妃背后都骂她母后为淫0妇。姬央懵懂不知事,拿这话去问苏后是个什么意思。
这桩事已经过了许多年了,那碎嘴的宫妃们也早就抔土埋魂了,当时她母后的回答姬央本该记不得那般清楚的,但此刻却异常清晰起来,她母后当时是满脸鄙夷地道:“你父皇就是爱我这般,她们想做淫0妇还做不了呢。”
当初姬央不懂这话的意思,此刻床笫之间却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沈度也是好这口呢,嘴上虽然骂着,但心底不知多欢喜呢,否则哪里会如此卖力。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夫妻情趣吧。
一时间风渐歇,雨初停,本是沈度怜惜姬央,总不可能真的肆意施为,又见她哭得渐渐没了声音,知她是熬不住了。
却不料姬央刚自以为领悟了诀窍,舍生忘死地也要尽君欢。只是毕竟是生手,也不知究竟怎样才能真算个荡0妇浪0娃,她便自学成才地在沈度身下扭成了一股,这不是作死么?
沈度便是有心怜惜姬央,也经不住她这般撩0拨。
次日清晨姬央自然起不来床,却因着要赶路,被沈度毫不容情地拉了起来。姬央双手揉着眼睛抱怨道:“让我再睡会儿不行吗?我浑身都要散架了。”
如此一来你叫沈度还能说什么?只能皱着眉头道:“这些米糕又存不久,你买那么多也是为了留个念想?”
姬央不好意思地道:“这倒不是。就是那卖米糕的小贩我瞧着太可怜了,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卖出去几个,我就帮他全买了。你是没看到他脸上的那个笑容呢。”姬央一想起就开心。
因着姬央是一片善心,倒让沈度不方便责怪她了,只是散财童子未必就叫人喜欢,以至于沈度再次后悔当时仓促的决定,带着安乐不次于带了个大麻烦。所以姬央说下次还要去东海,沈度哪里肯应。
是以尽管姬央美目盼兮,沈度也丝毫不为所动,当然也不能不留一丝情面地拒绝安乐公主,留了个话尾道:“那就要看你表现了。”
沈度所谓的表现自然是指姬央不要再不停地买买买,以及那么缠人。
而姬央却被沈度的话给弄得玉面泛粉,这还真不是姬央自己想太多,实在是沈度嘴角的那丝玩味的笑容叫人容易心生误会。
姬央微微垂下眼皮细声道:“我昨晚上表现得还不好吗?”这话说得似乎十分委屈。
昨夜姬央嫌弃客栈的床不干净,又不想扫沈度的兴,只能由着他在桌子上行起那等事来。而且似乎不在床榻之间,沈度更为尽兴。
那客栈根本就不隔音,四周都是客房,姬央连哭泣求饶都不敢,她软得都站不住了还没被饶过。
沈度差点儿没被姬央的话给噎死,她倒是会想,真当他是那好色纵欲之徒了?
只是昨夜暖玉泛红,嫣粉泥漉,琼浆玉液,莺泣燕鸣,端的是叫人把持不住,不过略略一思,已经让沈度有丢丑的嫌疑,不得不正色道:“外头风大,你还是回车上坐吧。”
姬央看着沈度打马前去的背影,这才意识到沈度所谓的表现并非指床第之间。她的脸红得发烫,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才缓过劲儿去。
傍晚沈度一行就在大陆泽边扎营,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等闲沈度是不会进姬央的营帐的。
姬央也知趣地从来不去打扰沈度,可她又是个闲不住的人,见着湖上有渔夫打鱼归来,她就让玉髓儿上去搭话,将那竹筏买了下来,连竹筏尾巴上那两只鸬鹚一并买了下来。
只是苦于有渔网而没鱼竿,那渔夫倒是个机灵的,这一主一仆出手阔绰,他立即奔回不远的村子里给她们找了两杆鱼竿,又卖了个好价钱。
姬央却哪里会划船,她纯粹是为了好玩儿,且还不让玉髓儿和侍卫上船,她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撑起篙,远离了岸边一、两丈,可后来那船就不听使唤了,一直在原地打转,姬央一边笑一边找着诀窍。
亏她还笑得出来,可是却苦了岸边的玉髓儿,看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生怕自家公主一个不小心栽水里去。
姬央好容易将船划到了离岸十几丈的地方,得意地叫着岸边的玉髓儿,“看我,看我。”意思是看她会划船了。
结果乐极生悲,姬央跳着向玉髓儿挥手的时候,一个没站稳,那竹筏上因有些微青苔又十分滑溜,姬央就那么栽下了竹筏,果然不出玉髓儿所料。
玉髓儿吓得一声尖叫冲破云霄,这下沈度想装没听见也不行了。
实际上沈度早就听到了湖上那串音铃笑声,只要姬央自己玩得开心不来罗唣他,他也乐得不去管她。
听得玉髓儿尖叫后,沈度掀帐出去,就见湖中十几个侍卫正奋力游向泽中空无一人的竹筏。
沈度立即猜到了发生的事情,脚尖轻点,身形一晃就落到了那竹筏上,运足目力看去,也不见湖中有姬央的影子。
玉髓儿在岸边又哭又喊,“公主、公主……”眼瞧着也想跟着姬央一起投水而去了,却突然见姬央从竹筏底下冒出个头来,她这才停住哭声,开始不停打嗝儿。
沈度低下头瞪着冒出头的姬央道:“这样很好玩吗?”
姬央本来正玩得高兴还不想冒头的,却觉得头上一震,水压压得她险些透不过气来,这才不得不从水下探出头来。
这个把戏姬央以前经常玩的,行宫中有汤池,她就是在汤池里学会凫水的,之后就爱吓唬伺候她的宫女。也不知怎么回事,姬央最长可以在水里憋气憋半盏茶的功夫,比寻常人高出数倍,那些宫女、太监只当帝后、公主皆天之血脉也,也不怀疑为何姬央能憋气憋那么久。
姬央双手撑在竹筏上,抬头望向沈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她头发湿漉漉的,此时已是仲秋时节,湖水冻人,姬央脸色苍白得仿佛女鬼,有种艳异的美,所谓美人真是无论何等狼狈都难掩丽色,可沈度却无心欣赏。
回到营帐后,沈度大发雷霆,“有你这样玩的吗?”
玉髓儿端着姜汤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心里只希望驸马能将她家公主骂醒,怎么可以这样玩啊,真是吓死个人了。她家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太爱玩了。
姬央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委屈地道:“你都不理我,我就想看看郎君会不会救我。”救自然是要救的,其实姬央就是想看沈度为自己着急。虽说姬央欢喜沈度带她出巡,可一路上沈度根本就没怎么陪她,叫他陪她坐一会儿马车他也不肯,姬央只好自己骑马陪他,他还嫌不耐烦。
女人一旦觉得自己不受重视,总是容易干出无聊的事儿。
沈度走到姬央面前坐下,面对面看着她,“若是我救你,也只是因为你是公主而已,若是换了其他女人这么蠢,还不如淹死她算了。”
这话可真是戳得姬央泪汪汪了,于是她又打了个喷嚏,还打出了鼻涕,赶紧地转过身去不让沈度看见,拿起手绢狠狠地擦了擦鼻子。
两人之间一下就陷入了沉默,就在沈度以为姬央要发飙或者大哭的时候,却见姬央红着眼圈转过头来道:“这次是我错了,下次我再也不这样玩了,好不好?”
姬央拉了拉沈度的袖子,自嘲地笑了笑,“的确是有些蠢呢,不仅惹你讨厌,我自己冻得也难受。”姬央的鼻子又痒了,她抬手揉了揉。
“你认错倒是快。”有错就认,叫沈度想再发火也没了立场,何况他面前的安乐公主才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姑娘。
姬央笑嘻嘻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她依偎过去搂住沈度的腰道:“郎君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沈度不语,只冷哼一声。
有一种天生就会得寸进尺,姬央见沈度脸色不再那么严肃,便道:“有一点冷,你能不能抱着我?”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沈度挪开姬央的手,“好好吃药,早点休息。”
姬央委屈地点了点头,那眼神看得沈度觉得自己仿佛才是那个该内疚的人似的。
当夜沈度并没回姬央的营帐,一来是的确有诸多公务谋划,二来也是想冷一冷姬央,沈度已经多少有些了解姬央那得寸进尺的牛皮糖性子了。
只不过沈度以为自己是在冷落姬央,结果次日清晨他刚起床练功,就听见湖上有箫声传来。
那箫声轻快欢畅,仿佛轻舟穿云,莺鸣彩练,似乎有江南女儿采莲湖东,采莲湖西,女儿声嘻嘻,女儿香飘飘,令人恨不能拨开那声音去一睹江南采莲女的真容。
沈度行至湖边就见姬央正站在竹筏上吹箫,她身后是昨天那卖竹筏给她的渔翁,正在熟练地撑着篙在大陆泽中穿行。
虽然已经是仲秋,霜寒露重,但姬央却是一袭天青色叠纱裙,裙袂在风中摇曳,真是那巫山神女之态,芙蕖灼霞之艳,将远在岸边被箫声吸引来的人看得目眩心迷,只叹是瑶池仙女降凡尘。
一曲终了,那竹筏也驶向了岸边,姬央轻快地从竹筏上跳下来,仿佛翩跹羽毛般飘进了营帐。
沈度走进去的时候,只见姬央正搓着手上蹿下跳,嘴里呼着“好冷好冷,快给我拿暖炉和披风来。”
沈度不由好笑,“既然知道冷,怎么还穿得这样薄?”
姬央捧着暖炉看向沈度嘟嘴道:“这样才好看啊,穿秋衣裙子即使被吹起来也没那么飘逸好看。”
得,这话倒是直白。沈度不由扶额,姬央算是彻底颠覆了他对女子的印象,沈度周围的女人无论年幼年长,无不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之辈,哪有姬央这样跳脱的。“你昨晚才落了水,今天为了扮美连自己身子都不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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