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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似曾相识燕归来
    一路上,曼莉华像个细心、渊博的女导游员,给于雨讲着哪里是关岛,哪里是马里亚那群岛;给他讲夏威夷群岛以及所属岛屿中途岛、瓦胡岛、夏威夷岛上的奇闻轶事。这么长的旅途,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小姐相伴,应该说是一种享受。

    当飞机下降高度时,于雨趴在机窗上寻找洛杉矶,却什么也找不着,看不见。曼莉华小姐拉着我的衣襟,说:“莫看了,什么也看不见。”

    她告诉我说,洛杉矶上空笼罩着的是三百万辆小汽车的废气,所以整个城市污染得厉害……

    他们继续飞,终于飞到旧金山。

    在机场分手时,她竟然哭了。

    于雨的眼睛也酸酸的。在美利坚的土地上,能遇到同胞知音,是件不容易的事。尽管她并不是从大陆上来的,可她的血管里流淌的是炎黄子孙的的血啊!

    她握着他的手,捏得紧紧的,半天不松开。

    她有些羞愧地对于雨说:“我哪里是什么经理、老板啊l我是从台湾来的没有美国国籍的华人啊!"

    她告诉于雨,她来美国三年了,什么工作都干过,导游员,女招待、广告模特儿……每年她像候鸟一样,带着积蓄回台湾看望一次妈妈。这次回旧金山还不一定干什么呢!

    从她的话语里,似乎感到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天由命吧!”她送她一张名片,说:“这上面有我在旧金山的住址,我那里欢迎真正的炎黄子孙……”

    于雨兜里揣着她的名片。

    掏名片时,他不禁转身又瞅了一眼相依而去的那对男女的背影。

    该不是曼莉华吧?

    他突然捶了一拳自己的头。为什么不认真地看那位女士的眼睛呢?那双不大、但会说话的眼睛一定会告诉她的真伪。

    可那双眼睛是紧闭着的啊!那为什么不咳嗽一下,或喊一声使她注意你呢?

    算了,也许是一种错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于雨绕过华盛顿广场那一家家豪华的酒店,在一家快餐店吃了点东西,然后搭了一辆出租轿车,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旧金山山湾区康塞尔大街十九号三十二楼AF八十六号曼莉华小姐的住处。

    那年冬天,夏娜和于雨放假回到了她的家乡——鸭绿江边一个风光秀丽的小镇。

    大雪过后的鸭绿江,像个披着银纱的少女,更加妩媚动人。

    也许上游是发电站的缘故,“三九”寒天,这儿的江水依然缓缓地、像条蓝色的飘带在流淌。如果不看江心岛上那光秃秃的白桦树和岸边皑皑白雪,谁能相信这是真正的冬天呢!

    望着远处朝鲜境内那灰濛濛的远山,近处伟岸的白桦树和横穿雪原蜿蜒而过的鸭绿江水,真象是一幅绝妙的“北国春江图”。

    没有去过北方的人,一听“冬天的风雪”几个字,就吓得直哆嗦,其实不然。如若身临其境,只要穿得暖和,那无尽的乐趣领略得你会忘了东南西北。

    于雨穿着蓝色的羽绒衣,戴着大口罩,只露两只眼睛,远处一看,真像一个大狗熊。夏娜跟在他身后向江边走去,走着走着,突然猛地将他推倒在雪地里,然后她转身就顺着江边向下游跑去。

    “小鬼头,看我治你!”他从雪窝里爬起身,抓起一把雪向夏娜抛去。

    他俩嬉戏着,追逐着,欢笑声在鸭绿江上飘荡着。

    雪地上留下了两行清晰的脚印。

    突然“咔嚓一声响,是脚下的冰被踩破了。

    夏娜掉进了冰窟窿中,心内立即产生一种恐惧感,两只手下意识地抓着冰面向上爬着。刚爬上冰上,又是“咔嚓”一声响,再一次掉进冰水里……

    于雨也紧张了,他跑过来拽夏娜,又怕自己掉进水里,只好弯着腰,像个大企鹅似地伸着手拉夏娜,手跟手根本拉不上,

    夏娜喊道:“再迈一步!”其实,一点没费力她自己轻易地上来了。

    原来这是一条小江岔,只有半米深,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于雨看夏娜这狼狈相,仰起头,拍着手哈哈地笑了起来。

    夏娜望着湿漉漉的脚和腿,那滴答流淌的水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顾不得别的,赶忙跺脚,拧去裤子上沾着的冰水。

    于雨依然在笑,而且说:“活该!罪有应得。”

    夏娜生气了,心里想,掉进冰里,吓了一大跳,你丝毫不心疼我,光顾自己,怕死鬼!真没良心。于是抓起一把雪朝他抛去。

    他跑得很快,夏娜在后面也飞快地追着。

    突然,又是“咔嚓”一声响,夏娜立即意识到,冰面又破了。这下子坏了,水很深,而且很冷,冷得刺骨。她两手用力划着水、挣扎着,两脚在水里蹬着,却够不着底。

    水在缓缓地流着,夏娜的身子也随着水流在移动。

    坏了,这是江中心流,弄不好会她我冲走的。

    她连喊带叫,两手拍打着水面。看到于雨站在冰面上惊惧地望着她,不知所措。江水灌进了夏娜嘴里。突然,眼前一黑,她清醒地意识到,我可能是被江水冲进冰层下面了……

    念小学时,老师就讲过:鸭绿江从长白山的天池激流而下,流经辽吉两省,在安东入黄海、进太平洋。

    哪里是黄海?哪里是太平洋?

    哪儿是日本?哪儿是美国?

    难道这就是美国西部的洛杉矾?这儿就是著名的旧金山?

    从中国出发,向西走,能走到美国的东部;从中国出发,向东走,却来到了美国的西海岸。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地球是圆的吗?因为美国是极乐世界吗?因为美国能让人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吗?

    她在国内时,曾手捧着小地球仪,不停地转着它,思考着这些问题,然而却很难理出个头绪来。现在,更是感到心里像塞着一团乱麻。

    自己现在在哪里?在太平洋里漂流?还是在墨西哥湾?

    夏娜真的没有死吗?我难道还活着?不,不可能,虽然我在游泳池里学会了蛙泳,顶多不过能游三百米远,怎么能飘洋过海呢?

    人肯定是死了,这是灵魂在宇宙里游弋。意识已经不是夏娜思维的结果,而是身外之物,也许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