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斌与罗飞并没有跟在苏明山的后面,但他们还是抢先到达了苏家诊所。
门户上,洪水给房子做一道最标准,最严肃,再没有误差的平水线,看着平水线,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昨天洪水的情形。
诊所外的榕树下,一张干干净净的帆布椅子在这一片被洪水冲得一片狼籍的四周显得格格不入,但正是这样的格格不入,引起顾斌与罗飞的注意。
“看来我们真的是来迟了。”顾斌向四周寻找着有人影,在那一张帆布椅上坐了下来。
吹着那迎面而来的风,一种舒心怡意的感觉让他慢慢合上了眼睛,不自觉地让他开始思考着接下来应该要做的事情。
罗飞看着诊所那紧闭着门,并不死心的他弯着腰,眯着眼睛,试着从门缝里打探着房子内的实情。
透过那细小的门缝,罗飞看到里面那古老的百子柜,而就在他的目光试着在移动时,突然一只眼睛出现在他的眼前,隔着门缝竟然与他相对视起来。
“有人……,有人在里面?”罗飞吓得连退几步,但惊吓似乎并没有盖过他的兴奋。
罗飞的声音像一针突然刺激着顾斌的神经,那两只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突然张开,快速地把头转过来,但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诊所的大门随着那吱唔的响声,慢慢地拉开了。
“想干什么呢?我就是帅,也不值得你一个偷看吧?”苏泊名瞪着罗飞那一张似曾熟悉的脸时,大脑便快速地开始启动起来,在脑海中寻找着在某年某月某日见过如此的一张脸。
罗飞看着苏泊名的迟疑,正想着自报家门时,苏泊名又再抢先说道:“我记起你了,昨天就是你带着人到帐篷那里吵,吵得我差点针炙不完。”
罗飞听着苏泊名这样说,他马上迎上前,带着笑道,满心欢喜地说道:“对,对,就是我。”
虽然苏泊名对他的印象不好,但起码他已经记住了自己,在罗飞的概念里人,只要一个人能够记住自己,印象好与不好没有关系,重要的结果一样,就如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相同的都是一个相等的时间让人给记住。
“你不守着你的大本营,到这里来干什么?是不是昨天没有偷看够,所以今天追到这里来了?”苏泊名脱下了他手上的劳工手套,在质问着的同时,他发现正坐在自己那一张专属帆布椅上的顾斌。
苏泊名那一张原本只是惊讶的脸上突然多了一点不悦,随着两笔眉毛上挑,他的皱起了眉头,还没等苏泊名接上话,他便绕过罗飞大步地向着顾斌走了过去。
顾斌看着苏泊名迎面走过来,出于礼貌,他马上站了起来,热情地伸出了他的右手,而就在他正想着开口与苏泊名打招呼时,站在他面前的苏泊名突然弯下腰,将顾斌身边的帆布椅子一收,扛着转身就走,让顾斌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飞和顾斌两个看着苏泊名奇怪的这一个举动,他们相互对视一下,在都没有想明白到底自己哪里做错时,顾斌马上追了上来,然后问道:“苏医生,其实我是来找你商量点事情的,我……”
还没有等顾斌把话说完,苏泊名重得将诊所的门给关了起来,门不单把顾斌和罗飞他们给挡在了外面,就连说话似乎也给挡了下来。
“苏泊名,你这什么意思?你别以为……”
“你以为你来得早就行了吗?”苏明山得意地出现在顾斌与罗飞的后面,对于他们被拒,他显得有点幸灾乐祸。
顾斌听着苏明山的嘲笑,他没有说话,虽然他来前已经从昨天的初次见面感觉到这一程不会一帆风顺,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泊名高傲到如此的目中无人,更没有想到他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就严重地打击了他那一颗要强的心。
“我们走吧,这样的人还是算了。”看了看那闭着的大门,顾斌鼓起着了腮帮,他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他想让自己的自尊心被这一个年轻人如此的碾踏。
顾斌要走,看着他的失望与愤怒,罗飞心有体会一般地阻止了顾斌,明白顾斌此刻的心情就像去年他第一次来村里一样,他对于这一个年轻人他同样是不喜欢,但是当他见识过一次苏泊名的施针时,他终于明白他的傲气来自于他的自信,而他之所以有自信,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
“顾总,你等一下。”罗飞把顾斌拉到了一边,看了看一边的苏明山后,小声地说道:“要不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一个如此之人,他的能力再好也有限。”顾斌看了看诊所门口,此刻他开始觉得罗飞之间给他讲的事情有点不值得相信人,他更开始怀疑起这一个苏泊名是不是真有那样的实力。
苏明山没有理会在一边窃窃私语的顾斌和罗飞,走到门前,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声地喊道:“七哥,要不要我帮你忙。”
“滚,没空跟你聊。”房里传来了苏泊名的怒吼声。
听着苏泊名的吼叫,苏明山的脸上不怒反而笑了起来,因为在他看来,苏泊名的骂就是对他的好。
“七哥,你别生气,我马上滚,不过滚之前,你告诉我,是谁把你给惹怒的,我帮你收拾他。”苏明山回头看了看顾斌和罗飞,他那一张脸在一秒之间发生转变。
“你有完没完,你这腿能动了,你又可以嚣张了?”随着诊所的门打开,苏泊名的那一张难看的脸又再露了出来。
“托你的福,能来走了,不过……”
“废放少说,进来吧!”
苏泊名扶着苏明山跨过了门槛,对于站在没多远的顾斌和罗飞是视而不见。
“你……”罗飞以为恢复谈话的机会已经到来,他的那一张脸又再堆起了笑容,但还没有等他刚刚你字出口,还没来得及说下去面的话,门突然又再一次重重地被关了起来,关门声把罗飞吓得身子不由得缩了一缩。
罗飞板起了脸,他没有想到自己被拒得更快,而就在他正想着开口骂人时,诊所内突然传来了苏明山那的惨叫声。
那撕裂喉咙一般的声音让罗飞所有的不满抛到了脑后,按着他那担心的心脏,微弯着身子,小心地往诊所的门口又再靠近,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治病还是杀人呢?叫得这么惨?”
“会不会搞得人命?”顾斌听着那样的叫声,他也开始担心起来,此刻他想起也刚刚苏泊名那要杀人一般的眼神。
罗飞回头看了看顾斌,思量了两秒钟后,一边将眼睛贴近门缝,用怀疑的口吻说道:“应该不会吧,刚刚可是他把人给扶进去的。”
细小的门缝内,展着奇观一般,罗飞两手趴在门上,独眼睁大,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有穿墙术,直接钻进去。
“我的天呀,太恐怖了。”罗飞像吸在了门上一样,像一个几天没有喝水的人咬上了有水的管子一般。
顾斌听着罗飞的话,他轻轻地拍了拍完全被固定在门口似的罗飞,担心地问道:“他真的杀人了?”
罗飞没有回应,此刻的他不知道是被门缝内的事情给吓到了,还是被吸引住了,瞪着门缝的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更不要说让他回头看顾斌。
苏明山的惨叫声又再响起,看着清清楚楚的罗飞自言自语地说道:“苍龙摆尾通经气两指扳针使柄弯,犹似船夫可把舵执执可动往来摆,慢摆一九或三九其气自交遍体流;吸血银针……”
顾斌听着罗飞如背古诗一样的语言,看着他那如同中邪了一般的样子,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
就他所知,罗飞是一个呼吸科主任,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内科主治医生,只是他没有想到对于中医针炙这样的语词,他竟然也能背上。
“干得漂亮。”罗飞激动起来,对着诊所的大门就砸了一拳。
拳头的声音把罗飞从那如同幻觉一样的门缝奇景中拉了回来,也是这样的一拳,让他突然觉得有点后悔,因为他相信自己已经打忧到了苏泊名正常的针炙治疗。
“呯”的一声音响起,门被苏泊名从里面狠狠地踢开,满手鲜血的苏泊名瞪着牛眼出现在门口,那愤怒的表情让顾斌和罗飞不由得连退几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喜欢做偷偷摸摸的事情我管不了,但如果你再在外面吵,你信不信我……”
苏泊名没有点破后面的话,只是抬起他那满是血的手,然后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比划。
顾斌看着苏泊名身上的血,看着苏泊名的表情与动作,他的心不由一寒,拉着罗飞的手轻声地问道:“你竟敢骗我,你介绍的这都是什么人呀?还什么名医,他就是一个疯子。”
顾斌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让苏泊名听得清楚,此话一出,马上刺激苏泊名似的,人一下子从房里窜了出来,两只眼睛直逼着顾斌问道:“谁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