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临近行业盛会一年一度十月香港灯饰展。作为每年准时出席的老客户，黄灿对展会行程驾轻就熟，但仍然对会前准备工作要求一丝不苟的态度。

    乐斯对于每年新产品开发保持着“一大年一小年”的传统节奏。今年是开发“大年”，新品系列数量多，分配至各供应商的很多新品样板都因各种原因出现延迟。延迟的样板与其寄到丹麦总部，不如由供应商直接带到香港，于展会期间直接和乐斯人现场研究拍板。

    李凡负责新产品开发，密切跟踪任务以确定按时保质。大部分工厂在广州办的高压督促下能够按时完成任务，但也总有那么一两家拖拖拉拉，叫他着急上火的。与此同时他还兼任质检总监，有时候给下属质检员的答疑邮件发出时间都快半夜了。

    虽然李凡从未当面抱怨，但黄灿看在眼里，开始萌生对乐斯广州办办公地址、架构重新规划的念头。

    随着乐斯年订单量的稳步增长，原有的质检员工明显人手不够，李凡的大部分精力被新产品开发牵扯，质检这一块就显得百上加斤，难以顾全。还有员工身兼数职，比方gennie，职责本是业务跟单，却同时分担了黄灿手头上许多行政杂务。

    好在广州办同事们尚算珍惜工作、任劳负责。可身为领导同时兼为高级打工仔，黄灿不太能苟同所谓的能者多劳。个体的意志不足以支撑长久的溢价超时工作，团队合理任务的分配协作才能长治久安。

    黄灿和李凡仔细商讨了一番，先从质检部门开始人事结构调整，将她一向看好的阿勋从质检员提升为质检部经理，同时按岗加工资。

    对于许多八零、九零后员工来说，生长在物质丰富的家庭和社会，相比起区区三五百加薪的刺激，他们更看重职业的发展前景。黄灿召开了公司全员会议，将阿勋树立了个凭借自身努力升级加薪的典型，旨在激励激励其他同事，也鼓舞鼓舞新官上任的阿勋气势。

    阿勋自然是被夸奖得心满意足，但黄灿观察到，其他同事似乎对此反应不如预期。散会后她特意就此询问李凡，李凡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叫她没了耐心，索性作罢。她了解李凡个性，也深知个性这东西难以改变。工作上大可给他加担子，像发表意见、出头担责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为了她这个共同奋斗成长的战友，那也是不被威逼利诱断不肯轻易做的。

    黄灿同时联系了庞亮，委托他物色新写字楼，位置圈定珠江新城不变，但要大要好。广州办人员要增，办公室要扩，她在自己心里下了一盘攻城掠地的棋，准备落在纸上，写一份数据详尽、万无一失的报告，再找个适当时机，呈交franz及董事会批准。

    依照乐斯目前的发展势头和广州办迫切升级的必要性，她预测报告被批准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自己掌管的分公司即将迎来新升级，就连写t的心情都是美滋滋的。

    庞亮这一年境况也稍微转好，业绩提成比往年拿得更多。一见面，带领黄灿和李凡去看新办公室标的的路上，他就非常健谈。从2010全国各地房市成交量、价格持续攀升，地王频出，一直说到2011年全国居民消费价格上涨最高的主要是食品和房产，居住价格同比上涨了56等等。

    非常默契地，他们什么都聊，但就是不再提起任何有关赵小玲子的话题。这样很好，黄灿想，人都应该尽量往前看。

    庞亮一次性准备了三套不同规格的写字楼标的，无一例外都是珠江新城区域内甲级5a级写字楼。穿梭在簇新的写字楼里，黄灿和李凡兴奋不已。

    李凡感叹，广州办要能从目前的商住两用楼换到甲a写字楼，那可真算鸟枪换炮了！

    可不是吗？那明亮豪华、门禁森严的大堂，速度飞快、稳定性好的电梯，西装业的物业管理人员，毗邻众多世界五百强和知名企业，不正代表着他们广州办甚至黄灿个人事业都步上一个新台阶吗？

    就连身为地产中介的庞亮也表现出与有荣焉，面对各知名物业公司毫不放松地替黄灿争取折扣、要求附加服务，不时向人家重申：“这位黄总不仅是我客户，更是我好朋友。人家单位是外企，稳定守信，是甲a写字楼最受欢迎的那一拨业主租户，所以一定请在租金和管理费上提供最大折扣，方便她在选择时做出最优判断。”

    他们谈完第二家步出大厅时，黄灿向庞亮致谢：“庞亮，费心了，事成请你吃饭。”

    庞亮笑了：“那不反过来了吗？事成应该是我请你吃饭才对，我托福成交一笔大单，拿你们的佣金了呀！我已经替你向公司申请过，这单佣金半折。”

    “主动替我公司省钱这么周到，更要谢了。”

    “哈哈，我是放长线钓大鱼。以后你身边那些有钱老板置业租房的事儿，多帮我介绍几单就感激不尽了。”

    “介绍生意当然要的。不过我公司佣金不用折半，那样的话不是减少了你个人提成吗？照章办事我也没意见。反正节省的都是老外的钱，又不是我私人钱财。”

    黄灿本意是客气，也是对从前老板批评她节俭经费的一种负气反弹。老rjabsen是这样，franz也是这样。某次广州办开会，franz拿了张双面打印的纸大做文章，告诫她公司不赞成这种方式的节流，说双面打印容易泄露公司机密，所有文件废纸都应该及时粉碎掉。黄灿打那时起充分明白，努力必须落实在别人认可的点上。

    此时见庞亮朝她暗使眼色，知道是替她担心说话不避下属，传给老板容易变成口舌是非。

    这些她自然是信得过李凡，为使庞亮安心仍笑着找补一句，“我这不就跟你随意玩笑吗？第三个标的我们要谈哪家？”

    庞亮朝她扬了扬手中的资料册，用一种豪气干云的气势说到，“当当当当，各位看官，压轴的当然必须是最豪的！西塔写字楼！行不过两三百米，您这边请呐！”

    “乖乖！西塔呀？”黄灿和李凡异口同声拉高音量。

    黄灿用十分喜剧化的表情朝李凡点点头笑道，“嗯，进军西塔办公，这充分证明，我飘了！”

    可不是吗？毋庸置疑，那是全广州最贵、最具代表性的顶级写字楼！

    广州国际金融中心，俗称“西塔”，2009年11月竣工，塔高432米，共103层。处于城市新中轴线上，位于珠江新城的核心金融商务区，周边五星级酒店与高档写字楼林立，与广东省博物馆、广州大剧院、广州图书馆和广州市第二少年宫构成珠江新城五大标志性建筑物。

    据说当年西塔的设计方案，是经由广州市城市规划局于2004年组织的国际邀请竞赛征集的12个方案中选出的，其设计意念为“通透水晶”。建筑结构采用钢管混凝土巨型斜交网格外筒与钢筋混凝土剪力墙内筒的结构体系，在世界超高层建筑中是唯一的一例。

    黄灿和李凡时常经过西塔，仰望一下漂亮又高大上的建筑物，可之前从没想象过有朝一日会可能将自己的办公室搬来这里。

    李凡大约是担心西塔写字楼最贵，黄灿觉得成交可能性小，浪费时间就免看了，立马央求她：“看看吧！看看又不花钱！我真想看看。”

    黄灿笑了，“看吧，我也想和最顶级写字楼的物业管理人员聊聊，肯定有收获。”

    单是欣赏建筑之美已然让他们心里荡起欢快优美的乐章，幸亏有从美丽端庄的物业工作人员嘴里飘出来的数字让他们保持清醒。果然西塔写字楼的租金比附近甲a写字楼都高出不少，并且由于建筑外观特异，导致写字楼房间格局与平常不同，房间内常会撑出几根大柱子，容积率实用面积打入计算，租金就更为乍舌。

    全部参观完毕和庞亮告别后，步行回公司的路上，李凡激动又小心翼翼地问黄灿，“你看能成吗？公司扩张势在必行，一向你的提议老板都赞同的，这次选址应该也会听你的吧？”

    黄灿瞥他一眼哭笑不得。这算由奢入俭难吗？见识过最好的就惦记上了。李凡对搬进西塔的渴望溢于言表。

    她笑笑道，“我尽力，尽力哈。要说服老板和董事会接受比预期更高的费用，就要回馈给他们更高的利益和业绩。不过呢，说服也是有很多小技巧的，比如看我这篇报告怎么切中重点。记住，凡事尘埃未定之前不要散播给其他同事，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扰乱军心。”

    李凡自然知道轻重。

    接下来写报告的几天，但凡行经西塔，黄灿都要驻足凝望一阵，工作时像打了鸡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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