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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曲
    时年越朝元年,千秋盛会大开。

    待到夜色缓缓沉,笙歌渐渐起,今夜的曲儿才是刚刚奏鸣一声。阖宫上下因着盛会热闹极了,处处都是可见的喜庆。

    黎晚酌早就被黎晗玉特意吩咐过得出席今夜宴会,所以碧螺更不得马虎。大到新制宫装的锻料绣艺、小到指间鬓发的装饰点缀,那都是一一经了碧螺的认可,才能过关的。

    艾青襦裙外着一广袖黛色长衫,修裁得同黎晚酌现在的身姿十分熨帖。再因冠了宁国帝姬的封号,自然常装上头的花纹比之从前须得更精致更得体一番。而又因锻料颜色的雅致深沉,便不觉得媚俗奢靡,反而将黎晚酌衬得大气多了。

    一张削瘦小脸在秀芽略施粉黛下显得生动。细细将那一弯远山长烟描绘,腮染妃粉,眉心再点一花钿,轻抿殷红口脂。

    黎晚酌抬眸看铜镜中自己,模模糊糊里既看着了黎三浓艳的眉眼又看着了自己曾经的神韵,恍惚朦胧里不免讶异,还真是怪奇特的。

    雪绿在耳边可起劲儿的夸主子好看,黎晚酌听了很是受用,一路喜笑颜开的就到了宫门前。

    抬头,皓月高悬于楼阁之上略显寂寥,同以往的每个夜没什么区别,却叫黎晚酌敛了笑意,藏着心事。

    自从是从雪绿口中得知温洵的事情,黎晚酌虽然面上藏着心事,不表现出自己的难受和烦躁,可是每每到夜里辗转难眠时分,十有八九就是在思考自己该如何面对。

    时时刻刻叮嘱自己须得从容镇静,不能露出端倪叫有心之人起疑,所以见了黎晗玉自己能忍住不问什么。可是等真正见了温洵,自己真的能忍住心底的怒意和怨恨吗?

    可是,就算自己不忍住能做什么呢?冲过去质问还是辱骂?想到此,黎晚酌渐起的唇角带着苦涩和冰凉。

    感觉到眼中有什么情感在蠢蠢欲动,黎晚酌一边心底骂着这具身体实在太过矫情,叫得自己成了个爱哭鬼。一边又赶紧抑制情绪,将乱七八糟的杂念尽数给抛去脑后。

    将漠然的寂寥沉淀,蕴藏于眸底心尖,在宫人的牵引下,黎晚酌一行人徐徐往祈华殿。

    祈华殿建的恢弘富丽,宽广落拓,自是极其适合招待宾客、举行宴会的。

    黎晚酌因着早早准备妥了,所以提前动身进的宫,没想到入了祈华殿,还是有不少的大人已经落座了。

    本来热闹活络的大殿因着黎晚酌一人的踏入而倏尔鸦雀无声,一个个脸上皆是疑惑惊讶的神情,黎晚酌也是见怪不怪了。

    疏懒抬眸略过一众,黎晚酌轻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同谁人说话,便自顾自开口道:“这一个个的面相生分得很,看来都是二皇姐招来的贤士能人啊。”

    她的声音不大,但又人人听得着。

    黎晚酌说完,便跟着碧螺寻自己的座位,无心去听有多少人在窃窃私语。宁国帝姬荣耀,设得座位自然是极其靠前的,敛衣落座,端得身子笔直。

    “碧螺,那边的人,看穿着不像是咱们黎国的人……”黎晚酌无聊,余光往各处扫着,问着身边的百科全书。

    碧螺矮身,低声回:“主子,那都是今年入京献贡的别国使臣,前头的座位大多是给皇室留的。”

    黎晚酌点了点头便不做声了,感到有些无聊,更多的是自己处于众矢之的的烦躁。都怪黎晗玉给自己安排的座位,如此的突兀,不惹人眼光才怪。

    阖眸,假寐小憩,黎晚酌妄图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而使自己平静,可是她这么明艳又具非议的人又怎能脱离了话题中心?

    从烟随着父亲兄长的功劳得以一同入宫参加盛宴,十分的期待。而同样相随的母亲则是想趁着盛宴来给自己的儿子女儿物色亲家,他们从家现在的位子那是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十分尴尬。尤其是后起之秀涌来,难免王上青睐偏心于年轻一辈,所以现在必须要抓紧了机会!

    这从夫人早些年也曾想巴结过二皇女黎晗玉,可惜难找到门路,没想到现在黎晗玉竟然一跃成了王上。结果那凤君竟然还是温家那小子的,实在是郁闷。转而再看看品行不端但尊贵显赫的黎晚酌,虽说已经定了未婚夫,但只要是儿子有心,拿下这荒唐帝姬也不是什么问题。

    偏生这时候从烟出来搅局,绝不答应让母亲挑唆兄长谄媚黎晚酌,并狠狠贬低了一番黎晚酌的为人。

    这从烟跟黎晚酌结下的怨恨只归于一个男人——薛临渊。

    那年薛临渊初入黎国,四处小心翼翼又敛藏情绪。算不上少年单纯良善,却还是顺手救了一把坠马的从烟。

    那薛临渊只当是喝碗凉粉后的消食运动,可从烟自此春心萌动,暗暗许下非君不嫁的愿望。

    结果后来才知晓,原来自己的救命恩人是那个名声很烂的三皇女黎晚酌的未婚夫,是邻国派来拢和的皇子。

    从烟不甘,觉得实在是糟蹋人家薛临渊。而薛临渊对黎晚酌的厌弃和敌意,则给从烟添了不少的希望,怀揣的一颗初心不变,期许着来日的变动。

    隔了好几个月未曾见过黎晚酌了,若不是她身旁站着的那四个熟悉的面孔,从烟打死也不信那以手支颐、阖眸假寐的人正是黎晚酌本尊。

    徐徐又低眸略过她上下一身,从烟颇觉奇特,这人消瘦了大半不说,怎么连这衣着打扮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觉眸底涌起了一缕业火,是从烟绝不会承认的妒忌。她提着裙摆,急急两步到了黎晚酌面前,人人都该晓得自己与她不见得多好的关系,说话自然也不藏掖着,直言不讳道:“哟,这原来是宁国帝姬呀。以往您不是都爱叫身边四个下人作绿叶,自己着红花吗?今日怎么同她们一样,甘作陪衬了呢?”

    旁观的人都齐齐倒吸了口凉气,但见黎晚酌懒懒地掀开眼皮,噙着笑意的嘴角似乎在夸到底是哪个人如此好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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