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漠,黄土飞扬,施虐的劲风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山梁间划过,铸就了西北戈壁独有的奇特地貌。
凉州,太祖司徒无名辅佐大梁仁帝起兵之处,八千铁甲黯然而退,三年过后,八万劲旅席卷九州,天下诸侯闻之无不胆寒。
那三年,太祖经历了什么,真如史书所记载的,以摧枯拉朽之势,令百寇作鸟兽散,使诸国甘心臣服,让百部举目高瞻,史书中所记载的都是君王想让百姓知道的,但那些不知道的呢?
司徒剑南连连催动着胯下骏马,引出阵阵嘶鸣,目光不断的向四周远望着,脑海中不由的幻想。
身边两人并驾齐驱,欧阳夏天显得十分淡定,脸上甚至还带着丝丝轻快的笑容,那模样仿佛是在郊游。
易冷就不同了,脸色一片铁青,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一双虎目紧盯着黄土飞扬的前方,好似喷吐出火焰。
“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识路,跑了一夜了,别说学院,就是连快正儿八经的村落都没看到”,易冷实在忍不住,目光阴狠的凝视着欧阳夏天,口中如愤怒的老狼般发出阵阵低吼。
“别着急啊”,欧阳夏天踹了踹马腹,轻笑着瞥了一眼易冷,“晚上天黑,这戈壁滩长得又都差不多,走错路很正常,不过我敢保证,这回绝对错不了”。
“你三个时辰前也是这么说的”,易冷白了一眼欧阳夏天,口中语气不屑道。
“这次相信我,看到那座山了吗”?
欧阳夏天抬手一指前方,荒凉的戈壁滩尽头,一座高大的山梁宛如苍龙低伏,山峰犹如斩穹神剑,剑锋直插霄汉,其上云雾环绕,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国立书院,就在那座山后的山谷中”,欧阳夏天轻笑着解释道,“此山名盘龙山,属太昊西方龙脉,与中原伏龙山,北方苍龙山,东方潜龙山,南方玉龙山,并称太昊五方龙脉,据传内育紫薇天子气,与太昊国运息息相关”。
“神钉镇五龙,天城锁紫薇”,司徒剑南微一思索,随后转头凝视着欧阳夏天惊声呼道,“太昊开国国师楚天河镇压的五龙脉”。
“说的就是这”,欧阳夏天点了点头。
“当年老国师看破天机,指明太昊国运与五龙有关,于是请示太祖降旨,带领钦天监众多星官寻得五方龙脉,建五座坚城为基,五塔为钉,锁五龙于人间,以固太昊国运”。
“伏龙山锁龙城,苍龙山北国城,潜龙山东海城,玉龙山苍海城,以及这盘龙山盘山城”,司徒剑南轻晃马鞭,微笑着叙述道。
“确实如此”,欧阳夏天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此举也确实镇住了太昊国运,可五条龙脉并驾齐驱于人间,汇聚出五分紫薇天子气,阴差阳错间成就了今日五王夺位”。
“福兮祸兮,纵然老国师再如何算无遗策,也只是算到了眼前,却不知这几十年之后的巨变”,司徒剑南长叹一声,举目对空感叹道。
“不,其实老国师算到了”,欧阳夏天微一沉思,露出一抹隐晦的笑容,双眸中闪烁着点点精芒,好似暗藏玄机。
“算到了”?司徒剑南神色疑惑的反问道。
“算到了”,欧阳夏天语气更加坚定,仿佛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而且不仅老国师算到了,太祖以及三圣也算到了”。
“优胜劣汰,大浪淘沙,以求真金永存”,司徒剑南微一思索,立刻恍然大悟道。
太昊国运,说白了不过是王朝延续的长短,一个王朝,一个君王,唯有居安思危方能传承不朽,确实,直接从龙脉断绝五王之乱,可化解一世兵祸,但这样容易便得到龙位,居高位者未必能将居安思危刻在心头,只有真正经过洗礼才能做到如此。
“太祖和老国师用心良苦啊,不过,这些事即使是史书都不曾记载,你又是如何得知”?司徒剑南与欧阳夏天对视着,心头布满疑惑,“是从太祖坐化之地得知的吧”?
“怎么”?欧阳夏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饱含深意的笑容,“你在打太祖坐化之地的主意”?
“这样说话就难听了些,只是想看看”,司徒剑南笑着回答道,而后猛一甩缰绳,驾驭着骏马直奔前方大山而去。
“会有机会的”,欧阳夏天略一沉吟道。
盘龙山最重要的特点就要在于一个“盘”字,天下间凡是能数得着的山脉,不是南北走向就是东西走向,或直或斜,可唯有盘龙山脉不同。
盘龙山脉主脉整体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半圆形,最高峰为龙首,最低处在戈壁滩上画了一个半圆后回旋而入,宛如神龙盘体,而盘山城就位于龙体盘旋的山谷盆地中。
盘山城说是城,其实就是依山而建的一座镇子,三面环山,唯一的一堵城墙横跨在谷口,进出都只有这一门,完全是一座天然的坚城。
盘山城外,面对着高大的青石城墙,司徒剑南翻身下马,一脸崇敬的瞻仰着。
黑曜石雕刻的盘山二字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下方一座盘龙浮雕向前伸出,威风凛凛的龙首口衔宝珠,一枚枚鳞片清晰可辨,犹如真正的神龙一般,让人不得不打心底称赞工匠的技艺高超。
“好一座神城,好一处桃园之所”,司徒剑南望着身边来来往往的百姓,口中浅笑着感叹道。
“咻。。。”,还不等欧阳夏天出声附和,一声尖锐的鹰啸从空中传来。
空中,一只白羽信鹰盘旋了两圈后,在司徒剑南和易冷的注视下,稳稳的落在了欧阳夏天肩头。
欧阳夏天看着目光呆滞的二人,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伸手从怀中摸出几根肉干,一边送到信鹰手中一边从信鹰脚上拿下一枚竹筒。
“什么东西”?司徒剑南好奇的追问道。
欧阳夏天打开竹筒的封蜡,从中抽出一条白绢,上面写着不多的几个字。
“没什么”,欧阳夏天望着白绢脸色微微一凝,随后又转瞬即逝,目光看向司徒剑南,露出一抹隐晦的坏笑,而后一拱肩头,信鹰再次展翅腾空,飞入山林消失不见。
“先吃点东西再进城吧”,欧阳夏天牵着马缓步走到一间小店铺前,转身向着司徒剑南和易冷招呼道。
“都到这了,何必再耽搁”,易冷质疑似的望着欧阳夏天,口中厉声道,“你这家伙不会是憋着什么坏水呢吧”?
“我打算下毒,砒霜,鹤顶红,断肠草,你觉得哪个更适合你”,欧阳夏天将马匹栓在小店旁的草棚里,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易冷道。
“欧阳兄莫要玩笑”,司徒剑南浅笑着紧跟上前,对着欧阳夏天摆了摆手,栓好了马直接在最近的凳子上落座,抬手招呼着易冷,“跑了一整晚,也确实饿了,先吃些,也不急于这一时”。
“就是”,欧阳夏天瞥了一眼易冷,口中随声附和着,“告诉你,这家店可是盘山城烤全羊最好的,不吃岂不可惜”。
“那咱就尝尝”,司徒剑南见易冷还是有些固执,直接抬手将后者拉到身边。
“大爷,来个烤全羊”,欧阳夏天大模大样的回身向着小店吆喝道,看样子和店家已经十分熟络了。
“来了来了”,一名身着灰袍腰带围裙的老人家答应着,从小店里走了出来,一抬头刚好看到欧阳夏天,不由得脸色微凝,随后一抹浅笑浮现,一边走一边口中调侃道,“是你小子,你怎么还敢回来”?
这老头看上去六十多岁,头发灰白相间,横眉鹰目,双瞳不见一丝老年人的浑浊,甚至铮铮放光,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唇边留着一把飘飘然的长须,与头发一样灰白。
一身黑色麻布短衣,双袖高高挽起,露出粗壮有力的小臂,半截围裙上沾染了油污,在阳光下隐隐放光。
“瞧您老这话说的,小子有什么事不敢做的”?欧阳夏天轻然一笑,完全没有理会司徒剑南和易冷异样的目光。
“来来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刚烤好的一头乳羊”,老头从店中平端着一只通体金黄滋滋流油的烤羊再次回到三人桌前,笑着调侃道。
“店家好手艺啊”,司徒剑南和易冷也确实饿了,看着眼前肉香扑鼻的烤羊,司徒剑南笑着恭维道。
“您过奖,喜欢吃啊就多来照顾照顾老夫生意”,老头又从店铺里拿出一把尖刀,看着司徒剑南和易冷笑答道,“来,老夫给你们切开”。
“您受累”,司徒剑南向后挪了挪凳子,双眼紧盯着烤羊。
老头握着刀在烤羊上左右比划了两下,而后脸色微然一凝,抬刀扎在烤羊上,手中用力向上一挑,整只烤羊被抛上半空。
“好刀功啊”,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易冷的千军破本在刀法中本就属上乘,再加上又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对于任何刀法,易冷都非常敏感,现在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老人,绝不只是个烤羊的这么简单。
就在易冷正想着要不要知会司徒剑南一声的时候,老头已经握刀斩想空中下落的烤羊,手中尖刀上下翻飞,犹如和手掌完全相连,好似同体而生一般,刀刃沾染了油脂在阳光下寒光闪烁,等到烤羊重新落在大木盘中的时候,已经被分割成了无数小块,最为诡异的是,所有切口都是随着羊骨间的连接缝隙切开,其他地方不见任何一丝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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