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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心猿意马
    除了吴雨,收到林雪回信后,继续回信和林雪交流的女孩还有三个。其中有个叫项眉的,还在回信中附上了一张自己的艺术照。



    在上世纪90年代,计算机处理图片技术在中国内地刚刚兴起的时候,艺术照是很流行的。所谓艺术照,其实就是对照片进行或简单或复杂的后期修饰和美化处理。除了美白肌肤,有的干脆就是进行换头、嫁接和背景移植。



    项眉的脸型和眼睛真的谈不上漂亮。让林雪眼睛一亮的是她那几乎和丛嫣然一样的披肩长发和洁白衣裙。林雪甚至怀疑项眉和丛嫣然是在同一家摄影店拍的艺术照。



    就像张艺谋曾经喜欢过的巩俐、章子怡、董洁,具有某些惊人的相似之处一样,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伴侣模板。林雪特别喜欢,或者说对披肩长发和洁白衣裙这两个要素特别有感觉,也是如此。



    洛阳女孩相对的含蓄和保守决定了她们在爱情上大多总是采取守势。除了像吴雨那样不谙世事的中学生,成熟一些的女孩一般都不会首先主动给林雪这样刚认识的男子打传呼,并要求见面。



    项眉也是如此。信上,她在大谈了一番对人生的理解后,还发表了一番对当前经济形势的看法。



    不过,她的看法让林雪觉得很熟悉。因为很明显,她的观点其实就是朱总理在《人民日报》上讲话的翻版。当然,林雪认为,一个关注当前经济形势,并可能每天都读《人民日报》的女孩也不简单。所以,按照项眉留下的联系方式,林雪首先约她见面。



    经过盛夏和秋老虎的煎熬,洛阳的晚秋似乎和人们一样,也显得无精打采,让人仍旧没有一丝清爽感,无非是落叶和阴天多一点罢了。



    项眉做业务员的地方就在上海市场步行街。虽然她是负责财务的,但工作繁忙程度一点都不比那些在前台的导购女孩们低。



    11月7日立冬这天,林雪等项眉下班后已是晚上6点半左右。虽然忙碌了一天,但和林雪见面后,个头足有1米78的项眉却是神采奕奕,像老熟人一样话特别多,一点也不显得拘谨。



    “咱们首次见面就让你请客,不合适吧?”在林雪提议直接去小吃店边吃边聊的时候,项眉谨慎地说。



    “民以食为天,这是我的风格。”林雪说,“再说了,我等你半天也真饿了!”



    “是吗?那我可要真的感动了,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项眉一本正经地说。



    林雪说的是实话。今天下午不到4点的时候,林雪就跟陈主任说,他想到公司一线调研调研。



    陈主任知道这年头年轻人事多,也不深究,点点头,就算准假了。而就在下午等项眉的时候,林雪还悄悄到黄冬丽那个叫“发新社”的理发店附近转了一圈。当时黄冬丽正在专心工作,没发现他。



    “呵呵,我都不敢穿高跟鞋了!”项眉自我解嘲说,“不知什么原因,我这几年不长心眼,却使劲长个头,我姐说,再长都快嫁不出去了!”说完,她自己先开心地笑了。



    “你很有可能是楚霸王项羽的后裔,所以身材也应该是可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林雪开玩笑说。



    “什么呀,物极必反,女孩矮一点才显得娇小玲珑、楚楚可人,像我,丑死了。”项眉撇撇嘴,显得可不满意自己极了。



    “我只听说女孩们怕胖的,没听说怕高的。”林雪觉得项眉这女孩朴实、憨厚,便鼓励她说。



    项眉格格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女孩高了好,可我妈老说,女孩太高了,命就不好。”



    林雪说:“什么命不命的,你也不错啊,还有时间看《人民日报》哩。”



    项眉脸一红,说:“我那信写的让你见笑了,当时我只想着写长一点,显得我很重视,否则三言两语,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在敷衍?”



    林雪说:“不会的,你就是写一句我也喜欢,不是还有那张照片么?”



    项眉高兴地说:“是不是一见面,就让你失望了?”



    林雪笑着说:“我从来不以貌取人的,虽然你和我一样,高的让人觉得很浪费布,但你给我的感觉是玉树临风、亭亭玉立。”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步行街附近的一个涮锅大排档。这里早已经是熙熙攘攘、嘈嘈杂杂,噪音大的烦人。两个人正常交流,要么需要像吵架一样大喊大叫,要么就需要彼此像特务接头一样凑近耳朵。



    最惹眼的是就近的一个摊位,那里坐着一个三四十多岁的、穿着一身深蓝色短袖工作服的胖大姐,此时正提高嗓门和一群男同事吆五喝六地放声猜拳,俨然孙二娘再世。



    林雪想换个地方,但项眉似乎并不刻意讲究,说,咱们随意些吧。说着已经叫过服务员开始点小吃,看样子,她是这里的常客。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到7点多的时候,项眉说:“除了上班,我晚上还在听课,今天可能就这样了,实在不好意思。”



    林雪听了很高兴,觉得现在的女孩子这样上进的已经不多了。就说:“上课是好事啊,不管是自学考试,还是培训,不虚度时光,一定会有成效的。”



    项眉说:“我上的是爱丽丝公司的培训,就是化妆品直销。”



    林雪也不清楚化妆品直销是怎么回事,就说:“你还不错了,学好了以后可以自己做生意当老板的。”



    项眉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林雪又问:“上课的地方远么?上完课是不是很晚了?”



    项眉说:“在西工,大概能到晚上11点多吧。”



    林雪试探着问:“那么晚,你一个人?要不,要不,我到时候去接你吧?”



    项眉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五六个女孩呢。以后,我会让你去接我的。”



    送走项眉后,林雪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莫名其妙。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也无法回答究竟是不是已经看上项眉了。但分明,他又情不自禁,表现得那么关心人家,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啊!



    林雪独自踩着步行街的那些地砖,往回走的时候,传呼响了。是干冬梅大姐。



    林雪赶紧回过去电话的时候,干大姐说:“今天事情多,下午的时候那个给你写过信的高中生去报社找我了,说她都找到你单位了,你却还叫门卫堵人家。”



    林雪听了,知道又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吴雨,就说:“有这事,那孩子太任性,太不懂事了,估计都让父母给惯成何仙姑了。”



    干冬梅大姐笑着说:“你还别说,她还嚷着叫我们栏目组给她赔偿精神损失呢。被我教育了半小时,但那孩子却倔得很。”



    林雪说:“估计也就是一时冲动,我们不理她,她也就没劲了。”



    干冬梅大姐说:“这你就不了解80后了,他们可是连蜘蛛也敢当螃蟹新品种吃的一代,只能因势利导,你做点好事,慢慢引导她吧。”



    林雪说:“行,那我听大姐您的。”



    干冬梅又说:“最近我们栏目组还有个策划,就是想在圣诞节或者什么时候,为全体青鸟有约的参与者搞个假面舞会,进一步扩大影响,同时增进大家交流和选择,你觉得如何?”



    林雪说:“这个创意很好,到时候我一定参加。”



    干冬梅大姐笑说:“到时候关键是你一定要带上你的女朋友。”



    林雪说:“八字还差一撇呢。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就租借一个去。”



    干冬梅笑着说:“你这孩子真捣蛋,七个女孩中难道还找不上一个?”



    林雪说:“要不是大姐你写后续报道,那可只有一个中学生。”



    干冬梅大姐说:“也是,不过假面舞会上,你和大家一样,还有广泛的选择余地的……”



    在与项眉交往的同时,林雪也给仇冰冰和乐小雅两个女孩子继续写着信。



    因为忙于自己的事情,自然把原来答应李胖子的事丢到了九霄云外。以至于李胖子在半个月后终于沉不住气,打电话问林雪,给他写的参与“青鸟有约”的东西,好了没有。



    林雪敷衍说:“已经构思好了,你把你的情况再给我说说,我加点东西,今天你就可以开车过来,拿走。”



    李胖子听了很生气,说:“既然这么简单,你让我等半个月干球?再说,我的情况你还不了解么?”



    林雪说:“你也别生气,晚上来我宿舍拿现成的就行了。”



    为此,林雪挂了电话后就到办公室,急急忙忙给李胖子写了一篇题为《真心真意去等你》的文章,加上李胖子的个人情况介绍,用单位上的打印机打出来后,真在当晚就叫李胖子拿走了。



    不想,中国的事情,永远都是那么邪门。无心插柳柳成荫,你越是不上心、不下劲干的活,最终效果却好的让人想不通。



    三天后,李胖子就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林雪单位,简直是浑身的肉都在笑着给林雪报喜说:“干冬梅大姐夸我那材料写的是最近这一批里面最好的,并决定破例给我插队,往前刊登!我他妈真是太感激你老弟了!怎么样,晚上请你去打PAO吧?!”



    林雪说:“打你个胖头哇。别耍嘴皮子了,来点实际的,你要真没事,就过来帮我拖拖地吧!再说了,那也不是我的原创,是人家杨钰莹那首《真心真意谢谢你》的歌给启发的。”



    李胖子哈哈笑着说:“那也不简单,你说你那脑子就是怪啊,能把杨钰莹的歌跟我牵扯上,真他妈不简单。”



    又说了一大堆让林雪觉得纯属浪费时间和呼吸道的话后,李胖子终于说领导要出车了,挂断了电话。



    近期,周旋在几个女孩子中,每天晚上几乎都成了林雪的恋爱时间。第一次,林雪感到谈恋爱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你需要时时注意,不能在接电话或约会的时候无意间撞了车或穿了帮。



    最近一周,仇冰冰和乐小雅这两个女孩子,也分别答应要见林雪了。其中,当小学老师的仇冰冰,通过写信和电话交流,林雪感到对方不仅做人十分优雅,条件也相当不错。



    而就在临见仇冰冰的那天下午,已经上班的雷秘书还参谋说,如今这社会,除了政府,有保障的单位已经不多了。你没听人家编顺口溜说“公检法、国地税,人民教师黑社会。”这充分表明老师这个行业是很过硬的。你要是跟她成了,至少,将来孩子的学习问题就不用操心了。



    雷秘书的一席话,听得林雪热血沸腾、意气风发,大有势在必得、时不我待之感。



    不过,林雪还是先替自己和仇冰冰谦虚了一下,说:“那顺口溜我知道,但意思不是说老师端的是铁饭碗,而好像是说现在教育收费太不合理,简直和黑社会收保护费一样。”



    雷秘书又说:“不管怎么说,老师还是比打工的强,你也别怕花钱,好好把握机会吧。”



    于是,林雪破天荒又耍了一回阔气,专门给他想象中的、优雅的仇冰冰,买了件小礼物——一只小沙皮狗造型的钱包,同时在电话里约对方在中央百货附近的“浪漫经典”吃冷餐。



    除了想当然,人性中的势利、偏见在仇冰冰出现的那一刻同样从林雪身上蹿了出来。



    当远远看到,有一张娃娃脸的仇冰冰,居然甚至比黄冬丽还要娇小,还不耐看,简直就是个小不点和丑小鸭的时候,林雪的心忽然像秋风掠过了湖面一样,开始皱皱巴巴,并不由自主地心疼起自己今晚的这次高消费来。



    当然,这种情绪变化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所以林雪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请问,你是仇冰冰老师吧?”



    仇冰冰倒是笑得很灿烂,说:“是的。你就是林雪?我想着咱们随便走走也就罢了,你却在我们很多同事经常来的这地方先定桌了。”



    林雪说:“没关系,其实我也想体验一下这里的浪漫氛围。”



    说着,林雪很优雅地打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仇冰冰满意地昂首开始先往里走,并很快在林雪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服务生过来的时候,林雪大概是忘了应该继续女士优先下去,或者可能是怕仇冰冰点贵了冷餐,接过单子后就为自己和仇冰冰做了主。让仇冰冰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爽。



    以此为转折,林雪和仇冰冰的交流,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以顺畅地衔接了。特别是仇冰冰开始问林雪关于“青鸟有约”某某某号另外几个青鸟先生有关情况的时候,林雪觉得他们的谈话已经变味。



    两人在面对面不过15分钟,冷餐还未上来的时候,已经有点貌合神离。见林雪盯着附近桌子上的一对男女在看。忽然,仇冰冰打破了沉默和尴尬,给了林雪个措手不及,说:“我晚上还有别的事,想早走一会儿。”说完,面无表情地起身,丢下林雪走了。



    仇冰冰出门的时候,林雪也没有起身。他觉得这个女孩太说不过去了,不想吃冷餐,却也不拦着让自己别点;点了,快上来了,人却走了。



    就这样,为自己的高消费心疼,同时又怕浪费了的林雪,硬着头皮,吃完了两份冷餐,直吃得心里和身上都凉飕飕地,宛如跌倒了南极的冰窖里才独自起身。



    林雪出门的时候,“浪漫经典”四个霓虹大字正冲他眨眼,他苦笑着,心里说,什么浪漫经典,简直是“浪费经典”。



    和项眉是昨天刚见过面的。知道此时此刻她正在那个什么仓库上培训课,林雪也不想去打扰她,便在无聊中打通了那个尚在实习期的乐小雅的传呼。



    林雪想把本来应该给仇冰冰的那只沙皮狗钱包,转给乐小雅。但在电话摊前守了足有20分钟,也不见乐小雅回电话过来。



    倒是刚才走了的仇冰冰,先打传呼打给他了。



    林雪回过去的时候,仇冰冰第一句话就是:“我觉得我们是不可能的,以后就不用再联系了吧,都很忙的!”



    林雪假意说:“我觉得你还是很不错耶,这样吧,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仇冰冰把林雪的话当真了,说:“真的不行,我这个人是很坚决的。”



    林雪说:“那好吧,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要不好意思。我的信条是:相识是缘,人跟人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况且,洛阳很小,说不定就是山水有相逢,抬头不见低头见。”



    仇冰冰大概觉得林雪好像在纠缠她,不由分说,挂断了电话。



    林雪乘车回宿舍,准备上楼的时候,雷秘书就在办公室传呼他了。因为公司办公大楼和单身宿舍的距离也就是正常步行三分钟,林雪看到传呼号码后干脆省了回电话的钱,直接来到了办公室。



    今晚雷秘书正在加班写领导明天的讲话稿。见林雪进来时情绪低落,雷秘书放下手里的工作,忙问:“怎么样了?”



    林雪说:“黄了。”随即把那件小礼物扔到了桌子上。“黄了”这个词源自东北话,是大老刘经常用的,意思是完蛋了,没希望了。



    雷秘书说:“黄了也好,免得你挑花眼了。今天陈主任还说要我多开导开导你,不要让你分心过多,影响工作不说,花了冤枉钱不值得。”



    林雪听出,陈主任这是说他三心二意,脚踩几只船呢,便给雷秘书解释说:“我还在选择阶段,又不是已经有了明确目标,多认识和了解了解女孩有好处。”



    雷秘书说:“你这样做对着哩。其实别说是你,女孩子们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都是同时和很多人交往。爱,不是几句话和几个回合的问题,可不像打兵乓球……”



    利用办公室的电话,林雪又给项眉打了个传呼。几分钟后对方就回电话说,如果林雪有空,明天晚上就可以带他去听听课。林雪答应了。



    搁下电话不到一分钟,乐小雅也传呼林雪。林雪拨过去电话后,从未谋面的乐小雅说:“刚才没法给你回,你要知道,我们干实习护士的简直就是奴隶,那些黑心的医院正式工把脏活累活都安排给我们,就在刚才,我们几个还把一个死了的老头合力推进了太平间呢!”



    林雪问:“晚上你值班怕不怕?”



    乐小雅说:“习惯了就不怕了。就像俺爸说的,当你身边都是尸体的时候,你会一点感觉都没。”



    林雪又问:“你爸打过仗?”



    乐小雅说:“应该是吧。但他是军医。”



    林雪又试探着问:“你上次说我们可以见见面,那我们什么时候见?”



    乐小雅说:“这个,我还没想好。得听俺爸的,有可能的话,让他先见见你、把把关。”



    林雪说:“你怎么什么都是俺爸俺爸的,长不大!”



    乐小雅说:“俺爸对俺可好了,俺就长不大,怎么着?”



    说完,啪一声就断了电话。让林雪觉得现在这些女孩子都是吃火长大的,动不动就耍小孩子脾气。



    跟雷秘书一发牢骚,雷秘书就发挥说:“你还不知道,我那时追你嫂子,人家表现得才气蛋呢……”



    “啥叫我气蛋,你们说什么呢?”就在这当口,办公室门被推开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踏着高跟鞋笃笃笃进来的,竟然真就是雷秘书的爱人。瞬间居然把两个男人惊讶得无言以对。



    “吆,是嫂子啊,你怎么上来了?”林雪在短暂的发懵后,赶紧打招呼。



    雷秘书则满脸赔笑,说:“今天怎么这么早,这么早就下班了?”



    雷嫂扫了办公室一圈,慢吞吞地说:“怎么,就你俩加班啊?不好好工作,喷什么闲话呐?”



    林雪说:“不是闲话,是有感而发。说出去了,才感到自己已经用错了词。”



    果然,雷嫂听了很不高兴,冲雷秘书说:“才结婚几天,你就满肚子牢骚?啊?婚前你是怎么说的你?啊?”



    说着,她已经上前开始拉扯雷秘书,并几乎要揪掉雷秘书那双平时看上去就长得不大结实的耳朵。



    雷秘书抓住她的手央求说:“别闹了,这是办公室,影响不好。”



    “嘿,办公室咋了?我还就是要让你们领导知道知道,多好的下属啊,还是整天搞文字工作的文明人,说老婆气蛋,你说,我怎么气蛋了我?”



    见雷嫂要纠缠下去了,林雪认为三十六计走为上,撇下句“雷哥,我先走了”,赶紧逃出了办公室。



    也不知道雷秘书最终是怎么被新婚老婆给收拾的,反正翌日林雪见雷秘书的耳朵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也是在同一天,陈主任叫林雪专门起草了一份“办”字号文件,明确规定:晚上闲散人员不得到办公室。



    不用说,雷秘书昨晚的事,闹大了。



    后来,雷秘书心有余悸地说,洛阳地邪。看来真不能在背后议论别人。你说,你嫂子那晚她怎么就那么巧!加班开坏了天车,被她们领导训了一顿,想到办公室找我诉苦呢,却正碰上我在说她气蛋……



    林雪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你说我去办公室干啥。



    雷秘书说,咱都吃一堑长一智吧,尤其在办公室这个“多事之丘”。



    中央发出开展“三讲”教育通知的那天下午,项眉推上了自行车。在和林雪一起吃过晚饭后,她高兴地让林雪骑车带着她,往她们在西工听课的地方赶。



    从上海市场到西工,很有一段路,但因为带着个女孩,林雪蹬起车子来似乎有使不完的劲。不一会,就如同赛车一样,把项眉的几个同伴都甩在了身后。



    项眉今天显得很温柔,也很幸福。一边把身子贴在林雪背上,一边一惊一乍说:“慢点,慢点,小心前后的车。”



    林雪感到身上很温暖,一边蹬车子一边对项眉说:“没事的,交警都下班了,我宁愿就这样,带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项眉估计是被林雪这句话听高兴了,身子贴林雪更紧了。



    按照项眉的指点,林雪骑着车子左弯右拐,下了著名的九都路后,逐渐到了一大片城中村里。每到夜晚,处在都市边缘的城中村,显得更乱。昏暗的街巷里,理发店、按摩院都开着灯,一些女子大大咧咧坐在店子前,招揽生意。街巷里,形形色色的人,三五成群。有喝酒的、有遛狗的、有瞎转悠着找点事的,还有起了争执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动上手的。不时,一些骑摩托车的人还按着刺耳的大喇叭像风一样突然从某个巷子口蹿出来,让骑车的林雪和项眉心惊肉跳,赶紧下车步行。



    “没想到,你们搞培训的地方是这个样子!”林雪埋怨着。



    “人太多了,只有选择在一个闲置的大厂房里,那里可热闹了”。



    项眉笑着、说着,不经意间已经像挎菜篮子一样挎上了林雪的一只胳膊。林雪也没有拒绝。



    虽然已是初冬,但贴近的项眉却让林雪感到她体温似乎很高。时不时,林雪那只被项眉双手挎着的胳膊还会碰到女孩子圆乎乎的部位,让林雪在朦朦胧胧的夜色中有些冲动。



    在一条巷子拐角处的阴影中,项眉忽然对林雪说:“我们是不是等一等后面的几个人?”



    说着,项眉很柔情地盯着林雪看。林雪本能地用扶着自行车的另外一只手揽住了项眉,项眉就势和林雪拥抱在了一起。那自行车则像没人要的孩子一样,咵一声倒在了地上。



    项眉的头发很香,撩得林雪痒痒的,也将她越搂越紧。项眉则听到林雪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而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直到听到后面有人来了,两人才慢慢松开了对方。



    此前和项眉同行的那几个女孩见项眉的车子倒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叽叽喳喳说,你俩跑那么快干啥,瞧,付出了爱的代价,摔了吧!有事没事啊?



    项眉和林雪相视一笑,那一刻,彼此都在朦朦胧胧的灯光里感到对方真的很好看,又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就这样,林雪扶起自行车依旧和项眉肩并肩走着,和那些女孩子们一起拐进了一道有一个老人和两条狼狗把守着的大铁门里。



    比起刚才巷子里的拥挤和紧张,这个大铁门内是很空旷的。同时,那空地上还长着一大片能够没脚的野草,在夜风中悉悉索索的,让人担心那里面可能会有蛇和蟾蜍之类的骇人东西存在。



    空旷地的尽头是一个看上去已经废弃了的高大厂房,紫红色的砖墙上,还残留着“伟大的无产阶级□□大革命万岁”之类的标语,在厂房透出的亮光里分外显眼。



    厂房外面,此时已经停满了自行车、摩托车和小轿车,甚至还有辆带着车厢的拖拉机。其规模堪比上海市场步行街一侧那混乱的停车场。和自行车混杂在一起的,还有各种颜色、各类型号的铁皮桶。但大都摆得歪歪扭扭,毫无秩序和章法。隐隐地,已经从厂房里传出了人们的掌声和喊口号的声音。



    林雪把车子支好后,对一直和自己保持一米内距离的项眉说:“没想到你们上课这么热闹,我还以为,现在的人吃晚饭后都是打麻将、看电视、瞎转悠,没想到,追求上进的也不少。”



    项眉说:“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也很惊奇。”



    在即将走进厂房大门的时候,值守人员要查验听课证。见了林雪,并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值守人员问项眉:“你们是一起的吗?他的听课证呢?”



    项眉忙说:“他的证刚丢,正补办呢。”



    值守的人说:“不会吧,我好像第一次见他。”



    其他几个女孩当然是要帮林雪的,都上前说:“叔叔、叔叔,你看我们几个,都不陌生吧?”



    面对四五个女孩像一群麻雀一样的吵嚷,值守的人也很头疼,点点头,示意林雪跟她们一块进去。



    走进厂房,又拐过几道用彩钢做的临时围栏后,林雪已经感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偌大的多半个厂房,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用旧桌子垒成的高高的演讲台上,一个带着眼镜、西装革履的男士正拿着话筒在使劲煽情:



    “……再次严重感谢这么多的朋友远道而来,认识、了解、加入我们爱丽丝公司的事业。今天,如果您还没来得及邀请您的亲朋好友走进并分享我们爱丽丝公司的辉煌和荣耀,那么没关系,相信您明天、后天、大后天,一定会带着一份憧憬、一份信心和一份美好愿景,阔步走进我们共同的事业……”



    见此情景,项眉和几个女孩似乎马上被感染了,像忽然换了个人一样,振臂高呼和尖叫:“爱丽丝,我爱你!爱丽丝,加油!爱丽丝,我们支持你!”



    项眉和几个女孩急剧的变化把林雪吓了一大跳。



    受到几个女孩的感染,更多的人也像听了崔健的摇滚乐一样跟着有节奏地喊:“爱丽丝成功,成功成功再成功!爱丽丝成功,成功成功再成功!”



    在震耳欲聋的近乎疯狂的口号声中,林雪感到自己犹如一下子跌落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像一片树叶跌进了深渊。



    “请——安——静。”在人们的热情和疯狂持续了三分多钟后,那个拿着话筒的潇洒男子像明星一样拉长调子并深鞠一躬。随后,他激情飞扬地喊:“接下来,请容许我隆重介绍,今晚的授课人——来自美国洛杉矶的凯龙先生——有请米斯特凯龙!”



    掺夹在人群中,林雪以为凯龙是个老外。不想,上台的那个凯龙同样是个文质彬彬的西装男。不同的是,聚光灯下,凯龙先生看上去眼神要比刚才的主持人要沧桑一些。



    不过,刚上台,凯龙就像被人砍了一斧头,极具夸张和戏剧性地突然跪倒,深情地轻吻了一下看上去脏兮兮的讲台,开始像朗诵抒情诗般悲情地高喊:“神奇洛阳啊,我亲爱的故乡,您的儿子又回来了……”



    看上去,他这个游子几乎已经是热泪盈眶了。



    开始的那个煽情男见状,急忙扶起凯龙。那凯龙掏出丝绸手帕优雅地蘸蘸眼泪,用还有点磁性的男中音开始说:



    “THESEEVENING,我非常感动,我感谢爱丽丝公司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叫凯龙,艾萨克·凯龙。我的中文名字叫房建立,我的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房玄龄。当然,不知道房玄龄没关系,像知道艾萨克·牛顿一样了解艾萨克·凯伦就行了。”



    凯龙继续着自己的独白:“我的经历很简单,又不平凡:上过山,下过乡,当过兵,也扛过枪,念过大学又留了洋。八年前,去美国洛杉矶的时候,就想,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一定要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干点什么,并干出些什么,最好能够在中美之间做成些什么……”



    此时,凯龙的铿锵表白,已经像一辆超大卡车掉进了日内瓦湖般,砸起了一波波热烈的、持久的热浪。有人振臂高呼“奋斗、奋斗”,于是,包括林雪身边的项眉等人也振臂高喊“奋斗、奋斗”。



    “人生都在努力,努力都有结果,但不一定都是好结果。各位朋友,你想想看,我们努力了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努力的结果是不是你满意的结果?”



    凯龙放缓了语气,开始从房子、票子、车子,一直扯到妻子、儿子、位子这些让中国人懊丧、无奈也MEIGAN的话题。大略是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上,在场的人,即使是老太太,也不时使出最大劲来鼓掌,丝毫不怕把手都拍疼了。



    在凯龙继续卖力发挥的当儿,林雪对这个厂房里的一切已经感到了一丝恐惧。他本能地拉起项眉的手说:“小项,我们出去吧。”



    已经处在亢奋状态的项眉有些不耐烦地说:“别打扰我们听课!你自己去吧,先到外面随便找个地方等我。”



    林雪急了,说:“这不是什么培训,是洗脑,我们赶快走吧!”



    还没等项眉再说,林雪边上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孩已经用近乎犀利的眼神一起盯上了林雪。其中一个逼近林雪问:“你是新来的吧?听了刚才凯伦的演讲开场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生活充满了激情和希望?”



    没等林雪开口,另外一个男子又说:“如果你对这一切陌生,那恰恰说明你缺乏培训,多来几次就好了,希望你常来。”



    此时,项眉也插嘴了,对林雪说:“不好意思,忘给你介绍了,这几位是我的师兄,我们是一个分组的。”



    那三个男孩听了项眉的介绍,一并如同日本娘们一样向林雪鞠躬,非常文质彬彬地说:“请多关照。”



    虽然年龄比他们都大,但此刻林雪却慌了手脚,勉勉强强地回应着他们,开始自个寻着路,开始往厂房门口移。



    十五六岁的孩子最一根筋,也最有杀伤力。洛阳的俗语是“不要惹生瓜蛋子”。林雪上个月在西工体育场看一场市中学生足球赛时,就因为随意说某个球员踢的不好,差点就被身边几个孩子围攻。因为林雪说的那球员,恰好是身边那几个熊孩子的偶像。



    而据李胖子说,迪厅、网吧等地方的那些大孩子更不得了,身上随时都有两样东西:一把刀和一袋安全套!一般人惹不起!



    这也是丛嫣然乘车走的那天晚上,林雪在街上晃荡时任凭那些中学生往自己身上扔饮料瓶的原因。



    林雪想移出厂房,但哪里还有出路,听演讲的人们已经把他自然地紧紧包围。在他的周围,不时就出现猛烈的鼓掌声和激昂的口号声。林雪无奈,只好原地不动。同时,林雪本能地左顾右盼,开始观察周围的一切,这才发现,今夜这个厂房里足有五百人,从穿着打扮上看更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到23点多的时候,表演舞台上已经换上了一个30多岁的、着职业装的女子。她像受过正规礼仪培训一样,非常优雅地和讲台周围最近的人握了握手,然后开始热情地介绍自己的产品——洗发水。



    过去,林雪只知道洗发水容易刺激眼睛,但今天听这个女子介绍的所谓高科技六合一洗发水,则非但不刺激眼睛,而且具有活血化瘀、美容抗癌功效。并且还真有老太太当众就把那玩意儿抹到自己眼睛里试。测试后,那个老太太还说:“清爽,真的很清爽,像矿泉水似的。”于是,人们又是继续鼓掌和喊口号。



    到0点十分后,终于熬到了下课。林雪随着洪水一样的人流涌出这个废弃厂房的两道门来到街巷里后,才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更像嫌疑犯一样,产生了一种庆幸自己总算活着出来了的奇怪感觉。



    再看看项眉和那几个女孩,一个个却是兴高采烈,都说今晚收获很大,如果能够早日加入爱丽丝公司化妆品营销网络的话,就不用上班再浪费青春了。



    见林雪一直不出声,项眉关切地问:“雪,你怎么了?”并进一步对林雪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以后就不用来了。而既然来了,我希望你阳光一些,激情一些,不要选择沉默,否则,上课的人会认为你是另类!”



    “什么?我是另类,我看你们才是另类!”林雪本来想和项眉好好谈谈,因为两人都拥抱过了,但项眉这句话却让林雪大受刺激。



    林雪犯了众怒后,和项眉一起来听课的几个女孩包围住了林雪,不容置喙,齐声像听课时那样喊:“另类、另类,你是另类,你是另类!”让林雪看着既恐怖,又可笑。



    “你们疯了?都被人洗脑了,还执迷不悟!”林雪大吼一声。



    大概是因为这个城中村的治安事件多的都让人们麻木了,林雪和女孩们的吵吵嚷嚷,过路的人也懒得理会。



    项眉见林雪真生气了,连忙说:“你们几个先走吧,我们随后就回涧西。”几个女孩这才很不高兴地继续骂着林雪另类,先走了!



    “你们真可怕!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林雪威严地盯着项眉,看得她垂下了头。



    忽然,项眉呜呜哭了,并想一头栽到林雪怀里。这一次,林雪拒绝了她,正色道:“小项,你冷静点好不好,我们认识不久,彼此还不了解!”



    项眉一个劲地哭,慢慢也让林雪心软了。他扶住项眉的肩,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来这个地方听课了,那不是你待的地方。”



    “可我已经交了六千爱丽丝产品订金……”项眉含着眼泪说。



    “什么?六千?你疯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在诱你?骗你?”林雪更加激动了。他知道六千元很可能就是项眉这样的女孩子的全部积蓄。



    “我知道,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总得把我的本钱想办法捞回来呀!”项眉说得可怜兮兮。



    “嗨,这些混蛋!”林雪狠狠捶了一下巷子里的砖墙,但那墙却硬的让他的手感到生疼。



    这个夜晚,林雪和项眉几乎是步行回到涧西的。一路上,项眉将她如何一步步陷入爱丽丝公司直销陷阱的事,给林雪和盘托出。



    其心路历程大不了是,因为年轻,因为对现实生活感到无奈和无望,遂想寻个终南捷径,不想天上不会掉馅饼,不但事与愿违,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林雪听着,忽然觉得,项眉的经历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想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有点类似。毛伟人都能够犯的低级错误,又怎么让普通老百姓避免呢?!



    末了,项眉说:“都说爱丽丝公司不合法,可爱丽丝公司所在的那一片,不管是工商税务,还是公安局、派出所,好像都是默认的。我就不明白,别人能做,你为什么说不能做!”听上去,林雪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林雪说:“你不知道,为了一点小利益和税收,政府部门这些年干了多少缺德事!你要执迷不悟,只会越陷越深,毁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项眉听了说:“换了你,你怎么办?人在江湖,想洗手是没那么容易的。我也后悔过,但后悔的最终结果就是不再后悔,而是走一步算一步。我坚信,只要我好好做下去,我会收回我的全部投入的……”



    和项眉临别时,一瓣弯月羞答答地挂在楼上的天空。林雪发现夜色中的项眉眼圈红红的,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想上去拥抱她,并给她依靠的念头忽然腾起。项眉也站在她住的那个小区门口,回望林雪,似乎也有所期待。



    但面对现实,林雪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上去再次拥抱项眉……



    “我们一起做吧,把爱丽丝当成我们共同的事业!”



    林雪刚到单身宿舍楼下,传呼就响了,是项眉。时间已是子夜一点多,多亏马路对面那个灯箱上闪烁着“计生用品”字样的小店还开着。林雪回过去电话后,项眉这样说。



    她在街上的IC电话厅,并说自己心里很乱,然后话题又转到了爱丽丝公司身上。



    “那不是我们的事业,那是个陷阱,那没出路的!”林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



    “不,你不了解那业务,我们也可以发展很多很多的下线,我们在两三年之内就可以成为经理。真的,成功人士很多的……”项眉语气恳切,甚至有些激情澎湃,跟上课的表现又有些一样了。



    林雪还想劝项眉的时候,小店里,那个光头小伙子已经在不耐烦地催促了,说,都啥时候了,还闲球喷什么喷了。并嘟嘟哝哝称,要不是看林雪也是一个单位的,才不让用电话呢。



    无奈,林雪只好对项眉说:“小项,今天太晚了,改天咱们再说这事吧!”



    “不,今天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会睡不着的!”项眉说。



    林雪心说,这女孩真是疯了,便接着说:“我真的不能答应你!”



    “那你就是不爱我!”项眉听上有些激动,似乎又哭了。



    “这和爱不爱你是两码事!”



    “那你也应该支持我的事业!”项眉说着,啪一声,似乎是摔了电话,给林雪的耳朵留下了一串串忙音。



    早已提前关上了半边门的计生用品店老板,见林雪终于放下了电话,赶紧熄灭了电灯,并几乎是推着林雪出来后,关了门,生怕林雪再进来。



    林雪没走几步,传呼又响了,依旧是项眉。林雪举目四望,此时周围已是一片死寂,就连星星点点的光亮也似乎睡了,哪里还能够再找到回电话的地方。



    几经踌躇,林雪还是放心不下项眉。忽然想拐回去找项眉,但一想到她们上课时的那种狂热,林雪便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腿脚也走不动了。



    此时此刻,对项眉这个女孩子,林雪既感到怜爱,又觉得恐惧……



    翌日上班时间,林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楼拨打项眉的传呼。但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传呼台女服务员柔美的提醒:“对不起啦,先森(生),机主已设置拒呼!”



    一个上午,林雪又拨打了三回项眉的传呼,都是这个结果。



    因为公司生产经营形势恶化,办公室的工作也开始显得松松垮垮。陈主任似乎整天陪着领导在各单位开分灶吃饭之类的专题会。大老刘也嚷着说自己想提前办病退,并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坚持待在办公室的,也就是雷秘书、林雪、史师傅等人。



    因为这几天几乎天天往外面跑,今天林雪不好意思再走掉了。而是早上一来办公室就干起了拖地、提水、整理报纸,以及给老师傅们沏茶的工作。



    经济形势不好,但报纸却来的很及时。一叠报纸、一杯接一杯的茶,几乎成了这段时间林雪他们在办公室的主题。除了打发时间,对林雪而言,看报纸其实也是一种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



    中午下班后,林雪顾不上吃饭就乘车到上海市场步行街,找到了项眉工作的那家超市。



    估计是项眉知道他要来而故意避开了,或是真的有什么事,门口那个导购女孩面无表情地告诉林雪说,小项刚才出去了,可能是去税务局了吧。



    林雪不信,再次给项眉打传呼,但依旧是拒呼的提示。



    二次到那个导购女孩身边询问时,对方已经不理会他了。林雪无奈,笑着对那女孩说,麻烦你转告小项,我下午再来。



    对方爱理不理的,也不知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