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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烟雨蒙蒙
    “曹老师,这不是小题大做,这个问题应该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张宝忽然说。



    曹处长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孩子居然会说话,就看了张宝一眼,说:“泥逮地似(你戴的是)油塞(有色)镜!看到地当然似(是)文地(问题)咯!”



    “曹老师,我之所以反映问题,就是因为我对学院解决这个问题还抱有信心和希望!”张宝据理力争,仿佛换了个人,连“老板”都感到不认识他了。



    “啥子文地(问题)?滥赌滥画(乱涂乱画),有么子打紧修鬼(大惊小怪)的?么(我)在大写(大学)就经常滥赌滥画(乱涂乱画)!”曹处长显得不以为然。



    “可,可我看课桌和图板上,很多内容都是黄色打油诗或女生身体部位,都快跟厕所里那些门扇和隔板差不多了!”张宝忍不住说。



    “泥(你)莫要说了!泥(你)给么(我)曲去(出去)!”曹处长被激怒了,用手指着办公室外面,几乎对张宝咆哮。



    “老板”见状,赶紧上前给曹处长那精致的紫砂壶里上水,同时示意林雪赶紧离开办公室。



    张宝出门的时候,就听“老板”在身后给曹处长赔礼说:“曹老师,您不用跟他一般见识。这一级新生中不乏爱冒泡的生瓜蛋子……”



    院报来的那个自称郑熙的,也忙不迭说:“曹老师,对不起,我回去就给您写检讨!”



    “洗盖头(写检讨)有么子用!你跟邹曾编(总编)学(说),让他赶快发公赠(更正)撒!”曹处长说着,呷了一口香茗。



    郑熙连连应着,也先出门去了。



    张宝垂头丧气地回到设38班教室后,见董坤等人正围在一起,大概是在欣赏他刚见报的大作。就听蒯晓松说:“大宝今天写的这个,也算揭了咱学院的丑,出了我一口恶气!他爹啦个茄子,咱那绘图室,就没一块干净图板!把我这样的好学生都影响坏了!”



    公东高就说:“晓松你大言不惭!你还好学生哩,掉湖里压死了多少只青蛙,你知道吗?!”



    蒯晓松不想别人揭自己伤疤,骂道:“老高你别打屁啊。至少我成绩比你强点!咱班就是剩下两人,也是我第一!”



    公东高听了说:“晓松,进大学后,还跟同学比成绩高低,有意思吗?!我觉得大学里比的是思想、学识、风度和人品,更是通过大学培养出的气质和内涵,以及形成的终生竞争力!”



    见蒯晓松不接茬,公东高继续掰活说:“现在倒好,我们很多同学却热衷于比一些没有意思的、甚至很无聊的东西。比如,家庭背景啦、饮食穿戴啦,甚至长相和身高啦。娘希匹!”



    蒯晓松就继续打击公东高说:“你那是酸葡萄心理。就是比身高,你也肯定比不过我!虽然你洗澡多,缩水了,但我还是比你高那么几个毫米!”岑碧琼、戈小星等人听了,就吃吃地笑。



    见张宝情绪低落,丝毫没有激动和骄傲感,这几天来一直对张宝视而不见的贾媛媛忽然迎过来,对张宝说:“你的写作效率很高嘛!居然这么快就发表了!”戈小星也凑摊子一样说:“拿了稿费可要请客呀!今天报纸可是我先发现你文章的!”



    就见张宝神情沮丧地说:“别提了,还高效率!刚才就因为那篇文章,让学生处的曹老师给狠狠训了一顿!怪不得一大早,我这左眼就使劲跳呢!”



    “学生处曹处长那么忙,他还管得了你的破文章?!你牛逼呀你!”公东高听了,觉得张宝在有意抬高自己身价,就插嘴说。



    “怎么回事?”贾媛媛忙问。张宝埋怨说:“那天让你看看,你就是没好好看!这下闯祸了。曹老师刚才让‘老板’和院报的都去了,说是咱院报导向有问题,我那文章是戴着墨镜看问题,恐怕要挨通报批评了……”



    “不会吧?就写篇文章,至于吗?!”贾媛媛将信将疑,看着张宝说。



    公东高听了就说:“不过,我刚才一看也真是,那是属于揭露学校阴暗面的东西,学院肯定不愿意!英国报业史上有个扒粪运动,你们知道吗?”



    “要我看,大家以后还是写点抒发个人情感的诗歌或散文比较保险!就像贾媛媛写的那个月亮的脸,多好!”董坤也说。



    张宝神色严峻地回到自己座位后,林雪就来到他身边,埋怨说:“你说你闲着没事,写什么破文章了!你又不是那块料!再说了,你就是写点爱情诗也行啊,写什么议论文了?还课桌文化!你以为你是鲁迅啊!人又不聪明,还总学别人秃D……”



    张宝知道,最近林雪也在写校园文化方面的文章,就悄悄说:“我要是先知先觉,也不会向她表达爱恋了!唉,下辈子做筷子,就不孤单了!”



    林雪看看贾媛媛说:“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她!你看她最近对你不理不睬的!你还是先想想,接下来咋办吧!”



    张宝说:“我又不是人民币,怎么能让人人都喜欢我?我能咋办?碰到这些不想解决问题,就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的东西,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他们旁边不远处的戚响,忽然嘿嘿笑着说:“最近我给咱设38班算了一卦,卦相是‘艮为山’变‘风山渐’。卦辞曰:不可说,慎言。看来还蛮灵的!”



    曹闹闹也幸灾乐祸一般说:“哈,大宝你也够背的啊,CH女作成了大熊座!唉,人性本恶——贪婪、贪色、贪吃、嫉妒、自大、懒惰、暴怒。可惜我们的大宝,看来要与戚响和林雪成为难兄难弟喽!”



    林雪知道曹闹闹说的是他们挨了通报的事,就笑着说:“不是还有欧阳云吗?原来三缺一,现在正好够一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前面的欧阳云估计是听到了后面几个男生嘀嘀咕咕在说自己,就转身看。戚响就坏笑着干咳了两声,学《空城计》里的诸葛亮,唱道:“我在城楼,观山景……”唱完了,还说,真不好意思,让大家贱笑了。



    欧阳云猜着肯定是戚响又在搞什么花样,便转头过去不再理睬身后的一切动静。



    林雪认为这就算过去了。不料,欧阳云忽然起来,拿着一张纸来后面了。见了张宝就说:“你看我画的这个卡通画可以吧?!你在院报也算有人气了,能不能帮我发表到报纸上?!”



    张宝和林雪看那纸上,是欧阳云画的一个在课堂上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的卡通形象,边上是一摞子书,题款是“专业睡觉”。



    林雪觉得那形象是在讽刺戚响和曹闹闹,或者就是岳东,就恭维说:“欧阳,你这画画得太经典了!直追华君武,比肩张乐平,厉害呀。”



    张宝也对欧阳云说:“不错,不错,这个画的真是憨态可掬,我一定亲自替你跑一趟!”



    欧阳云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该如何安慰张宝,就眨巴眨巴眼睛说:“我听这报纸的事,在咱国家都是以正面宣传为主。我倒觉得你可以再写一篇表扬我们学生处工作的文章,拿去让曹老师指导指导,兴许你这事也就过去了……”



    林雪就抢着说:“欧阳,你把张宝看成什么人了?他要是喜欢歌功颂德当马屁精,会写这样的文章吗?性格决定命运,而且爱好也决定命运!批评不自由,则表扬没意义!”



    欧阳云觉得林雪今天有点反常,就说:“林雪,你就会耍嘴皮子。现在我们处于危机管理阶段,不是死撑的时候!亏你还整天看公共关系学!照你这么怂恿,张宝在学生处曹老师那儿的处境,只会更糟!”



    林雪听到欧阳云还关注他看什么书,就高兴地说:“我还以为你真不理我了!”



    欧阳云说:“我是那种小心眼吗?!这两天我还一直想自己怎么就成花木兰了,看来我脾气还真不好。”



    前面的贾媛媛听到林雪和欧阳云有点像在打情骂俏,就远远地说:“我们的欧阳啊,那脾气是超一流的好!怎么会是花木兰?应该是薛宝钗才对呀!”



    就听戈小星说:“关公战秦琼,猪八戒背貂蝉!这哪根哪呀!薛宝钗是虚构的,花木兰确有其人。要我说呀,欧阳她像,像《红色娘子军》中那个吴琼花!”说着,戈小星还嚓一声,摆了个吴琼花拿大刀的动作。



    林雪还想继续跟欧阳云说下去,见张宝心情不好,就说:“欧阳,我看这两天,我们组织大家去郊外写生吧!正好让张宝放松一下他那倒霉的心情!”



    欧阳云说“好啊”的时候,上课铃响了。



    同一时刻,位于老主楼一楼东头的的院报编辑部内,正开着气氛紧张的编委会。



    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邹总编,听了郑熙的汇报后,这阵子正像一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狮子一样,在办公桌前面来回逡巡着。



    邹总编今天梳着个大背头,配上风衣后透着一股子意气风发的质感。他在又看了一遍张宝那篇文章后,说:“更正绝不可能发!这篇文章是我签发的,我负责!跟郑熙没关系。一篇文章天塌不下来、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指出问题天更不会塌下来!”



    “可那曹老师喋喋不休,看上去问题很严肃、很严重的。”郑熙说。



    邹总编想了想说:“他严肃是他的事。这样,就一个字,拖。更正绝不能发。我现在马上去跟安书记汇报和沟通这个事。”



    邹总编出门走远后,郑熙忽然擂了一拳他身边的沙发垫子,说:“我真混,编稿子的时候就觉得那文章有点问题,可又说不出问题在哪儿。不想见报后,真出问题了!”



    他身边坐着的吴杰萍就说:“报纸工作,牵扯面广,白纸黑字的,历来是不好干的。就跟现在搞经济体制改革的朱总理说的差不多,到处都是地雷阵啊……”



    一直懒洋洋地、像个老地主一样坐在编辑部门口凳子上的秦飞,忽然接过话题说:“倒不是报纸工作不好干,关键是咱们中国历来就有一些人喜欢吹毛求疵、喜欢上谗下陷、更喜欢小题大做、上纲上线!他们似乎从娘肚子出来,就睁着警惕的大眼睛,随时准备给别人找问题和麻烦的!”



    另外一个女编辑蓝穹筝就说:“要说,现在还进化了点。听我妈说,老家D跃进那会儿办食堂,厨师抓了只大瘦鹅,就皱眉说‘这怎么弄呀?’另一个就说‘这还不容易,先杀鹅,后拔毛嘛。’就这样一句普通的话,在随后就被人检举了出来,并曲解为‘先杀俄国佬,后拔老毛’。最终两厨师被扣上‘含沙射影、恶毒攻击社会主义大家庭’的F革命帽子而入狱!”



    秦飞笑着说:“这个不算什么。我看很多报人回忆说,60年代的时候,报纸质量都很高,尤其是图片质量。有报人就因为在老毛照片的背面无意排上了‘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标题而坐牢。人家举着报纸对着灯泡说,他在映射伟大领袖是牛鬼蛇神!”



    蓝穹筝听了,微笑着说:“总体感觉,那个年代的人都特别M感和愚蠢。都吃不饱肚子,却整天想着阶级斗争呀、忠于伟大领袖呀、坚决捍卫呀什么的,要这么考虑问题,那报纸只能印一面了。



    秦飞说:“那也不行,那样人家又会说你是故意让伟大领袖身后一片白色恐怖!你知道,咱中国人的政治联想能力是世界一流的!”



    “看来,看来,那只有让报纸的另一面全都涂成红色了。”吴杰萍笑着说。



    “那恐怕更不行,红色可是鲜血的颜色呀!你这个想法更麻烦!”秦飞说。



    “咳咳,那按照你的意思,就没办法了?”吴杰萍反问秦飞。



    秦飞说:“这不简单吗,你在照片背后那一块专门排上‘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舵手、伟大统帅万岁!万岁!万万岁!’不就结了?!”



    吴杰萍说:“你说的倒容易!我们老家可有‘千年王八万年龟’之说。你这,不也是映射和骂人吗?!”秦飞一时反应出现了短路。



    蓝穹筝接着说:“我就想呀,你们说的这一切,是不是跟那个时代的所谓社会风气好是一样的?!不是因为真好,而是高压之下没人敢说不好!”



    秦飞说:“应该是吧。我看了个资料说,那个时期最骇人听闻的就是人性和许多基本道德伦理都被破坏了!因为阶级斗争,一家四五口人都分属不同派别。儿女告发父母、学生告发老师、邻居告发邻居、朋友告发朋友的事层出不穷。突然间,我们最熟悉的人都成了敌人!”



    一直不出声的郑熙估计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忽然大声说:“你们倒是事不关己、站着不腰疼,扯那些没用的!都说说,我这可咋办呀?”



    秦飞就宽慰郑熙说:“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按照文责自负原则,设38班那个张宝应该是第一责任人,加上总编罩着你,应该没事的。”



    郑熙说:“刚才我还在曹老师办公室见那个张宝了。看上去一点也没写文章潇洒,甚至很丑陋,看第二眼还不如第一眼。不过他胆子倒是很大,敢跟曹老师较真!”



    秦飞说:“是吗?初生牛犊不怕虎呀!我看文如其人,啥时候我得去见见他,跟他认识认识。”



    蓝穹筝听了,就说:“你就别趟这浑水了!还是看看咱们编辑部能不能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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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藤椅上,潇湘工学院的安书记在戴着老花镜仔细研读了张宝写的那篇《课桌文化的研究》后,用湘南口音,对毕恭毕敬站在他面前的邹总编辑,慢悠悠地说:



    “秀粥(小邹)啊,这边(篇)文脏(章)学增了(说总了),也就是发了点小狼撒(牢骚);学(说)大了,也就是标四(表示)了一哈(下)内心的布蛮(不满)。帆布俩天地(翻不了天的)!你叫人查一哈(下),盖个(这个)学僧(生),是啥子背景。靶啾(**)年在争斜(中学),参末(没)参与拉(那)个阴(运)动啊!”



    邹总编听了,连忙说:“安书记,查这个学生的背景,恐怕学生处,更合适吧?”



    安书记笑着说:“盖个(这个)我修的(晓得)。可小曹拉(那)人编嘴(偏左)。我们曾(总)不能害一拐(个)伢子撒!”



    邹总编点点头说:“我明白。”随后,请示安书记问:“那,院报怎么办?”



    安书记就说:“元宝(院报)嘛,就散(算)了!盖收(接受)经验侥幸(教训)……”



    末了,安书记照例站起来,和早已毕恭毕敬迎上来的邹总编握了个手,表示了上级的理解和支持。



    为了表示对年轻同志的关心,在邹总编临出门时,安书记还亲切地说:“秀粥(小邹)啊,提剑具泥(提前祝你)生日快咯(快乐)!”



    邹总编一愣,忙说:“谢谢安书记!再过三个月我的生日就到了。”



    安书记知道自己把下属生日搞混淆了,就有些尴尬地自我解嘲说:“堪(看)来,么莫游砍错泥(我没有看错你)!上上蛤蛤(下下),爷旧泥(也就你)敢讲曾(真)话!别人的生日,么(我)说拉点(哪天),就是拉点(哪天)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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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篇关于课桌文化的文章,张宝在提心吊胆了一周后总算恢复了平静。而不管是“老板”还是曹老师那里,对这个事情也似乎淡忘了。



    过去的一周,江南的春雨也不期而至,喋喋不休地、缠缠MM地下着,算然不大,但让风变得清冷,让心情都随着这个世界的一切而变得又潮又闷了。



    闲暇之时,张宝也会在笔记本上写下诸如此类的奇怪句子——碧云长天,风点残烛,望眼欲穿。悲喜无欢为一笑,私语空欢,拥枕轻怜,如斯如幻。



    或者干脆就是——你永远/看不到我/最寂寞的时候,因为看不到/你的时候,就是我/最寂寞的时候!你的婉约/你的娇柔,划过我的眼帘/化成一帘幽梦,破碎在/无边月夜,惹起愁肠/千丝万缕的残伤。婉婉轻徊/尘缘难断,用一世烟火/铸成/满笺离诗,随夜/尽情释放,留下/浅浅泪痕……



    在这一周里,因为雨水湿滑,沉浸在浪漫中的蒯晓松和岑碧琼,也惹上了一件麻烦事。



    事情源于上星期五,蒯晓松从潇湘师大的老乡晁拓那里骑回来的那辆骑起来总是吱吱扭扭,像拉坏了的二胡的旧自行车。



    骑着它打饭、提水,并在草坪上耍车技……在宿舍区显摆了三天后,周二中午,蒯晓松就炫耀一样把那破自行车骑到了老主楼下,硬是要带着岑碧琼出去到街上吃饭。还一再对岑碧琼说,他的生日快要到了,让岑碧琼几乎没法拒绝。



    那天中午的山南路上,音像店里正循环播放着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张学友的《只想一生跟你走》以及邰正宵的《999朵玫瑰》。坐在破车子后面的岑碧琼心情不错,揽着蒯晓松的腰,把头贴在蒯晓松的背上,说,想听听蒯晓松的心跳。



    蒯晓松一高兴,就在山南路上带着岑碧琼开始飙车,似乎兔子都是他的孙子。不过在短短的三分钟里,他最终没把握好车把,更没收住,在岑碧琼的尖叫声里闪了几闪,还是撞上了一个老教授模样的人。



    蒯晓松身上只有302.5元钱,就提出拿300元给那老教授私了。但老人不同意,说:“你盖(这)是打发龙美(农民)工哒!你伢子得送我敲依僧(看医生)!”



    在岑碧琼劝说下,虽然极不情愿,但蒯晓松还是把那老人送到了就近的一个小医院。三人刚进医院门,就有护士上来发广告页子推荐业务。岑碧琼接过一张,见那上面写着:关爱大学生群体的爱心行动——已帮近千人解决“意外”烦恼!无痛人流,原价900,学生半价……



    岑碧琼脸一红,顺手就将那广告页扔到了地上,但马上就有清洁卫生的过来,指责她随便乱扔东西。



    在为老教授交了102元的拍片费和200元押金后,蒯晓松兜里只剩下了5毛钱。而面对老教授1000多元的住院费,蒯晓松当时就把那破自行车扔到了医院的垃圾堆里……



    也是因为天气,林雪提议去郊区画水牛和农舍的想法并没有得到落实。为此,星期六上午张宝专门去找林雪说这个事时,却见林雪正在寝室的上铺跟寻白羽在整理一堆全国粮票。



    张宝见了就说:“今年粮票制度都要寿终正寝了,你们还整理这些东西干什么?”



    寻白羽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全国粮票——估计是他从全班同学手里搜集到的,头也顾不上抬,说:“你不懂的!从市场上退下来的粮票,很快就会成为收藏界的新军,因为这是一个时代的象征!”



    林雪也说:“我小时候就知道,粮票是个不可或缺的东西。听说1955年咱中国实行粮食供给制时,这玩意儿比人民币还管用!”



    寻白羽则继续以专家的口气说:“我家那社区有个叫张雪幽的,我1976年出生时他就开始收藏粮票,今年春节我到他家玩,好家伙,一屋子的全国粮票,跟博物馆一样!他还说,准备明年参加在北京举行的全国首届粮票展呢!”



    寻白羽普通话说的不标准,张宝听岔了,就问:“什么?张学友?他怎么跟香港那个张学友的名字一样啊?”



    寻白羽笑着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家那社区,收酒瓶的老师傅还叫周润发呢!”



    林雪忽然就说:“小寻,我看你这些粮票,都很新的。我也不是打击你,你收藏的要是有五六十年代的,才值钱!这些司空见惯的粮票,我觉得就是废物点心!”



    寻白羽看看林雪,说:“你以为搞收藏都是为了钱吗?没来这里前,我以为大学多美好!现在才明白,咱读书那是小学累、中学苦、高中拼、大学混。说实话,我搞收藏也就是多给自己找个有意义的事情干罢了,免得闲着没事胡思乱想,给自己惹个大麻烦!”



    说者无意,张宝听着有心,觉得寻白羽的意思好像在说他太闲了才胡思乱想,并写文章给自己惹事了。不禁有些生气,就说:“人活着的价值就在于不断思考,不能跟猪一样!”



    林雪觉得风已自青萍之末而起,怕寻白羽和张宝起争执,就赶紧说:“人各有志,只要不虚度,干什么都是有意义的。”



    正说着,蒯晓松推门进来了,看了一眼张宝后,对林雪说:“大雪,‘老板’找你谈话,让你去他寝室一趟。”



    林雪想着可能又是当班干部的事,就问蒯晓松:“通知欧阳云了吗?”



    蒯晓松不明就里,不耐烦地说:“让你去你就去,我还得去通知贾媛媛呢!说那么多废话!”



    张宝听了,就催林雪说:“那你赶快去吧。我先去图书馆看书。”



    随后,林雪又跟蒯晓松说:“你要觉得合适,我顺便过去,帮你通知贾媛媛吧!”



    蒯晓松看看张宝,说:“‘老板’让我亲自通知,你得瑟啥得瑟!”说罢,蒯晓松估计意识到了自己把别人的好心当了驴肝肺,又马上笑着说:“大宝你这人心眼很好,就是太执着了。我觉得你写东西只是想证明给她看看,可惜你第一次却演砸了!唉,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



    张宝觉得蒯晓松这句话,比他先前的态度还差,就不声不响地和林雪一起走出了315寝室。



    317寝室内,徐阳还在睡觉,呼呼哧哧的声响跟沙僧的二师兄一样。近期,张宝觉得,除了天天在教室内见到的贾媛媛,对他冷若冰霜,宽云翔等人似乎也开始对他敬而远之了。



    此时,宽云翔正坐在蚊帐内旁若无人、一本正经地背着英语单词。



    为了便于记忆,张宝听到宽云翔把agony(痛苦)读成“爱过你”;把pregnant(怀孕)读成“扑来个男的”;把ambulance(救护车)读成“俺不能死”;把ponderous(肥胖的)读成“胖的要死”;把pest(害虫)读成“拍死它”;把ambition(雄心)读成“俺必胜”;把bale(灾祸)读成“背噢”;把admire(羡慕)读成“额的妈呀”……



    张宝想着宽云翔念了这么多单词后,会停下来跟他说说话,但宽云翔在短暂的停顿后,似乎一直没说话的意思。



    拿上借书证出门后,张宝在楼道里又遇到了大步流星、早早打水回来的沈晟。喜欢搞点恶作剧的沈晟,远远见今天张宝穿着一双崭新的盗版旅游鞋,便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故意将那开口热水瓶里的水往张宝鞋子上倒。



    张宝反应够快,轻轻伸左脚去绊沈晟右脚之际,对方已经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在湿漉漉的楼道里。



    沈晟自取其辱并吃了亏,便骂骂咧咧。张宝也不理睬他,走进了宿舍之外的蒙蒙细雨里。



    春雨如同一发发柔和的小箭头一样,落在脸上,凉凉的,让张宝感到非常舒服。而润润的空气里,那股子沁人心脾的凉意也让他的七窍乃至浑身的经络,都像北京建国门立交桥一样显得四通八达、畅通无阻。



    熟悉的林荫道上,迎面而来的是一朵朵伞花。江南的女孩子们在细雨中打伞在张宝眼中就是一幅动人的图画。那些女孩们或碎步独行,或两个或三个挤在一张紫红色或者天蓝色的伞下,或显得娉娉婷婷、或显得温文尔雅、或显得弱弱柔柔,令那些冒着雨在泥泞的球场内装逼、扮酷,骂着脏话乱踢足球的男生们,一下子就回到了猪的品位和档次上。



    路过老主楼时,张宝忽然看到了吴萍和覃于康就在前面不远处,此刻,他俩正勾肩搭背地在一张淡蓝色碎花格子布伞下踏水玩。吴萍撒娇的声音和她对覃于康的坏,在绵绵细雨里显得毫无顾忌,不一会她就把覃于康搞得满身泥水。



    半月湖像新擦亮的镜子,明晃晃的有点绕眼。细雨斜斜地织在湖面上,形成了无数的花朵或不知名的图案。乌亮的荷叶被洗涤得一尘不染,正成为那些瞪着大眼睛警惕地注视着这个世界的、大大小小的青蛙们歇脚或避雨的好场所。



    雨天的图书馆内是比较宽松和安静的。林雪上到位于三楼的杂志阅览室时,那儿的座位上更是稀稀落落坐着一些男生女生,他们的伞就放在桌子上,搞得很多桌子湿漉漉的。似乎还有两个长得丑不拉几的男生,因为都想坐在一个穿黄连衣裙的漂亮女生旁边而起了争执。



    那图书管理员就埋怨说:“拉(那)么得(多)座位,非要像齐爱(企鹅)一样,聚(挤)一起!”



    更夸张的是,面对满阅览室的空座位,从张宝身后进来的一个男生,特意走到阅览室一隅的一个女生边上,问:“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1、人生最大悲哀,是对前途没有希望;人生最坏习惯,是对工作没有计划。2.失败者,往往是热度只有五分钟的人;成功者,往往是坚持最后的人。3.无言、心心相应,是谈话最高艺术;无相、事事默契,是做事最高境界。4.万法相互缘起,世事不必强求;只要因缘具足,自能水到渠成……



    《知音》、《青年文摘》、《读者文摘》等等名目繁多的杂志上,永远充斥着类似的内容,再就是诸如华盛顿砍树之类的所谓名人故事。



    有点幽默感和趣味的,也最多是——抄作业不叫抄作业,语文上说是借鉴,数学上叫类比,英语上叫copy,地理上是迁徙,生物上是转录,物理上是参考系,化学上叫同分异构体,政治上叫求同存异,历史上就是文化大统一!



    张宝在翻了几本杂志后,除了对某校流传的两阙对诗留下了点印象,似乎再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那对诗的上阙是由女生作的——昨夜操场漫步,路遇青蛙装酷,呕吐、呕吐,只有拿头撞树!下阙是男生对的——昨夜球场摆酷,看见恐龙撞树,恐怖、恐怖,可怜那棵小树!



    一切索然无味,张宝便悄悄走下图书馆的楼梯来。他想返回宿舍区,再通过那条著名的“保研路”,一个人冒着着蒙蒙细雨转到校园外面的后湖边去看看风景、散散心情。



    “保研路”的大名,张宝也是最近才在317寝室的卧谈会上通过宽云翔知道的。说是“保研路”,其实就是一条自天马山那边联通山南路后弯弯曲曲延伸过来的泥泞小路,或者就是潇湘工学院和潇湘大学自然形成的一个地理分界线。



    远远的天马山,在潇潇雨色里一派平静和安祥。脏兮兮的“保研路”此时则像一个乡村农贸市场。除了马路上挤满了打着低矮的遮雨伞卖甘蔗、卖橘子、卖各类小吃、卖杂货的乡下农民,再就是零零散散的、来来往往的无聊学子们的身影。



    在一脚水一脚泥往前行走中,张宝看到马路边是一片连一片的、显得挤挤挨挨、杂乱无章的小吃店、小卖部、小旅馆、小理发店、小药店以及小游戏厅和小书店。一切几乎就是山南路的缩微版。



    那些粗制滥造的建筑虽然有的也是二三层的小楼,但大概是出自附近绿油油、黄橙橙的稻田或菜地里的那些光着脚丫子泡在水里、雨里忙碌的农民之手,它们有的露出残墙断壁,有的砖瓦缝隙清晰可见,有的房间之间则看上去仅仅用木板隔断着。



    一些建筑物门口的墙上还歪歪扭扭标着“出租”的字样,并寥寥草草写着所谓单间、标间、套间从20元到40元不等的租价。至于墙上牛皮癣般的那些诸如治疗风湿、腋臭、阳W早泄、半身不遂以及结巴舌的小广告,则不时映入眼帘,让人有一种一抬头就看见花圈店的挫折感、倒霉感和反感……



    后湖其实是个大大的鱼塘,或者应该叫鱼田。足有好几亩吧,反正乘着水泥船渡过去也需要点时间。天气好的时候,张宝曾经从靠近“保研路”的宿舍楼上远远地看到过那些翻了白肚子的死鱼在湖水里一漾一漾的情景。至于渔民们乘着独木舟将那据说是用猪粪和饲料拌成的鱼食,一点点撒到塘里的情景,更让人远远就觉得恶心。



    张宝快走到后湖附近,并几乎已经闻到湖水里飘出来的那股浓浓的腥臭味的时候,身后忽然溅着泥水冲过来了四五辆依维柯面包车。



    张宝连忙躲闪之间,就见十几个人从那些面包车上下来,迅速围住了后湖附近的几栋房子,并开始一家挨着一家的查。动静一大,就有人开始高喊:“查暂住证的来啦,快跑啊!”



    细雨中,一时鸡飞狗跳,鸭子呱呱叫,到处都是喊声。那些住在简陋的房子里的男男女女,有的翻墙往湖边逃跑,有的就沿着“保研路”飞奔,有穿衣服的,有光着膀子的,还有仅仅穿着个裤头的,就像突然遇到了地震一样。



    张宝看的发呆之际,没跑掉的人已经被一个个拽起来,开始往轰隆隆启动了的依维柯面包车里硬塞。就听几个被抓的男女,跟查暂住证的那些人,先是理论,后来则是讨价还价,最后就只有哀求了。查暂住证的那伙人中间,有个持警棍的胖子最引人注目,林雪从他吆吆喝喝的方言判断,似乎是要被抓的人,每人交罚款200块,否则就送到收容所去……



    停住脚步看热闹的张宝,很快就引起了查暂住证的那些人的注意。有两个穿黑夹克的,就过来问张宝:“你是干什么的?不是潇湘时报的记者吧?”张宝吃了一惊,赶紧回答说,自己是工学院的学生。一个男的就让张宝出示证件看看。直到看了张宝哆哆嗦嗦掏出的借书证后,那些人才离去。



    受此惊吓,张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有点冷,便就近寻了一家米粉店,想吃点东西暖和一下,顺便歇歇脚。



    坐在小店门口那脏兮兮的遮阳伞下的小竹凳上,等热腾腾的米粉端来之际,张宝就听边上歇脚的两个农民模样的人议论说,最近有人在盗天马山的古墓,深夜的时候,连ZH药都用上了……



    张宝这才想到,自己正身处沿湘江西岸延伸的汉王陵墓群之上。他记得自己曾在图书馆看过地方志,那方志上说,这天马山附近汉墓的墓主是个王,历史文化价值很高。



    怪不得刚才还见附近小店里卖洛阳铲、矿灯、铁锹、鼓风机等等,原来有盗墓产业啊!张宝这样想着,不仅有些害怕,直到那老板娘端出热气腾腾的米粉,并招呼他。



    米粉吃掉一多半的时候,几辆闪着警灯但没发警报的黑色警车在附近停住了。张宝和那两个刚才议论盗墓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几个警察就直奔小吃店来了。



    热情的老板娘以为来了新生意,就赶紧招呼。但这一次,迎接她的却是冷冷的一句:“让他们三个,跟我们走一趟!”



    那个摇着锃亮手铐的警察,见张宝和身边另外两个吃饭的人都愣住不动了,就不耐烦地说:“说你们呢!对,就你们三个,最好配合一下!”



    张宝知道今天自己到了事非之地,就赶紧站起来,掏出学院的借书证对那几个警察说:“我有证件,我有证件!你们找错人了吧?”



    就近的一个警察看了看林雪那绿色的借书证,说:“你这种粗制滥造的证件,我见多了!你们这个团伙来自河南吧?!哼,十个河南人九个偷,还有一个在蹲守!”



    张宝急了,说:“同志,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哪!我们在这里吃顿饭,就成团伙了?!你有证据吗?!河南人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了?你说出这种地域歧视的话来!”



    那警察没想到还有人敢犟嘴,就上前不容分说地使劲拽了一把张宝的左胳膊,瞪着眼睛说:“证据?我就是证据!实话跟你说吧,你们的行踪,我们早就掌握了!敢偷汉王陵的黄金,你们穷疯啦?!”



    张宝觉得胳膊被拉得生疼,就不顾一切地喊:“警察了不起啊?当警察就不讲理了?我爸就是检察院的,就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



    那警察被激怒了,上来就想踢张宝的小肚子一脚。但因为这一招制敌的本事,估计他没练到家,居然被张宝飞快地避开了。



    指挥这帮警察的、一个拿着对讲机的警官模样的,大概觉得对一个孩子动手动脚,太有损人民卫士形象,就喝住了刚才那警察。并叫他把吓人的手铐收起来,说是要注意文明执法。



    张宝觉得眼前这个警官还讲点道理,就赶紧上前,递上借书证说:“你们真抓错人了!我是潇湘工学院的,刚到这里就碰上你们抓人!”



    那警官看也不看林雪的借书证,似乎用鼻子说:“有什么,到所里再说,上车吧!”



    情急之中,张宝就说:“我要给学院老师打个电话!”



    见那警官不置可否,张宝便迅速跑到米粉店旁的小卖部,拨通了“老板”的那部电话。可惜“老板”不在,电话一直空响。



    那边,刚才那个准备踢人小肚子的警察已经在不耐烦地催促了。无奈,张宝又胡乱拨通了女生宿舍的值班电话。这个电话他原来准备是记下来用于找贾媛媛的,不想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听到是1栋女生宿舍那个看门的老太太,张宝就在电话里大喊:“阿姨,我是设计38班的张宝,麻烦赶快转告701寝室的贾媛媛,我在天马山派出所,让她赶紧想办法来救我!”



    挂掉电话后,张宝还想给那警官买盒烟,早已被两个警察强行拽上了警车。



    就这样,林雪和其他在附近活动的七八个农民模样的人,稀里糊涂就被拉到了天马派出所的那个大院子里。



    “你们如何晓得,天马山汉王陵藏有一吨黄金啊?!”在详细登记了姓名、籍贯、民族、职业等等信息后,天马派出所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的老警察,开始盘问了。



    首先被盘问的是据称来自河南禹州的常兴庭和他的妹夫林文和。



    气质滑头滑脑,一看就让人觉得靠不住的常兴庭就说,他和妹夫来潇湘市,主要是准备在建筑工地打工,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汉王陵,更不知道一吨黄金的事。



    那老警察就问:“既然是打工,你们住天马山附近干什么?”



    常兴庭就哭丧着脸说:“早知有今天,俺再咋着也要住到省委党校附近。俺们人生地不熟的,下了火车,稀里糊涂就过了河,见这里住宿便宜,窝在旅馆里还有一台10寸小电视可看,就安顿下来了……”



    常兴庭的妹夫林文和忽然插嘴说:“哥,你说这干啥?!要早知道咱就睡在古墓边,咱也**娘的一票,省的受这窝囊气!”



    那老警察见林文和是个冒失鬼,就说:“看来,我们抓对了人。你们这至少属于思想盗窃!图谋盗窃!盗窃未遂!”



    不想,林文和是个烈性子,一听就来气了,说:“官字上下两个口,你们咋说都是理!有本事现在就把俺们抓起来好了!正愁没处吃饭呢!”



    那老警察正想动怒,屋子外面似乎有车停了下来。



    张宝循声望去,就见派出所门口停稳的面包车里,走下来了学生处的曹处长和“老板”。更让他惊异的是,他们身后,居然跟着下来了欧阳云!



    “曹老师,我在这里!我什么事也没干,就被他们抓来了!”张宝见了救星一般,站起来大声喊。



    曹处长虎着脸,没理会张宝,而是径直走进了派出所政委的办公室。



    “老板”和欧阳云就过来,问张宝究竟是怎么回事。张宝满心委屈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老板”就埋怨说:“这可真巧了,你也真会惹麻烦!上次的事还没完呢!”



    张宝说:“谁会想到,出来转转也会摊上事。多亏你们来了!我真是太感谢了你们了!”



    “老板”说:“你还是感谢感谢人家欧阳云吧!要不是她办事能力强,你失踪了,我们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张宝对欧阳云千恩万谢之际,欧阳云反倒不好意思了,说:“应该的,你没事就好!同学之间没啥谢不谢的!门口那老太太转达了你的情况后,媛媛还不信,说肯定是你在搞恶作剧!我看老太太通知得急,就赶紧找了潘老师和曹老师!曹老师一打电话,果然说有个学生!”



    这时候,曹处长已经从派出所政委的办公室出来了,正和那个胖胖的、跟范伟有点神似的政委握手告别,彼此正使劲说着客套话。



    “还是曹老师能量大,听说,听说您有好几个同学都在政法系统工作?!”带着张宝坐到面包车里后,“老板”开始恭维曹处长,试图打破难捱的沉默。



    曹处长一直没有出声。车窗外,雨似乎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