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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江南塞北
    潇湘工学院放暑假的前一天,戚响期末考试多门不及格的传言已不胫而走。



    戈小星把这个简直可以称作“噩耗”的消息带到女生寝室后,尹花容首先急了,说:“不会吧,肯定又是谁给戚响造谣!”



    戈小星说:“刚才宽云翔找我,说要帮我去买火车票,他亲口说的。他还说,戚响已经好像卧CH不起了。”



    贾媛媛听了就笑着说:“没那么夸张吧!戚响会卧CH不起,装林黛玉?!”



    欧阳云说:“人在受到打击后,这样表现也很正常。但要是真的,就非常可惜了,对咱们班的发展,戚响可是有一揽子计划的。”



    岑碧琼听后说:“孙中山的建国大纲还没实现呢!戚响他就是想追求的东西太多了!说真的,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先把学习成绩作为一切的基础!”



    尹花容又问戈小星:“也不知道他挂了几门?”戈小星回答:“详细情况不晓得。”随后,戈小星接着说:“我还听宽云翔讲,去年10月,戚响就开始在中南工大附近的什么伊拉克游戏厅打工了,听说将来他还准备开公司呢!”



    尹花容急了,打断戈小星说:“你们都别说没用的!都出出主意,看怎么让戚响渡过这个难关!”



    女生们沉默良久后,贾媛媛忽然说:“前一阵子,我看《潇湘日报》,说,海南有几个大学生见义勇为,追赶抢包的歹徒,最终负伤,其中有个叫严永兴的同学,左手8根手筋都被砍断了。事件发生后,海南省教育厅领导专程看望和慰问了见义勇为的同学,当场表示,省教育厅将向教育部专项请示,给见义勇为者深造的机会!”



    贾媛媛大概还没讲完,尹花容就说:“寝室长,你别说了!你不会是也想让戚响去见义勇为并负伤一回,来争取学院照顾吧?!”



    戈小星也嘻嘻笑着说:“唉,说来说去还跳不出‘保研路’的老路!怎么我们的媛媛一当官就想的不一样了。这不是搞苦肉计骗学校么?不妥,不妥!”



    正议论着,出去买东西准备带到火车上吃的房莉莉进来了,径直对尹花容说:“花容,戚响在大铁门那里等你,说有重要事找你!”



    岑碧琼就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花容,你可以得到第一手新闻资料了。”



    尹花容不假思索,几乎是袜子都顾不上穿就跑出寝室,来到了宿舍大楼外。远远就见戚响正吊儿郎当地跟那个新上任的、胳膊肘上套着打着“护校”字样红袖章的宿舍女保安在交谈着什么。



    见尹花容走近,戚响就笑着说:“我还怕你不出来呢!”



    尹花容说:“别总站在你的角度看我,我怕你看不懂的!你是不是功课又挂了?”



    戚响骂道:“谁他妈这么刁!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现在妈的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尹花容用批评的口吻说:“你可真淡定,还有心思玩悬念!走吧,我陪你去,去找曹老师!”



    戚响没想到尹花容会这么考虑问题,就笑着说:“不去了,今年真不去了。大不了留级!”说着,戚响从兜里掏出张火车票来,接着说:“明晚上的,卧铺。就算我最后一次替你服务了!”



    尹花容见那火车票,果然是到她家那个车站的。就埋怨说:“谁说让你帮我买车票了?!你还是想想你的事吧!”



    戚响急了,说:“你可不能再让我去退票啊!我上午可是托黄牛党才买到的!你要不要,我可真生气了!”



    尹花容看着戚响说:“你先说说吧,接下来你咋办呀?”



    戚响耸耸肩,笑着说:“我的事刚才已说了。我来就是给你送票的!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说着,他把那票硬按到了尹花容手上,丢下尹花容转身大踏步向前走了。



    尹花容想追上去,但又觉得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拉拉扯扯不好看,只有先拿着那车票,精神低落地回到了701寝室。



    刚进门,戈小星就急不可耐地问:“花容,戚响他怎么说的?”尹花容淡淡答:“他啥也没说。”



    “那他叫你出去有病啊?”岑碧琼不解地说。



    “你才有病!管你什么事啊!”第一次,尹花容因为戚响骂了人。



    岑碧琼没想到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花容妹妹会这样对她说话,很吃惊,也很尴尬。



    贾媛媛就递个眼色给岑碧琼,说:“花容她不高兴了,大家别再说了吧!”



    就听尹花容忽然问房莉莉道:“房姐,黄牛党是什么意思啊?”



    房莉莉说:“就是票贩子,‘黄牛党’是上海人的说法,‘党’是上海人在社会分类时惯用的概念。”



    尹花容说:“戚响刚才说‘黄牛党’,我还以为他又跟什么黑社会组织沾上边了呢!”



    戚响推门走进自己所在的寝室,见公东高正坐在铺位上等他,并信手翻着什么好看的书,就问:“老高,你有事吗?”



    公东高急忙丢了手上的书,站起身来说:“我听说你这货的功课又挂了,真的假的?你可别吓我,说是真的!”



    戚响淡淡说:“那还有假!哥们又不是第一次了!”



    公东高急得在桌子前团团转,说:“那咋办?那咋办?!不能因为这个,就让你当不成班长吧!”



    戚响说:“上午我跟杜老师已经讲了,让你接替我。杜老师原则上同意了。”



    “什么?你这逼货,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哥们我商量商量?!”公东高显得情绪激动。



    戚响说:“也没啥好商量的。杜老师说我他妈的这次三门挂了,要不是她帮我说话,退学都有可能,但留级是免不了的。真他妈的背,尹花容想换专业,我不让人家换,现在我他妈的要换专业了!”



    说着,戚响自己先嘿嘿嘿地苦笑了。



    公东高严肃地说:“你这逼还笑!走,我陪你去,找曹老师!不,直接去找安书记,让他放你一马!”说着,公东高就用他的大手来拉戚响要出门。



    戚响阻止住公东高后,说:“安书记又不是咱班女生,你以为你想找就找啊!我不是没想过,但校有校规,要是每个人都像我们这样干,不全乱套了?我们不能一边埋怨社会不按规矩办事,一边却又想方设法去破坏规矩和钻营吧!”



    公东高听了说:“火都烧屌毛了,娘希匹的你还装高尚!我跟你说,听我的,现在咱们就去找院领导!”



    戚响苦笑着说:“老高,你的情意我懂的,但无济于事。学院领导的门可不是随便进的。咱也算当过几天班干部的人,咱不能当孬种,让人瞧不起!”



    公东高一拍桌子说:“那,那你不是太可惜了?也辜负了杜老师一番苦心?!”



    戚响说:“刚开始我就跟杜老师说过了的。这辈子遇上杜老师看得起我,并提拔我一回,我已经很知足了。”



    此时,蒯晓松推门进来了。大略也知道了戚响的事,就安慰说:“老戚,你也别难过了!要不,晚上我陪你喝一个,咱俩现在可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戚响笑着骂道:“晓松你他妈的别装蒜啊,谁跟你是天涯沦落人!你不是很幸福吗?准备刺激我呀?我不去!”



    蒯晓松苦着脸说:“你有所不知,这两天我也很难受。岑碧琼,她,她这次还是不跟我一起走……”



    戚响笑着说:“不走就不走呗,在学校她是你女朋友,可能一放假就不是了,这有什么关系呀!”



    公东高也说:“知足吧,晓松。我听说大学的爱情只属于校园,走出校门就啥也不是了。”



    “可,我,我是真心的呀。”蒯晓松说着,又翻了翻他的“碧血倾琼”T恤。公东高估计是第一次发现蒯晓松的这个秘密,就急忙说:“晓松,娘希匹的,你这个很有创意呀!啥时候也帮我整个‘贾心永恒’!”



    戚响说:“还假心假意呢!老高你就别自作多情了,我看咱班男生,贾媛媛一个都没看眼里!”



    公东高不服气,说:“你别逼扯了,她还是我老乡呢!”



    蒯晓松就说:“这年头都兴宰熟,老乡算个J巴毛!越是老乡越被糟践!中国人就这德行,永远只会搞同类的事!”



    公东高受此打击,自感面子挂不住,忽然说想拉屎,就急急忙忙夺门而出。当然这可能是真的,因为他身后已经像扯了裤裆一样,连环屁都响了。



    见蒯晓松干脆坐了下来,一副要倾诉衷肠的模样,戚响又说:“晓松,下学期我就要到设39班当新生了,你他妈的可不能把我忘掉啊!虽然我知道,以后你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蒯晓松说:“怎么可能呢!咱这室友关系是终生的。说实话,我对岑碧琼的感情都不一定终生,但咱俩的友情却是可以穿越滚滚红尘,经受住历史检验的!”



    戚响呵呵笑着说:“晓松,你他妈别那么酸好不好?!你就不怕我把你这话传给岑碧琼?再说,想当初,你跟曹闹闹没干仗前,不也是这么说的?!”



    此时,寝室门又被人推开了,进来的却是学生会宿管会的黎君。见蒯晓松也在,黎君就面无表情地看着戚响说:“戚响,钟主席请你到他寝室去,有点事想找你说!”



    在三栋住的时候,戚响就不大待见黎君,加之前段时间又是黎君把徐阳他们点蜡烛的事直接报告给了系里和学生处,让戚响大为被动、大为不满和感到没面子,怨恨、厌恶和隔阂便进一步深了。今天见黎君居然主动登门,戚响的种种情绪就一股脑儿全发泄了出来。



    就听他照着黎君,劈头盖脸骂道:“你妈没教你进门要敲门的吗?!哪个种猪呀?要我上他窝里去?你他妈算个J巴!他妈的你是他狗腿子呀?!”



    黎君刚才在楼道里还想着,找戚响可能就是找晦气,现在果然应验了,一急一气之中,就跟戚响对骂说:“你他妈的又不是女人,大白天找你还那么多唧唧歪歪!你火什么火!”



    戚响二话不说,猛地上来抓住黎辉的衣领子往前一拉,接着猛地往后一推,毫无防备的黎君就结结实实一屁股倒在了寝室中间。



    蒯晓松见状,赶紧起身拉住了戚响,随即对倒地的黎君说:“你不知道他正生气吗?先出去吧,我来跟他说。”



    黎君受了辱,吃了亏,也不敢再骂,铁青着脸爬起身,出门后估计是找好欺负的人的晦气了。



    戚响则在黎君身后狠狠跺了一脚寝室门,继续骂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呀!他妈的钟离辉,我迟早不会放过你的!”



    蒯晓松不知道什么事让戚响发了雷霆之怒,就劝道:“老戚,冤家宜解不宜结,啥事让你这么生气啊?!”



    戚响这才说:“杜老师都跟我说了,趁我考试挂科,有人又给系里和学生处写匿名信,给我落井下石,指控我抽烟、喝酒、谈恋爱、看黄书、做生意,还每天深夜从厕所窗户爬进来!他妈的,从厕所窗户爬进来多难听啊,就是说我从水房窗户爬进来也行呀!”



    蒯晓松也义愤填膺,说:“谁他妈这么缺德啊!放屁都不打草稿。现在咱这破宿舍,不用爬厕所窗户就能进来。”



    戚响恨恨地说:“还有谁?不用猜都是学生会那几个当官的!咱在三栋的那点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他们还不放过!为了自己的所谓工作业绩和前途,不惜拿别人当垫脚石和牺牲品,这帮畜生!这帮王八蛋!这帮狗娘养的!”



    蒯晓松也帮腔说:“以我的观察,学生干部是所有人里最坏的一类!他们一无才识、二无胆略,就会谄谀奉承、揣摩旨意。我觉得学校选干部,唯一看中的就是他们根深蒂固的奴性以及没道德、没底线的小人做派!”



    笃笃笃,有人敲门了。蒯晓松上前开门一看,居然是学生会的钟离辉。这让戚响也没想到,不由地抬高了自己的警戒线。



    钟离辉显然觉得自己是见过大世面、经历过大场面的,一进门就在环视了一下寝室后,笑嘻嘻地说:“戚响老弟呀,老哥我是请你,你都不给面子呀!”说着,他竟然先给戚响递上了一支烟。



    见戚响怀着戒心并没接他的烟。钟离辉拿打火机为自己点上后,说:“戚响老弟,咱们可能工作上有点误会。但我相信,私下里大家是可以交朋友的!”



    戚响不耐烦对方慢悠悠的官腔,就说:“钟主席,有话直说吧,你可是日理万机的人啊。”



    钟离辉觉得,在俗人面前就应该说俗话,便改词说:“我他妈的还日理万逼呢!不瞒你说,系里准备推荐我到中州铝厂去工作,我知道你家是少林寺附近的,以后还得请老弟多帮忙呀!”



    “什么?让你去中州铝厂工作?”戚响非常意外。



    “对啊,要说,我母亲也是河南人,新郑的。咱俩也算半个老乡啊,可你就是不来找我。”钟离辉说着,吸了一口烟。



    戚响笑着说:“我还一直觉得你是个瞎球南方人,没想到,还跟我们河南有点渊源。”



    钟离辉说:“我知道我这工作得罪人!但有什么办法?不都是为了自己将来找个好工作!我想着,你老弟要有空,今年暑假顺便去中州铝厂帮我看看,他们那个人事部是个什么情况,比如科员的品德啊、文化啊、知识啊什么的!”



    蒯晓松忽然插话说:“钟主席,就业可是人生大事啊,我觉得你自己去了解一下比较直观一些。”



    钟离辉说:“这个我也知道。但不瞒二位老弟,中州铝厂是我的备选,或者说是最后退路。今年暑假我跟深圳的公司约好了要去实习的!对了,你们可得给我保密啊!”



    戚响觉得自己确实误会了钟离辉,就说:“刚才那个黎君下来找我,我还以为是别的啥事!”



    钟离辉抽着烟说:“社会上的事比较复杂,我们也只能适应。刚才我本来想直接下来,但觉得应该铺垫一下好。再说,你也得给老哥我留点面子,对吧!”



    钟离辉说着,开始猛吸那烟,看样子准备要走了。



    戚响说:“好吧,我答应你。需不需要下学期回来给钟主席写个调查报告啊?”



    钟离辉觉得戚响是在讽刺他,就笑着说:“看你这话说的!我知道你能耐大,你帮我忙,我就感激不尽了。”



    临出门前,钟离辉又回头说:“今后设38班有啥事,找我说一声就行!”戚响笑着说:“我他妈下学期就成设39班新同学了。”



    钟离辉顿了一下,说:“这个事,我也很遗憾。老哥我也无能为力啊。不过,匿名信告你的事,我一定给你摆平!”



    钟离辉到楼道后,见黎君正在等他,就问:“黎老弟,你还有什么事吗?”黎君说:“刚才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你就是对那个戚响太客气了。”



    钟离辉边走边说:“对抗和暴力当然很过瘾,但不会解决最终问题。很多事我们还得靠妥协和忍让解决,这是利益之道,也是生存之道……”



    黎君又说:“刚才我听,好像钟主席你也说脏话了。”



    钟离辉呵呵笑着说:“你跟戚响那种嘴上带把的人,装斯文没用的,跟他们一样说脏话,反而可以增进距离,增强认同感……”



    骄阳似火。戚响两秒推到黎君的事,成了设38班的同学们回家路上的话题之一。戈小星背着个大包,嘴却闲不住,对身边的尹花容说:“戚响真有两下子!嘿嘿,一把就将那黎辉推了个四轮朝天,跟推翻了水泥车一样。”



    尹花容就笑着说:“没想到那个黎辉,那么不经推,没砸坏地板吧……”



    林雪一个人背着包,走在校园内的林荫道上之际,迎面遇上了刚从火车站买票回来的邵若明。问起今天火车站的情况,邵若明说:“还行,就是我没买到座,还是晚上一点的。”



    林雪就问:“去年你不是跟戈小星、叶好龙他们一起走的吗?今年咋跟我一样落单了?”



    邵若明说:“别提了,这坐火车就跟走人生路一样,最终还需要一个人走,别人都他妈的靠不住。”



    末了,邵若明又说:“刚才在车站我还见欧阳云了,好像没买到票!”



    林雪埋怨说:“让大家跟去年一样统一组织购票,都不听!不过欧阳云离家近,坐汽车也不错。”



    邵若明就催促说:“你快去车站吧,说不定还能见到她。”



    林雪没吭声,心想,哪有那么巧的事。



    下午3点40分,林雪好不容易浑身湿透地挤上这趟标着258次的北上列车后,那铁皮车厢早已被太阳烤得发烫,车厢里也跟蒸笼一样,闷得让人窒息。



    因为没有座位,林雪只有挤在两节车厢连接处,先透透气。正从车门往站台上看的时候,忽然见尚画画和一个女生也提着包,匆匆从车门前经过。



    梳着马尾巴发型的尚画画还穿着她那件申奥衫,林雪喊了她几声,但在嘈嘈杂杂的车厢和站台上,这显然是徒劳的。就听车厢里两个已经光了膀子的人说,一个多小时前,车站前广场停着的一辆摩托车自燃了。更悲哀的是,一辆黑色奥迪车里闷死了个三四岁的孩子。那孩子被大人放在车后座上睡觉,大人回来才发现孩子已窒息死亡,车窗上还留有孩子挣扎的痕迹……



    列车终于启动了,风也开始吹进了车厢。车窗外是连续飞来的绿色,总算让视觉和心情变得舒畅起来。列车播音室也开始放范圣琦演奏的萨克斯曲目,那时候,老范和他的老树皮乐队很火。从《梁祝》、《阿细跳月》、《我爱你,塞北的雪》到《海之恋》、《goinghome》、《人鬼情未了》,一遍一遍的萨克斯,催眠了好多旅客。不过,站在晃动的车厢连接处,林雪却在迂回婉转的曲子里听得月白风清。尤其是那曲《海之恋》,让林雪产生了一种“海是软绵绵”的,且要马上慵懒地站起来的感觉。



    与此相伴的,就是两边车厢内那些似乎永远都显得精力充沛的乘客们喋喋不休的聊天。



    林雪先是听到前面5号车厢104号座位附近,两个穿半截袖衬衫、配着西服裤衩的中年人在聊退休金问题。



    一个说,原来还觉得咱国家退休是双轨制,现在才发现其实是三轨制甚至四轨制!我父亲大学有几个同学,退休时都是高工级别。但在军队退休的月工资7800,在机关退休的5900,在事业单位退休的4800,在企业退休的只有1700!以企业为系数1,则事业为2.82,机关为3.47,军队为4.59。



    另外一个头发灰白的,就喝了口易拉罐啤酒说,现在谁还在乎退休那点工资!钱掌握在自个手上才是大爷。你没听搞建筑的老板都说:若要富,就将工程变豆腐;国企领导说:若要富,国有资产变私库;官员们说:若要富,收贿赂,印章底下出财富;女明星们说:若要富,松松裤,一次就成万元户……就连农民兄弟都说:若要富,少养干部多养猪!



    头一个发言者便呵呵笑着,说,我看世界上两件事最难:一是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脑袋,二是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口袋。前者成功了叫老师;后者成功了叫老板;两者都成功了叫什么呢?那叫政府!



    后面的6号车厢靠厕所这边,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也在群聊,不过谈论的问题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草船借箭时,为啥曹操不放火箭。



    一个脑袋上酷酷地扎着根小辫子的男生说,曹丞相他老人家要知道对方是草船,早派人过来了。



    他对面那个小胖子也懒洋洋地说,是啊,那么大的雾,曹丞相才不想费那么大劲呢,火箭多值钱啊!



    靠窗户坐的一个戴着眼镜的、脑袋光秃秃的男生就认真地说,汉朝的时候,还没发明火箭,好像宋朝才有了火箭!



    他们当中那个个头最大、戴着棒球帽的男生,就一边嗑瓜子一边吐着皮说,那是小说,估计施耐庵也就是随便写写,一切都是为了剧情发展的需要,你们倒是认真了……



    林雪正感到不对劲,那群男生旁边站着的一个女生,大略听出了问题所在,就声音弱弱地说,施耐庵是写《水浒》的吧?



    几个男生在安静了几秒后,刚才那个乱点鸳鸯谱的高个子就批评站着的那女生说,没事你呆一边凉快去吧!我们男生搞研讨,你插什么嘴了!



    林雪就笑着心说,说真话的女生被驱逐和指责,这他妈也算大学生的行为做派和境界!



    忽然,又听那大个子男生可能是为了挽回颜面,继续掰扯说,哥几个知道不?当今社会有五种L氓,T戏妇女的,是生活L氓;谎话连篇、自我阉割的是学术L氓;童叟全欺、毫无底线的是商业L氓;利用职权、滥施淫威的是官场L氓;张口反腐、闭口党性,却从不兑现的是政治L氓!



    于是,他身边的一圈同学纷纷显出一片膜拜的表情,有几个连连奉承说,真经典,真高、真深刻!



    车厢另外一边坐着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干部模样的乘客,大约听不下去了,就埋怨说,你们这几个孩子不睡觉,也不让我们睡觉,就你们话多!



    那大个子男生听了,就没好没气地说,老师傅,您要是睡觉,就去卧铺车厢!跟我们年轻人混一起算什么!



    那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也不示弱,说,你们这些鬼大学生,真是教养残缺!除了会背几个狗屁单词,也就发发牢骚、过过嘴瘾!是,我们这代人不懂法制、没有良心、是L氓,迟早要被历史淘汰,但接力棒将来交到你们手里,你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大个子男生的一个同学就嘟嘟哝哝,说,您老激动啥呀?敲大簸箕吓麻雀没用的!我们不是担不起那担子,我们压根就不想担,也不稀罕你们的破担子!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哐堂一声,列车急刹了车,引发了一车乘客的惊叫,更惊醒了许多人的恹恹之梦。林雪也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列车已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停住了。从车窗向外望,是一片绿油油的田野。那里有水塘、水牛和成群的鸭子,也有稻田、白鹭和蛙声,看着还是很惬意的。



    列车员和乘警开始在各车厢穿梭,提醒旅客是临时停车。推着小推车的女服务员,便开始照例懒洋洋地吆喝着“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让一让,让一让”,推销起了她们的东西。



    林雪见刚才那个不满大学生言论的干部模样的人,从服务员的小推车里拿了几包方便面和火腿肠后,要求服务员开票。



    服务员问开啥单位?那干部就认认真真回答说,单位全称是: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奥依亚依拉克乡,奥依亚依拉克村村民委员会。



    卖东西的服务员听着觉得头大,就说,算了,算了,我都白送你吧,这票我没法开!



    临时停车半小时后,列车仍然没有走的意思。下午的阳光让车厢再次闷热起来,让一车人的心气都开始烦躁起来。



    远远的村落里,有人见停了火车,便发现了商机,开始提着热水瓶和水果、蔬菜等农副土特产,来到列车车窗下叫卖。



    看看时间和列车时刻表,林雪判断现在停车的位置应该是屈原投江的汨罗附近。从车窗见那些农村人篮子里的黄瓜之类很水灵,林雪便掏出10元钱,努力探出身子,递给了车窗外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喊着说想要黄瓜。但那小姑娘接过钱后却身子一缩,从列车下钻过铁轨后消失了。



    林雪一着急,就想跳窗户下去追。一个中年人赶紧拉住说:“你这孩子,真冒傻气!你跳下去还能上来吗?”



    此时,车厢里已经传言,列车前面遇上了山体滑坡,一时半会走不了。为了安抚或者熨平乘客们的不满情绪,各个车厢的列车员开始主动跟旅客们交流,并拿出本本来征求意见。



    就见一个制服臂章上标着“列车长”字样的高个女子,来到5号车厢,询问前面几个操着成都口音的乘客说:“大家对本次列车的服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其中一个阿姨就用方言反问:“凯也嗦(可以说)真话哒?”列车长点点头说可以。那阿姨就说:“晓得拉个瓜娃子,定出嘞改个挨球列车石阔鳖(时刻表),他懂个铲铲,他先人板板!”



    列车长没听明白,就问:“阿姨,你是什么意思啊?”她旁边的另一个成都人就扭曲原意说:“同志,她说,她非常满意、也非常感谢铁道部……”



    于是,一圈懂成都话的人就大笑。



    这次回家,因为火车抛锚,林雪整整熬了二十个小时才到郑州。站到最后,人都麻木和眼前发黑了,就想着如果不是那么多人挤占住了空间,那脏兮兮的车厢地板和垃圾上,自己是随时可以躺倒,并不顾宇宙一切变化地睡上一觉的……



    到家乡的那个小站,已经是第三日的黄昏。



    郑州换乘的这趟开往北疆的列车,半小时前在缓缓经过铁柜山和虎狼峡,并急急驶过大姐说跌落了父亲的那滴泪崖之际,林雪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倏倏落了一地,让许多乘客都感到很吃惊。



    斜阳、秃树和山影里的家乡小站廖无人影。列车还没停稳,林雪就把背包从窗户扔到了低矮破旧的站台上,随即扒住车厢,从窗户跳了出去。虽然落地后脚跟生疼,但他全然不顾,几乎是小跑着,开始往家里赶……



    因为父亲,全家人见面后,自然又是大哭了一回。随后,林雪还专门到父亲的坟头,烧了一大堆大哥早就准备好的纸钱。在家里过了二三天,林雪才逐渐从悲痛中缓过劲来。



    听到林雪从南方归来,中学同桌张宝第三天一大早就来找林雪。两人一见,分外亲热,大有朱毛红军会师井冈山的感觉。



    坐在炕沿上喝着红红的砖茶,林雪先问起了张宝的复读情况。已经胡不拉碴的张宝一脸无奈,他推了推厚厚的、足有600度的近视眼镜,有些难为情地说:“还不如去年呢!录取通知还没到,这次恐怕去上洛阳工学院都有问题!”



    林雪听了,就问:“怎么会是这样?”



    张宝说:“我都快后悔死了。都怪我七叔,去年跟赵春爸喝了顿五粮液,就答应让赵春冒用我的高考档案和成绩。今年高考,因为我没了档案,差点没给害死!气得我爹现在都不理七叔,还说,今后见一次七叔就打一次!”



    “没办法,我爹硬是拉着赵春的爸,多次找到县招生办和地区招生办找熟人、托关系,才总算给我搞了一份新档案。”张宝继续讲,“就这,还怕被省招生办发现破绽。现在,录取通知书一天不到,我和我爹就一天都不安心!”



    林雪听了,叹口气说:“唉,我还以为赵春父亲能耐大的跟一万块一张的钞票一样找不开呢!”



    张宝说:“招生这一块,我觉得他还不如我爹的关系硬呢。不过客观些说,在帮我五叔的那个英雄战友提高抚恤金的事上,赵春父亲是出了大力的!”



    林雪问:“你说的是胡家边那个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吧?这个事赵春父亲他应该管的。”张宝说:“是。”



    林雪曾听父亲讲过,胡家边那个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在1979年3月的广西法卡山之战中打红了眼。在最终端起机枪扫到了四五个敌人后,也中弹倒在了战壕里。但他命大,后来被越南人从死人堆里抢救后成为了俘虏。1981年释放回来后,历经15个月的审查,最终被取消了一等功,以三等乙级残废复员回家……



    见张宝闷闷不乐,林雪就说:“忘跟你说了,赵春冒替你到潇湘工学院后,这学期也被查处了,目前我还不知道他的消息呢!”



    张宝一听,吃了一惊,站起来说:“是吗?当时他家找我的时候,我就说,咱普通人作弊,肯定是撞枪口,跑不掉的。这就跟搞官倒一样,没大的背景,就是找死!但最近我见过他爸几次,似乎他爸不知道这事。上周他爸还来我家,给我又送了支派克钢笔。”



    林雪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爸至今根本不知道这事!”



    张宝说:“今年暑假赵春要不会来,一切不都清楚了?”



    林雪说:“赵春他可以打电话骗家人说,他在留校勤工俭学么!”



    张宝说:“他爸要过来问你,咋办?”



    林雪说:“我也不知道。可能只有替赵春圆谎了!”说着,林雪又换了个轻松的话头,问:“前两天我从车站回家的路上,看到国道沿线许多村庄前都竖了一堵用琉璃瓦装饰的白墙,是干什么用的?”



    张宝说:“你一年不回来,咱县里出的怪事多了去了!那是把路边村里的破房子给挡住,怕国道上开车路过的上级领导看见穷苦状况。我听县委宣传部的人说,修墙是整治村容。但村里很多人都说,那是遮羞墙!没啥球用,因为墙后面的房子没变,墙还占道!”



    “不过,我看县城附近的那些蔬菜温棚非常壮观呀!”林雪说,“那天大后晌,我还专门走近温棚看了看,发现围栏里面种的蔬菜很精、很旺,看着就喜欢人。大门也是滑动式的,门口还有当兵的在执勤。”



    张宝说:“这个恐怕就更上不了台面了。县里说,这叫有机农场,是驻军直管的。听说里面种的绿色蔬菜,是特供给市里和军区有关领导专用的!反正天天有专车来拉菜。”



    林雪听到一年前没有的这两大景观,居然都是不正常的产物,感到世事变化真的很快,快的让人不安和揪心。



    顿了几秒钟后,林雪又问:“咱中学同班那个高考时掀翻了桌子的‘省点花’,最后考哪去了?”



    张宝笑着说:“沈殿花呀,她也就是个上卫校的命!不知为什么,咱班那些女生,是越复读,成绩越差!倒是刘大熙后来学习上来了,最后还考到了西安交大,但好像是自费去的。”



    提及中学女生,林雪自然又想起了裴招弟,便问张宝:“除了裴招弟,咱们班还有结了婚的同学吗?”



    张宝忽然开心地大笑,把林雪搞糊涂了。



    随后,张宝说:“还记得班上那个经常上课流着口水睡觉的蒲云林吗?去年县政法系统招考警察,他竟然考上了。上班不久,他就喜欢上了电业局一个女的,但听说他又不敢主动追人家。有人就给他支招,让他去电业局门口等那女孩下班。女孩出现后,你猜怎么着?蒲云林那家伙竟然,竟然很职业地对人家说,大姐,请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林雪也笑着说:“他心理素质不会这么差吧,后来两人成了吗?”



    张宝说:“成了。听说那女孩因为这个笑了三天。三天后就决定嫁给他了,是今年大年初六待的客,我去了。婚礼很隆重,但感觉就是蒲云林太捏把蛋了(方言,瘦小的意思)!”



    林雪继续问:“你跟谭毛驴他们有联系吗?”



    张宝回答说:“几乎没什么联系。我觉得他妈真是太小气、太抠门了,简直是屁里面都想找出米粒来!我曾到他家,想去借谭俊杰的学习笔记看看,可他妈死活就不给。后来我姐见她将谭俊杰一大箱子复习资料和课本拉到了县造纸厂给卖了,真是气死人。”



    林雪说:“中国农民就这点小心眼,老是提防着自己的同类,怕人家赶上或者超过他!对很多东西都跟国家一样,是宁赠友邦,不予家奴。”



    张宝忽然觉得,短短一年,林雪说话除了还是那么尖刻和冲,现在又凸显出一点大喇喇来,竟然还很忘本地批判开了中国农民,觉得再说下去也没味,便借故走了。



    让林雪没想到的是,四五天后,他们中学一个班的刘大熙,居然也骑着摩托车并带着个女孩来找他了。还没进巷道,刘大熙就将他父亲买给他的那辆崭新的雅马哈摩托车按得嘀嘀嘀直响。



    中学时,刘大熙经常是一身蓝色带条纹运动装。现在却换成了月白色的西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旅美华侨或者至少是做生意的。



    一见林雪从院门里出来,刘大熙就把摩托车交给了身后的那女生,夸张地迎上来,拥抱住了林雪,说:“老同学,一年不见,太想你了,你也不来找我们玩!怎么样,在学校谈女朋友没?!”



    说完,刘大熙拉过身后的那个看上去腼腼腆腆女生,说:“来,小袁,认识一下,这就是我潇湘工学院的同学——林雪!”



    那女孩怯生生地说了句“林哥好”之际,林雪惊讶地感到,她的声音居然和欧阳云一模一样!



    就听刘大熙像展示战利品一样,进一步介绍说:“小袁是陕西师大的才女,贾平凹的乡党,也喜欢文学。这次和我一起过来,主要是想实地看看咱家乡的沙漠、雪山和草地。对了,小袁还准备写一部关于西路军的小说呢!这段时间还得麻烦老同学你,陪着我们走走、转转、访问访问老乡!”



    林雪笑着说:“女孩写小说那真不容易,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她听听村里老人们讲红军的事。”



    说话之间,刘大熙又从摩托车后面拿出个精致的礼盒来,往林雪手上递。



    林雪觉得跟刘大熙这个同学也没什么深交,就赶紧说:“大熙,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大熙笑着说:“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



    林雪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刘大熙接着说:“小意思,小意思。”



    林雪又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刘大熙嘻嘻笑着,说:“老同学之间,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



    林雪无奈,只好说:“那我就不好意思了……”



    林雪的母亲,见了刘大熙带的女生小袁,满心欢喜,也迎上来表示欢迎,还顺便问:“闺女,你觉得我们这里怎么样啊?”



    那小袁就柔柔地笑着,说:“你们这里真不错的!昨天我跟大熙在县城街上刚买了小西红柿,没走几步,袋儿就漏了,可怜的小西红柿们散落了一地。正发愁呢,空中就飞来个塑料袋,我顺手抓下来,总算解决了问题……”



    坐着刘大熙包来的车,跟刘大熙和小袁一起看沙漠、雪山、草地,兼寻访一些经历了许多世事变迁的老年人的那几天,一切波澜不惊。更多的时候,面对也是同学的刘大熙,林雪却觉得无话可说,而远不像跟张宝在一起那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这让林雪忽然觉得,人跟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无源之水,更不可能平地起波澜。



    而小袁这个陕西姑娘,看上去也仅仅是来游山玩水,感受不一样风光的。创作小说之类,至少让林雪感到,那就是个借口。



    小袁好像是学历史的,给林雪记忆深刻的,也就是她说的几句话。一句是:学史首先要读书,要读那些有闪光思想和高贵语言的书,读那些经过时代淘汰而巍然独存下来的书,因为这些书才能撼动你的心灵,激发你的思维。



    另外一句是:多读书,读不同观点的书,才能丰富自己的知识,拓宽自己的思路,增强自己判断真伪的能力;多交友,交不同层面的朋友,才能对照自己的人生,坚定自己的信念,也才能增强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



    第三句是,任何名著都是苍白的,因为世界上阅读人数最多的作品,恐怕是《圣经》……



    与刘大熙和小袁一起游玩的直接后果,或者说副产品是,林雪开始一天强比一天地思念开了欧阳云。那个和小袁说话一模一样的,远在天边的人。并终于在夜深人静之际,促发了林雪要给遥远的欧阳云写一封信的想法。



    写完信后,循着模糊的记忆,林雪又在那信封上写下了欧阳云老家的地址,期望这封信能够奇迹般地传递到或许同样在度着无聊暑假时光的欧阳云手上……



    在到家后的第十六天,林雪就专门来到了县城的邮政局,想寄出写给欧阳云的那封信。



    进邮政局的玻璃门后,林雪见前面有一位农妇正在大理石柜台上领取汇款。但那营业员却并没有给农妇提现,而是建议她存下来,还顺便填了一张人寿保险单,一起递给了农妇。



    农妇就在柜台前嚷着说:“这存款单怎么跟去年的不一样啊?”那营业员就答:“这是新单子,还多一份保险呢!”



    林雪见那农妇被硬性入保了,就上去对邮局营业员说:“你们怎么能欺负农民呢?人寿保险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啊!”



    那女营业员就很不耐烦地说:“人家愿意,你管得着吗?!”



    林雪想继续批评那营业员的时候,忽然发现她旁边有一个两耳不闻身边事、只顾埋头填单子的女的很熟悉,就喊:“沈殿花,是你吗?还认识我吗?”



    只顾填单子的那女营业员抬头后一愣,也认出了林雪,就忙站起来说:“哎呀,怎么会是你呀,林雪!我说怎么这么喜欢管闲事!”



    林雪说:“前段时间张宝还说你上卫校了,怎么到邮局工作了?”



    沈殿花笑着说:“一言难尽。这社会可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是职业选择你!”



    随后,沈殿花说:“你是要寄信吗?来,我先给你加塞,办完再说!”



    面对老同学,林雪相当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将那封写有“欧阳云芳启”的信,交到沈殿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