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的父亲是林雪在暑假过了一大半后,偶然在村口碰到的。
那天中午没有风,村里来了两男和一个女的,说是免费送领袖画像的,还说领袖画像可保平安,要大家最好贴在中堂里。
林雪见那三个人来路不正,就劝母亲只管吃饭,别理他们。但那三人却很执着,苦心婆口劝着,硬是让林雪母亲收下了画像,就差没贴上了。
人都有逆反心理,青春年少时就更甚。那三个人的偏执,换来的是林雪的深度反感,只是因为母亲不置可否和保持中立,最终林雪费了很大劲才连推带送地,把那三个送画像的货弄到了巷道外面。
林雪刚想喘口气,抬眼就见谭毛驴父亲骑着那辆崭新的南方125摩托车从村口的横大路上远远而来,扬起的灰尘足有十里远。
那摩托车抵近后,林雪见后座上,穿着黑呢子中山装居然是赵春父亲,他的肩膀、头发和胡子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土,就跟趴在灰洞里筛完了豆子刚出来一般。
西北高原的盛夏也是很凉的,年龄大的人一般都穿外套,谭毛驴父亲因为骑着摩托车,甚至还戴着口罩。见林雪忍不住想笑,谭毛驴父亲在一个急刹车后,用一条长腿支着摩托车,先板着脸说话了:“林家尕娃,咋考上学就不知道问大人了?!你在外地念(读)了一年书,念驴槽里了?”
林雪知道,最近这段时间,谭毛驴父亲正为侄子开拖拉机撞了人的事而跑前跑后,想必心情不爽,就赶紧收拢了双脚,毕恭毕敬道:“谭爸好!你带赵爸去哪里呀?”
谭毛驴父亲没吭声,赵春父亲笑着道:“林雪,我家赵春说他正在暑假复习考研究生,你觉得有把握吗?”
林雪觉得赵春父亲并不知道赵春退学的事,就顺水推舟说:“没问题!他考肯定没问题的。我要不是家里有事,我也考!”
就听谭毛驴父亲说:“这年头,娃们看着学个差不多就行了,国家需要奴才,不需要那么多研究生!我家俊杰昨个打来越洋电话说,现在很多留学生都在国外找不到工作,只有端盘子洗碗!”
林雪发现谭毛驴的父亲这是见不得别人家的娃超过谭毛驴,刚想说什么,赵春父亲就挤挤眼睛,说:“林雪,过两天上街来,到我们检察院来一趟,我有点重要事想跟你说!”
看着赵春父亲盯着他,随着谭毛驴父亲的摩托车绝尘而去,林雪莫名地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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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久旱之后,故乡干燥得扬着尘土的原野终于盼来的那场暴雨。既定的返校日子,跟过年一样,是林雪等来的,乃至盼来的。
此前一天,母亲早早就开始收拾起了林雪的包裹,并专门把舍不得给林雪大哥穿的一件新裤子,塞到了林雪那个早被洗得发白的牛仔包里。那条灰裤子的裆比较宽松,是今年县城衣服店里最流行的,俗称老板裤。
母亲在塞那裤子时,忽然含着泪说:“这裤子是你爹在送你走后那天,逛街看上的。回来后就交代我说,一定先给你买一件穿,再也不能让你穿你哥穿过并改小的旧裤子了……”
当时,林雪刚看了央视《午间新闻》中关于伟大祖国在罗布泊成功进行了氢弹试爆的那条鼓舞人心的消息,并已经换台,开始收看起了王军霞在第四届世界田径赛万米马拉松赛上夺金的实况录像。
因为觉得母亲的哭哭啼啼和絮絮叨叨打扰了他看王军霞为国争光,林雪有些生气,更显得不耐烦。
上火车那天一路无话。没有座位,刚开始,林雪只觉得那奔驰的列车就跟复旦大学队的姜丰、季翔、严嘉、蒋昌建,正在新加坡首届国际大专华语辩论赛上舌战群儒一样,一站又一站地铿锵而过。
穿越黑夜,终于看到了西安的古城墙以及安远门的箭楼在黎明中的暗影,也终于看到了尚德门里的车水马龙,以及都市灯火的辉煌和繁华。
列车缓缓进站之际,站立在拥挤的车厢里,林雪已经筋疲力尽。他努力从行李架上拉下自己的牛仔包。却忽然发现,那包居然是被拉开着的。
林雪心脏一个紧缩,瞬间困意全消。急急检查包内的东西,这才发现,昨天母亲给他塞的那条新裤子已不翼而飞!这才想到子夜车停陈仓关时,在迷迷糊糊中,他见有人大叉着腿,赤脚站在座椅背上,翻腾行李架的情景。
极度郁闷和愤慨中,林雪就听身边同样站了一晚的那胡子和头发一样乱的大伯,用豫东口音说:“这年头,贼娃子还算讲职业道德。看你是学生,没给你全掂走!我在陈仓关那鬼地方,向来不敢睡,他娘的川耗子,小孩子都敢给你抱走……”
因为丢了珍贵的新裤子,林雪极为懊丧和愤怒。他双眼冒火,顿感吃了熊心豹子胆和鹿茸、辽参加牛鞭。觉得此时谁要是惹了他,真能将对方从车窗扔下去,然后再弹到半空里的那古城楼上!
乘警和服务员从前面车厢过来了。他们一边走着,一边提醒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忍不住,林雪就对来到身边的那个编号6178436的乘警说:“同志,我丢东西了!我的包让人打开了!”
见那乘警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林雪的包,还没表态呢,忽然不远处一个头发蓬乱的女人,从刚才睡觉的座位底下爬出来,带着苦相和哭腔喊:“我800块钱不见了!这可咋办!我裤子都被划破了!”
循着哭喊声,林雪就见那女的屁股上原来缝着的一个兜早被人划开了,几乎都露出了肉。
那乘警握着对讲机,显得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顿了几秒后,他忽然不耐烦地抡圆了一圈,开始用郑州上街话骂道:“你们个个睡得死死的,晚上22点前广播不是提醒要注意安全吗?自己不上心,丢了活该!”
林雪和那丢了钱的女人,见乘警很激动、很凶,只好作罢,自认倒霉。林雪倒没什么,但那个头发蓬乱的女人已经呜呜咽咽了起来。
临下车前,林雪觉得没处使气,就站在车门口拥挤的人群里冷不防狠狠揣了一脚就近的那厕所门。忽然就听一个女声在里面尖叫,随后喊:“急什么急啊,我还没完呐!”
站在车门口的列车员听到车上厕所里居然还有人,就拔出钥匙挤了过来,狠劲拍着厕所门骂道:“跟死了一样,到站了!到站了!我反锁厕所时,怎么不吭气?!”
因为丢了那件新裤子,林雪又想起了父亲的音容笑貌,内心压抑着、心情坏坏地随着让人心烦意乱的人潮,开始一步一步下站台、钻地道,验票、出站。
上午的火车站广场显得更加乱糟糟,林雪精神疲惫,恍恍惚惚地走着,准备径直去中转签字处排队之际,忽然脚被绊了一下,差点就摔一跤。
林雪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断了胳膊的年轻人已趴在他脚底哀号开来,并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林雪这才明白,刚才自己可能就是被这个哀号的年轻人给绊住了。
林雪低头看看那个可怜的年轻人,正不知所措间,一个提着个羊角锤的光头男子忽然上来就拦住了林雪,说:“你把我弟的腿都踩断了!还想走,你走你试试!”
林雪被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男子吓得心脏直跳,人也精神了不少。见周围已拢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林雪忽然本能地喊:“我没踩他,是他绊了我一下!”
随着林雪这句解释,趴地上的那青年一边发疯嚎叫,一边已经抱住了林雪的腿。
见林雪懵了,那提着羊角锤的男子就说:“人的腿都断了,你还不承认!走,送我弟去医院!”说着,上来就拉林雪。
林雪急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一把甩开那男子道:“你们讹人是不是?!跟你说,昨晚我刚丢了东西,没钱!这个包你想要就拿去!”说着,林雪气愤地将背着的牛仔包丢到了地上。
远远见发生了纠纷,两个戴着头盔的巡警开始往这边移动。那掂着锤子的男子见了,就软了一步说:“兄弟,我也不讹你!掏20块,放你走!”
林雪无奈,从兜里M出了10块钱,说:“我家是农村的,就这点了,全给你!”说完,将钱丢在了抱自己腿的那男子身边,趁对方腾出手拿那钱之际,迅速捡起包来,撒腿就往候车室跑。
直到跑进候车室的玻璃门,林雪的惊魂才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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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林雪是班上第一个回到学校的。时间是上午10点多。这次不愉快的旅程,让林雪感到这个社会充满了糟糕。因为即使在潇湘车站下火车后,林雪还看见两个男子借着给人拍照搞勒索。
拿钥匙打开五栋317寝室门后,一股子霉味和臭味扑鼻而来。窗台上落着几只咕咕叫的鸽子,见有人进屋来,噗噜噜一齐飞走了。
林雪仔细看那窗户,发现,一个多月前他们走的时候,居然忘了关右边的那扇。现在,除了窗户玻璃已经碎裂,临窗的桌子上也积攒了不少鸽子粪。寝室地板上还残存着一片积水,靠窗户的徐阳和仇俊铺位也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与此同时,看上去,那里已经被猫之类的不速之客大驾光临并借宿过。
林雪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整理好了自己的铺位,然后到水房里痛快淋漓地冲了个凉水澡,总算暂时将一路上的疲惫、惊心、愤懑和不愉快等等,彻底冲洗进了水房地板上那个胳膊粗的下水洞里。
当然,也不是没有代价。大概因为缺血糖,手一哆嗦之间,林雪拿着的一块崭新的香皂就调皮地滑落到了地板上,并随着水流,像只胖胖的小船一样游进了那个散发着臭味、馊味和霉味的洞里。
林雪当然不愿意去掏那洞,抢救出宝贵而淘气的肥皂来。不是因为他多么奢侈喝大方,而是因为上学期据说公东高还是蒯晓松,在掏那洞里滑进去的肥皂时,一把掏出了一条让他们几天吃饭都不香的卫生巾。当然,从那以后,水房再不溢水了。
这样的结果显然也比女生们在这里住的时候据说掏出了一窝虫子要好的多。听说那一回,有的女生因此吓出了毛病,一有时间就使劲往那洞里主动扔肥皂,说肥皂会毒死那些骇人的虫子……
这天,林雪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直到肚子饿得没法继续支撑,才慢吞吞地开始起身。
一切收拾停当后,林雪出门,想到校门外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而不是再去食堂吃那让人咽不下去的米饭。锁了门刚出宿舍长廊,远远就见楼前的那十几级钢琴键一般的台阶前,走过来了说说笑笑着的岑碧琼和戈小星。
“小林,蒯晓松他回来了没有啊?”远远地,岑碧琼喊着林雪问。
一个多月没见,林雪觉得眼前两个女生越发显得水灵,就说:“没有呢,咱班男生里,我是第一个来的!”
岑碧琼忽然就骂道:“蒯晓松这死货!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让我在郑州车站等他,到现在都不见鬼影子!”
林雪想替蒯晓松周旋,就对岑碧琼说:“暑运期间,估计车票不好买吧!计划不如变化,我这次就是一路站着回来的,都快累死了。”
岑碧琼看着林雪说:“你倒很理解蒯晓松的啊!”
戈小星听林雪在火车上站了一路,就说:“你很得瑟呀!不会是把座位让给哪个女生了吧?”
林雪苦笑着说:“火车上让座?我有病呀!车船这东西,跟公交车是两码事,历来都是对号入座,头等舱、二等舱的泾渭分明,不存在公德和谦让问题。”
戈小星又背着双手说:“我问你啊,林雪,说实话,暑假你想不想那个,那个谁啊?!我可是很想我们班同学的。唉,在家里太没意思了,我爸妈整天让我吃吃吃的,看看,我都又肥了!”
林雪笑着说:“我谁也不想!不过,不过我没觉得你胖呀,不信,你蹲着试试看,要能蹲下后,手还可以M住脚尖前面一米五的地方,那你就是黄金体重。”
戈小星有时候单纯,或者说脑子不够用,居然真就按林雪瞎说的那样去做了,但就见她用手努力往脚尖前使劲够的时候,一不小心便几乎趴倒在了地上。
岑碧琼笑着赶紧扶起之际,戈小星撅着嘴巴说:“我就说我胖了嘛,你们还不信!看来又得下功夫减肥了!”
岑碧琼就揭穿林雪说:“小星,你可真憨!林雪那是胡说的,谁也不可能在蹲下后M到前面1米多的地方,那是小朋友玩狗趴呢!”
戈小星感到受了林雪的捉弄,就想上来踢林雪,林雪躲开后迅速跑远了。
不过林雪还是真感谢跟戈小星闹了这几分钟,因为他刚走出校门,远远就见欧阳云提着个小背包,从5路车上下来了。
别说仇人,有时候Q人相见也眼红。眨眨眼,再次确认是欧阳云后,林雪开始兴奋地一边喊着欧阳云的名字,一边跑着迎了上去。
欧阳云也大感意外,理了一下被车里的人挤乱的头发,问:“你怎么也在这里?什么时候到的啊?”
林雪笑呵呵地说:“猜你今天一定回来,我就在这等你一下午了!”
欧阳云半信半疑,说:“是吗?你猜的还真准!你再猜猜,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林雪说:“当然是吃饭,或者是洗脸、梳头了!”当着女孩子的面,林雪没敢说洗澡这个词。
欧阳云忽然正色说:“你都猜错了。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踹你一脚!回家那天,我在火车站看到你后喊了你至少八声,你就是听不见!”欧阳云说着,准备抬脚了。
林雪一边帮欧阳云拿了包,一边央求说:“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我什么时候在火车站没应答你了?我压根就没见你!”
欧阳云说:“好好,你还装。你继续假装看不见我!”
林雪赶紧说:“这个我可真不敢假装!火车站那么多人,我眼神又不好,发生误会是可能的。你再想想,我怎么会假装看不见你?我这么早的回校,不都是因为想着你?!”
林雪此言一出,欧阳云的脸蓦然变红了,说:“看来真冤枉你了。”
两人又说着暑假生活的闲话,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了半月湖边。林雪不但觉得自己肚子不饿了,欧阳云也似乎忘了吃饭的事。
“收到我信了吗?”林雪忽然问。
“什么信?没见呀?”欧阳云有些不明白。林雪就说了给欧阳云寄信的事。
欧阳云格格笑着说:“你个林雪呀,就是犯傻。你还不如像小学课文里的那个凡卡一样,就写个‘乡下,欧阳云’收呢!跟你说,你写的那地址肯定不对,即使对了,也是我妈的单位!”
林雪听了,既感到如释重负,又觉得遗憾非常。
欧阳云又笑着道:“你在信上都写了些什么?现在说嘛!”
林雪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就是想给你解解闷,什么内容,我也忘了……”
欧阳云盯着林雪看看,然后说:“说实话,我是不怎么喜欢写信的。但你们这些男生,从戚响、蒯晓松甚至张宝和那个宽云翔,我发现都喜欢写信!同学之间搞那么神神秘秘干什么!”
林雪说:“可能写信显得比较含蓄一些吧,有些话,写着更好一点。”
欧阳云听了说:“林雪,我可是在推心置腹地跟你说啊,我们仅仅是朋友,你也知道,在大学里,谈别的都是虚无缥缈的……”
林雪点点头说:“没问题,我听你的。”
沉默了十几步,快到女生宿舍大铁门前时,欧阳云见林雪情绪低落、表情失落,就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让我们彼此远远地欣赏着,珍惜着,多好……”
盯着欧阳云美丽的背影一步步走进宿舍大楼之际,林雪开始一遍遍回味她说的这句话,忽然笑了,并产生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次日早上8点多的时候,五栋317寝室的徐阳、尚枫、邵若明陆续都到了。而班上除了蒯晓松、曹闹闹、戚响等活跃分子,其他男生也到的差不多了。
吃早饭时,公东高进来了。见凌晨四五点到的邵若明和徐阳还在呼呼睡觉,就把几份潇湘工学院印发的《学生管理与学生自律协议》递给林雪,叮嘱说:“让大家今天都好好填一下,然后统一交到我那里!娘希匹,以后恋爱看来是没法谈了!”
林雪见那需要个人与院学生处签订的协议,上面明确写着“学生本人对谈恋爱、外宿以及自杀、自伤引起的后果承担责任”等条款,就说:“别说谈恋爱,就是自杀了也得自己承担责任!但问题是,人都死了,还怎么承担责任?!”
旁边套被子的尚枫就说:“这不废话吗,就是学院一概不负责任!”
就听徐阳在被窝里说了句:“节(这)他妈地(的)就系(是)霸王条款!”然后像岳东那样,放了个沉闷的响屁。
尚枫接着又说:“我觉得现在咱就是父母委托给学校造的产品,产品要废了,学校却说让产品本身负责,这他妈是啥逻辑?!”
公东高没再接这个话头,笑着对林雪说:“想不到你小林子也一肚子花花肠子!你说你等了人家欧阳云一下午?屁,我咋不知道?!”
林雪没想到自己跟欧阳云说的话,公东高也知道了,就指桑骂槐说:“说这话的简直是乌龟王八蛋!人家欧阳云都不理我,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尚枫讪笑着说:“男女之间,还逼扯什么普通朋友啊!要么当Q人,要么就啥也不是,还会有第三条路?去死吧!”
林雪不知道尚枫为什么现在说话越来越冲了,就说:“事在人为,不要说那么绝对好不好!”
见尚枫只是冷笑,公东高就转头问尚枫:“我听戚响说,让你写个演讲稿,写的怎么样了?”
尚枫听了,看上去来气了,说:“妈的,你们这些学生干部才一肚子花花肠子!我申请个贫困补助,交贫困证明还不够,还要参加学生会组织的狗屁演讲比赛!让我演讲演讲家里究竟有多穷,演讲好了才能拿到助学金,这不是伤人自尊和折腾人吗?!”
公东高就解释说:“你知道,为那两个助学金,现在冒充贫困生的人大多了,这跟不想摘掉贫困县帽子瓜分国家扶贫款是一样的性质,学院也很难!只有当众演讲‘比穷’,才能做到公平、公正、公开,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尚枫无奈,说:“那我就写吧,过两天给你。”
公东高出门后,邵若明开始起身了,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林雪说:“刚才我听你说,欧阳云不理你了?!其实这是正常的。从动物时代,女性就形成了繁衍后代的天性,她必须找个强者才能繁衍出优秀的后代,这是进化的本能和必然选择。”
徐阳也坐起身来说:“就系(是),急着早(找)女朋友,不如多挣钱、多提高宁(能)力,干着急系(是)没用的!”
他们正说话间,一个学生模样的高个子帅男孩敲门进来了,怀里抱着一大箱子早餐奶。进门后就说:“大家早上好!欢迎品尝维维豆奶!喝一杯牛奶强壮一个民族,喝一包豆奶,你就是民族中的佼佼者!”
提着裤子的邵若明先是一愣,进而没好没气地问:“你是谁呀?卖东西也不找个地,你怎么进来的?”
那男孩忙赔笑说:“我叫李沅锋,是麓山奶业公司的销售代表,请多关照!”说着,李沅锋放下奶箱,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双手递给了邵若明。
“你节(这)奶是免费喝吗?要免费,就给我一包!”坐在被窝里的徐阳很正经地问。
李沅锋笑着看着徐阳说:“大哥你可真幽默!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我是你们学生会选定的客户,专门负责向大家推销学生奶!”
“学生会有提成吧?”邵若明把李沅锋递上的名片放桌子上后,问,“每包提成多少钱呀?”
李沅锋狡黠地说:“这可是商业秘密。你们要是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先免费送一包,供大家品尝!”
林雪听了,就说:“你还是拿走吧!目前我们的条件只能喝学校食堂的稀饭!女生宿舍那边可能会好点。”
李沅锋看看林雪,说:“是吗?你们女生宿舍管理太严了。你们要是帮我推销,我给你们提成哦,每订一盒奶5分钱,够意思吧?”
尚枫已不耐烦了,说:“去去去,大清早的,大家都忙,到别的寝室碰运气吧,咱这可是贫民窟!”
李沅锋一听“贫民窟”三个字,似乎一下便对这个寝室失去了信心,临走时,还把刚放在桌子上的一包准备当赠品的奶也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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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过去一开学,“老板”就早早到班上看望大家不同,新班主任杜艳本学期只是到班上露了个面,简单说了一下班长工作暂时由公东高代理后,就神龙见首不见尾地忙她自己的事去了。因此,这个初秋的新学期,让林雪等人一度觉得非常沉闷。
因为身份变成了93级新生,戚响一直没到校,估计要等到9月份才能随着新生一起回来。这让钟离辉等得很是心焦,几乎天天下到一楼来问戚响来了没有。
没有了戚响的日子,班上也似乎平淡了许多,就像没有了飞鸟的湖面。除了曹闹闹变得不爱说话,喜欢按部就班、例行公事的公东高也觉得提不起干代理班长的劲头。
而尹花容最近居然也好像若有所失。有一次还悄悄过来跟林雪打听戚响的消息,说,要把上学期的车票钱还给戚响。
当时,林雪就笑着说:“尹花容,你不好好学习,打听我们男同学的事干什么?!党的十四大都提市场经济了,要不周末你请我看电影吧,我悄悄告诉你关于戚响的情况!”
尹花容觉得,随着十四届二中全会的召开,居然像林雪这样的人都变质了,就扔下句:“不告诉我拉到,摆什么臭架子了!”拂袖而去。
初秋的天气俗称秋老虎,热得让人燥闷燥闷的。最近每天上课,尤其是下午的课,林雪都觉得很困。看看周围同学,也是心不在焉地硬撑着。
倒是去年冬天上课还喜欢打瞌睡的岳冬,在这学期显得精神倍棒,甚至还变得求知欲很强,时不时就主动提一些让讲授机械设计的老师莫名其妙的问题。
最近的一堂课上,讲授机械设计的周老师就因为被岳冬问住,而恼羞成怒,说出了“要不,你上来讲”这样大失水准和风度的气话。
林雪认为,喜欢乱踢足球和早起的岳冬之所以显得精力充沛,可能跟他坚持练气功有关。在岳东让周老师恼羞成怒的那个中午,便专门到岳冬所在寝室当面讨教。
岳冬也不保守,当场坐定,给林雪示范了盘腿、舒臂、提气、收肛、舌抵上颚、闭目均匀吐纳的练习方法。
不过,林雪回到五栋317寝室开始练习的时候,却被尚枫斥之为装逼,还说:“就岳冬那熊B样子,迟早会因为练气功而走火入魔、死无葬身之地的。”
新学期,院学生会却不沉闷,开学以来组织了一系列活动。因为新加坡国际大专辩论赛很火,就连原定的贫困生演讲比赛也临时改成了贫困生辩论赛。老主楼一楼大厅的海报上打出的辩题是:人穷志短,还是人穷不一定志短。
因为再次被折腾,尚枫免不了又是一通骂。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院学生会联合附近几所高校组织的主题为“美在形体、美在举止、美在心灵”的“校花”评选活动。
这个星期六的中午,公东高不知从什么渠道知道,这次评选,组委会将测量参赛女生的乳F,要求两乳间距大于20厘米。一进寝室就跟沈晟等室友大发牢骚,说:“这简直是象牙塔的沦陷和D落,更是高校人文精神的沦丧!放眼世界,哪有比我们的大学更下流的?”
正好邵若明来找沈晟,报销他们几个买新足球的钱,听了就说:“老高你这是着哪门子急呀!比起艺术类院校来,咱学院搞女生选美,也就是七品知县陪太子读书。落实到咱班上,女同学肯定是一个都没戏!你怕什么?”
沈晟也笑着说:“现在部队都搞第三产业了,老高你还这么不开化!我表哥所在的学校,还强制他们组织男生捐精呢。说是课题取样的需要!再说了,女人不就是让咱爷们欣赏的吗?量乳F算保守了,真正的选美,量的可是三围!我看老高你那三围,嗨,也不错啊!”
公东高听到沈晟在S迷迷地恶心他身材上下一般粗,就骂道:“娘希匹,你小子跟岳东一样,是色鬼转世,整天流着口水上课盯着咱班女生看!安什么心啊!”
沈晟不服气,回敬道:“你才是S鬼转世,你要不色,还能发现我这缺点?!”
随后,沈晟摇头晃脑地调侃公东高说:“老高,不是我说你,你眼光太局限了,就跟农民起义军一样。你看看别的班、别的系和别的学校那些个女生,你就会因为觉得自己鼠目寸光而用头使劲撞墙!”
躺在上铺练习英语听力的霍韵彬觉得下面的几个人打扰了他,忽然说:“你们几个凡夫俗子!这话可不能传到咱班女生耳朵里,会影响团结的!”
沈晟强撑说:“我怕个球啊,反正我又不会找咱班女生!”
邵若明见沈晟磨磨蹭蹭,只顾说话,就催促道:“别扯犊子了,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沈晟又吊书袋子说:“老邵,你这话逻辑上不通啊。葡萄酸与不酸,那是一种客观存在,跟吃到与吃不到,它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邵若明就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你赶快掏钱吧!要不,你就再多预支点给我吧,免得班上买东西老让我先垫钱。”
沈晟翻翻自己的抽屉,发现只剩五十多块钱后说:“真不好意思,老邵,恐怕下午我取了钱才能给你。”
邵若明不愿意等到下午,沈晟只好问公东高借,公东高很不痛快地答应了。
邵若明拿着钱出门后,迎面差点撞上了兴冲冲进门的覃于康。
最近好像因为又和吴萍出现了点新问题,不甘寂寞的覃于康喜欢上了打篮球。除了专门购置了一身专卖店的打篮球行头,上场打球的时候,覃于康还会酷酷地在头上扎个红布条,像摇滚明星一样显示个性。
邵若明急忙躲开了来自覃于康的冲撞,而覃于康也在吓得夸张地大叫了一声后,开始一把拉住邵若明,用炫耀的口气说:“老邵,看看,这是什么?”
邵若明见覃于康手里拿着一块胶鞋底,就皱着眉头说:“什么破烂玩意儿?难道你喜欢收集鞋底吗?是哪个女生的?脚那么大!”
覃于康露出一副鸡同鸭讲的不屑表情,说:“你傻呀,老邵,这可是明星的呀,这可是NBA明星的鞋底啊,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什么?NBA明星来潇湘市了?”邵若明很是惊异。
“跟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球盲,真是没共同语言!”覃于康晃着脑袋,转身进门后不再理会邵若明了。
看了当天下午的《潇湘晚报》,邵若明才知道,上午真的是某个NBA三流明星到附近的潇湘大学,与广大球迷搞见面会了。
当时,现场围观的大学生人山人海。为了看到那个NBA明星,有人爬到了树上,有人翻上了墙头,忙得保安们手拉手维持秩序。而那明星刚一出场,现场便已失控,混乱中的大学生们还发生了踩踏。
现场有好几个年轻女孩在哭泣,一个女生说,其实她对NBA没太多了解,只想去凑个热闹,不想在拥挤中摔倒了,鞋子也被挤掉了。受伤最严重的一个女生则是满脸流血,最后被送往医院诊治。
一个抢到了明星球鞋的女生,则激动地闻着还有明星味道的鞋子,兴奋地说,蛮香的!哪怕是闻一闻他的鞋子,我都觉得跟他是在一起的……
不过话音还未落,她抢到的鞋子就被别人抢去了。一只鞋子于是就这样,被大学生们抢来抢去。到覃于康手上的时候,就剩下橡皮大的一块鞋底了。
以上现场实况,并不是《潇湘晚报》的报道,都是来自覃于康后来在寝室内绘声绘色的讲述。
作为主流媒体,《潇湘晚报》的报道永远是正面的,邵若明看到,那报纸头版的题目是——《NBA明星与我市大学生球迷亲密接触篮球外交再谱中美关系新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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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9月份新生报到的日子。公东高、贾媛媛、沈晟等班干部,按照惯例被系里抽到临时组建的“迎新组”去搞新生接待了。戚响也从老家回来了,准备以新生的身份,搬到七栋新生宿舍去。
那天是教师节。蒯晓松、曹闹闹、邵若明等人过意不去,都过来要帮戚响搬东西。但戚响不愿意,说:“你们不来还好,一来反倒让我感到难受,并像是要集体赶我离开五栋宿舍一样。”
曹闹闹听了就说:“戚哥,万一,万一不行,我去让尹花容那妞过来帮你吧!”
戚响看上去十分生气,说:“放你的屁,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她!”
曹闹闹一片热心贴在了水泥地板上,很没面子地甩头出去了。不想,却在宿舍门口见林雪领着一个陌生女生进来了。就没好没气地对林雪说:“小林,你小子也他妈的学会泡马子了!也不跟我商量一声!”
林雪见曹闹闹不高兴,就笑着说:“你这逼货,总把人想那么坏,你是警察呀?介绍一下,这是学生会的常韶涵学姐,她是来看戚响的。去年寒假,她可是我和戚响的大恩人之一啊!”
曹闹闹听眼前这个漂漂亮亮的常韶涵是来找戚响的,更生气了。说:“常姐,戚响那货真不咋样!刚才我想帮他忙,他却训了我一顿,现在你最好别进去,他正发驴脾气呢!”
常韶涵笑着说:“嗯呐,偶(我)觉着戚响人蛮好滴!都丝丝得点(四十多天)莫见他咯!”
曹闹闹觉得这个常韶涵更神经、更B态和执迷不悟,还不如尹花容呢,就很不高兴地哼着怪异的调子来到了宿舍前,看沈建伟、卢瑞星、寻白羽他们抡着膀子打乒乓球。
为了对戚响的离开表示欢送,戚响住到七栋后,公东高、沈晟等人还在班上组织了个茶话会,买了不少瓜子、花生、橘子、香蕉之类的东西,整一个庆祝会。但戚响最终没来参加这个欢送会。
据跟戚响住一个寝室的岳冬说,他在操场上踢球的时候,看见戚响和那天来宿舍找他的那个女的经常走在一起,不用说,自然是常韶涵了。有一次岳冬还故意往戚响身上踢球,却被常韶涵骂了一顿……
精力充沛的岳冬,本学期忽然成了班上的活跃人物和消息灵通人士。戚响搬走的第三天,他在水房里洗他那一堆已经发生了严重有机反应的臭袜子时,还拉着舌头跟宽云翔说:“杜艳老师最近好像也恋爱了,白马王子就是曹老师。”当然,这句是经过宽云翔翻译后的普通话,不是岳东那听着让人头大的“鸟语”。
当时,宽云翔就吐口唾沫说:“真是一朵鲜花插了牛粪!真想不明白,杜老师会找个离过婚的,那多吃亏呀!”
端着盆子进来洗衣服的沈建伟,就嘿嘿笑着插话说:“这你们就不懂了,女的都喜欢经验丰富的男的!”预期中,宽云翔和岳东会笑,但没有,沈建伟又说:“说了你们都不相信,这个世界变化真他妈的快,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见不到的。”
宽云翔不喜欢沈建伟那副说话总是神神秘秘的嘴脸,就说:“建伟,你想说什么就说!水房又不是厕所,吞吞吐吐的!”
沈建伟觉得自己挨了骂,便反击道:“小宽你是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我倒不是背后议论别人,我看欧阳林那混蛋,还他妈跟贾媛媛一起在半月湖边散步呢,他也配?!”
宽云翔一边洗衣服一边说:“Q人眼里出西施,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你有勇气和本事,也可以去追贾媛媛呀,配不配别人说了不算!”
岳冬也说:“就系(是)喽,勿淋雨黑鱼的啦(不要临渊羡鱼)!”
沈建伟不紧不慢说:“我看现在女的都靠不住!你们想不到戚响最近会和吴萍在一起搂搂抱抱吧?!”
宽云翔听了说:“建伟,你是出土文物呀!跟女生跳个舞、散个步怎么啦?切,就你眼红!啥时候我也请吴萍跳个舞,也搂搂她!”
岳冬也打击沈建伟说:“建伟哦,你系(是)眼痕(红)肚脐(妒忌)和编带(病态)呀!”
沈建伟忽然发现岳冬这学期的普通话水平提高了,泼了水后骂道:“东子,你他妈的整天就知道傻踢球、踢傻球!你才病态!我跟你说,戚响和吴萍,还一个被窝睡和亲嘴呐,怎么样?!”
宽云翔换了一盆新水,边洗边说:“你说的是老黄历了。戚响跟吴萍在去年刚报到的时候就好上了!后来不知覃于康怎么就掺和进去了。今年覃于康总算失恋了,真是三十年河东和河西呀!妈妈的,覃于康去年还笑话我和张宝哩,马上也尝到了苦头,报应不爽呀!”
沈建伟一听,又说:“不怕打击你,云翔,咱班戈小星,我看也是名花有主了,我觉得她找的那个谁,虽人不如你,可比你有钱!”
宽云翔又很浪费地泼掉了一大盆水,说:“小星她人不错,就是大大咧咧的,将来说不定啥样呢!不过,从本学期开始,我决心做个公正的人,就像投入爱情一样,路途中可能会受伤,但绝不会因为风险而放弃!因为公正和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价值,实现它们,才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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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3日,星期四,节气秋分。下午3点,公东高第一次主持召开的设38班全体班会如期进行。
因为下午没课,看着教室内稀稀拉拉的大略只有一半同学,公东高显得很生气。他先挨个点了名,还在没来开会的同学名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就跟准备要强拆居民的住宅一样。
公东高看到,今天的全班大会,他最担心的覃于康、曹闹闹等人都来了,虽然他们在座位上表情显得吊儿郎当、心不在焉,坐姿也是歪歪扭扭、五花八门的,但总算是来捧场了。反倒是他觉得最应该没问题的林雪、岳冬、邵若明、蒯晓松、仇俊等人,却不见了鬼影子。
点名后,公东高就问寝室长徐阳:“你们317寝室,今天出勤怎么这么差?”
徐阳便懒懒地说:“正想跟代班长你请假呢!中午气(吃)过饭后,我们寝室几个,和蒯晓松他们,去跟化25班的打足球比赛了,说要以实际行动为北京申奥助威。”
公东高一听,更来气了,说:“跟兄弟班级比赛?这么大的事也不通过班委组织研究和决定,真是太无组织性和纪律性了!怪不得化25班的说,咱班的足球队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戈小星听蒯晓松等人都去踢球了,就起身提议说:“我看,咱们还不如现在就去给咱班队伍当拉拉队的好!”
徐阳也嘴里嘟嘟囔囔,说:“今晚的系(事)都系(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开什么会了!”
公东高无奈,开始照本宣读了学院和机械系关于今晚和明天凌晨申奥庆祝活动的安排和注意事项。并要求大家晚饭后都穿上申奥衫来教室集合,集中收听、收看北京申奥代表团在国际奥委会第101次全会上的陈述录像和他们最后投票的实况转播。
两天前,为了开好今天这会,公东高专门到每个寝室打招呼,强调此次会议极其重要,要求今天的班会全班每个人都不要落下。为以防万一,他甚至一个一个地作曹闹闹、覃于康等几个总喜欢跟他对着干的刺儿头的工作,希望他们无论如何也给个面子,因为今天的会,确实太重要了。
当时,覃于康就一边看高等数学,一边说:“重要什么呀?不就是奥运申办要揭盅了嘛!不用说,肯定是咱国家的!哼,要是这届奥运会不让咱国家办,咱就再爆一次Y子弹!谁怕谁!”
一旁的沈晟听了说:“我估计也差不多。但岳冬那神经病却说,他通过气功发功时的什么意念,看到这次不是咱国家!真是放屁和泄气。”
公东高说:“岳冬娘希匹就是汉奸一个!院学生会要求咱们各班要全面组织起来,申奥要是成功了,就组织大家到操场上举着火把Y行庆祝;要是失败了,也要管好全班同学,不能出问题!我听说院报都准备了两篇通稿,一篇是热烈庆祝北京申办成功的,另一篇是痛定思痛、再接再厉的安慰性和激励性文章……”
覃于康抬头问:“这就是说,我们其实还是心里没底?”
公东高说:“不是没底,而是没有绝对把握。反正学院要求我们的主导思想是:胜也爱你,败也爱你!”
沈晟听了,不满地说:“这个主导思想就是放屁!败了就败了,还要求我们爱,什么东西!”
公东高说:“沈晟,你也别以成败论英雄!我觉得过程很重要、很美!”
沈晟笑着说:“屁,我们历来不都是成王败寇吗?还过程很美!让你去追一个女孩子,并给你个痛苦的过程,而不是幸福的结果,你觉得美不美?!真是阿Q精神复活!”
覃于康便说:“沈晟你可真庸俗!整天想着追女孩子,一点都不爱国!你是生活委员,想想24号那晚点火把的事吧!”
公东高说:“我都想好了,咱班买点新拖把,蘸上油就行!”
沈晟说:“这样的火把太吓人了吧,烧住人咋办?”
公东高说:“烧了就烧了,为了祖国的荣耀,咱不怕被烧!”
23日下午,尽管林雪、岳冬他们都很努力,并几乎在泥泞的球场上拼成了泥猴子,但跟化25班的那场足球赛却最终踢成了2比7,跟中国队一样,也跟打篮球一样。
虽然作为守门员的邵若明发现对方使诈,用了一个很凌厉的却好像是来自校队的矮个子前锋,但大家整体上技不如人、缺乏团队精神也是真的。
被放倒了几次,摔住了腿的蒯晓松更生气,觉得裁判不公。因为他觉得,按道理,对他多次恶意铲倒犯规的化25班的那个叫苻必坚的后卫,应该被红牌罚下,甚至枪毙。
对此,林雪也深以为然。因为作为左边后卫,林雪在被对方两人配合二过一时,亲眼看到对方8号用手碰了一下球,才勉强没被他断掉,但近在咫尺的裁判就是视而不见。
仇俊则在比赛后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球场上,把责任推给了拉拉队。他嚷嚷说:“咱班女生,居然只有欧阳云来了!你看人家化25班,女生多不说,还组织起来一个劲地恶搞我们,球一到我们脚下,她们就齐声喊——漏、漏、漏!真没办法!”
林雪咬着欧阳云给他们带来的巧克力,安慰仇俊说:“算了,就算咱们让着他们了!咱班同学平均素质要有欧阳云一半,我们这十一个人的队伍就可以冲出株洲,走向张家界了!”
一旁的欧阳云听了,笑着说:“吃东西也堵不住你那嘴!输就输了,还说让着人家!并还想走向张家界!我今天看,就你们这臭水平,真不如我们凤凰的中学生足球队!”
听到设38班女生居然也搞内讧,挖苦他们班的球队不如中学生,化25班那帮男生都跟着起哄,进一步对林雪他们发出嘘声。
就听化25班的女生堆里发出了个声音,说:“咱们这可是胜之不武呀!我咋觉得有个队员不是咱班的人呢!”
林雪循声望去,却是尚画画。她身边的女生便有的递眼色,有的拉她,还有的故意打岔,说:“可不是,别说一个,十一个队员都不是咱班的!”
邵若明听到尚画画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就脱掉球鞋往地下一扔,光着脚丫子骂道:“你们化25班的班品也太差了!今后我们再也不和你们玩了!就因为想赢我们,你们就处心积虑,又是让裁判吹黑哨,又是偷梁换柱的,还他妈的有点班级荣誉感吗?!还有没有职业道德啊?!”
化25班足球队队长是苻必坚老乡,叫杨海,大概也是个火爆脾气,上来就用荥阳虎牢关一侧汜水河边特有的口音对邵若明说:“你个信求!玩得妻(起)、输不妻(起)!湿诶(谁)吹和尚奥(黑哨)?湿诶(谁)又投俩欢住俩(偷梁换柱了)?湿喔透拆(说透彻)!”
邵若明觉得对方那方言和口气有点像骂人,也火了,冲上来就要和杨海干仗,幸亏被蒯晓松、仇俊和林雪等人给拉住了。
就听那个尚画画又在一旁主持公道了,说:“你们这些男生,跟小孩似的,踢个球不就是娱乐娱乐吗?还当真入戏了?以为自己是足球运动员呀!切!”
林雪觉得尚画画今天的表现真让人意外,就多看了对方好几眼,还冲尚画画招招手,一副跟对方很熟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