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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好人难做
    交通医院急救中心外面的走廊和楼梯上,黑压压全是焦急等待的人。罗江的爱人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通过玻璃屏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罗江,嘴里不停地喊着:“醒来啊,你这个怂货!醒来,快醒来啊!”



    光着身子横躺在手术台上的罗江一次次弹跳着,又一次次重重落下,电流击打在他身上,啪啪啪啪直响。那个实施抢救的胖医师累得大汗淋漓,却又不得不在边上几个人的催促和注视下,一次次全身心努力着,显示着院方和作为抢救实施者的他,决不放弃生命的姿态和信念……



    见此情景,罗江的徒弟、河洛电视台周末部常务副主任苏润忽然一屁股坐倒在了楼道的地板上,捂着脸大嗨嗨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师傅,师傅唉,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刚才,刘吞吴和林雪上来的时候,远远见苏润蹲在离急救室不远的卫生间门口,低头狠抽着烟。一个护士想进卫生间,他也没理她。



    苏润演戏一样一大哭,边上一个伙计忽然上前就踹了他屁股一脚,骂道:“润子,你个二B货,发什么神经了?!跟你说,我罗江哥他,他不会有事的!”说着,那伙计眼泪也流下来了。他俩附近,几个男男女女也是抽泣的抽泣、抹泪的抹泪,劝导罗江爱人的忙着劝导和递纸巾。但急救室里面的罗江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无所谓。



    又努力了几次后,指挥抢救的那个老医生——大概是院长,摇了摇头,示意抢救的胖医生不要再电击了。还没等他出来按部就班地说“我们已经尽力了,主要是送来的太晚了……”,罗江爱人和身边几个女的已经冲进了急救室,抱着罗江哭天抢地开来。



    “昨晚上,昨晚上谁他妈跟我师傅喝酒了?!啊?是爷们的就站出来说说!喝多了,喝大了却都跑了,你们算他妈的啥事?!”润子忽然跳将起来,冲楼道上一圈人喊。



    但大家都沉默不语。于是润子又哭上了,说:“我这师傅,他命大福大造化大,怎么说没就没了呢!都怪我,都怪我,昨晚上我要跟他在一起喝酒,就没事了!”说着,润子开始用拳头使劲擂他身边的墙壁。有个大姐过来拉着劝,润子一把甩开她说:“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师傅要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就见那大姐忽然飞起一脚踢到润子屁股上说:“草泥马的,说什么混话了?你不想活了没事,丢下我们娘俩可咋办!”骂着、讦着,那大姐也呜呜咽咽开来。



    刘吞吴走近急救室玻璃屏,看看里面一动不动的罗江,又看看林雪,说:“看来,我们也帮不了啥忙。要不,要不我先回去,你在这里等等,看有什么需要做的,随时给我打电话!”说完,刘吞吴先悄悄走了。



    就听润子又咋呼上了,道:“我师傅他单位领导呢?都来了吗?赶快拿个主意啊,这事咋处理啊?啊?”



    林雪就赶紧上前说:“苏主任,我们单位陈主任他们都在路上呢,应该马上到了!”



    润子听了,又哭上了,说:“师傅啊,你是生的冤枉、活的憋屈、死的窝囊啊!你说你喝啥酒啊你……”最先踢他的那伙计过来又是一脚,骂道:“你个二B,会不会说话了?!我罗老哥他是生的伟大、活的精彩、死的光荣!”说着,也掉开了眼泪。受此感染,林雪和他们身边的很多人,也觉得眼圈发潮……



    因为瞿书记关照,罗江离开电视台到公司报社后还是很消闲的。但人的毛病似乎都是闲出来的。反正就连林雪也发现,这两年日渐“发福”的老罗越来越像朝鲜的金二。平时喜欢看点养生书籍和电视节目的大老刘,甚至从老罗腆着的那口像行军锅一样的大肚子上推测,其健康状况不佳。大老刘还有鼻子有眼地说,从罗江后颈部出现褶皱的情况来看,他属于可能患心肌梗塞、脑卒中、糖尿病等成人病的高危人群。



    林雪最后一次听罗江讲话是两个月前的事。那天罗江转悠到了公司办,并跟大老刘等人聊起了电影《拯救大兵瑞恩》。林雪记得,当时老罗聊的很专业,说是影片中出现了最多的错误,最大的错误是救援队出发时是8个人,在法国小镇救小女孩时被狙击手打死一个,但在后面的镜头中,队伍里仍然出现过8个身影。而片中的虎式坦克是改装过的T-34,虎式坦克的负重轮是交错式的,这是德军坦克的一大特点。又比如德军的发型,几乎都是刚被修剪过的,实际上在野战战场上,当兵的头发大多数是很长的。还有就是片中救援队所说的三星旅馆这个称谓,其实1944年是没有星级说法的,星级宾馆是1958年才有的……



    据说罗江是在九都路蝶形立交桥附近的绿化带里被人发现的。有目击者称,昨天晚上大概12点多的时候,他被一辆出租车撂在了那地方。罗江肯定是喝醉酒了,但究竟是跟哪些人喝的,谁都讳莫如深。



    东都有线电视台曾在其法制频道主打的“花城法眼”栏目播出过一个案例,说是有个人醉酒后因为失控,吐了一车,还对出租车司机恶语相加,最终被司机拉到了郊外,扔到了庄稼地里,险些丧命。最新的不成文的规定是,倘若有人因为醉酒出事,一起喝酒的人都要承担相关赔偿乃至法律责任。



    昨晚罗江究竟是啥情况,至少现在无从知晓,但他被出租车司机撂了,并没了,却是事实。



    中午快12点时,陈主任在办公室正给林雪和雷秘书等人安排罗江追悼会相关事宜的时候,瞿书记忽然推门进来了,说:“小陈,刚才我跟姜总研究过了,老罗这事你得多操点心,规格要高、声势要大,要让干部职工都知道,我们公司是以人为本、视职工生命为企业生命的!”



    瞿书记转身时,陈主任又追上去问:“书记,追悼会规格参照哪个级别?”瞿书记顿了一下说:“先按照公司劳模级别策划,马上报个方案让姜总批一下!”



    给姜总写报告,自然是雷秘书的事情。按照分工,林雪负责去人事部档案室调档案,为罗江写生平,并由陈主任甚至瞿书记在追悼大会上宣读。人事部档案室就在办公大楼一楼那个黑漆漆的地下室里,需要躬身从一楼楼梯下的那道小门进去。



    林雪到地下室后,迎着扑鼻的霉味,在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几十个一人多高的档案柜丛林里找到那个矮小的档案管理员时,那大姐正偷偷在狭小的办公室一角,用一个小电炉在做饭吃。林雪说明来意后,那大姐头也不抬地说:“下班了,你下午2点以后再来吧!”林雪就笑着说:“大姐,我是公司办的,今天这个事情比较急,要不,你告诉我档案在那一块位置,我自己去找!”



    原想着那大姐会配合,不想那大姐来劲了,忽然起身说:“你说得邪求轻松!这档案是你想找,就随便能找的啊?!跟你说,别说你公司办的,就公司领导来,也得按照王八臀——龟腚(规定)来!把你的介绍信先给我登记一下!”



    见林雪有点发懵,那矮个子大姐又提高嗓门问:“问你呐,你有介绍信吗?没有的话,下午来带上,下班了,下班了!”



    矮个子大姐这番不是公务员胜似公务员的话,一下子将林雪初进地下室、初见这大姐时生出的些许同情、理解和尊重扫荡一空。想发火呢,又觉得自己再发火,不也成那些该死的公务员了?!就管控住情绪后转身出来,重新到了阳光下。正好碰到陈主任下楼,就上前跟领导汇报说,档案室的说,现在下班了,且调档需要开介绍信!



    陈主任大概因为前一阵子和今天的事搅在一起而无法把控自己的情绪,探身进地下室,闯进档案室后,噼噼啪啪对那管档案的大姐就是一顿狠训。因为那大姐小小办公室的窗户就在脚边上,林雪在外面听得真切,训到最后,陈主任居然又跟那大姐说起了私拉乱接电炉的事,说,档案室上面就是姜总办公室,一旦失火,整个办公楼都得完蛋,你担当得起吗?!还说,要不是这几天头绪多,非让公司公安处和安环处的领导都进来看看……



    等到陈主任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已经是本完整的档案。林雪接过档案回到办公室后,见雷秘书仍旧在忙着写报告。说到这个事情,雷秘书忽然笑着道:“你呀,对人就是太客气了!这个社会上很多人都活得没有尊严,甚至很贱!他们既不懂得尊重别人,又意识不到别人对他们的尊重。有时候你越尊重他、越在乎他、越跟他客气,他反倒越喜欢拿把拿把(洛阳方言,大概是摆谱的意思)你,真是跟核桃一样,不敲打就不办事!”



    林雪说:“我看今天陈主任很厉害啊,还没见他那么摆置(收拾)别人的!唉,你说那管档案的大姐,她咋就不知道变通的道理啊?!谁都知道有制度,但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啊。棉裤套皮裤,必然有缘故,中午去调档,肯定是有急事嘛!”



    雷秘书又慢悠悠地点上支烟,敲着键盘说:“奴隶的骨子,骨子里的奴隶,只配享受鞭子!你看那些推个车子在大街上卖水果的,见了城管都像孙子,挨打被抢很可怜吧?!可你买他水果,敢说他缺斤少两试试!呼啦啦围过来一大帮,秤砣都能冲你扔过来!



    我住的那楼下,有个贱人半夜下班回家总爱放摇滚,邻居们说他扰民,他说是舒缓舒缓工作压力。后来,左邻右舍报了警,警察来了后,人家说他行为不构成违法。警察一走,贱人那音乐就又响了。没办法,对门老太太的儿子就到街对面的菜市场,找了两个道上的瘪三过来。踢开门后跟那贱人说,以后再放音乐,打断你全家的腿!那货吭都没敢吭,第二天就把音响系统处理给收废品的了。”



    雷秘书正发挥呢,有人敲门了。进来的正是刚才在档案室做饭的那个矮个子大姐。见了林雪就相当客气地说:“林秘书,真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们中午要加班的!刚才一慌,我把档案拿错了!你手上那本是陈主任的,我这本才是罗台长的!”说着,那大姐赶紧换了罗江的档案给林雪。出门时,还一再交代说,这事千万别跟陈主任说啊,就算我求你了!阅完后,你吱声,我上来拿!你们多忙的人啊!



    林雪哭笑不得,开始翻阅档案,为罗江写生平。一翻才发现,在***年的时候,老罗也是活跃分子,因为这个,有人还专门在他档案里添加了一句:“此人政治不够坚定,不可重用,建议尽量不提拔!”



    罗江的经历跟芮秋波有点相像,但1979年对越反击战时,人家20郎当岁是真写过请战书的,只是没被批准。在车间开机器也是中规中矩,上班第一年就是先进生产工作者。



    罗江被送上邙山殡仪馆那天,也就是三天之后,林雪没有去,但以前几乎不参与任何遗体告别仪式的大老刘却破天荒地去了。听雷秘书说,大老刘不但在追悼会上掉了眼泪,还差点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单位上的小面包车与一辆桑塔纳发生了刮擦,而跟对方打上一架。



    因为人多人杂,加之可能心情都很悲凉,在殡仪馆前,车辆出现磕磕碰碰的情况很多,也很正常。要说本来是小事,但因为大老刘一句“你信不信,你们要耍横,就把你们也抬进焚尸炉去!”彻底激怒了对方。当时对方司机就打电话叫来了四五个大汉,拦住公司的小面包车,整整纠缠了一个半个小时。就连陈主任让步,出面掏一千块钱想私了都不行。人家说,咱不缺钱,咱就缺一句道歉!



    大老刘因为低头道歉,那天从邙山上回来后一直很郁闷,似乎受了多大的创伤和委屈一样。接连几天总是一见别的科室的人就说,咱国有企业这帮怂人,就是缺乏血性,就是一帮窝囊废!关键时刻都想忍气吞声、息事宁人,这才让对方得寸进尺!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几万八旗兵就能灭掉大明朝了!



    工会计生办的黄小丽专员听不惯了,就在厕所门口笑着说,刘师傅,你怎么跟祥林嫂一样婆婆妈妈的?!都一把年纪了,还哒哒哒、哒哒哒的,你以为你是冲锋枪啊?!我觉得陈主任他们克制是对的,咱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跟社会上那帮垃圾人争什么高低了?!到哪儿打架不行,非要挑在殡仪馆门前,真是丢鬼了!



    林雪之所以没去送罗江最后一程,全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他和戴昌龄穿着军大衣在公司医院的临时灵堂前,整整看了一晚上。陈主任也倒不是心疼两个年轻人,主要还是需要林雪和戴昌龄把灵堂边堆的那二十几个大被子往老罗家里搬。



    罗江是独生子,因为他父母年龄大了,单位上一直没敢告诉老人罗江的事。罗江只有个十几岁的儿子,据说老爸出事的那天上午,那个熊孩子还逃课在网吧忙着玩单机游戏《红色警戒》呢。陈主任排来派去,只有把看灵的任务安排给林雪和戴昌龄两个单身。



    当然,看灵是虚的,老罗他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爬起来跑掉。陈主任给林雪和戴昌龄派任务时,公司电视台的新台长任重霄就在一旁给两个年轻人打气,说:“你们也别怕他老罗会在半夜忽然起来尿尿!他要真起来了,我就过去请他喝酒!所谓看灵,主要是看着祭品和负责收一收吊唁的人送上的现金。尤其是罗江的亲朋好友送来并挂在花圈堆里的那几十个棉被,你们一定要看好,一个好几百呢,别让火点着了,更别让那些借着看热闹凑近的农民工给顺手牵羊了。”



    自然,任重霄台长前脚刚离开,大老刘又在办公室牢骚上了,说:“为老罗看灵的事,本来该是他们电视台做的,最不济,也是老罗现在所在的公司报社的事情啊,偏偏咱陈主任又接了!在咱公司办干,怎么这么倒霉啊!啥事情难干,陈主任他就承揽啥事!求,人都没了,几十个棉被却跟宝贝似的怕丢!什么意识形态!”



    这也让林雪很长时间都想不通,洛阳这地方咋就这么喜欢送别人被子!结婚要送,去世也要送!结婚送是祝愿人家幸福地过一辈子,去世送是为什么?难道是祝愿人家留下的老婆跟别人幸福地过一辈子?!



    后来林雪终于明白,中国人对婚丧嫁娶的所谓送礼,就是走个程序和形式,怎么方便怎么来,怎么随大流怎么来。送礼的人几乎都是只管自己方便,而从来也不管送去了以后的情况的。这也是后来有个领导住院,偏偏那两年又流行送牛奶,而硬是送了一屋子的伊利牛奶,几乎都可以开伊利牛奶专卖店了!



    黑纱、白花、遗像,罗江的尸体加摇曳着的烛光,让灵堂显得阴森森的,在昏暗的医院路灯下绝对锻炼人的胆魄。晚上10点之前有人来吊唁和祭拜还好点,10点一过,风移影动里林雪就不由自主地犯怵。



    怕边上的戴昌龄害怕,林雪专门拍着小戴的肩膀说:“昌龄,你要怕的话,咱俩就去边上那个面包车里吧,我估计这么晚了,也没人来了!”



    一直伏在小条桌上管着记账的戴昌龄估计有点犯困了,被林雪拍得打了个机灵后说:“林哥,你拍我干嘛?我最怕别人从身后拍我!在我们大东北那嘎达,最忌讳晚上从后面拍别人肩膀!”



    林雪觉得小戴也有点心虚,就进一步吓唬说:“要不,你在这坐着,我一个人到那车里躺着眯瞪一会,有啥事你叫我!”林雪说完起身走的时候,小戴早就蹿前面了,说:“林哥,咱不收了这么多钱吗?你要同意,咱拿个三百五百的去吃顿夜宵来得实在,反正钱是你收的,账是我记的!”



    林雪批评说:“昌龄,你要真这么想就不对了!人一辈子要慎独。慎独不是装蒜,是积德,上为父母,下为儿孙。人再穷,死人的钱咱不能花,小孩的钱咱不能坑,不义之财咱不能取!”



    戴昌龄斜着眼睛看看林雪说:“林哥,你这人啥都好,就是书生气太重,什么死人的钱?这钱肯定是活人的!咱俩都忙乎一天一晚上了,也没听到有人问我们吃饭没,冤枉不冤枉啊!他罗台长要看不到这点,就不是汉子!你看7点多时他媳妇那熊求样子,还有心思过来查账,什么东西!”



    林雪赶紧说:“别说了小戴,让老罗听到不好!别说了,咱赶快去那车里躺一会吧!”就这样,两人带着账本和一大包人民币,钻到了距离老罗10多米远的那辆面包车里,并关上了车门。



    “这多好,看着东西又不耽误睡觉!”林雪躺在面包车的椅子上,远远看着窗外幽幽暗暗的一切说。



    “你是怕了吧,林哥?!你不觉得这车都在因为你而晃动吗?”紧挨着林雪的戴昌龄坏坏地说。



    “我怕?他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跟他喝酒,现在他躺那儿了,我怕他个鸡子!我是冷。”林雪对戴昌龄说。



    “这是什么?”戴昌龄说着,已经从林雪腰上拉扯出了一根早已经露在外面的红布条,“林哥,你还很迷信啊,腰上扎红布条也不收紧点,下午我就发现了!”



    林雪低头看到中午自己专门买了后缠绕在裤腰带上的那根红布条已经在小戴手上,就自我解嘲说:“我不是怕死人。我妈说找不到女朋友是缺红线,最近我才拴裤腰带上的!”



    戴昌龄也不想驳尽了林雪面子,把红布条递林雪手上,笑着说:“林哥,我觉得你是有病乱投医啊。如果腰上扎根红布条就能找到女朋友的话,那不都好办了?!我觉得女朋友就是等来的,你都不用找,更不用急,她该来就来了,跟那,跟那女人例,例假差不多。就像我现在的女朋友,我想甩都甩不掉,在外面租房子,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说可以省不少钱,还能自由自在地吃好!”



    林雪觉得戴昌龄这小子站着说话腰不疼,更有点饱汉不知饿汉饥,就骂道:“你小子是东北帅哥,人模狗样的,能说会道、能拐会骗、能蒙能坑,我哪能跟你比啊!还不用找就来了,你是在故意气我啊!”



    “不是,不是不是!”戴昌龄连连摇头说,“我气你干啥,咱是同事又不是仇人。真的,我觉得就是这样,你可能把爱情和女人看得太严重、太神圣了!很多事就这样,你看得太重,人家就会看轻你,即使不会看轻你,对人家也是一种压力。咳,其实所谓爱情,就是两人想一起睡觉的一个高尚借口,女人嘛,你满足她的虚荣,并把她当娘敬着,就啥都有了!一旦她跟了你,成了你的人,她又会像爹一样敬着你!”



    林雪忽然觉得戴昌龄这小子话糙理不糙,就长叹一声说:“可能每个人追求和境界不一样,或者说命运不一样!”



    戴昌龄呵呵笑着说:“林哥,你是不是在女孩子面前也经常这样说话?跟你说,我要是女孩子,也不喜欢你。两人睡个觉,还追求、还境界?酸不酸啊!我真是服了你!”



    林雪仰望着面包车盖子说:“很多人都这么劝诫过我,但我就是没法改变自己。我有个朋友叫芮秋波,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个人要不那么说话、不那么做事,就不是他了!我改不了,也不想改!”



    “那你就不要怨天尤人,那你就得愿赌服输!因为你已经固执到即使是用暂时性的策略,也不会去迎合女孩子们!”戴昌龄说这句话的时候,罗江那边,忽然起了一阵风,并从供桌上刮倒了一个烛台跌落在了地上,结结实实把车里的两个小伙子吓了一跳!



    过了良久,林雪才说:“小戴,咱俩去把那烛台还放好吧!”戴昌龄笑着说:“我不敢去,要去你去!你可是当哥的!”林雪无奈,想着掉个烛台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之觉得也不会有什么人再来了,就不再吭声了。



    忽然又听戴昌龄说:“林哥,其实这样的夜晚我是第二次了。跟你说,我老爸不在的那天晚上就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你老爸?”林雪吃了一惊,他压根就没想到戴昌龄居然也没了父亲。



    “也是那天晚上,我跟我女朋友的关系进了一步。当时,她说她要陪我守灵,我就觉得她是决定这辈子跟我了……”戴昌龄继续说。



    “啥时候的事?也不跟我说说,我帮帮你忙!”林雪问。



    “那时候我们还不认识,那是前年我在郑大上学期间!”戴昌龄说,“其实我来洛阳,全是因为我女朋友。我爸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过,不要辜负那个一心爱着你的女人!”



    睡到子夜时分,林雪隐隐约约感到车在移动,并忽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透过车窗,林雪看到四五个男子正在边上埋头推着这辆面包车,不禁汗毛都竖起来了!而远远的,还有两个男的正盘腿坐在罗江灵位前的两个被子上,吆五喝六地猜着枚、喝着酒。



    起初,林雪还以为是幻觉,后来,林雪见有个人,大概就是润子,居然掂着瓶酒到躺着的罗江边上,噼噼啪啪打着罗江耳光,让他起来喝酒的时候,才知道一切不是虚幻的。



    戴昌龄也醒来了,或者说根本就没睡着,大概知道林雪要拉他出去,先说话了,道:“算了,让他们闹吧,看上去都是罗台长的老熟人!”说话间,又有一个醉鬼到罗江尸体边,先亲了一口罗江的脸后,开始又哭又闹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林雪和戴昌龄正看着古怪,就见掂着酒瓶的润子已经晃晃荡荡往面包车这边来,一边走一边喊:“两,两位兄,兄弟,过,过来,陪,陪我们喝、喝酒、酒!”



    这润子看着有点不靠谱,还整天抽烟喝酒、嘻嘻哈哈的,但办事却是很认真的,至少是非常尊敬他这个师傅的。从交通医院到公司医院的灵堂,再从灵堂到邙山殡仪馆,他都是在最前面哭着抬着罗江走的。后来,听说他还在烈士陵园给罗江鼓捣了块墓地,从逻辑上让没扛过枪、打过仗的罗江成了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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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瀑布画的像狗撒尿一样,有点空间感行不?!这着色,跟刷油漆一样,让我拿来擦屁股都嫌掉色!”日本前首相小渊惠三病逝的那天下午,佟森在办公室对着摊开的一幅装裱好的国画,看着贾淳厚这样点评。



    贾淳厚呵呵笑着说:“年轻人刚学画画,也不容易!佟老师你是专家,看能不能鼓励一下,该发就给发了!”



    佟森没出声。林雪凑过去看,见那幅泼墨山水有点像李可染的《万山红遍》,就插话说:“佟老师估计是嫌这画没直接拍成照片,无法直接上版。这样吧,我帮贾老师拿去,让齐记者给拍拍。”



    一直在一旁伏案工作的刘吞吴忽然抬头说:“小林你还是别找齐音了吧,他的事大的跟发行了1000块面额的人民币一样,估计一般人找不开!”



    听到齐音摊上了事,贾淳厚转身道:“齐音不是干得很好的么?他会有啥事啊?”



    刘吞吴笑着说:“我都没想到他那家伙会那么捣蛋!昨天他居然模仿闻总的签字笔迹,叫财务那边报销他三万多的摄影装备费!这事得多弱智才能办出来啊!三万那可不是小数目啊,我这次去趟深圳,坐个轰隆轰隆的老式飞机,财务那边还让闻总签了两次呢!”



    魏芳也说:“咱这破单位,就属财务科最牛了。有时候闻总的签字都不管用!上次我们在应天门那个单,闻总都签字了,但财务硬说那天闻总没去,不能报,当时我踢他们一脚的想法都有!”



    苏美英听了说:“唉,最近日子不大好,报社岔子事接二连三的,我还听说晚报那边的网站也出差错了,说是被黑客入侵,有篇关于市委组织部参与扶贫的稿子,组织部被改成了‘贪污受贿部’,挂了两天才发现,闻总鼻子都气歪了,咱都猫着点、悠着点吧!”



    见老佟又埋头鼓捣起了篆刻,贾淳厚一边卷了那国画,一边说:“小林,你过来一下,老哥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谈谈!”



    林雪跟他到楼道后,老贾看着林雪问:“最近你又找漪漪没有?年轻人别那么腼腆,该找还找么!”



    林雪道:“打过几次电话,她说很忙,还说让我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贾淳厚笑着说:“我早说还是指腹为婚好,自由恋爱的事情它就比较麻烦。你在享受自由选择的权利的时候必然要承担某些痛苦的待见,往往是你刚觉得差不多时,咕咚一下,又会出现点新情况让你措手不及。关键是你们年轻人要考虑清楚,你们究竟合适不合适,找对象其实就是找一种生活方式!一辈子的生活方式啊!”



    林雪说:“说实话,我还真没细想过!”贾淳厚说:“那可不行,可以白手起家,但不能白手谈恋爱,最起码你得想想房子的事,总不能让人家姑娘跟你住一辈子单身宿舍吧!”



    林雪说:“这个我倒是考虑过,但还没敢跟她说。主要觉得时机还不成熟!”老贾呵呵笑着说:“谈女朋友得虚实结合,虽然不能带着存折去,但适当的时候也有必要让人家看到感情发展的希望和前景!两个人选择结婚,是看上眼,那些最终离婚的,是看走了眼。”



    老贾说这话的时候,办公楼外面,远远地忽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下午下班时,林雪是跟刘吞吴、魏芳他们一起下楼的。不熟悉的时候,林雪觉得跟刘吞吴还有话说,现在一熟悉了,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来想去,只有提刘吞吴以前交代过的洛阳球迷的那个话题。但出乎林雪意料的是,刘吞吴今天对球迷的话题反应平淡,估计还是没有从楚凯和罗江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



    大街上依旧喧哗和热闹,与一直以来的平淡无奇不同的是,今天应天门那边的拆迁现场,一些拆迁户大概因为赔偿问题,在废墟中高高挂起了老毛的标准像,并在边上打了两条白布对联,歪歪扭扭的大字写的是:拆民房有一套,民脂民膏占尽,能奈我何;耍手段无底线,欺上瞒下俱全,不服不行!林雪估计此前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也与这个有关。



    刚才在办公室时,魏芳还说,要是主席在世,那些讨厌的钉子户早就死八百次了!佟森听了说,这是实话,毛在世时,需要拆你房,任何人是没有什么价钱好讲的,敢当钉子户、敢抵制拆迁,反G命的帽子马上给你戴上!被枪毙都是轻的!



    刘吞吴就起身看着窗外,笑着说,佟老师你错了,毛时代搞拆迁,手法可比现在高明多了。老北京的城门和城墙就是最好的例子,1420年建的地安门,1954年拆了;1417年建的中华门,1959年拆了;1436年建的崇文门,1965年拆了;1439年建的东直门,1969年拆了!这些可全是几百年的古物,老百姓的房子算个屁啊。我们大学历史老师说,当时,几近绝望的梁思成跪抱城砖大放悲声说,五十年后,你们会后悔的!我觉得他真是太可爱了,没准过几年,他梁思成的故居都得拆!他们根本不会考虑你的感受,更不会照顾你的利益!



    因为老贾的过问,林雪本来是想硬着头皮去等,或者说是去寻找上官漪的。但就在他想跟刘吞吴分开的一瞬,刘吞吴忽然说:“小林,今天没事吧,正好咱俩都没骑车,你陪我走走吧,怎么样?咱们就这样,一直沿着中州大道走到涧西去!”



    林雪不想扫刘吞吴的兴致,点点头,说:“没想到你吞吴哥也是个浪漫人啊,我现在对浪漫的定义是浪费时间加缓慢!”



    刘吞吴呵呵笑着说:“过去觉得生命短暂,需要争分夺秒,这次从楚凯的事上,我忽然觉得生命需要慢慢来,这就跟抽烟或者烧香一样,你不能过快、过急、过早地燃烧自己!”



    林雪听着很有新意,就问:“你同学的身后事,我看你忙前忙后的,都安顿下来了吧?”



    “还没,人走茶就凉啊,他们原来的单位领导真是死贵(洛阳话,大意是固执、难缠)!我跑过去谈楚凯抚恤金的事,死活就是不开口子,说楚凯他都是离开单位的人了!我说,你们就当是给人家孤儿寡母捐款了,行吧?人家说,我们是办教育的,不是开慈善机构的!”



    林雪说:“这个社会都这样,让你交个什么费、捐个什么款你都得无条件交和捐,你要向它搞个报销啊,要个什么钱啊,它都抠得要命,拼命卡你、折腾你!就跟去银行一样,它欠你几分钱,你都不好意思等着要,但你要欠它几分钱,你试试!”



    “你们企业应该好点吧?我看罗江追悼会就办的不错!”刘吞吴一边走一边问,过十字路口还主动护着林雪,就跟对待女朋友一样。



    “也好不到哪儿去!”林雪抱怨说,“原来我想着罗台长去世后,养老金会全额补足的,因为那是人家在职时每月交的,想不到人一没了后全都得充公。我们办公室的陈主任好说歹说,公司劳动人事处才给追发了36个月的养老金,其实没多少的!”



    刘吞吴叹口气说:“我觉得住房、医疗、教育、养老这些东西,不能光用经济观点来分析,也不能光用经济手段来调节,因为这是民生问题,更是执政集团的责任!利用民生问题拉动经济和赚钱,进而搞老百姓,就是趁火打劫!”



    林雪说:“我们公司姜总还是全国人大代表呢,这几年对养老金之类的民生问题,他也不是没提过,但我看只要他一提,网上总有一群五毛跳出来,指责他不懂政策,并断章取义,扭曲他的观点。更有甚者还对他进行人身攻击,说他是汉奸、特务、卖国贼,真让人哭笑不得!”



    刘吞吴说:“说来说去还是个利益问题。就跟北上广一样,什么一线城市人口调控,什么户籍制度、学籍制度,都是幌子和手段,都是为了保住他们狗食盆子里的那点骨头不被外人抢了去!”



    林雪觉得刘吞吴有点情绪化了,就主动转话题,问:“吞吴哥,你跟有线台的苏润认识吧?以前很多人都看不惯他,这次从罗台长的事情上,大家才发现他很讲义气、很负责也很可爱!”



    林雪此话一出,刘吞吴先笑了,说:“润子这家伙可真能捣啊,把你们一圈人骗得团团转,不愧是搞电视的。担当是需要资本的,即使是沽名钓誉也需要一定的付出,他倒好!”



    见林雪有些不解,刘吞吴继续说:“前天他还去交通医院闹事呢,听说还甩了那天抢救罗江的那医生一个大耳光!”



    林雪听了就说:“那天人家医生和医院也算尽力了,他再去打人就不对了!”



    刘吞吴说:“你以为他是嫌人家抢救罗江动作不够麻利吗?不是的。我听说是从那医生口里传出,罗江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是润子陪罗江喝的酒。换句话说,润子不想承担一起喝酒让罗江出了事这个责任!”



    林雪一听,头都大了,说:“那天,那天他不还在医院一个劲地吆喝,是谁与他师傅喝的酒吗?!他这是贼喊捉贼啊!”



    刘吞吴说:“我跟润子也算很早就认识,他的路数、他那两下子我很清楚,永远长不大,总想用低成本获得高效益,想在江湖上落下好名声,却又不会像宋江那样乐善好施。尽管传闻没有坐实,但仅从他去打人家这点,我就可以断定,是他和罗江喝的酒!”



    “没想到会这样!”林雪喃喃着,觉得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就跟中州大道初上的那些灯发出的或强或弱的光一样让人看不透。



    “事情没完呢,”刘吞吴说,“医院报警后,执勤警察过来,听说他是电视台的,不愿意抓人。随后,医院院长通过他在政法委的同学向公安局施压。最后听说润子服软,表示可以赔偿5000元精神损失费给医生,但那院长明确表态:我拿5000元给我的医生,你必须进拘留所!”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座新开的楼盘下。虽然楼盘大大的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新闻联播》了,但楼盘展示大厅里却依旧是人声鼎沸。见林雪和刘吞吴过来,三个打扮得像SHE的小姑娘一起上前,很专业地递上广告页,开始热情地介绍户型,也不管这两人是干啥的。



    刘吞吴摆摆手吼没接广告页,和林雪继续前行,快走过路过时,林雪忽然笑着说:“中国的广告就是一群每天加班的广告人,告诉买不起房子的人,应该像首富一样享受生活。”



    刘吞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发现林雪已经驻足,并把眼睛盯在了楼盘展示大厅,就说:“小林,你要对这楼盘感兴趣,可以进去看看,你嫂子还在等我呢,我得先走!”



    见林雪没吭声,神色也有些异样,刘吞吴先往前面走了。他并不知道,在不经意中,林雪看到,上官漪正和一个男子在那楼盘展示大厅里低头看那房屋模型,那男子的手正很亲密地搭在上官漪的肩头,好像还在玩弄着上官漪长长的头发。



    “漪漪,漪漪!”林雪远远站在街灯和楼盘前的霓虹灯里喊,他宁愿相信自己是看走眼了,宁愿相信他是认错了人,宁愿相信那不是上官漪,只是个和上官漪穿着打扮类似的女孩正与男友在准备买房子的事情。



    但佳人抬头,众人侧目后,在灿烂灯光里,林雪清晰地看到,那确实是上官漪。而听到林雪在叫上官漪,上官漪身边的那男子表情也有些诧异和吃惊。



    “我还怕认错人呢,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林雪居然跑了过去,分开人群跑到了上官漪面前,看着她说。有时候,林雪觉得自己还是蛮有勇气的。



    见上官漪有些尴尬,林雪又笑着说:“刚才我跟刘吞吴正好路过,无意中就看到你了,最近还好吗?”



    还没等上官漪开口,林雪又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你们忙,你们忙吧,我先走了!”说着,林雪冲上官漪边上那男子笑笑,转身,大踏步地出门、往前。他并没有去追刘吞吴,而是拐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他觉得内心莫名其妙地失落,莫名其妙地难受,最后由难受发展到了疼痛。



    他开始有点恨刘吞吴,为什么今天非要和自己走一走。如果,如果刚才自己从九都路那边走,一切就不会发生,最多是自己白等上官漪一场,最多是自己给她打个电话,然后平静地坐车回涧西去。



    他又觉得应该感谢刘吞吴,感谢这次与上官漪的邂逅,否则自己真就跟蒙在鼓里一样。其实长痛不如短痛。他又幻想,那男子可能是上官漪的表哥或者极其普通的朋友,但表哥或者极其普通的朋友,会玩她漂亮的头发吗?!



    稀里糊涂乃至精神恍惚中,林雪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猝不及防,居然就是一个大大的马趴,双手着地后手腕都生疼。爬起来一看,居然是一大块水泥砖放倒了他,便恨恨地骂着,往亮灯的地方走,才发现这条巷子跟著名的西工小街其实很近。



    “胖子,最近也不见你了,忙什么呢?过来喝两杯吧!”坐在小街锅贴对面的那个小餐馆里,林雪一边喝着瓶小小的二锅头,一边给李胖子打电话。桌子上是一盘花生加一个凉菜拼盘。



    “也没啥求事,”李胖子在电话里说,“就是上周又被逼去相亲了。他娘的,我们局长给我介绍的居然是个三十五岁的大龄剩女!长的不咋着,还一见面就问我有没有120平方的房子和宝马车,我说没有。后来,她又说,没有大房子和宝马,买个80平方的经济适用房,再买辆奥拓或奇瑞QQ也行啊。我说没有,我真没有。然后她就开始沉默了。看着不行,到最后,我就起身跟她说,对不起,我买的是180平方的房子,然后转身出门。在门口,我又大声打电话,叫田军旗那王八蛋开他们领导的奔驰来接我,算是很风光了一把。刚才,那瞎球女的还打电话约我,但被我严词拒绝了。”



    林雪听了,笑着说:“还严词拒绝,跟外交部一样!嘴硬是没用的,你就不会留个话口,说不定以后你们真有缘分呢!”



    “打住打住!”李胖子听了,不愿意了,说:“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以后!他娘的,就她那样,我看着都恶心,八字还没一撇呢,还一上来就房子和车的!连面积和车型都想好了,算他娘的啥事!”



    “我他妈的也很背,别人好不容易介绍个差不多的女的,今天居然撞车了!”林雪抿了口烈酒后,咳嗽着说。



    “什么?撞车了?伤着没有?”李胖子显然没听明白林雪的意思。林雪就笑着解释说:“不是开车撞车,是和他男朋友撞一起了!”



    “求,脚踩两只船,这样的女的不要也罢!”李胖子说,“对了,那女孩我应该见过的,我早就觉得她比较精到和市侩,可你就是不信。都啥时代了,你还相信富家女会看上穷小子的好事?”



    林雪也想不起李胖子什么时候见过上官漪,就给自个找台阶说:“她家不富,我家也不穷,只不过我现在是只身在外,我可不是那种空手套白狼的人,我父母也不会对我的爱情袖手旁观的。”



    李胖子听了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抬杠。记住,这里是中国,不是泰坦尼克号,没有浪漫,更不会出现奇迹,有的只会是残酷和打击!老毛早说了,人间正道是沧桑。”李胖子说着,准备挂电话,借口是晚上要和北京总参来的战友出去洗脚。



    大概觉得对不住林雪,李胖子在挂电话前又进一步安慰林雪说:“算了,在喜欢你的人那里去热爱生活;在不喜欢你的人那里,去看清世界吧!我总参这个战友,没钱也不帅,但为人还算大方,先后和几十个妹纸(子)好过,其中也不乏颜值高的。我专门请教过他追妞和泡妞的秘诀,答案很简单,就是勇敢表白,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听说他的表白被拒绝过近百次,但他既不沮丧,更不死缠烂打,而是马上收拾心情去找下一个目标。唉,很多单身狗在妹子面前表个白还要憋半年,真他娘的浪费时间和青春!”



    尽管李胖子是有口无心,但林雪觉得对方就是在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