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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不依不饶
    晨光微曦时,世界展露出它美好而有序的一面。走在回家的路上,虽然睡眠不足,头略微不适,但球迷协会的王画朋会长依旧沉浸在今天凌晨法国队夺冠的兴奋当中。



    他觉得他就是维尔托德,在最后时刻,是他那脚进球让法国队死里逃生,把意大利人拖入了加时赛。他的这个进球让意大利人惊呆了,也让包括郭副会长在内的其他球迷SB了。而加时赛第13分钟,又是他的佯攻,让特雷泽盖凌空抽射绝杀意大利,让法国队夺得第二座欧洲杯……



    他觉得虽然大部分国家每20年才可能出一位天才,但法国却能在短时间内接连制造出普拉蒂尼和齐达内两位巨星。他们都没有浪费自己的天分。



    路过延安路一家酒店门口,王会长见几个情绪激动的年轻人追着一辆即将驶离的白色小轿车,并最终堵住了那车的去路。他驻足想看个原委的时候,一名男子已跳上了车头,朝驾驶员前的玻璃猛跺了两脚。



    “大清早的,你们弄啥哩?”老王远远吆喝着,像著名的光头裁判科里纳一样,指着那几个年轻人,管起了闲事。



    “王叔,你走你的吧!作为球迷我们敬重你,但这不是你出头的地儿!”几个年轻男子中,有人大概认识老王,远远回应。



    “你说的是个蛋!”老王骂着,几个大步就来到被围住的那个车牌号是陕A的小轿车前,要见义勇为。他感到自己也算是个人物,自然不会让几个咋咋呼呼的求孩子一句话就打发走。



    见老王认真了,几个年轻人停住了手。刚才给老王应声的那求孩子,站得像个写歪了的人字,看着老王说:“王叔,你都不知道!车里这信球可他妈剩蛋着哩,刚才离店时,在意见本上留了个段子,看着都气人,你瞅瞅!”



    顺着那孩子递上来的手机,老王见手机拍的那张照片上是斜倒顺歪的一行字:信阳的美女南阳的汉,焦作的痞子满街窜;商丘的花,周口的草,驻马店的和尚全国跑;安阳的钢,濮阳的油,济源的山里都是猴;鹤壁的姑娘浪,新乡的帅哥狂,洛阳遍地是伪娘。



    老王皱着眉头,刚想说,这都是庸俗的出生地论和没脑子的地域攻击,都是瞎扯淡、没个蛋用!又听那递手机的孩子说:“日他娘的,陕蛋蛋也来洛阳喷优越感了!要不是当年咱大魏国把他老秦人从野蛮教育到文明,还有他大唐盛世?!日他娘的,遍地小偷和拉客女的西安居然优越感?!上个破城墙都收几十块,陕蛋蛋真是穷疯了!”



    觉得这事很复杂,联想到去西安看球也有过不愉快的,加之因为刚才紧走了几步,在新乡被摔过的老腰又开始隐隐发疼,老王就没有吭声。此刻,看着龟缩在车里不敢动的陕西客,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反复吆喝,让人家道歉道歉道歉。



    老王也想用自己一辈子的人生经验告诉那些扯淡孩子,让别人道歉是个更扯淡的事情,又觉得八零后的孩子跟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一样,都很固执和自我,当中二货也比较多,正常人跟他们对话很可能是鸡同鸭讲,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想起家里老娘还等着吃早饭哩,也不知道汤店和玻璃店里的那几个懒蛋孩子起来开张没有,最终老王选择了悄悄离开,但凭身后的矛盾和纠纷像巴以冲突一样持续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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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夜里,球迷协会借召集大家集中收看欧洲杯决赛的机会,临时开了个理事长以上人员参加的常务会议。会议是郭副会长通知和主持的,地方就在芮秋波带林雪去过的位于轴承厂家属院的球迷协会总部。刚开始,会议的主题的确是研究今后球迷协会的发展大计,但开到最后,就成了针对老王个人的批判会。



    可能是郭副会长处心积虑的授意,大略22点多的时候,作为秘书长的方辉首先向老王发难,说王会长作为球迷协会的领头羊,自从新乡看球回来后,就处在失联状态,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被纪委或派出所请去旅游了。



    当然,这也是没问题的,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还有郭副会长大旗不倒。但我们不得不提出的是,作为一会之长,我们尊敬的老王,个人英雄主义表现得过于强烈,为了抬高自己,不惜团团伙伙,不惜拉帮结派,不惜利用球迷协会这个纯洁的组织,夹带个人名利私货!



    方辉话音刚落,作为理事长之一的倪宏也跟那次把一面大鼓使劲扔球场里一般说,虽然大家都知道你王会长为咱球迷协会付出了不少,但在全国上下狠抓作风建设的今天,你王会长去钓个鱼,还让好几个女球迷服侍左右,看个协会文件或签批个报告都让秘书替你在文件上画圈、批字,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负责联络传媒的外联部部长江先生也不忘旧事重提,说老王就爱出风头,有一年去日本看东亚四强比赛,还在脸上绘了个中国地图,并在肚皮上写着:钓鱼岛是我们的!当时我怕出问题,劝诫他说,看看球就算了,别扯什么领土纠纷了,那不是咱考虑的事。你猜老王咋说?他居然说,反正日本人也看不懂,你,你这不是作秀吗?!



    还有,江先生继续道,众所周知,我们球迷协会不是乌合之众,我们实行的是集体领导、M主集中。可上次郭副会长提出动议,要审议球迷协会的经费问题,王会长却请假了。理由也非常“高大上”,说是他本人入股了一支西甲球队,球队将在主场和皇家马德里比赛,应球队主席邀请,他本人将前往观赛,并参与股东大会!他这不但是有组织、无纪律,更是欺负我们没出过国,没看过西甲啊!



    见老王一直笑着不出声,郭副会长开口了,说,咱河南历史上,有三个皇帝对蹴鞠特感兴趣,一个是唐僖宗,一个是宋徽宗,再一个就是我们的王会长!占据球迷协会会长高位二十多年,我看王会长真是把自个当球迷皇帝了,大家今后是不是应该把开会当上朝,请王会长坐桌子上,我们山呼万岁,等着他让我们平身啊?!



    听了郭副会长这席酸溜溜的话,老王终于忍不住了,起身笑着说,没想到我摔了腰在家疗养的这一阵子,咱协会的变化令人刮目相看啊:你们理事长以上的都成精了嘛,都忘了自个光屁股的样子了!我看大家不仅能耐都长了,也都学会自己走路、自己打伞、自己拎包甚至自己拿喝水、自己写讲话稿了!好啊,很好,作风明显好转了嘛!



    更可喜的是,我听说我们的郭副会长居然会拉老婆的手了,竟然能亲自和老婆睡觉了!其实,广大球迷对大家的期望也不是很高,就是要讲人话、干人事,而不要讲鬼话、干亏心事、干见不得人的事!



    怕老王再说下去大家面子都不会好看,乃至会不欢而散,列席会议的体育局协会部的孔部长起身示意老王不要激动,而后笑着说,今晚既然是研讨发展问题,大家就不要针对一个人,都说说问题、出出主意、提提建议。



    见大家都不出声,孔部长继续道,关于老王的问题,我这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每一次,你们不是说他作风有问题,就是批评他“不跟市局保持一致”,指责他“不务正业”。甚至还有人吹毛求疵、小题大做,说老王写书出书,用的都是协会的打印机、复印机和A4纸,这哪是提意见,这是戳激事嘛!平常,老王都不出声,大家也可能是习惯了对老王放炮,并以排斥与鄙视老王为荣,甚至借着会议,以批评乃至羞辱他一番而后快,可这有什么用?!老王他还是组织认定的合法的一把手!



    我就看到一点,在球迷协会工作多年,老王他没给你们任何人穿过小鞋、使过绊子!每次吃饭,别人都是三三两两、勾肩搭背乃至拉帮结派搞小圈子,只有老王坦坦荡荡。对这样的人,我们还有什么好指摘的?可还有人却认为老王不通人情,甚至阴险厚黑,要我说,这都是贼喊捉贼,小人之心,暴露的恰恰是你们自己的智商和情商缺陷!



    大概是即兴发挥,或者提前没有跟任何人沟通,孔部长这席话,不但让老王吃惊,也让郭副会长始料不及。在感到难堪之际,郭副会长又不忘祭出群众评议的一招,起身说,我跟老王也没什么过节,这么多年一直合作的很好。我意思主要是,不是协会要面向未来发展嘛,那就应该推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带头人,领着大家在新的形势下不忘初心、继续前进,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



    说着,郭副会长先起身,以主持人的身份说,认为老王可以继续当协会会长的同志请坐到左边,认为他应该让贤的同志请坐到右边。



    由秘书长、理事长、各部部长组成的十几个人看看老王,又彼此看看,都没敢动。后来,在郭副会长催促下,除了上面向老王开炮的几个,更多的人坐到了左边。



    见老王坐着不动,郭副会长就上前笑着说,老王,你也别谦虚,该给自己投票就投吧,你又不是没给自己投过票。



    老王听了说,我认为老王该让贤!但我的家人和心思,还有我的大红袍子都属于老王,你说我应该坐在哪边?



    郭副会长无奈,说,那你应该还坐主席台!



    体育局协会部的孔部长见老王又一次涉险过关,笑着起身说,各位,投票这种事大家也不要太迷信,因为公开的未必就公平和公正。不信,我跟大家做个小游戏:有三个领导候选人,A是烟鬼和酒鬼,总搞婚外情,充满肉Y;B工作不佳,用毒品,消极懒惰;C是个素食主义,烟酒不沾、品行端正、对爱忠贞。请问你会选谁?



    很多人都说,当然应该选择C了,不是强调以德为先嘛。



    就听孔部长笑着说,恭喜大家,你们选中了阿道夫·希特勒!三个选项中,A是罗斯福,B是丘吉尔。道德这种事,大家更不要迷信,我本人更相信法治和机制。对于领导和一把手,我们一定要明白,我们不是选圣人和道德楷模,我们要的是一个能够干事,并能够给我们带来利益和好处的混蛋!



    在大家的笑声中,球迷协会的骨干们开始认真看起球赛直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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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门里停放的一辆脏兮兮的小轿车不停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从楼上下来的一对老夫妻手持啤酒瓶和棍子,嘴里噘着,扬言要把车的前灯给砸了。



    那对老夫妻最终不敢下手,见老王进了院子,一起过来诉苦说,家里的孩子正在准备高考,除了看球的那些剩蛋,就是这辆破车闹得他们一晚上都没休息好了。



    老王觉得那车也真烦人,就笑着鼓励那对老夫妻说,想砸你们就去狠砸,就说你是代表小区基层群众砸的!惹了事情需要赔偿的时候,别忘了跟我说一声,我捐200块!



    听老王这么一说,那对老夫妻泄气了,将手上的瓶子扔垃圾筒里后,无奈地去遛弯和买菜去了。



    还是在去新乡看球前,老王心血来潮,专门到老城鸟市上买了两只鹦鹉,像大神一样供着,闲来无事就教鹦鹉说话图乐子。除了“好球,球进了!”,诸如早上好、你好、再见之类日常用语,也是老王每天早上必教的。但估计那两只鹦鹉就跟中国足球队一样笨,这都快一个月了,它们就是不开口。



    今天进门后,老王精神不佳,也不想理会那两只鸟,只顾换衣服。忽然就听那只大一点的鹦鹉说:“老头!老头!今天不问好了?!”



    老王还没顾上欣喜,忽然见最小的儿子从卧室里蹿了出来,后面跟着追打的是孩子他妈,也没理他,觉得熬了一晚上肚子很饿,径直走到厨房,先盛了一碗小矮桌上煮好的馄饨,狼吞虎咽地吃了。又舀了一碗准备端给二楼阳台上的老娘吃呢,见媳妇还在沙发上按着揍儿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说:“教育小孩不能老用暴力,要多讲道理嘛!”



    就听媳妇说:“好好的一锅馄饨,他居然撒了一泡尿进去,你说气人不气人?”老王听了马上放了那碗,说:“媳妇你歇会儿,让我来揍!”说着,拿了把网球拍子就要打儿子。



    但媳妇又不愿意了,抢着扔掉那网球拍说:“置身事外,谁都可以心平气和,但身处其中,谁又能从容淡定?!一晚上没回来,不会又是去东花坛找你的相好的了吧?!”



    老王笑着说:“老郭他们都逼我宫了,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吗?!你都不知道,昨晚上简直就是鸿门宴和有组织、有预谋的政变!他奶奶个腿,要不是体育局的老孔跟我关系不赖,我估计所有家当都会输光!敌人是冲着五星红旗来的!”



    媳妇没听懂,问:“你们赌球了?”老王说:“没有,不过跟赌球也差不多!他们给我设了局,以为我就是个在村子里瞎溜达的闲汉,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他们哪里知道,我朋友遍天下,就是真掉井里,我也能很快适应井底的生活!”



    媳妇说:“老郭那几个怂蛋都不是善茬子,大本事没有,一肚子歪心眼。你还记得曹副会长的事吧?”



    老王说:“咋不记得,不都是我告诉你的!后来更离奇,有天晚上,方辉带着老曹去酒店,说是等省报记者采访。十点多时,方辉说去接记者,留老曹一个人在房间。听到有人敲门,老曹刚打开门,一个光着身子的妙龄女郎迎面就冲进房间,并躺到了席梦思上,老曹还没反应过来,走廊里已经来了警察和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你可得小心,别让他们给算计了!”媳妇说,“一是小心去酒店被**。跟人喝酒要当心,也许跟你喝酒的人就是被他们买通的,你被灌醉之后,他再找来个小姐跟你睡一起并拍照,你就说不清了。二是小心被塞白粉和院子里被丢猎枪。不管是贩毒,还是非法持有枪枝,只要构陷成功并有证人,轻则劳教,重则判刑,把你一生都能够毁掉!”



    老王笑着说:“我是百毒不侵,狡兔三窟。我去酒店都是戴着鸭舌帽,并将帽檐压得很低,谁也认不出来的。就是他们知道我去酒店都不知道我在哪一间。下三滥手段对我没用,我现在最怕的是他们架空我,让我有位无权、像个摆设。”



    媳妇叹口气说:“我看现在连白二孬也被老郭他们给统战过去了,该发展你也要发展新人啊!”



    老王说:“这个我在新乡就想到了。最近我已经有几个苗子了,什么时候我找他们谈谈话,再给他们在协会委个职务。我就不信老郭他们能买通天下所有人才!”



    说话间,就听楼上的老娘在摇晃铃铛了。最近老太太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为了叫人方便,老王专门给当娘的买了只巴掌大的铃铛,为了体现孝心,还专门跑到白马寺给铃铛开了光。老王以为是老娘饿了,顺手拿了袋方便面。到二楼阳台上才知道,刚才小儿子挨了打后已经抱着奶奶的粗腿,在老太太那里告了御状。



    “你刚才打孩子了?”老太太一脸不悦地质问。“他以前连饭都吃不上!”老王笑着回答。



    “我问你打孩子了吗?”老太太强调。“现在我们家还是很有钱的。”老王敷衍。



    “我没问你那些。我就问你,打孩子了吗?”老太太耐着性子道。“隔壁老刘家经常打孩子,你怎么不管?”老王反问。



    “我问的是你打孩子了吗?”老太太操气了。“我小时候难道你就没有打过吗?”老王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画朋,你少跟我扯犊子!我问的是你打孩子了吗?”老太太站起身来,看着他问。“咱家不是已经把不打孩子定为家规了嘛。”老王回答。



    “我就问你,打孩子了吗?”老太太被整得没脾气了,耐心地再次问。“妈,你这个问题充满了对我的偏见,你见过我打孩子吗?”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究竟打孩子没?”老太太简直无语了。



    “我打没打孩子,只有媳妇和孩子才有发言权!妈,你就别唠叨了,赶紧准备吃饭吧!”老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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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卢瑞星住处看了一宿球赛,早上到公司后,林雪觉得很亢奋。反正单位上也没什么事,就坐在电脑前,想写一篇关于欧洲杯决赛的球评,给《东都晚报》“君子好球”专版的周大全编辑发过去。



    此前,芮秋波说,咱写稿子不能在贾老师那一棵树上吊死,看足球、写球评,讲得就是个即兴发挥和时效性。相对于老贾的老成持重乃至奸猾厚黑,周大全思想开放、编排大胆、更讲求实际,关键是划的稿费也高……



    芮秋波还说,晚报的周大全老师好着呐,玉树临风、印堂发亮、二目有神,别人去菜市场是一块钱买三斤青菜,他觉得菜农邪求不容易,经常是三块钱买一斤青菜,说是日行一善!你只管写,大雪,写了我帮你送稿子,我骑摩托车,中午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快点的话,下午就能见报!



    因为符程程,这次林雪欧洲杯决赛球评的题目都是《一场爱的马拉松》。写完球评并拷盘让芮秋波带走后,林雪也试着想到雷秘书那台计算机上再上上网,通过QQ跟符程程聊聊天。但几次,都见雷秘书在埋头忙着,只有悄悄出门,想再去附近的网吧。



    从悠长的楼道里走过纪委办公室时,林雪见瞿书记正板着脸跟黄主任的老公——纪委的邵副书记问话:小邵,你手机呢?邵副书记说:早上应该是落在家里了!



    林雪走得慢,又听瞿书记在后面说,刚有下面有领导干部反映说,你手机一上午拨打了十几个人的电话,但拨通了又不说话,现有已经有人主动到市检察院交代问题去了!更蹊跷的是,刚才姜总说,有个中层干部刚来过他办公室,给他用塑料袋提了三百万现金,希望公司放他一马!作为纪委干部,你要注意手机的保管和使用啊……



    林雪再次到“C战略”网吧上网后,符程程却不在线。忽然想起昨晚上卢瑞星给的欧阳云的QQ号,试着加上后,等了许久也不见欧阳云的回应。



    网吧里依旧乱糟糟的,可能是因为上网费的事,那个胳膊上纹了一条大龙的老板正逮着一个年轻孩子狠训,说,我怀疑你这厮是在故意装疯卖傻,以逃避制裁,就像当年宋江题了反诗后滚厕所里装疯一样……



    林雪怀疑卢瑞星给的QQ号有误,再次打电话确认后,卢瑞星笑着说:“还以为你不会跟欧阳云联系呢,没想到速度这么快!真是旧情难却啊!”



    林雪说:“放你的屁,我这不是上午没事嘛。我主要看人家欧阳云的表现,如果她不理我,今后我就再也不会主动跟她QQ了!”



    卢瑞星说:“QQ刚流行,不是谁都24小时在线的。除非你像‘康师傅’方便面那样有魅力,否则你就别指望天天都有人泡你。要是联系上的话,你最好留个电话号码,并跟她约个彼此都有空的时间段。”



    “我觉得毕业都五年了,你一定会让她惊喜的,就像她当时给我惊喜一样!”卢瑞星进一步说,“其实,人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上次她还主动问你的情况。我跟她说,你现在混得不错,给孩子购各种品牌的奶粉,让孩子每天一个品牌换着喝;给媳妇一买包就是七个,让她天天换不同款式的背着玩!”



    林雪笑着说:“欧阳云是什么人,会轻易相信你的回子屁?!你还不如说我是叫花子当了皇帝,最大的愿望就是每次喝豆浆都三碗,喝一碗、倒一碗、给欧阳云留一碗!”



    挂了卢瑞星电话,林雪见欧阳云那边依旧没动静,在留了自己的小灵通号后,于一丝淡淡的郁闷和忧伤中出了网吧大门。直到走到公司大门口,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快到办公楼前时,林雪给符程程发短信,说,晚上如果有时间,咱们再QQ好吗?



    但这个世界似乎忽然静默了,或者再次把他抛弃了,符程程居然连短信都没回!



    百无聊赖中,林雪转到办公楼后面的树荫底下打发时间,看那几只喜鹊在树上梳妆打扮和打情骂俏,等待着中午下班时间的到来。



    小灵通忽然响了,林雪见显示的是潇湘的区号,想着肯定是欧阳云回的。接通后,却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先生,办曾(证)不咯?我们一吊冷(条龙)服务,名牌本扩(科)、帅(硕)士、博士、斜(学)部喂言(委员),要撒(啥)有撒(啥)!”



    林雪正无聊,反正也不用掏话费,笑着说:“老乡,能办盖恨增(结婚证)不咯?末(我)要跟铝童鞋(女同学)办过(个)盖恨增!”



    估计是对方听林雪在学他说潇湘话逗他玩,电话一下子断了。



    很快,小灵通又响了,还是潇湘的。林雪接通后,听筒里传出的还是个男声,一上来就说:“末(我)是欧阳英(云)老根(公),你是啦一锅(哪一个)噻?三年咯,你和修(小)欧拉拉猜猜(扯扯)、不依不饶地,莫不是想搞网恋?以为末(我)不晓待(得)?!”



    林雪连忙解释说:“你肯定搞错了,我叫林雪,是欧阳云在洛阳的同学,是第一次跟老同学网上联系。”



    就听那自称欧阳云老公的男子说:“瓜批,你莫猜(扯)谎,跟修(小)欧拉拉猜猜(扯扯)的,就是勒(洛)阳滴(的)!”



    林雪猜测,可能是卢瑞星经常和欧阳云QQ,造成了她男友的误会,笑着说:“我真是第一次联系小欧,你说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人。这样吧,麻烦你转告一下欧阳云,就说她的老同学林雪想问问她,关于五年同学会的事!”



    挂了男子的电话,林雪忽然有一种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感觉,觉得不论是想当初,还是现如今,班上那水还是比较深的,且不是一般的深。



    欧阳云的电话是临近12点时打过来的。毕竟同学一场,毕竟五年了,她显得很热情,一开口就说:“林雪,真想不到是你啊,其实你早该跟我联系了!你都不知道,自从毕业参加工作后,除了卢瑞星,大家都几乎失散和失联了。上个月班上的邵若明到我们凤凰古城来玩,就是不敢来找我。临走那天才给我打电话,说祝我生日快乐!我当时就说,你神经病啊你,你不知道我生日是腊月吗?严重鄙视!”



    “班上女生就更过分了!”欧阳云继续说,“我去杭州玩,路过苏州时打贾媛媛电话,她毕业时留给我的居然是个空号!唉,原想着在学校时我的人际关系还可以,没想到会是这样!”



    林雪想替欧阳云省点长途话费,就说:“中国移动和电信就是穿一条裤子手拉手坑人,要不咱们约个时间,在网上多聊。”



    欧阳云笑着说:“我现在在单位管人力资源,电话费都是实报实销的。你该不是烦我话多吧?我现在的工作决定了我必须多说话而不是装所谓的低调和深沉,低调和深沉是需要资本的,一般人是低调和深沉不起来的。”



    林雪说:“我记得你毕业去的是湘西一家电力公司,你们业务很忙吧?”欧阳云说:“还可以,没参加工作时,我想着会不会让我去收收电费就能拿高工资。到单位后,居然让我到对外协作部干实业,我现在的单位是搞电梯的,张家界武陵源风景名胜区新建的户外观光旅游电梯就是我们的项目。项目去年10月就动工了,现在我们还是比较忙的!”



    林雪说:“你干的事情比我干的有意义!我看报上说你们那是世界最高的户外电梯,也是世界载重量最大、速度最快的客运电梯。”



    欧阳云说:“项目建成后运行速度为每秒四米,垂直运行高度为三百二十六米,中间穿过一条长一百五十米的山洞隧道,到时候你们来玩就可以不用爬山了!项目刚上马时,争议也很大,至今舆论还不依不饶,说我们在拿一点零二亿人民币在烧。”



    “你老公很关心你啊!”林雪说,“要不是他,我还联系不上你哩!”



    欧阳云笑着说:“他人很本分,对我也比较包容,不过我现在还不想结婚,再考验几年再说吧!”



    林雪说:“这么多年,关于你的谣言很多,不止一个人跟我说,你都结婚生小孩了!”



    欧阳云说:“可能大家也是好意!不过我觉得他们轻看我了,我现在才发现我的事业心很强的。说实话,学校时,系里给我官我都看不上,现在我可是处心积虑地想当科级、处级。



    我现在觉得官位就是一把刀,我们好人拿了可以伸张正义,坏人拿了就会为非作歹。因此,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充满正义的好人的话,就不要逃避责任,更不要清高,要敢于、善于去争取权力和金钱。记住,你是个好人,而权力和金钱是中性的,无所谓好坏!”



    毕竟可能是人事经理了,林雪觉得欧阳云现在特别能说,简直跟学校判若两人。听林雪没回应,欧阳云忽然说:“过去你不是可健谈的吗?现在怎么不出声了?”林雪笑着说:“我觉得听你说就很好,我基本认同你的观念!”



    欧阳云说:“让你林雪认同还真不容易啊。过去我觉得你可是很犟的,至少让我觉得大男子主义的很。”随后,她又问:“你现在工作也可以吧?听卢瑞星说,你瘦的更厉害了,肋骨都显了,一根根的,看着像钢琴键盘,身体要紧,可不能为省钱太亏待自个!”



    林雪苦笑着说:“卢瑞星还知道我肋骨一根根的!我又没跟他一起洗过澡或者游过泳!”



    欧阳云说:“你这人就是死要面子。我说了是信任你,你就再不要去卢瑞星那里较真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轻易跟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说大实话,因为你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卖你,或者拿你的话当武器进攻你!”



    林雪说:“我身边的人比较单纯,也可能因为大家彼此没有利益和厉害冲突吧,你都当经理了,当然面临的人际环境比较复杂。我们单位领导也是女的,她就跟我们诉苦说,在中国做女人难,做女领导更难。她还说,你到一个位置上并不意味着身边的人都会给你笑脸、鲜花、掌声和谄媚,其实他们更多的是不服、不屑、嫉妒,乃至暗中做文章、使绊子、使坏,以掣肘你、牵制你、坑你,甚至用锯子一点点锯你椅子的四条腿!”



    “对对对。”欧阳云听了后说:“这么多年,我就想不起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处境,真的就是在处心积虑地锯你椅子的四条腿啊!唉,有时候对有些人,我连掀桌子拿电脑键盘砸他脑袋的心都有,但最终还是克制了!都是一帮垃圾、渣滓、贱人、混混!都是有时间给别人使歪心眼,就是没时间学习、提高和优化自个!”



    林雪说:“好像暴力不解决问题,耐心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和良方。人分三六九等,人渣要知道学习、提高和优化自个,就不是人渣了。我要是你,就用自己的柔韧内心,一点点耗死那些可恶的人,让他们知道究竟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欧阳云说:“你说的容易,在情绪上来的那一刻,可能谁都不想委屈自己,像火山一样爆发是正常的。”



    “大概在1998年左右时,我路过苏州,也差点去找贾媛媛。”林雪换个话题说,“我当时想着,找到她,可能就能知道你的情况了。”



    “你这人可真笨,你跟贾媛媛都没什么交情,还转那么大的弯子!你还不如直接来凤凰找我。你不觉得我们苗族人比你们汉族人更重情义吗?”欧阳云说。



    林雪笑着说:“你得容许我有点小小心理障碍好吧?以后看机会吧,有空我一定会去凤凰的,凤凰不仅有你,还有沈从文和他的小说世界,我估计我能从沱江的绿水和江边的吊脚楼里看到你童年的影子!”



    欧阳云觉得林雪说话还跟学校一样,没出声。随后又问:“咱班其他人都跟你有联系吗?”



    林雪说:“除了卢瑞星和张宝,就是那个被提前勒令退学的赵春,别的同学我基本是两眼一抹黑!”



    欧阳云说:“我这边倒知道不少,但都没通过当事人的证实。听说吴萍出国了,找了高鼻子黄毛老外;岑碧琼孩子才几个月就离了;宽云翔倒是和戈小星找到了一个单位,只可惜有缘没分,现在人家戈小星婚了,宽云翔也快疯了。在所有的信息中,我最最想不通的就是那个钟离辉,你有印象吧?他居然跟我们的房莉莉结婚了!”



    对岑碧琼离婚,对钟离辉和房莉莉成了一家人,林雪也有点始料未及。为了不至于让欧阳云觉得他大惊小怪,林雪淡淡地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我一直觉得,在学校里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表象,甚至就是冰山一角。特别是钟离辉,现在你应该明白他的苦心了吧,他找咱们班的茬,都是为了显示他的存在,更是为了接近房莉莉!”



    “屁,他还接近过我呢!可,可我自始至终就没见他和莉莉一起吃饭、看电影啊!”欧阳云道。



    “看你,傻了吧!”林雪说,“吃饭、看电影那不叫恋爱。恋爱就是动手动脚,人家两人在半月湖边散步和亲嘴,非得叫上你欧阳云参观吗?!真爱永远藏得很深,甚至为了得到真爱,很多人不惜放烟幕弹和声东击西,让别人误判乃至激起对方的嫉妒心,实际上他们最清楚自己的目标所在!”



    “你才傻了呢!”欧阳云笑着说,“还烟幕弹、声东击西、误判!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跟搞谍报一样!我现在觉得活人没那么复杂,关键是要有问题导向、结果导向和价值导向,其他的都不重要。包括学校和毕业前几年,我也看过不少所谓的做人、做事原则和心灵鸡汤之类的,但现在感到那都是些正确的废话,活人过日子不能抱着书本理论来,实际情况是,你不解决具体问题,不以结果去衡量,甚至你本身对别人和单位没有价值,说的再好都没有用的!”



    “付出与回报大概还是守恒的,我们大家下功夫的地方不一样罢了。钟离辉人很能干的,他们班有个我老乡,说他现在是外企的一个区域经理了。”林雪道,“如果情况属实,我现在最跌眼镜的恐怕是岑碧琼的婚姻了。跟你说,我就是相信你会离婚,都不相信岑碧琼她会离婚!”



    “乌鸦嘴!我才不会离婚呢。如果那样,我宁愿不结婚!”欧阳云说,“听说岑碧琼老公很特别,当初为了追小岑,泡在雨里给小岑跪了三小时,都被送住院了;后来生孩子后,为了表达对小岑的爱,天天拿毛笔在孩子屁股上写‘我妈超正’!”



    林雪听了,笑着说:“要说小岑这老公也蛮有童心的,我只知道岳母在岳飞背上刺‘精忠报国’的事,还第一次听说在孩子屁股上题字夸老婆的!”



    欧阳云说:“我觉得小岑可能个性太强,不喜欢这些琐碎的浪漫。你也知道,走出学校后,男人的责任就是养家,而不是继续玩虚无缥缈、没有意义的所谓浪漫!”



    林雪说:“都怪蒯晓松,他要不放弃岑碧琼那就好了!婚姻最稳定的一是青梅竹马,二是同学,三是同事。”



    欧阳云说:“我觉得你这个逻辑可真奇怪!你就能确保蒯晓松和岑碧琼走到一起会幸福?!岑碧琼她经历的,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我只知道两口子还是必须经历过热恋才稳定,才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不过人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似乎得不到的永远纠结,得到的永远挑剔,我觉得很多男人女人都这样!”



    林雪说:“我忽然觉得大家的经历或者说遭遇比小说精彩多了,我现在就想,是不是应该写个小说之类的,纪念一下我们即将失去的青春。”



    欧阳云说:“好啊,我支持你。就是希望你写的时候别把我写得太坏了!”林雪说:“怎么可能,我觉得文学是基于人性至善的一种表达和释放,过分的褒或者贬,最容易引起人们的反感,结果只会适得其反。我要把你写坏,不就显得我输不起了嘛!”



    欧阳云笑着说:“量你也不敢!将来在小说里你要不把我写成一个温文尔雅、美丽善良、母仪天下的形象,我就不依不饶,到洛阳去追杀你!你要知道,我们苗族妹子是不好惹的,一旦惹了,你是跑不掉的!”



    林雪说:“我晕,我好好怕啊!为了不至于惹麻烦,我看我还是写写90后大学生的生活吧!”



    欧阳云说:“90后的生活你是写不好的,因为可能你有观察,但你没有生活。90年代的事自会有人写的,你属于70后,人是70版的,能够表达清楚自己对情感世界的认知就不错了!”



    林雪笑着说:“欧阳云,你是不是有点小看我了?!跟你说,我觉得现在我看到的许多致青春的故事桥段太差了,根本不像我们的校园生活,所以我发誓要超越一切,写一部与众不同、充满时代烙印的青春小说,并最终编出一个史诗般的剧本!”



    欧阳云说:“有梦想是好的,那证明你还没睡醒!只可惜你文笔太差、境界不高,也只有写写属于你的书了。呵呵,我要是像你那样有时间,都不敢动笔。因为现代写作已经不同于鲁迅、沈从文时代了!”



    林雪觉得跟欧阳云说写书,就跟与美国讲全球军事化战略布局一样,听上去她要不把你打击死再踹上两脚是不会罢休的,就岔开话题,说:“啥时候我们也在潇湘市组织同学会吧,你出面组织,我积极帮衬,怎么样?要么地方另定,三选一:外蒙、伯力、钓鱼岛!”



    欧阳云顿了几秒后说:“地方无所谓,就是让我组织我觉得压力太大了,我何德何能啊,难道你们男生都死光了吗?我觉得这事情得你们男生张罗才对啊!”



    “你办事我放心。让男生组织,你就不怕他们把咱班女生拐卖到云南或金三角吗?!再说,这事才属于动员阶段,我就是先问问你的想法,然后再看看其他同学热情不热情,如果咱班再建个QQ群讨论,就再好不过了!”林雪说。



    “QQ群没用的,我到我们中学同学群里,就没几个人跟我聊天或打招呼!”欧阳云说,“你们北方的同学多,其实我倒更愿意去你们北方参加同学会!大漠黄沙、铁马冰河可是我的最爱!”



    “不怕你笑话,也不是妄自菲薄,我们北方除了青岛、大连、烟台那些个沿海地方,是一无风景,二无好吃的东西,感受一下苍凉可以,想在那里玩,尤其是休闲聚会真不如在南方有优势。虽然秦皇岛和泰山也可选,但恐怕南方同学多闲远。同学会要成功举办,就只能照顾大多数人的距离,你说是吧?”林雪道。



    “对,我们可以先建个群,慢慢联系一下大家再说!”欧阳云说,“不过凭直觉,我觉得可能来不了几个人的,大家从来都是身远心近,身近心远。我觉得同学会来的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也许很多同学都会有不来的借口和原因,但我们不能轻易评论任何人,因为你不在其中;更不能强求,也不能挑人,否则就不叫同学会,而是朋友聚会了。”



    “就你能理解人!”林雪说,“人活着不就是用来做事的么?!都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了,参加个同学会真的那么难吗?!你不觉得拒绝同学会,反映的就是内心一种对同学感情的轻视和漠视吗?!你为什么不反过来说,要那些总以各种理由和借口不参加同学会的人理解一下大家的真诚呢?!凭什么让我们都理解他,而他就不能理解我们大家呢?!”



    “你这人反向思维太厉害,我都受不了你!”欧阳云说,“人跟人真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前两年,得到初中同学聚会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考虑穿什么衣服,拿什么包包,嘿嘿,反正不能穿重样的。然后对着日历,把所有事情提前挪。万一有紧急事情,只一句‘几月几号我们同学要聚会’,就足可以成为一个强大的借口。



    但我有个叫晓凤的女同学就不是这样。总是借口多多,父母如何如何啦,老公如何如何啦,孩子如何如何啦,工作如何如何啦。总结起来就三个字:没时间。我和别的同学催急了,晓凤就说,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以后你们不要拿同学聚会这事烦我!你们总不能逼着我在豪华化妆室把自个打扮成慈善漂亮的阔太太后,开着坦克、架上导弹、暗带毒药去参加同学会吧?诶,要不,就咱们几个要好的单独去别的地方玩,好不好?



    我猜晓凤借口不参加同学会是绝对有隐情,就开玩笑说,你不去参加同学会,不会是记恨某个男同学或女同学吧?晓凤听了说,去你的,要是真有人值得我记恨,我早去了!我就是不想重温那些无聊的时光,我觉得过去真没什么好回顾的,我是个向前看的人。对了,过几天我去香港,回来给你们捎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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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雪接住王画朋会长的电话,是下午上班时间。



    因为天气热得让人吃不消,老王光着膀子,仅穿个裤头在电话旁一手叉腰,将军一样让林雪晚上7点准时到他的老球迷牛肉汤馆来喷喷(聊聊),说有要事相商。末了,还一再叮嘱林雪说,这事一定要注意保密,就是芮秋波也不能告诉。



    林雪觉得老王神神叨叨的,想笑,刚想说,王会长,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啥事你现在就说。又听老王问:“林记者,一中午的,你跟谁打电话呢?我打十几次就是打不进去,就是中国足球队都进球了!”



    林雪听着很感动,觉得心里热乎乎的,笑着说:“真不好意思,王会长,也没啥大事,就是跟班上同学在聊毕业五周年同学会的事情!”



    想着老王就这样挂电话了,不想老头忽然在电话那头感慨说:“唉,同学会就是许久没谋面的人在一起,瞎聊胡吹着,然后看人是如何一点点变老的啊!”



    林雪觉得老王这个观点很新奇,笑着问:“王会长,你也经常参加同学会吗?”老王说:“今年6月8日,我们一帮小学同学还在一起呢。我见到了我小学的同桌徐秀秀同学,还见到了学习委员李颖,她俩比我小点,一个68岁,一个69岁了。那天,我们还一起拜会了98岁的班主任,是她儿子用轮椅推出来的,当时那个场景呀,简直比看中国队进球了还激动人心。”



    “初中同学就更不用说了。”老王继续道,“截至今年,已经死了十三个了。其中60年被枪杀了两个,遇上车祸的有两个,还有一个患了梦游,失踪都十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他的都是病死的。现在还能联系上的只有十七八个了,每年春节我们都有以聚餐为主题的见面活动。说了不怕你笑话,老头老太太们在一起,有时候吃饭喝酒,真的是大小便都把不住,但谁也不觉得丢客气(尴尬、难堪)!人老了,记忆力越来越不行了,现在,除了那个跟我分手的女生,初中8个女同学,也死了两个,名字我都记不全了。每次同学聚会,我们都站着默哀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