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清廷,迭遭两殡,再加巨额战败赔款,国库早已空空如洗,还欠下诸多外债,宫廷用度浩繁,入不敷出,只得借债度日,可各种赋税大多业已抵押出去,无款可借,愁得摄政王整日对着六岁蒙童宣统帝唉声叹气。这天,摄政王正为筹钱一事一筹莫展之际,盛尚书宣怀以求觐见,摄政王急命快传,盛尚书进来,请过安,坐下,但见摄政王郁郁寡欢,便问曰:“摄政王为何事愁眉不展?”摄政王曰:“还不是为这个闹的。”边说边做了个搓钱动作。盛尚书笑着曰:“微臣一猜就为了这事,我正是为这事来的。”摄政王忙问曰:“快说,有何妙计?”盛尚书曰:“可以把国人商办铁路收归国有,然后……”摄政王问曰:“然后如何?”盛尚书曰:“微臣早已写了个奏折,烦摄政王一阅。”言罢,从衣袖里掏出奏折递上,摄政王接过奏折,但见折上写道:“……川粤铁路,百姓无钱续办,不如收为国有,借债造路。此路一成,偿了外债,还有盈余”云云。摄政王读过奏折,连声赞曰:“好主意,好计策。”盛尚书接着又说了如何收回,如何获利等等,说得摄政王心花怒放,催促曰:“如此利好,本王准了,爱卿快去着手实施。”盛尚书笑眯眯而退。
朝廷收归商办铁路为国有之“上谕”传到成都时,川汉、粤汉铁路公司内顿时炸开了锅,公司首脑蒲殿俊、罗纶、邓孝可、张澜、颜楷等立即召集十九名股东召开会议,一面上书请愿,痛陈取消商办铁路是“务国有之虚名,坐引狼入室之实祸”,强烈要求清廷“俯顺民情”,收回成命,维持商办原案。一面还恳请护理四川总督王人文代奏,乞求清政府暂缓接收川汉铁路,并用现金如数退还川路股款。摄政王置若罔闻,启用端方为督办大臣,准备强收,盛宣怀旋与美、英、法、德四国银行团订立借款合同,总额为六百万英镑。清廷夺路、夺款、卖路、卖国之实昭然若揭。激起湘、鄂、粤、川人民反对,保路风潮随之兴起,尤以川省最为激烈,成立“四川保路同志会”,号召全川人民拼死“破约保路。”成都开始罢市罢课,声势波及全川。
随即,同盟会员朱国琛、杨允公、刘长述等编印了题名为《川人自保商榷书》传单,广为散发,书中号召川人“一心一力,共图自保,”鼓动“一律开市开课开工与制造枪炮、编练国民军、设立炮兵工厂。”隐含川省独立,地方自治。
川省谘议局议长蒲殿俊、副议长罗纶、川路公司股东会长颜楷、张澜、保路会员邓孝可等五人,前往督抚投刺求见赵尔丰,赵本是屠户出身,心狠手辣,世人称之赵屠户,看着名片上五人姓名,当即大怒曰:“都是这五人作俑,牵累老夫,非将他们严办不可!”遂传令坐堂,始唤五人进见。五人到了堂上,瞧这情形,大为惊异。但见赵屠户大声曰:“你五人来此何为?”邓孝可先答曰:“为路事,故来见制军,请制军始终保全。且闻端督办带兵入川,川民甚为惶惧,亦乞制军奏阻。”赵屠户曰:“你等敢逆旨吗?本部堂只知遵旨而行!”此时,恼动了蒲殿俊,抢上一步曰:“庶政公诸舆论,这明是朝廷立宪谕旨,制军奈何不遵?况四川铁路,是先皇帝准归商办,就是当今皇上,亦须继承先志,可容那卖国卖路之臣子,非法妄为吗?”赵屠户无言可驳,益发老羞成怒,强词夺理曰:“你等欲保全路事,亦须好好商量,为什么叫商人罢市,学堂罢课,抗粮免捐,这非谋逆而何?”殿俊曰:“这是川民全体意旨,并非由殿俊等主张。”赵屠户取出《川人自保商榷书》,掷于地上曰:“你们自去看来!这书上明明只书十九人,你五人名又首列。哼哼!名为绅士,胆敢劫众谋逆,难道朝廷立宪,就可令你等叛逆吗?”五人瞧着,尚思抗辩,赵屠户竟喝令卫弁,将五人拿下送监。
五人被捕消息迅速传开,各街坊传告各铺家坐户,无论老幼男女,各出一人,或手捧光绪帝神位,或手举一炷香,潮水般涌进督署请愿,跪地磕头,哀求释放蒲、罗等人。面对请愿群众,赵屠户传令曰:“拥挤上院,格杀勿论”。卫队即向群众开枪射击,当场打死三十余人,受伤者不计其数。又令军队把守隘口,严令镇压。
第二天,大雨如注,城外居民得悉城内凶耗,人人头裹白布,冒雨奔赴城下,示哀请愿。赵屠户又下令官兵开枪,击毙群众数十人。对督署内外被枪杀群众,竟下令三日内不准收尸。
成都血案发生后,赵屠户愤犹未息,竟奏称乱民围攻督署,意图独立,幸先期侦悉,把首要擒获。同时发布戒严令,紧闭城门,加兵防守,兵逼商人开市,封锁邮电交通,继续逮捕同志会骨干和青年学生,砸抄铁路公司和铁道学堂,查封所有宣传保路斗争之传单。就在成都血案发生的第二天,同盟会员用木片制成“水电报”,投入锦江,传警各地。群众纷纷揭竿而起,直扑成都,统称为保路同志军或国民军,在同盟会员和哥老会首领秦载赓、龙鸣剑、侯宝斋、张捷先、张达三率领下,四面围攻省城。赵屠户一面派兵分头镇压,一面联络鄂督瑞澂,迭上奏章,急电求援。摄政王还道川境大乱,催促端方迅速西上查办。同时,启用前两广总督岑春煊,带领六省之兵赴川,会同赵尔丰办理剿抚事宜。端方得令后,向鄂督瑞澂借得两队新军,开拔而去。
岑意主抚,行到湖北,与鄂督商议,意见相左。又与赵尔丰通信,尔丰大惊曰:“既来了端老四,又来了岑老三,一旦获知真相,不仅撤职查办,还恐怕性命难保。奈何奈何?”连忙写了复书,说是日内即可肃清,毋庸劳驾等语,婉拒岑春煊赴川。岑得书,也不欲与他争功,便上书托疾,暂寓武昌,借八旗会馆,作为行辕,落得消闲。
新军开拔,武昌空虚,同盟会会员一时云集武昌,决定趁机发动兵变,并决定请黄兴、宋教仁或谭人凤来鄂作起义指挥,主持大计。
宣统三年八月初,同盟会召开联席会议,决定中秋节那天发动起义。各标营党人代表均参加,通过“人事草案”和“起义计划”,军事总指挥为蒋翊武,参谋长为孙武,总理为刘公。
中秋节前四日,湖南党人焦达峰函告武昌起义指挥部,中秋节起义湖南准备未足,请展期十天。再加上同盟会重要领导人黄兴、宋教仁等未能赶到武汉。起义指挥部决定于八月二十五湘鄂两省同时发难。
八月十八,孙武等人在汉口俄租界配制炸弹时不慎引起爆炸。俄国巡捕闻声而至,搜去革命党人名册、起义文告、旗帜等,秘密泄露。并拘捕刘同等数人,随即引渡湖北当局。
鄂督瑞澂当即下令关闭四城,四处搜捕革命党人。情急之下,革命党决定立即发动起义。但武昌城内戒备森严,晚上十时许,军警突然包围了总指挥部,刘复基、彭楚藩、杨洪胜等被捕当场被害。
党人闻知同志被害,悲愤至极,遂自行联络,决意起事。
起义军率先攻打督署衙门,鄂督瑞澂还指挥清军死守,义军进攻受挫。再次发起进攻,并突破清军防线,在督署附近放火,便于炮兵向火光处炮击。义军攻进内衙,鄂督瑞澂推到后墙,带着妻妾而走,逃到汉楚豫炮舰上,第八镇统制张彪指挥残兵负隅顽抗。义军经过反复进攻,终于在天亮前占领镇司令部。张彪退出城去,义军占领武昌城。
天色渐明,各兵拥集督署,大众公推首领,镇协将校等高级军官早已避祸远飙,留下的,最高职务不过是标棚正目,或官微言轻,难以服众,或为人凛冽,实难接受,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飏。无人出任大都督倒是一时难坏了大家,此时,忽然有人大声提议曰:“何不请出黎协统来做大都督?”众人这才恍然想起这位黎协统来。黎协统名元洪,字宋卿,湖北黄冈县人,曾就学北洋水师学堂,毕业后,娴熟陆海军战术,甲午海战,黎曾充炮船内兵目,因见海军败没,痛愤投海,为一水兵救起,由烟台流入江南,适值张之洞为江督,一见倾心,立写“智勇深沉”四大字,作为奖赏。嗣张督调任两湖,黎亦随去。及张入京,未几病逝,黎仍留鄂,任二十一混成协协统,为人温厚和平,慈眉善目,颇能体恤下士,爱护兵卒,人称黎菩萨,所以军队无不乐戴。于是大伙趋至黎营,询问卫队,回说黎统领不在营内。众人不信,合围搜索,搜到里头,果见有一人穿着便衣,避匿在帐后,正是黎协统。当即喊曰:“得了,统领在这儿了。”众人一起围住,黎公曰:“诸君意欲何为?”众人齐声曰:“民军起义,光复故土,现在武昌已经得手,我们议定请统领出来做都督,同襄盛举,共制新邦。黎公起初不允,旋由大众劝迫,才曰:“要我出去,须要听我号令:第一,不得在城内放炮。第二,不得妄杀满人。第三,不准抢劫什物,奸婬妇女,捣毁教堂,騷扰居民等事,统是有干法律,万不可行!诸位从与不从,宁可先说,免得后悔。”大众齐声遵令,遂拥着黎公到谘议局,请他立任都督,把谘议局改作军政府,邀议长汤化龙,出任民政。
部署渐定,又派兵袭了汉阳,汉口,武汉三镇尽归掌握,由鄂军政府照会汉口各国领事,请他中立,并承诺一体保护外人生命财产安全。各领事俱都应允。随即布告安民。武昌粗定。
且说黎都督上任,正要传檄四方,忽报清廷陆海两军来袭,黎都督即命派兵迎敌,一决雌雄,正是: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收路裁兵激兵变,敲响清廷丧钟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