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的晚风让阿蛮疲惫的身心得以放松,感受着身周的一切存在,感觉往来的行人比孤寂于夜色里的树木更加麻木。
阿蛮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似乎灵觉比以往又强了一些。类似的感受,最明显是那次被蛇咬,醒来之后便发觉能够与某些存在交流。在那之前,自己只是时常觉得,一些古老的大树里面,总会在自己经过时看着自己,就好像它们是“活”的一样。最初令阿蛮害怕,后来让他好奇,被人说憨痴,也是从那时候由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是很老的大树也能交流了,这是个渐进的过程,润物细无声,缓慢到自己几乎没能察觉。
今天,现在,对灵的感受要明显很多,只是行在街头,夜色里高高的树冠中,以前难以察觉的灵,正在亲切注视。
难道紧张的状态,或者剧烈的心理波动,可以刺激异能的成长
阿蛮忽有所悟,却并不惊喜。
如果真是这样,阿蛮宁愿不要成长,这样的刺激还是少些才好。
回到教室,晚自习还没结束,正好是班主任坐堂,阿蛮主动说明情况,刘老师没有责难。
阿成他们二十来个人,都耽误了一天课,希望他们请假也能这么顺利。
想到阿成,阿蛮忽然记起似乎忘了什么事。一时想不起来,应该不是大事,也就随它去了。
第二日下午,阿蛮打好饭从食堂出来,就见阿成和杠头一脸得意地并肩而来。
“蛮子,你说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阿成隔老远就喊。
杠头大声应和:“自然是好日子啦!”
阿蛮忽然想起昨天忘记了什么。昨天去找阿成,是想要打消阿成找老皮报仇的念头。
阿蛮心里咯噔一下,杠头已经一脸笑意走近,口中叫着蛮哥。
杠头额头上肿起好大一块,昨天还没有。
“好日子”阿蛮怀疑地问。
阿成十分得意:“已经好过了。”
杠头炫耀般说:“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若还猜不到意思,阿蛮就真是个傻子。
“你头上这伤,是老皮打的”阿蛮心情复杂地问杠头。
却是阿成抢着回答:“哪能啊。男人家里打婆娘越狠,在外面就越怂。老皮那种货色,你以为他有多狠再狠,满满一车人围起来,还能狠得起来”
“那他······”阿蛮指了指杠头。
阿成哈哈大笑:“这哈卵,说是给蛮哥出头,车没停稳就冲了过去,栽沟里了。”
阿蛮看了眼杠头,杠头居然有点不好意思,单手遮住额上青肿。
阿蛮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老皮的凶狠阿蛮是见识过的,人多势众可以让他暂时忍辱,但这人肯定不是个能够随意揉搓的软蛋。
“真把砖窑给砸了”阿蛮问。
“哪能呢,尽是红砖,哪砸得动就那小房间里有个电视机,新的,砸了!那孙子还想跑,被我们围住打了一顿。”
杠头的语气里,对砖窑难砸满是怨气,好像砸了新电视打了老皮,才稍稍弥补他的损失。
阿蛮还能说啥,只闷声问:“你们没受伤吧,都回来了”
“没呢没呢,哪能呢都回来了。”杠头连连摆手。
阿蛮松了口气,又问:“老皮怎么样呢打得重不重”
杠头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要重的有重的,要轻的有轻的,想听哪一个”
阿蛮听得忍不住笑:“都说,别卖关子。”
杠头不急不除说道:“轻的嘛,我们打了老皮一顿,出来之后成哥说我们还是太嫩,都比不上老皮打婆娘那股狠劲。蛮哥,那孙子打婆娘真的那样下得去手成哥说你见过。”
阿蛮懒得看杠头搞怪,没好气地说:“说重的!”
“重的哦······”阿蛮越急,杠头越不急,磨蹭半天,才慢悠悠说:“我们抓住老皮,成哥在他脸上抽了三个大耳光。同一边脸,同一个地方,同样啪啪啪脆响······”
杠头似乎意犹未尽:“抽得那孙子嗷嗷鬼叫,疯了一样,搞得兄弟们没忍住又是一顿乱踩。”
阿蛮暗叹一声,这下仇可结大了。
“军哥知道吗”阿蛮问阿成。
阿成说:“他哪知道,他以为我们回学校了。我们去网吧通了个宵,早上才过去的。”
这事不用讲,阿蛮也能猜到。自从那次被老皮抽了耳光,阿成一直想着要帮阿蛮出头,昨天又欠阿蛮好大一个人情,正好小兄弟们又聚得这样齐······
看来阿成昨天吃饺子的时候就在计划这事了。
阿蛮从小跟棉花相依为命,从来没有谁这样为他出过头。这事儿明显做得不妥,阿蛮的感动却未因而有损。
“军哥经常要去运砖,你有没有想过”
阿蛮担心后果,又觉得给阿成添了麻烦,所以语气歉疚。这使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别扭。
阿成当然不会往坏处理解,只当阿蛮担心哥哥的生意,大力拍拍阿蛮肩膀,无所谓地一笑:“天下又不只他一家砖厂,怕个卵!”
阿蛮不怕,心里却不能不挂着。然而两三过去,一直风平浪静。
周末回家,棉花也没说别的,只问了一声:“阿成是不是又惹事了听说前些天叫了一帮流氓,把梅坡的老皮给打了”
阿蛮初时闷声不响,但还是忍不住问:“老皮那边咋样了”
“老皮婆娘哭天抢地在村外骂了一场,指名道姓骂阿成,只没敢进门。”棉花叹了口气,“阿成这孩子,我看着挺好的啊,怎么这么不给他哥哥省事听说阿军答应赔人家一个新电视······”
棉花还不知道这事的根源,阿蛮松了口气,但很快心情更加沉重,感觉自己连军哥一家都拖累了。
饭后无事,阿蛮出门走走,不知不觉就转到阿成家。
阿成家气氛相当奇怪:军哥很客气,却感觉像有心事;红杏语言亲热,却不像以前亲近,那双水湾湾的眼睛躲躲闪闪。
阿成正抱着红红逗她说话,阿蛮趁军哥和红杏走开了,轻声问:“你哥没揍你”
阿成给他个白眼。
“你嫂子也没说你”阿蛮有些意外。
阿成愣了一下,说:“是呀,奇怪,红杏半句都没问。”
阿蛮知道红杏对阿成很好,亲弟弟也不过如此,但半句都不问,确实有点奇怪。
阿蛮捏了捏兜里六百块钱,那是桃花给的媒人彩头,也是阿蛮目前能拿出来的所有。
阿蛮小心措词,以平静的语气说:“电视机的钱,我来赔。”
六百块钱远远不够,阿蛮连赔偿方案想好了。可没等他说出口,阿成像触电了一样,几乎跳起来,高叫道:“赔什么赔,我跟你们讲了,谁要是去赔钱,我跟他没完!”
小侄女红红被阿成这一嗓子吓懵了,阿蛮也被惊得莫名其妙。
这话显然是喊给他哥哥嫂子听的,可军哥两口子听了,竟然都没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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