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清欢听子宗讲江湖武林的事听得入迷了,心底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子宗只淡淡一笑,说,不过是多看了些书罢了。
入夜后,清欢被安排住进了风月轩,厢房早已备好,宅里的下人们都是干活利索的人。兴许是茶饮得多了,清欢有些清醒,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翻身下床,趿着鞋子来到廊下。刚推开门,就发现门边蹲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下人,右手撑着脑袋,正打着瞌睡。睡梦中听到推门声,于是惊醒,发现是清欢,睡眼惺忪道:“仇姑娘还未歇下么?是择床还是饿了?茗湘给姑娘做碗元宵去吧!”
茗湘,真是好名字,清欢感叹子宗和十安两人颇有闲情雅致,又懊恼自己一上文竹夫子的课就容易开小差的毛病,唉,好像有点想青城寨了,不知道阿满又在胡闹些什么,白露姐姐是否又把委屈埋在心里,惊蛰有没有想她
“仇姑娘?”茗湘伸手在清欢面前晃了晃,“您没事吧?”
“哦我没事,就是方才多喝了几盏茶,如今睡不着呢。说起来我还没喝过这么香的茶,往年只喝青城山的茉莉花茶”
“您当然没喝过啦!这是我家许公子从苏州带回来的上好龙井呢,旁人都没这个福气,姑娘您算是捡着啦!”茗湘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一点骄傲和自豪,神情活泼天真,一副小女孩儿的纯真面孔。
“茗湘,你家两位公子都是什么来头啊?”清欢好奇地问下去,茗湘正要开口回答,就听见年轻男子的声音在风月轩院墙上响起:“仇姑娘未免太过无礼!”待此人飞下墙沿,清欢才看清此人的面目,原来是跟在十安身边的那个侍卫,飞絮。
“我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你发那么大火做什么?整天摆着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你”飞絮欲言又止,示意茗湘退下,“亏得我家公子派我暗中保护你,你竟天天打听他的隐私,你是何居心?”
“此言差矣。你家公子与青城寨来往密切,说到底我和他都是站在一边的,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下盟友,何居心之有?飞絮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
飞絮说不过她,只气鼓鼓地说了句,以后莫要问与她无关的事,便转身到风月轩门口守着了。
翌日上午,子宗以天气微凉,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两人的游江邀请。清欢一晚上没睡好,似乎也没什么心情玩乐,十安伸手摸了摸石青色发带,玩味地望着清欢,俨然一副上京公子哥儿的模样,问道:“听说你对在下的事很感兴趣?”清欢其实脑子里在想昨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真气与剑法融为一体的,听十安这么一问,反应半晌才回道:“是,是挺感兴趣的。不过我可不是为了要陷害你什么的,只是好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是,你是怎么劝说我阿爹阿娘出动的?”
“这个嘛,很简单,”十安佯装严肃的样子,倒有些大人的模样了,“天机不可泄露也!”
清欢听出他在戏弄自己,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她隐隐觉得十安绝不是普通人,暂且就把他看成在江湖混得不怎么样的侠客,有一个是掌门人的亲爹,子宗呢,就是京城贵族,有一个仗剑江湖的梦。十安动了动喉结,在他眼里看到的全是少女娇嗔的模样,像极了暖阳洒在江面上时江浪粼粼的耀眼光芒,微微刺眼,不敢多看,但是放眼望去,目及之处全是波光,让人无法忽视。
“许少侠,实话跟你说吧,我原本答应你来南浦就是为了探一探你的底细。如今我明白了,只要你是为了苍生百姓的安危才与青城寨交好倒也没什么,君子和而不同罢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少侠见谅。清欢今日便启程回寨,半日就能赶到。”
说完,清欢叫船家靠岸,自己扔下十安走了。许十安一脸委屈,反省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重了,又无奈地笑了笑。船家不解道:“公子,您不一同下船吗?”
“船家,这前边有家驿站,我去那儿等她便可。”船家恍然大悟,于是铆足了劲儿撑船。
清欢本想拜别子宗,奈何竹笛守在漱玉馆外,说她家公子昨夜挑灯夜读,如今仍在休息,待公子醒后代为转达。清欢临走前还专门找到了正在扫洒的茗湘,将身上佩戴的璎珞送给了她,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被飞絮那小子训斥了一顿,全当我补偿你罢。你别拒绝了,你收下我心里会好受些。我们有缘再见。”
茗湘见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宅门,发髻高束,后背笔挺,腰身袅袅纤细,举手投足之间当真有女侠的风范,只是心里着实有些空落落的,盯着手中的璎珞,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嘴里默念着,有缘再见。
仇魏二人见到苏幕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襄樊荆门客栈。一间上好的客房内,苏幕与他的手下正交头接耳,眉头紧锁,待仇魏二人被手下引进门后,才舒展眉头。三人抱拳作揖,一番客套之后,直接切入正题。
“苏某此次南下是为了解江湖之围,取得青城寨等如此宽广胸怀的地方势力的支持,是苏某的荣幸。不瞒二位说,这陈蒯狗贼早已声名败坏,有圣上撑腰,单是我们吴越苏家断然不敢拿他怎么样。圣上充耳不闻,陈贼得寸进尺,胆敢牵扯外派势力,实在是欺人太甚。先前明剑的教训还历历在目,苏某断然不会遂了这小子的愿!”苏幕义愤填膺,手下也都应和着,吴越盟看来是动了真格,听说还牵动了扬州派。
“苏盟主豪情万丈,魏某佩服。如若有任何需要青城寨的地方,还请苏盟主开口直言,魏某定当在所不辞!”
“仇某亦然!”
“二位客气了,既然是盟友,便不用讲究这些礼数。”
三人屏退手下,只留下几名心腹,闭门探讨。
仇清欢行至半路,停在一处茶馆前歇脚,刚坐下来没多久,就难忍一路上烦躁的心情,用质问的语气对面前的人道:“你跟着我干嘛?我虽没在南浦玩过几日,但回去的路总是认得的,再说了我还有一身功夫,你还怕有人欺负我不成?”
许十安脸上挂着赖皮的笑,也不回答清欢的问题,自顾自地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清欢忍不住道:“喂!装聋作哑是吧?好,”仇清欢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扯开了嗓门对茶馆里的客人叫着,“大家快来看呐!这里有个浊莲教教徒,手腕上有莲花印呢!我都看到了”
许十安忙站起来捂住她的嘴,又把自己的手腕展示出来,自证清白。
“哎哟,小姑娘,现在人心惶惶的,可不要胡说了。”
“是啊,这到处都有浊莲教的人,听说青城寨寨主和魏将军都被卷进来了。”
十安正要回过头去责备清欢两句,发现清欢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悲伤中掺杂着惊讶和怀疑。他揉了揉太阳穴,掏出银子放在桌上,就急忙跟着那个飞快的身影冲出了茶馆。清欢一路上都没再和他说话,只默默赶马,他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纤瘦的背影和飞扬的发带,空气中有淡淡茉莉花香,耳边时不时传来少女用鞭子抽打马儿的声音。
青城寨。清欢将马交给值班守卫,十安已来过几次,守卫几乎都认得了,众人眼看十安跟在清欢后头快要追不上她的步伐,这时十安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双手搭在她肩上,双眸充满真诚地看着她,道:“你先冷静一下好吗?我知道你委屈,可,这也是仇寨主和魏将军的意思,就连青城寨都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你就瞒着我?我是他们的至亲,你懂吗?至亲!”
许十安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懂。”
清欢尚且不明白,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弄清除了她阿爹阿娘以外的任何事。仁和堂前,众弟子正忙于练武,一个熟悉身影穿梭在众弟子之间,清欢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委屈地说道:“白露姐姐”
“欢儿”白露有些惊讶,捧起清欢的脸,仔细看了又看,眼眶也有些红,“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师姐有多担心?”
“欢儿知错师姐,欢儿去找阿爹阿娘了,可我刚刚才得知,他们他们要去做冒生命危险的事呜呜呜呜”清欢泣不成声,所有的悲伤在见到白露时全都释放出来了。
白露搂着清欢进了里屋,两人说了好久体己话,清欢的情绪才有所缓和。当清欢问道白露是否知道仇魏二人的计划时,白露只是摇摇头,道:“这倒没听寨主和将军提起过。估计只有周叔知道。欢儿,你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是很震惊的。”
清欢知道白露是不会骗她的,冷静下来想了想,阿爹阿娘用心良苦,怪就怪自己不争气,空有一身功夫,却一事无成。随后惊蛰闻讯赶来,委屈地留下眼泪,责怪清欢的不辞而别,清欢哄了好一阵子,才将她支回去。在仁和堂用过晚饭后,仇清欢才准备往家里走,堂院门口立着一熟悉身影,许十安双手抱在胸前,神情黯淡,双唇轻轻搭在一起,眼眸低垂,面容俊朗,见到清欢正往这边走,才抬起眼眸努力扯出一个微笑。
“别笑了,比哭还难看,”经过他身边时也不停脚,背对着他,微微颔首向右,“还不跟上来么?今晚想睡在树林里?”
阿满回来时,看到自己的房间里坐着一个陌生男子,吓得一边叫一边跑出门,仇清欢听到声音赶来,解释半晌后,阿满用倔强的语气问道:“可是为什么是我的房间呀?你的明明房间更大,更适合给客人住呀。”
仇清欢三言两语将许十安劝回屋后,几乎是押着阿满回到了房间。清欢不愿用大人的事去影响小孩的纯真,只说道,自己去外面闯荡了半月,武功精进了不少,以后阿满要是再不听话,就用她教训流氓的那招教训她。阿满果然还是吃她这一套,洗漱完后在清欢身边躺了下来,突然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听到声音从头顶传来:“阿满呐,明年开春就入学了罢。时间过得真快,你刚到青城寨时还是个小娃娃哩,睡在襁褓里,可乖了。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姐姐,但是一直把你当亲生妹妹看待,平时对你是凶了些,不过你要学会体谅大人嘛,你学文也好学武也好,学奇门遁甲也好,只要你平平安安,姐姐就开心了”
说着说着,仇清欢自己哭了,她好像突然能体会到阿爹阿娘对她的心情了。阿满还是一脸疑惑,不过也还是有些动容,拍拍背安慰着清欢。不知何时,两人早已入眠。
翌日,青城寨来了位不速之客,南阳绣剑庄庄主林绣娘和她的两个弟子,素慈素心。素慈是林绣娘最心爱的弟子之一,偶然听得其他弟子在闲暇之余嚼舌根,提到素慈幽会周琛一事,不由得气急攻心,这才来青城寨寻周琛。怎知周琛在外巡视已多日,不见返回的迹象,今日终于得了消息,这才前来“拜访”。
白露一大早就要接待这个不速之客,还有她两个来者不善的弟子。素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白露道:“白露姑娘,几月前的华山论剑你也是去了的,周琛公子一直跟在周堂主身边,从未私自与奴家见面,还请姑娘做个见证。”说完眼眸婉转打量着白露。
白露不温不火,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任何情绪,她端坐在副堂主的位置,双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回道:“此事还是待师弟回来后素慈姑娘亲自问他的好。”
林绣娘坐在客席,忙摆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对着白露笑道:“白露姑娘,敢问周琛公子现在何处?”白露不疾不徐地吩咐下人为林绣娘沏茶,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女弟子,一位温柔腼腆,刚刚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白露便觉得此女子实则绵里藏针;另一位眼神不卑不亢,倒是看不出什么小心思。
“我想此事林庄主比在下更清楚些罢。”白露回道。林绣娘笑容有些挂不住,她知道白露这是在羞辱她一直探听青城寨内部消息,在青城山下歇脚数日,就为等周琛回来还爱徒一个清白。其实绣剑庄并非禁止男女互通之事,只要是明媒正娶、情投意合,林绣娘都是不反对的,况且有些独门秘术正需要男子的精气。只是林绣娘只允许弟子在十八妙龄后出嫁,在此之前与男子不得有私相授受之事,况且素慈是她的爱徒,其古琴心法已修到八九成的功力,林绣娘是断然不愿意让素慈就此隐退的。林绣娘倒也不恼,回道:“应该是快了罢,如若姑娘不嫌弃,奴家便与弟子在此等候片刻。”
“请便。”白露说完这句话,微微点头示意,离开座位,忙自己的去了,把三人晾在一边。素心这时候忍不住了:“这是何意?家主不在,一个弟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素心,谨言慎行。”素慈道。
“行了师姐,你就是太懦弱,被人家欺负,还要庄主替你出头。”
“师妹哪次闯祸不是庄主替你拦下?”
“你俩别吵了,丢脸丢到青城寨来了?”林绣娘一发话,两人闭口无话。
仇清欢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吵醒,下意识踢了踢身边的阿满,发现这丫头早就起床出门了。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原来是白露,听她说了半天,原来是请自己去帮忙解围的啊,于是简单梳洗一番后跟着白露前往仁和堂大厅。
“各位久等,不如移步偏厅等候如何?”白露回到仁和堂。
这时清欢装模作样地踏进厅里,简单地跟几人打了招呼,对白露行礼道:“副堂主,周护法即刻便要到了。”两人相视一笑,马上又恢复原样。
“你这人倒好笑,白露姑娘何时成了副堂主我们还不知道?你以为打探了几天消息都是白费功夫呢?你戏弄我们!”素心脱口而出。
仇清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揭穿她,一时之间把礼数全都抛到脑后,回道:“就是戏弄你怎么了?为了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打探青城寨的消息,这是名门正派能做出来的事情吗?这事儿没有发生就是没有发生,就算发生了也是你们勾引人在先,周琛哥哥心里从来只有我白露师姐一人!”
“你你说谁勾引人呢?今天我就替你家寨主教训教训你!”素心言毕拔出手中绣剑庄名器风花剑,直指清欢纤长的脖颈。清欢吓了一跳,这人来真的?于是一个箭步躲过第一招,还没来得及拔剑,对方剑锋便近在眼前,她一个闪避往后仰,终于在对方出第三招时拔出了韧锦。都说这绣剑庄剑法缠绵轻盈,清欢觉得此人剑法受情绪操控,倒失了轻盈姿态,却有几分缠绵悱恻的意思,她也不惧对方进攻猛烈,待对方疲倦过后,才出剑比试,屏气凝神,体内真气微微上涌,游走于剑刃,轻巧迅捷,丝毫不输半分。
在座的林绣娘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身体微抖,在清欢格挡并准备还击之时,叫停这场比试,林绣娘咽了咽口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这剑法,从何处习得?”
清欢看向林绣娘正紧盯自己的眼神,不解道:“林庄主识得?”
“我且问你从何处习得?”林绣娘言语激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仇清欢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很古怪的表情,正准备起势之时又将真气慢慢压下,闭眼凝神片刻,再睁眼时林绣娘已走近前,一把拉住清欢纤细雪白的手腕。
“林庄主这是做什么?欢儿”白露警觉,忙上前阻止,林绣娘不为所动,仍紧盯着仇清欢的双眼。白露也不解,望向清欢的眼神里带着担忧。
这时,仁和堂大门缓缓走来一个佝偻身影,孙神通发须花白,神情严肃,道:“林庄主借一步说话。”
几人屏退弟子,来到偏厅,只留林绣娘、孙神通二人。林绣娘从惊讶疑惑的情绪中好不容易缓过来,意识到略微失态,忙客套着。孙神通却开门见山地对林绣娘道明原委,说清欢学习的剑法便是当年明剑第一女弟子明晴写成的灵秀剑法,仍旧严肃的样子,说完便停下来,似是等着对方开口。
林绣娘的一贯旖旎神色在此刻消失无影,她轻捂胸口,周身瘫软下来,把这椅子扶手坐了下来。林绣娘开口道:“我本以为剑谱早在那场动乱里被销毁,世上再无灵秀,谁曾想到竟到了青城寨孙长老手里。这些年来我寻遍武林,以为与明晴缘分至此”
“何来缘分一说?明晴当年虽被逐出明剑,但一心向善,从未想过残害他人,你倒好,昭安之乱,趁火打劫,暗地里净做些不堪的勾当!妄想将剑谱占为己有。明晴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比老夫清楚!”言至此,孙神通越说越激动。
林绣娘掩面啜泣,又恢复平静神色,道:“孙长老,我也是被逼到绝境罢了。当年徐淮南那个负心汉游历四方,又与明晴私通款曲,我便对两人深恶痛绝。那个负心汉好死不死要跟着明晴修习《九江内经》,他不知此心法与北斗刀派《四海升平》相斥,待我找到他时,他已吐血身亡数日。我放弃高门贵府大小姐的身份,追随他,还为他诞下一女,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我不甘,于是隐瞒身份,想尽办法接近明晴。没想到此女清纯可人,丝毫没有心机,”说到这里林绣娘轻笑,略露出得意神色,好似刚赢得一场比试,“我便骗她与我共修心经,不出我所料,她心脉受损,血气喷涌,我在她临死之前才表明身份。后来创立绣剑庄,将这心经归位门派绝学,非处女之身不可修习。”
孙神通怒目圆睁,呵斥林绣娘罪孽深重,但她却毫无悔恨之意,道:“孙长老为何如今才质问我这些?明晴走到如此地步,难道和你这个当爹的没有半点关系?孙长老查明此事应是花了不少心思吧,只可惜你已早已不是奇门长老,也不习武,断是奈何不了我。”
清欢挨着白露在仁和堂等待,和素慈素心大眼瞪小眼,时不时听见素心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声。偏厅突然传出一声闷响,白露轻轻敲门询问情况,林绣娘整理好衣裳,还是那副旖旎的表情,轻挑门帘走了出来,只见孙神通气急攻心,面目通红,瘫坐在椅子上,白露惊呼一声,忙上前搀扶,众人闻讯赶来,孙神通喘着沉重的粗气,用尽力气说道:“那你可知你当年抛弃的亲生女儿,如今身在何处吗?”
林绣娘顿住脚步,背对着孙神通。当孙神通抬起颤巍巍的手指向白露时,空气都凝固了。
当年孙神通还时蜀地奇门弟子时,曾与一位师妹相恋,师妹自知怀孕,瞒着此事离开了奇门,孙神通寻找多年无果。后来师兄当上掌门人,自己又坐上长老的位置,才知道自己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也就是明晴,师妹临死前将明晴送入明剑派,孙神通碍于身份,只得暗中派人保护。明晴因林绣娘身亡,而林绣娘修习心法后功力骤增,又很快创立绣剑庄,奇门并非完全习武的门派,他从小研习奇门遁甲,不通武功,但为了查明真相,主动退出奇门,成为青城寨门客。多年后,捡到一个女婴,以时节起名为白露。
包着白露的襁褓里,有一个绣着一大朵芍药的荷包,那是林绣娘仍在深闺时最爱的花。
白露眼里泪光闪烁,沉默不语地走出仁和堂。清欢没有跟上去,想着,芳草歇柔艳,白露催寒衣一句,身上不由得有些发冷。
清欢将孙神通送回渠江小屋后,他便好几天闭门不见人。白露还是忙着操持寨中事务,各种理由推脱清欢的邀约,周琛知道发生的事后,奈何白露不给说话的机会,他只好又火急火燎赶去绣剑庄解释一番,林绣娘却对外宣称关门辟谷。
仇清欢和许十安呆坐在渠江畔树底下,一言不发。那些困顿清欢的属于上一辈人的前尘往事,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像驱散不了的水雾,许十安小心呵护着这种低落的情绪,也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作为旁观者,没有资格评判种种,但身边的女子,她的任何细微情绪,总能将他一点点吸引过去。也许是出于自己的善良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许十安你怎么还不走?”清欢冷不防的来了一句,十安茫然地看着她,“青城寨的笑话都看够了吧,该回去了。”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他一人在原地,内心五味杂陈。
有时候许十安猜不透眼前的女子,她缄口不言时气质清冷,给外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时常一身青衣,气质卓绝。可天性纯良,性情时而乖张时而沉稳,一个二八年华的江湖少女所带给他的所有感受,在慢慢的将他缠绕,困住。以至于后来,两人再交手时,他仍似初遇般,像在梦中,一个温柔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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