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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与你无关
    暗夜里,园子里间隔点缀的灯光微弱而朦胧。人行过,留下不甚清晰的剪影。



    宁芳笙想,王自忠出现得正是时候,否则她还要想怎么才能提前离席。垂下眼,问青茗:“你可知道萧瑾时是怎么来的?”



    各府的下人都是聚在一处的,青茗早便打听好了,答道:“定国公与世子分驾而来,萧世子的仆从也在下人那处。”



    如此,甚好。心下有了安排,“你把车先驾回府,我自己回去。若旁人问起来,只道我累了要回府。”



    “是。”



    两个人走到府门口,守门人有些诧异,却也不敢问什么。只看到宁太傅与其仆从驾车走了,却不知宁王府的车里无人。



    不多时,墨离便从下人那里回来了。看着方方正正的马车,心里直觉有些不太对。眸子一凝,右手按住了腰侧的佩剑,放轻了脚步一点点靠近。



    藏青色的门帘近在眼前,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听到了旁人的呼吸声。



    伸出手——



    那门帘却倏地自己动了。



    宁芳笙撩开帘子的一角,借着微弱的光,她看见了墨离的轮廓。看着那双透着阴狠的眼,嘴角微扯。袖中一抖,落出那墨玉牌来,摆在前——



    “你当识得我,我有事找你们世子,若不想声张,便闭嘴。”



    “你——”



    墨离十分不悦。



    而那帘子已落下去,里头的人也不再说话。



    浓眉攒着,撩开袍角坐在了车辕上。这人来做什么?好不容易世子不去招惹他,他倒是又来招惹世子了?果真与这一家兄妹两个有孽缘么?



    暗暗啐了一口,墨离时不时往后打量。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个年纪大的官员率先出来了。又过了片刻,萧瑾时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墨离当即站起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等萧瑾时走到他跟前,只用手虚指了指车厢。



    萧瑾时顿住脚,盯着车门帘,仿佛有所预料。抬起手,阻住了墨离要出口的话。



    眸子一瞬不瞬盯着门帘,他缓缓走上前,帘子撩开一半,看见了垂眉不语的那个人。



    两个人此时突然有了默契一般,宁芳笙默默让出了



    一半的位置,而萧瑾时也默不作声地抬脚上车。他吩咐墨离,“不急着回府,往偏僻的地方去。”



    待绕开了这条巷,听到外头的蛙叫虫鸣,宁芳笙扯开唇笑了一声。



    “嗤——”



    在安静的空气里十分突兀。



    而后甩手扔出了墨玉牌,讽道:“世子可不要说不认识这东西?”



    萧瑾时接住,看了片刻,垂着眼帘打哈哈,“我着实不认识。不知太傅特地来找我是为了哪桩?”



    抬起眼,对上萧瑾时玩味又好奇的眼,仿佛看她能有多少的耐性。



    呵。宁芳笙笑了一声,缓缓靠近萧瑾时,右手一动,左手一把将他按在车壁上。缓缓抬起的手上,是发着寒芒的三根银针。



    她笑得十分柔和,“那么大概这个东西世子也是不认得的?”



    “世子吃的教训还不够!”



    眼也不眨就把右手往下按,正对着他的右胸口。



    萧瑾时眉心一凛,眼疾手快握住了她的手腕,笑容散去,“怎么还会有第二次?”



    “所以你又何必再装模作样!”



    尾音沉下去,左腰用力抬腿便撞下去。



    萧瑾时闪身一躲,只听“咔哒”一声,横杆便裂了一根。



    这动静,萧瑾时的眉眼染了薄霜,右手握拳袭出,被宁芳笙反剪压在身前,顶着他的手撞他的脖颈。



    “碰!”两人的重量一齐撞在车壁上。



    “爷?”墨离在外急呼了一声。



    却是宁芳笙带着怒气骂了一声,“驾你的车!”



    这一声把萧瑾时气笑了,“你对我的人大呼小叫?”



    宁芳笙制住他踢过来的腿,冷哼道:“那世子伤了我的人又如何算?我是要卸了世子的胳膊还是你这侍从的腿?”



    到底是地方太小,根本施展不开,宁芳笙夺了先机,死死将人按在车板上,可也讨不得什么好。宁芳笙便一桩桩地与他清算:“戴面具的是你,雪雕与这墨玉牌也是你的,是也不是?”



    萧瑾时只看着她,似笑非笑,“你说是便是吧。”



    这样的态度,宁芳笙额头青筋跳了跳,“我却是没想到,定国公世子还有这样的本事,说出去谁又能信?”



    “说出去?”萧瑾时动不得就不动了,他自己挪了



    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而后才懒懒地嘲讽道:“大家彼此彼此,难道只有你长了嘴么?”



    “哦?”



    宁芳笙十足诧异地张了张嘴,望着萧瑾时的眼睛却满是冷色,“这样呢,那本官真是拿世子没有办法了?”



    “可惜啊。”



    嗅出了一丝不对,萧瑾时眉梢挑了挑,“是,可惜了。”



    宁芳笙却顿住,转而放开了萧瑾时,坐回了远处。目光却锁定着萧瑾时,目光凉薄,“可惜了,我上无父无人能换管;而世子么,虽我不知你为何与国公关系不好,但是我若将世子的事告诉国公,又是如何呢?”



    她声音缓缓的,像带着刃的钝刀,“国公是个聪明人,我的事与国公无关,自不会与我立敌,那世子又该如何呢?”



    空气一滞,即便是夏日的天气,也隐隐流开寒凉之意。



    萧瑾时的目光一时如实质的鬼火,然而他嘴角仍带着笑,诡异得让人从心底发凉。宽大的衣袖里,手动了动,眼底晕出杀气。



    “太傅知道的真不少…知道这么多做什么呢?”



    登时背脊一绷紧,宁芳笙危险地看着他,嘴角缓缓地拉开笑弧:“怎么?想杀了我?啧——”



    “我这人别的不多,与人同归于尽的本事多了去了!”



    两人的气势拉开,如绷紧的弦,随时有断开的可能。



    小小的空间里,二人的目光交汇,谁也不肯让,都在盘算着要彼此命的同时活下来有多大的可能。



    车厢外的墨离也察觉到了,他的后背已发了冷汗,却也知,今日任谁出了事,另一人都逃不脱。何况宁芳笙又是那位的哥哥,若真是因着世子去了,不知多大的罪过。



    墨离声音发颤,思来想去终于开了口:“爷,要绕去宁王府么?”



    宁王府,宁王。



    萧瑾时登时卸了劲,想起那人,落在宁芳笙身上的的视线一下子变了味。



    “太傅大人知道这么多?查出来当年小郡主的死因了?”



    宁芳笙一下愣住,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句话的。下意识回了一句,“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仿佛不够,萧瑾时又念了一遍,“与我何干?”



    目光掺进了些许痴意,若是与我无关,你如何还能活着与我说出这话。抬起头,终于是正眼看了宁芳笙的容貌,刺道:“或许是太傅忘了,忘了自己还曾有个妹妹?”



    他一时生出无限的恼意来,“滚下去。”



    宁芳笙:“…”刚刚打的好好的,突然发什么脾气?



    只是他突然提起“妹妹”,她便登时想到郡主墓的东珠,且此人以黑衣人身份与自己交手时,也提到了“小郡主”。



    “郡主墓的东珠?也是你的?”



    萧瑾时嗤笑一声,“不若你以为我送你的?可惜你还没死,没有那个福气!”



    他这眼神,倒巴不得死的是她。



    宁芳笙冷了脸色,“你究竟有何目的?”



    “与你何干?滚下去。”



    这已是第二次叫滚了。宁芳笙黑了脸,却知道她不喜欢更不希望除自己以外的人去插手宁王府的旧事,她谁也信不过。



    “萧瑾时——这是最后一句话。”



    目若寒星,高远而不容人近。



    “宁王府的事,任何一桩,都与你无关。无论为了谁,都与你无关。今夜我便让人把你的东西都还与你,再有下次,杀不了你,也要留下你半条命!”



    风“呼”地吹进来,而那人早已隐没在黑暗里。



    墨离突地不敢回头看。



    车厢里萧瑾时的脸已然狰狞如兽。



    与我无关?



    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