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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如迷似幻
    穹顶之下,回荡着他近乎嘶吼的质问。宁芳笙心神一震,然后看见了萧瑾时眼底她一直看不清的东西。



    是恨,是怨,是希望她的死能换来另一个人的生。



    耳膜被震得生疼,宁芳笙缓缓阖上眼。她没想到萧瑾时会记得她小时怕黑怕暗的事,而蒙于其中的情愫,也变得几乎触手可摸。



    萧瑾时说错了,她什么都知道,也没人比她更清楚。而小时候宁芳篱怕的东西,现在她一个都不怕了,甚至她能够云淡风轻地把这些东西狠狠碾在脚下。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宁芳笙!”



    萧瑾时的嗓子已经哑了,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起,或许是宁芳笙的行为将他逼狠了,或许这些话他一个人憋在心里太久。



    眼眶中一瞬间涌上的热意让萧瑾时觉得错愕而陌生,多久了,竟然会在这时候有了眼泪?



    这些晶莹的东西撞进了宁芳笙睁开的眼帘,也狠狠挫了她一把。嗓子里有些干涩,出声也变得艰难,“她死了,那不过是个墓碑,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什么也代表不了。”



    萧瑾时整个人僵住,宁芳笙的话如一根冰冷的银针,刺破了他知晓却一直不承认的事实。而后他勃然大怒,“你就这样对她的?!”



    “萧瑾时。”



    宁芳笙还是不疾不徐地,扬高的声音字字如重石,“砰”地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活着的人要承受太多了。我不知你是什么心思,但到此为止吧,没有结果的事情纠结再也没有意义了。往后别来了,你总有自己的事要做。也总会有那么一天——”



    宁芳笙笑了笑,含着看透一切的苦涩,“你会忘记她的。”



    忘记活着的人尚且容易,更何谈一个“死了”的、什么都没留下的人。



    “你…”



    萧瑾时缓缓站起来,听见这样的话,他笑了,扶着墓碑,“你现在就忘了?”



    “那她死了就死了?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追究她的死因?她为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震惊都不能形容萧瑾时心里的情感,他以为,宁芳笙长着宁芳篱的脸,就算性子坏了些,也不可能坏到那种地步。



    然而他错了!



    听见他说到“死因”两个字,宁芳笙瞳子缩了缩。果然,萧瑾时是知道什么的,一开始就那样缠上她也是故意的吧。然而宁王府的事,不需要别人去管。



    “死了便是没了。”



    宁芳笙的眼神冷下去,走到他身边,作势要扶起他。



    “我送你回去。”



    手指紧紧的扣在石碑上,磨坏了点点血肉。萧瑾时躲开她的手,低着头,然后嘴角一点点扬起。



    宁芳笙蹙起了眉,“你还要说什么?我送你回去。”



    这么纠缠下去,没完没了,还要到什么时候?



    眼皮子底下伸过来一只手,萧瑾时接住了,扬起头粲然一笑,“你说的是,她死了,我寻不到她了。”



    这话不太对。



    才这么想,便突然一股力拽着她往萧瑾时那边倒去。对上那双黑黢黢、一眼看不见底的眼。



    “可是我忘不掉她,那么——与她孪生的你,我该拿你怎么办?”



    暧昧的语气下,萧瑾时的目光下流地扫过宁芳笙的胸部,然后向下,“为着这张脸,我倒真是不介意男女之别。”



    温热的食指摩挲着尖尖的下巴,某一瞬间,萧瑾时仿佛真的想到了他这是碰的宁芳篱,那个只存在于梦里的人物。一眨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渡到了睫毛上。



    宁芳笙的注意一时被它引走,两只眼睛对上的那一



    瞬,泪珠缓慢地滑到了睫毛的末梢,仿佛很缓慢,那滴泪跌落的瞬间,最终“啪嗒”落在她的下眼睑。



    从一滴,溅落成水花的模样,晶莹剔透地,折射着烛光,里头混含着各样色彩,仿佛包裹了萧瑾时对宁芳篱所有的情愫,斑斓而迷幻。



    说不清是惊艳还是别的什么想法。



    宁芳笙呆呆地眨了眨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反应过来,并且心中隐隐升腾起淡淡的愧疚。



    拉着萧瑾时站直了身子,宁芳笙可惜压低了声音,“不要胡闹了。”



    再不容许他反抗,架着他的胳膊匆匆就出去了。



    就要走出昏暗的甬道,宁芳笙看着前面不远处透进来的月光,里外就是两个世界,方才发生的一切也都像梦一场。



    还有两三步的距离。



    宁芳笙听到了耳边传来的低沉而固执如山的声音,“宁芳笙,我下次还会过来的。届时,不是你的人全



    都死在我手里,我照样走到了她的墓碑前;就是我死在你的人手里。这两种结果,就看我们谁狠得下心了。”



    最后一句话含了点笑音。



    宁芳笙还没来得及反驳,身边的人已一把推开了她,走开两步,他回过头,眼中的戏谑与无谓,便是在暗夜里也亮得惊人。而后步履蹒跚地向自己的侍从走去。



    三个人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夜空下。



    青云走到宁芳笙身边,看着她一脸复杂的神色,有些担心:“您没事吧?”



    宁芳笙摇了摇头,一句话突然顶上来,堵住了桑子眼。



    青云时常在外处理事宜,并不如青衣等对对宁芳笙有诸多忌讳,开口问道:“怎么了,您是有什么事想问?”



    宁芳笙看了他半晌,才哑声道:“你觉得,萧瑾时,如此舍命硬闯陵墓,是什么意思?”



    沉吟片刻,青云问道:“那他与您、先宁王,结过怨么?”



    “不曾。”



    青云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一片苍茫的远方。“萧世子昨夜便硬闯过了,今日又如此舍命。人的行为必都有所图,可若是为利,死人墓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如此搏命?”



    “那便只剩下情了。”



    说完了自己的推测,青云抬头去望宁芳笙。对方却闭上了眼,悠远的叹息十分缥缈,“是么?”



    “是吧。”



    若是性情中人,倒也无甚不可。



    “走吧,回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