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晴柔也注意到那个人,神色有些怔忡,唤了一声“笙儿,那是萧世子么。”
“嗯,不必理睬。”
落下眼帘,由王府的下人领着朝里面走。
萧瑾时不偏不倚就站在正门边上,任是谁都要从那里过去,也是要跟他擦肩而过的。
宁芳笙讽王自忠那句话盘桓在他心头,抬起头意味不明地凝着她牵着的小表妹。
看了许久,那小姑娘察觉,怯怯地躲到她身后去,而他也得了清清淡淡一个眼神。
嘴角一扯,看见这小表妹就看不下别人了?
什么眼神?
想到这里,心一角翻来覆去地颠,蠢蠢欲动要把这句话说出去本世子这样的容色竟也不能让你转移视线么?
于是在许樱走到门口时,只觉得耳边吹过一阵阴风
,说不出的悚然。她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了一眼那个源头——身子一缩,真凶!
可是她也不认识他啊。
真是个怪人。
虽然生得很好看。
看了看萧瑾时,也悄悄瞥了一眼宁芳笙,耳根子微微发烫。这京中人都有些毛病,果真还是表哥最好,生得好对她好哪里都好!
终究要擦过去了,宁芳笙的眼睫半垂,微扇了扇。
一只脚都已跨过门槛,却还是听到了一个不该响起的声音
“宁太傅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脚下一顿,莫名其妙地看向那个人。
她当然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却不知他为何这样说表妹。眉梢转冷,睨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听说他最近似乎和寿王家的郡主纠缠上了。
啧,那郡主,光是那一天和表妹争裙子的姿态就让她大开眼界了。
话落,三人一同从萧瑾时身边走过去。
萧瑾时眸子一凝,看懂了宁芳笙的意有所指。
“呵。”
一声冷哼。
你是真瞎,本世子不过装瞎罢了。
这样的暗中机锋倒没有落到旁人眼里,只是这样的冷漠情态让他们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还真是闹掰了啊。
等萧瑾时不疾不徐进了男宾所在的院子里,萧鄂给了他一个冷眼,“还不快些过来?”
才坐下,萧鄂先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眼中是说不出的别扭,而那些别扭终归有化成了怒气。
“你就不能安生几天?陛下都给你安排了事宜,你就专心做事,何苦招惹这个招惹那个?”
倒不是萧鄂愿意在外头训儿子,而是在府里他根本进不了这儿子的院门,根本见不到他的面!
想到这一层,胸腔里头的怒火几乎滚了起来,恨不能在外头就叱这小子一顿。
萧瑾时听了这些,眼皮也未曾掀动,“此话怎讲?”
“前头的宁太傅就不说,你如今不招惹人家很好。可是寿王郡主又是怎么一回事?”
寿王是皇帝亲弟,正是亲弟,才不可能有什么真前程。何况那人最近有些让他看不懂,不过这么多年的了解,不大可能是什么好兆头。
他自己倒没事,可别为此牵连了一府的人去!
萧瑾时深看了一眼萧鄂,嗤嗤笑了一声,“郡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怎么国公还晓得?”
“我怎么不晓得,你…”
萧鄂才脱口一句,后头渐哑了声。
他躲开了萧瑾时探寻的目光,恨恨道“你的事,我作为父亲知晓怎么了?有什么使不得?”
只是不是从他嘴里知晓,而是派人在他的院中查探得来。
“没什么使不得。”
“嗒——”
酒杯被放在案几上,萧瑾时冷漠地撇过眼,不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萧鄂捏着酒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也转过脸去。
隔着过道,对面的七皇子看见了父子俩之间的互动,眉微挑。心道这父子两个关系这样不好,舅舅又分明不喜萧瑾时的,不知道萧旭一天天还在担心什么。
他看到了,高子寒也看到了,只是高子寒幸灾乐祸居多。
宁芳笙顾不到这里,她频频推拒别人的请酒,还要挡掉所有试探“流匪”一事的人,再观察列座人的种种情态,实在是目不暇接。
男宾这里处处暗潮汹涌,女宾那里亦热闹得很。
许晴柔照顾着许樱,倒也无意与旁人搭话。她偶尔看一眼主位下第一个位子上的玉敏郡主,料想着寿王
妃此刻的模样。
她原不想来,只是宁芳笙说今日实在有让她不得不来的戏码。
想来,是寿王妃与新侧妃之间的龃龉罢。
果真,待侍从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时,验证了她的想法。
“寿王到——王妃娘娘到——侧妃娘娘到——”
话语里顺序是这么喊,然而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是寿王拥着新侧妃在前,寿王妃居后。
任谁都能看得出寿王妃铁青的脸色。
“你在看什么!还不去你的位置坐下!今日莫要与嫣儿不快,否则待宴席散了,本王有的与你计较!”
听不见这话,女客们只看到寿王板着脸对寿王妃说了几句话,而后寿王妃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她们尚来不及琢磨,寿王便留下自己的一个近侍,独身走了。
近侍几乎是无视他们的王妃,走到新侧妃身边,小心翼翼地守着——原来是留下他来护着新侧妃的,防
着谁就很清楚了。
大家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朝寿王妃抛过去。
寿王妃的脸已能刮出墨块来。
然而新侧妃却在此刻出了声,柔柔道“叫大家看了笑话了,只是我身子弱了些,不得不如此。请诸位夫人姑娘都莫拘礼,尽着性子玩罢。”
许晴柔眉骨轻抬。
果真,寿王妃炸了。
“本王妃在这里,如何有你这贱妾开口说话的份儿!”
一时鸦雀无声。
新侧妃似惊住,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吓坏了“姐姐——”
“谁是你的姐姐!”
暴怒的人脸色不可能好看,寿王妃此刻更狰狞如一头母兽,不堪入目。
侍从皱起了眉,正要开口。
许晴柔悠悠地望过去,顺着自家孩子的意开始添堵
“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本王妃记性不好,记错了。帖子上分明写的是侧妃相邀举宴,既她举宴为主,与王妃又有什么关系,何苦在这吓人?”
她未曾站起,一派闲适自若,自有这样的身份和依仗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