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同审
谁都没有想到宁芳笙回来地如此猝不及防。
金銮大殿上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宣帝,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百十人,嘴角挂上笑“宣!”
王自忠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直到那个人真正逆光踏进了大殿,他眼前一黑,脑子乱成浆糊。
姓黄的呢?张知府呢?都死了?为什么没人传信告诉他一声?
不是说宁芳笙落江失踪,必死无疑?!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宣帝停下所有议论,“爱卿,回来了!”
有喜而无意外。
宁芳笙走在前,夏瑞景在后,行叩拜大礼。
“臣宁芳笙(夏瑞景)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无需多礼,起。”
宣帝看了宁芳笙一眼,宁芳笙自然明白,上前一步,“臣有要事禀明陛下!”
“准。”
落下一个字,宣帝瞥了一眼王自忠。
这一眼,王自忠只觉大事不妙,可他毫无头绪,硬着头皮站在原处不动。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宁芳笙清越的声音盘桓。
“杭州知府办事不力,致使杭州百姓水灾中流离失所,更试图在臣面前粉饰太平,罔顾百姓;其人贪污官饷,修建江堤以次充好,此次赈灾银亦有插手。”
“黄钦差为人不端,朝廷下拨二十万两银到杭州只余五万,剩下官银不知所踪;以下犯上,抵死不认,勾结张知府。”
“汝阳王爷留守杭州处理后续诸事,臣斗胆,无令而先将两人押解回京。此刻两人正被押在午门外,听候陛下审断。”
“请陛下恕罪。”
满堂噤声。
宣帝听宁芳笙说完,一时没什么表情。
“爱卿知变通,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
窸窸窣窣,是宁芳笙起身时衣料摩挲的声音。
她方站定,宣帝便笑了,只是很冷。
“好哇。”
“好哇!”
“朕竟然不知道,这天底下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你们都要反了是不是?!”
帝王的暴怒,是迁怒,是警戒。
“臣等不敢!”
哗啦啦,殿中全部跪下,一个个头顶都埋得看不见。
“不敢?”宣帝噌地站起来,俯视着底下,靴子踏地腾腾响,“你们还有什么不敢?!”
“二十万两,贪了十五万,就剩下五万?!”
“朕的江山都拱手给你们好不好?!”
“一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宣帝的脸吼得通红,目光可称狰狞。
“臣等不敢!”
“臣等惶恐!请陛下息怒!”
靠着大门的青衣那片,胆小的抖成了筛子,越往前便越镇定。
“息怒?朕凭什么息怒?!”
“这一个两个,你们以为朕不知道不止这些人?!你们一个个,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最清楚不过!你们都当朕老了、瞎了是不是?!”
宣帝骂得激动,气血翻涌,竟咳嗽起来。
最前面的几个王爷,连同宁芳笙、胡明成等五个重臣近臣一起开口,“请陛下(父皇)保重龙体!”
胡明成又道,“此等贪官污吏,陛下明断该罚便罚,不值当陛下如此牵动肝火,请陛下保重龙体!”
宁芳笙头更低,“微臣该死,惹陛下动气,请陛下治罪!”
这时候能开口的几个人,地位已十分明显。
宣帝终于止了咳,自己走下台阶,亲自扶着宁芳笙起来。
“微臣不敢当!”
“你起来。你知道,朕器重你,也信你,朕生气与你无关!那些人是那些人,朕不但不罚你,更应该赏你。”
不是虚扶,而是切切实实拉着宁芳笙的臂膀,第一个把她扶起来。
荣宠无限。
宁芳笙退开两步,不敢抬眼,“微臣不敢当。”
宣帝不再说虚话,拍了拍她的手。
“都起吧。”
在胡明成的带领下,其他人慢慢跟着站起来。
“谢陛下。”
“黄钦差、张知府移交刑部审讯,一桩桩、一件件,都给朕查清楚!还有这十五万官银的去向,勾连的、相护的,都要查清楚!大理寺、御史台协助!”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三人站出来,“秉承陛下谕旨!”
宣帝走回到龙椅前,目光如炬,“另,荣王在旁监督,务必彻查!”
荣王紧接着走出来,“是,儿臣领旨!”
低下头,夏其峥眼神阴郁。
王自忠,对不住了。
“此番太傅南下,不畏路途艰辛,为朕抓住此等害虫,居功甚伟;皇长孙夏瑞景亦表现出色,汝阳王来信道其不舍辛劳,周转于百姓之间,施粥置民,宣我朝仁爱,功不可没。念在舟车劳顿,且回去歇息休养,择日论功行赏!”
至于萧瑾时,除了宣帝,连定国公都不知道他也去了杭州,自己早早回府了,故而朝堂上并没
有他的事。
“谢陛下!”
散朝之后,禁军当即将张知府、黄钦差押至刑部大牢,其间不得任何人探监传信。有违者,以共犯论处,一同关入大牢,听候审讯。
御书房,宣帝又单独面见了宁芳笙和夏瑞景。问了些杭州琐碎事,关心夏瑞景两句,让其回宫休息。
只剩下宁芳笙,她呈上在知府府搜到的来往密信信物等。
宣帝正等在这里,肃容查看这些东西。
宁芳笙道“其中往来密信,许多均有王自忠大人私印。”
“就这些?”
宣帝的声音不辨喜怒。
“是,都在此了。”
洋洋洒洒的纸张,铺满了宣帝面前的那块桌案。
看到某一信,宣帝手指停住,“他要害你?爱卿在杭州还遇到了什么事,受伤没有?”
宁芳笙摇摇头,“臣未受重伤,张知府并未直接迫害到微臣,但其言语中一直挑拨萧世子对臣下手,借刀杀人。”
宣帝冷笑一声,把制片扔在桌上,“他这倒是聪明了!”
“你坠江正是为此?萧瑾时害你的?”
提到这个名字,宣帝的神情颇有几分讳莫如深。
宁芳笙眼睫动了动,倒是想借着这一次能教训萧瑾时,可她又忌惮宣帝对其暧昧的态度,故而昧心为他开罪。
“萧世子并未中计,臣坠江是因为百姓暴动,张知府不管不顾,臣便被那些疯狂的百姓搡入江中。萧世子还想救臣,可惜力不能及。”
宣帝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回去歇着。此次朕必定要还你个公道。”
宁芳笙屈膝跪下,“臣叩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