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木头
背过去的宁芳笙嘴角一破,哭笑不得。
收敛了笑意,她转过脸。
“你会把脉?你何时学过医了?”
这真实内情自然是不能说与她听了。萧瑾时讨好一笑,“我如何学过医?把脉也不过会分个男女之脉罢了,也是巧合才能让我知道。”
宁芳笙望了他一眼,神色很是怀疑。
萧瑾时摊手,一副“你不信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既然这话没法再细究,宁芳笙也不能纠结于此。
“你今日过来做甚?”
终于绕到正题,萧瑾时眨了眨眼,“过两日仲秋,我想同你出去顽。”
宁芳笙皱眉,“不去。”
“…”萧瑾时苦了一张脸,“你就不能考虑考虑?”
宁芳笙答“我考虑过了,不去。”
萧瑾时深吸了一口气,怕被她梗死。
“理由呢?”
“你可别说不想同我一起。”
他眼角微吊,显出些不高兴。
宁芳笙原来的说辞便收了回去,转口道“仲秋原该在家中团圆,你同我一起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家中呢?”
对面的萧瑾时表情立刻变淡。
“团什么圆,我只想和你团圆。”
他在她面前愈加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
萧瑾时也没说国公府如何不好,但宁芳笙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在芳篱院月下独酌的样子。
嘴唇蠕动一下,退了一步。
“那即便是我同你出去,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你还是弃了这个想法吧。”
他们表面上立场对立,又各自显出那样仇视的态度,若是光明正大走在街上让有些人瞧见了,传出什么
话无所谓,只怕到时影响了大事。
“啧。”
萧瑾时敛眉,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也是,若是出去了,藏头露尾的也玩不尽兴。而宁芳笙的身份,一时半会的真的是个大隐患。
宁芳笙见他烦恼,歇了一口气。也知他这人最没耐心,便上前轻轻拍了下他的手,宽慰道“你我也不是小孩子,何必出去贪个热闹?你心里也不必多想别的,这局面已是如此,你若改了,未必能轻易收回来。”
唯恐这家伙不耐烦,直接和荣王、宣帝捅破脸皮,然后见天地、花名正大地同自己腻在一起。
这局面,宁芳笙想想都觉得牙疼。
她的话萧瑾时都听进去了,抬头竟然瞪了她一眼,颇怨念,“你就躲我吧!”
总有你躲不了的一天!
呵!
气恼之下,本欲拂开她的手,这一碰,却是忍不住
按住不放了。
宁芳笙见此挑了挑眉,而后抽了下手,没抽出来不说,还挨了对方一个白眼。
“…”
萧瑾时自己咬着牙哼了一声。
“不行!”
“你等我仲秋那日来找你!”
这时候他幼稚得很,像个毛头小子而不是已及弱冠的青年。
说不通,宁芳笙也就不说了。
她看了对方一会儿,然后意有所指地睨了一眼窗外,“天好晚了。”
天晚了,该走了。
萧瑾时没说话,视线乱飞,然后定格在内室的方向。
宁芳笙看见,不大高兴,话里还柔着,“看什么呢?”
耳朵一动,萧瑾时看她一眼,龇牙又往内室的方向
努嘴。
我想进去。
“呵。”
宁芳笙直接冷笑一声,“你想的挺多的。”
说罢,往他面前站了一步,确实不想让他看。
“唉~”
萧瑾时可惜地摇摇头,“那我只能先走了。”
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拽着宁芳笙的手到窗口。
宁芳笙无语地不行。
萧瑾时瞥见,还不高兴,“人家十里相送,你就这几步还不愿意呢?”
“你还知道只有几步。”
“…咳咳,”萧瑾时乜她,“你不许讲话,你一讲话我就生气。”
宁芳笙被气笑了,“那你这——”
一天天上赶着受什么气?
“嘘!”
萧瑾时另一手当即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把话说完。
她这眼皮子一抬,他就知道这小嘴要说什么气人的话。
五步被萧瑾时绕了一圈走成三十步,宁芳笙眼白差点没翻到天上。
最好笑的是,明明可以从门口光明正大地出去,这男人还要从窗口翻出去。
好在他身姿矫健,没不上不下地卡在窗台上。
萧瑾时立在窗外,定定地看着宁芳笙。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就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嗨呦!气死人了!
他吸了口气,暗示道“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宁芳笙不解,“你不是不让我说话?”
“…”
我、我、我的天哪!
这是什么绝世木头啊!
萧瑾时脸都绿了,手落在窗台上扒着,好似在泄愤。
“那你过来!”
“本世子爷有话跟你说!”
清亮的眼中倒映出男子龇牙咧嘴的样子,而后泛出点点坏笑。
宁芳笙脸上露出些不耐,脚下还是迈了过去,“有什么话?”
萧瑾时低吼,“凑近点!”
她依言靠近。
“再近点!”
又近一点。
萧瑾时眸子一睐,在宁芳笙反应之前直接伸手揽住了她的脖子,近乎强硬地把她的脸贴在自己颈侧。
宁芳笙怔住。
与此强硬截然不同的是,干燥温热的大手在她后脑勺温柔缱绻地揉了揉,而他的声音也是轻柔如夜间的月光。
“我不曾说假。”
“你会一生平安喜乐,无忧无惧。”
有萧瑾时的宁芳笙,必定如此。
“我不骗你,这就是命,就是你的吉人自有天相。”
说罢,萧瑾时当即就放开了宁芳笙,干脆利落得不像他。
他的话尤在,温度和气息仍在耳边盘桓。
宁芳笙楞楞地眨巴了下眼。
萧瑾时宠溺一笑,声音恢复了正常的音量,“这次是第一次便算了,下次你要记得同我道别。”
“我先走了,仲秋等我,别忘了。”
等他人都没了影子,宁芳笙还站在窗边,窗户还开着。
月光皎白,照应着她的容颜,如雪如莲。
忽而低头一笑,轻轻阖上了窗。
宁芳笙头抵在窗上,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
她按着自己的胸口,想抚平其下的躁动。
不该如此的,她想。
然而她一闭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出那张脸,或喜或怨,细致到连他嘴角的弧度都能一一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