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志在南阳呆了一个月，便向南坐船来到襄阳城。襄阳北临汉水，南靠岘山，襄阳城墙顺着汉水修筑，往来行舟，夹岸停泊，船帆点点，视野开阔，修建在城门边上的码头热闹非凡，成为襄阳最为繁华的所在。长长的码头，大声叫卖的茶博士，讨价还价的私窑姐儿与嫖客，与苦力们议论价钱的商人，无所事事的闲人，交织成一幅生机勃勃的市井画卷。这个时候的襄阳城还是一座7米高的土城，护城河也只有50来米，没有南宋时期丧心病狂的250米。汉江在古代又叫沔水，环绕着襄阳城由西向东再向南转了半个圈，且襄阳城正好在汉水的南岸。古人称山之南，水之北为阳，反之为阴。如果以汉水命名，那么按常理来说，叫汉阴或者沔阴会更加贴切。



    其实襄阳的名称来自于襄水，襄水就是襄阳湖，主要是承接襄阳城西北诸山之水，把它导入汉水，不让它对襄阳城造成水害。同时，它又对襄阳护城河水起着调节作用，滋润了襄阳城西南郊区的土地。而汉水太强悍了，堤防未完善之前，人们不敢太靠近汉水居住。作为拥有一条大河的城市，汉水在为襄阳带来福祉的同时，也带来更多的麻烦。由于汉水在中游是典型的游荡性河流，在历史时期，河水常会在河谷内左右摆动，造成水灾频发，直接危害生命、财产的安全，因此，为了防止洪水泛滥，稳定河道，保护城镇和田地，自秦汉起，襄阳城的官僚和百姓便开始兴筑堤防来与洪水抗争，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三国时期关羽水淹七军，关羽既没有蓄水，也没有决堤水攻，而是因为霖雨导致了汉水溢流的自然水灾，使得襄阳城对面的樊城的于禁部队被水灾困住。于禁与诸将登高望水，一片汪洋，无处躲避，被迫向关羽投降，而庞德为关羽所杀。相对于襄水，汉水在襄樊人眼中就非常不讨喜，不以汉水命名也就理所当然了。



    襄阳最有名的地方当然是岘山，岘山背靠巍巍大荆山，环抱“铁打的襄阳”，遥控“纸糊的樊城”，峰岭相叠，蜿蜒盘曲。虎头山、望楚山、扁山涌浪若奔，高大巍峨；凤凰山、岘首山临水顾盼，秀逸挺拔，近在咫尺的汉水襟带左右，汉江似练，翠峰如簇，直插滔滔汉水，雄据一方。



    岘山到处是名胜，遍身皆古迹。刘备马跃檀溪处，凤林关射杀孙坚处，羊祜的堕泪碑与杜预的沉潭碑，刘表墓与高阳池，古邓国和关羽水淹七军遗迹尽收眼底。注目西去，孔明躬耕地――古隆中烟雨朦胧，岘山脚下则是襄阳，被护城河环绕着，方方正正如棋盘。



    岘山白马古寺，习家池都是有名的游览胜地。白马寺红砖绿瓦，门前两株衰柳，影子被冬日映射在地下，碎阴满地，显得十分幽静。庵内梵音之声不绝，地方不算大，进门一个院子，有一棵大榕树，树下一排石凳。因为现在还是农闲，前来上香的不少。前面是大雄宝殿，供奉着释迦佛和十八罗汉。



    刘丹带着慧君上香磕头，慧君不信佛教来世，不过经过这次穿越，她也不得不信了。慧君从来没有进过寺院，好奇地看着释迦佛两旁奇形怪状的十八罗汉，问道：“九郎，这些是什么人，怎么长得这么丑呀？”



    唐志道：“这是十八罗汉，跳出三界外的人，你要修到罗汉，你也会这么丑。”



    “那我还是算了，要修就修到菩萨，观音菩萨才漂亮，或者是飞天，飞天也很漂亮。”



    唐志一头黑线，女人的脑袋不可理喻。



    出了白马寺，唐志和慧君找到一座酒楼休息，6个护卫跟在后面。酒家有两层楼，大家直接上了二楼，只见楼上酒客如云，非常热闹。唐志找了一个靠窗的座头坐下，6名护卫在邻座一张桌子做好。自有酒保上前招呼，刘丹点了小炒鱼、红烧肉，加几碟卤肉、凉菜，温了一壶酒，随即凭窗遥望。见那一片晴川，历历远树，几点轻帆，出没在烟波浩渺中，山脚下的襄阳城像一个微雕的四方模型，十分有趣。



    酒保把酒菜都端上来，二人便细嚼慢咽起来，炒菜的味道不错，得月楼的炒菜现在传到了襄阳了。一个说书人正在说《西游记》，正说到孙悟空大闹天宫被压在五行山下，被取经路过的唐三藏救下，大圣跟着唐三藏一路西去，说到这里便结束。《西游记》在报纸上全部刊登完了，师徒四人的结局大家都知道，不免议论起来。



    一个年轻的华服士子对同桌说道：“说起来这唐九郎也是异数，大炼钢铁、造蒸汽机、酿白酒、制白糖，不所不能，现在有开始写小说了，又是五花八门，你说他哪里学来这些东西？”慧君和几个护卫听人说起唐志，都竖起耳朵。



    同桌的白衣书生不以为然：“不是早有传闻吗？唐九郎梦游四大部洲，这些都是他游历得来的。”



    “这是唐九郎自己说的，可作不了数。”华服士子不以为然，“据说巴蜀天师道专门摆下神坛乞求三清开示，得到一个惊天秘密。”



    “什么秘密？”众人都很好奇。



    “天机不可泄露。”



    “去你的！”众人吊起了胃口，却见华服士子卖关子，全都不爽。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巴蜀之地都传遍了。”说书人接过话头，此人姓钱，本来读过几年私塾，后来连个秀才都没混到，只好操起了说书的行当。



    “哟，钱老板也知道，快给大伙说说。”众人都转向他，“来，钱老板这里坐，小二，拿一个酒杯，添一副碗筷，再给钱先生炒一盘红烧肉。钱先生，你好好给大伙说道说道。”



    钱老板不紧不慢坐下，接过斟满酒的杯子，一饮而尽，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卤肉，咀嚼几下，点点头。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就好杯中之酒，酒劲上来，他什么都会说。



    “要说这唐九郎的来历，那就说来话长了。”几杯酒下肚，钱老板打开了话匣子，“朝廷大明宫三教论议的事情大家都听说过吧？本来天师道赢了一局的，愣给唐九郎搅合了。大家想想，唐九郎年纪轻轻，没有读过佛经，这胳膊肘子怎么往佛家这边拐？那个时候李荣李道长就对他留上心了。”



    大家一听确实有道理，天师道在长安遭遇重创，唐九郎也出了一份力，佛法高深，不是一般人能懂得，唐九郎这么年轻就皈依佛门，拜玄奘法师为师，让人不得不怀疑。唐志听到天师道李荣的名字，暗道不好，这李荣肯定要使坏了。



    钱老板继续道：“于是李道长斋戒十日，用了七七四十九日摆下金箓祭坛。这金篆祭坛可不简单，用五色彩泥加以金银珍珠玛瑙绘成，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诸神及28宿、33天、南辰北斗等星图。李道长头戴金冠，身穿法衣，双手端持玉圭，从罡毯东北角箕宿开始踏28宿罡，手掐法诀，同时元神旋步星空之上，如此围绕祭坛一周。此后又踏三台罡、五行罡、九灵飞步，准备元神步虚太空，高奔天宫，飞神谒帝。”



    钱老板不愧是说书人，手舞足蹈，比划着李荣祭祀升天的景象，让人身临其境。



    “后来怎么着？”众人问道。



    “只见李道长跪下，口念‘恭按家传上道，拜进表文，蹑景飞神，万象寥廓。罡风灏灏凛凛乎，万里遥途；道气腾腾坦坦然，九霄之正路……’，随即俯伏于褥上，默运体内真气化为元神，过三关至顶门而出，依凭师密旨存想，飞升上天，于上帝御前拜呈表文，得知唐九郎来历，事事具详，事毕乃从原路返回，自顶门入体内。”



    “哦！唐九郎什么来历？”



    钱老板一拍桌子，“原来是东胜神州傲来国海中名山花果山的石猴子！”



    哦！“轰！”整栋楼都哄堂大笑，太可乐了。



    噗通一下，原来慧君整个人都从桌子上滚落地上，6个护卫也趴在桌子底下找筷子。唐志脸胀得通红，奶奶的，这天师道惹到小爷身上来了，你们这是作死！



    说到这里，大家议论开了：“那石猴子不是成佛了吗？斗胜佛，怎么还来转世？”



    “成佛哪有那么容易？”钱老板喝一杯酒，旁人赶紧给他倒满，“按照佛门的说法，成佛要三大阿僧只劫，哪有那么容易？这不，这石猴子来到我大唐投胎来了。他的师兄弟都没来，倒是一路上他打死的妖精都跟着转世来了。”



    哦？还有这种事？



    “妖精不是都打死了吗？”有人问。



    “佛家讲佛性不灭，咱们道家也讲元神不灭，死了都重新投胎。”钱老板道，“昭武商人把四个女人送给唐九郎，你以为昭武商人是谁？都是花果山的72洞妖魔，都是些狼虫虎豹、騃麂獐、狐狸獾狢、狮象狻猊、猩猩熊鹿、野豕山牛、羚羊青兕、狡儿神獒各样妖王，这四个女人是谁？都是盘丝洞的蜘蛛精，还有那个崔家的小娘子，那是兔子精。她们这次来就是想迷住唐九郎的本性，坏他道行，让他脱离佛门，重归花果山召集徒众，反出天庭，再树齐天大圣的旗帜！”



    众人一愣，还有这个说法？慧君听到这里，眼睛一瞪，就要发作，唐志赶紧止住，跟一个说书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大家都知道天人合一，天上发生大战，咱们地上也不得安宁，同样的道理，如果咱们人间混战一团，也会引发天宫大战。除了孙猴子、72洞妖魔转世，那些猴子猴孙也一起来了，准备跟着孙猴子造反。”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唐九郎准备造反了？想想也是，唐九郎建公司开学校，现在又搞了一个军校，确实有造反的条件。



    唐志一眯眼，干货来了。



    有人不信：“那天庭怎么不管？”



    “现在天上也是多事之秋，36修罗王、72天魔王正在和天庭大战，玉帝无暇顾及，只派了二郎神带着梅山6圣来人间降妖除魔。”天师道把佛教中的修罗和天魔也一起加进来了。



    听到这里，唐志知道天师道的底牌，他不动声色离开，让一个护卫拿着自己的名刺去襄阳府报官，另外两个人留下在酒楼盯着钱老板，自己和慧君带着3个护卫回到客栈休息。唐志本来想乘船沿着汉江到汉中和成都考察自己的茶园，现在看样子巴蜀有危险，要改变行程了。



    “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处理？”慧君问道，本来她对于佛教道教没有概念，不过现在天师道惹火了自己，没有打碎牙子肚子里吞的道理。



    “这钱老板属于妖言惑众了，肯定要交法办，交给襄阳府衙就行。”唐志道，“谣言的源头应该在四川，你管着报社，让记者去巴蜀明察暗访，最好能揪出幕后黑手。襄阳这件事情要尽快查清楚，尽快登报，把谣言遏制在萌芽状态。”



    “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你把天师教得罪狠了，他们想要把你搞臭也很正常，只是怎么把我和古丽她们也绕进去了？看样子你准备的几个杀手锏赶紧拿出来，《八仙过海》、《缥缈之旅》和《蜀山剑侠传》这些书都出版算了，我来安排。”



    唐志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八仙过海》这些书都是说内丹修仙的，比天师道的外丹显然更科学也更高级。天师道的道行主要是画桃符驱鬼，也叫祝由科，不只是装神弄鬼，他们是驱使一些小鬼做事，也能治病，不过都是一些小病，大病他们和没办法。至于有些人能呼风唤雨，那是驱使五方雷神，本质上还是驱使鬼神。



    《蜀山剑侠传》的故事背景在蜀山，还是峨眉山，这有篡改历史的嫌疑。其实峨眉山跟道教没有关系，汉朝末年一直是佛教的道场，后来成为普贤菩萨的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