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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 108 章
    番外五



    九月初五顾铮的生辰。



    周津延看着在衣柜前, 一脸兴奋帮他挑衣裳的幼安,嘴角微抽,走上前, 从后环抱住她, 手掌轻托着她的肚肚:“没有外人, 不必太过隆重。”



    顾家老太太和其余几房五年前就搬回了宛平, 顾铮素来不喜张扬, 这些年更是十分低调,只请了三四个好友前去小聚。



    临近产期,幼安在熹园待的无聊,每日的乐趣便是帮周津延张罗穿戴衣饰。



    “好吧!”幼安手指一松, 放开手里的那件太过华丽的袍子,但心里还是有些可惜,“那这件呢?喜不喜欢?”



    她又抓了一件深蓝色暗纹圆领袍, 转头期待地看着周津延。



    周津延虽然乐得她有事做,但担心她累着, 点点头:“就这件罢。”



    幼安满意地笑起来,招手让珠珠拿下去熏烫。



    周津延扶着她转过来,微微俯身和她商议:“我不在家……”



    他刚开口,幼安就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不出去玩,好好地待在家里, 你快去吧!”



    周津延被她截了话, 也不恼, 嘴角挑起笑意, 盯着她的小脸看。



    幼安眼尾上扬, 眼神真挚又乖巧,半点儿都不怵他。



    周津延摸摸她的头:“乖乖的,再忍几天。”



    幼安挺挺堵在他们身体中间的肚子,算是答应了。



    “要不然还是派人去回了顾铮。”周津延垂眸,忽然话锋一转。



    周津延告假两个月专门陪着幼安,这期间不管他去哪儿都带着幼安,这次顾铮生辰他原计划也是打算带幼安出去放放风。



    依她的性子知道了怕是恨不得嘴角咧到耳根去,但这回却一反常态的拒绝了。



    “别呀!”幼安闻言就急了,“你去嘛!”



    周津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幼安手指头在他衣襟勾一勾:“你每天都陪着我,好辛苦的,正好可以去卫国公府吃吃酒,放松放松呀!”



    周津延攥着她的细软的手指,觑了她一眼,微微挑眉,手掌在她隆起的腹部慢慢轻抚:“这么体贴啊!”



    幼安肩头披着雪白的狐毛厚披帛,莹润的小脸精致妩媚,浅浅一笑,再啄一啄脑袋,实在可人疼。



    又耐不住性子,追问:“度度去吗?”



    周津延薄唇弯起,手指屈起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没说去还是不去,只一手扶她手臂,一手托她后腰,带她落座,才唤人套马。



    “我和宝宝在家等你回来哦!”幼安冲他摆摆手。



    等周津延出了门,幼安急吼吼的就换了外出的衣裳。



    宴席中途,周津延从席位上起身,悄然走出小厅,走至廊下听人禀报。



    “夫人在广济桥吃了一根糖人,在陈家食铺吃了一碗馄饨,在李家酱肉铺吃了一只烤猪肘……”番子念了一长串的店名。



    周津延身形挺括修长,立在廊下,手握栏杆,目光落在庭院中活蹦乱跳的兔子身上。



    听了好半响,手指慢慢地敲了两下,忽而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扬了扬下颚:“继续去看着。”



    番子领命,刚准备走,又被周津延喊住。



    “再调十个人过去。”周津延沉声吩咐。



    番子抱拳应声。



    兔子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在他脚转悠,周津延低头看自己身上幼安精心挑选的衣袍,抬手捏一捏眉心,半眯复杂幽暗的凤目。



    等散了席,周津延快马回府,阔步回了主院。



    但意外的是,幼安并没有和他想象中像偷了腥的小猫一般躲在家里偷乐,而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软塌上发着呆,身边放着几年前给阮绾缝制的衣裳。



    身上还是出门的装束,没有遮掩。



    周津延脚步微顿,解了披风,不动声色地走过去。



    在她身边坐下,还没有开口,幼安就抬头看他,漂亮的眼睛眼眶红红的,周津延心脏揪了一下,口吻严肃:“怎么了?”



    幼安忽然伸手抱住他:“度度。”



    周津延回应她的拥抱,脑中飞快地回想下面的人过来回话的内容,细想有没有被他忽略的地方。



    “度度,你说这世上会不会存在两个相貌不同,语气眼神,行为举止,甚至连气质都一样的人?”



    幼安摇摇头,又轻轻地说:“不对,长得也有些像。”



    那双笑起来弯弯的杏眼和她记忆的那双太像了。



    周津延指腹拨开黏在她嘴角的碎发,看着她,说道:“去年办过一个案子,前漕运使被人检举受贿,押送京城待审,送来的却是一个与前漕运使相貌身形九分像的替罪羊,两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若不是我曾与他见过一次,发现他们字迹不同,说不定也会被糊弄过去。



    经查证他们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前漕运使偶然见到他与自己长得像,动了歪心思。”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幼安鼻子一酸,失落地说道。



    周津延抬起她的脸:“怎么了?”



    “我下午去绣庄给宝宝买小布偶时,看见一个和绾绾长得很像的姑娘,她还教我挑东西。”幼安瓮声瓮气地说。



    “我让孟春去查查。”周津延擦擦她眼尾的点点泪珠。



    幼安攥着他的衣袖,吸吸鼻子,点点头。



    周津延看她情绪不高,凑近她,低声说:“今天答应我什么了?”



    幼安愣了一下,忽然心虚地闪躲着目光,手臂慢吞吞地放开他的腰,捧着肚子,笨拙的,紧张兮兮地往后面退了退:“哎呀!哎呀!”



    周津延哼笑:“别想逃避,老实点。”



    幼安低头看自己的肚子,装作没有听到:“宝宝说它累了,想睡觉了。”



    周津延目光下滑,对着她的肚子说:“不许睡。”



    幼安不知怎么被他这凶巴巴的语气逗笑了,颤着肩膀,笑个不停。



    周津延唇角轻扯,拍着她的背心:“别岔气了。”



    幼安深呼吸着,忽然咬住唇,眼睛湿漉漉地含着水光,转头瞅他:“度度,我肚子疼。”



    周津延眸光微凝,盯着她看了看,忽然起身,脚步凌乱:“快来人!”



    后来周斯惟总听他母亲说,他是被她笑出来的。



    周斯惟不相信,问他父亲,他父亲却是点头附和。



    当然现在地周斯惟还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婴儿。



    幼安在月子里的时候,宝宝都是由周津延亲手照顾。



    幼安没有见过别家刚出生的宝宝,不知道别人的宝宝是什么性格,但她知道她家的惟哥儿是个极安静的小宝宝。



    尿床了或是饿了就躺在摇床上哼哼,鲜少哭闹。



    连照顾他的嬷嬷们都称他乖巧。



    但太过安静,也是让人担忧的。



    周津延并未避讳幼安坐月子,依旧和她睡在一起,半夜醒来,先照例压下幼安挡住口鼻的被子,看了一会儿她的睡颜,随后起身,下床。



    走至摇床前,在杌凳上坐下。



    惟哥儿裹着襁褓躺在摇床里乖乖地睡觉,小家伙长得很漂亮,刚出生就能看出他的眼睛长得像幼安,这是周津延最喜欢的。



    周津延微微俯身,他太小了,躺在他臂弯里,也只是小小的一只。



    这样脆弱的小生命竟然是他的儿子。



    周津延嘴角微抿,忽而眉头皱起,伸手,修长的食指探到惟哥儿小巧的鼻子下面,感受到一股浅浅的,温热的气息打在他指侧,才默默地收手。



    轻哂一声,平静地凤目变得柔和。



    想起幼安和他说的话,这世上,他又多了个亲人。



    周津延薄唇缓缓地弯了弯,手掌轻轻地拍拍襁褓,刚准备起身,就看到惟哥儿淡眉皱起,慢慢地睁开眼睛,转动小脑袋,漂亮的狐狸眼盯着周津延。



    周津延手臂僵住,即使听说婴儿现在看不见,他心中还是莫名的心虚,轻咳一声,手掌再慢慢地拍拍他:“睡吧。”



    谁知素来不爱哭的小家伙,扁扁嘴,忽而哭了起来。



    周津延瞥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幼安,飞快地抱起他,动作也熟练。



    抱着他出了里屋,解开襁褓,摸摸他的小屁屁,是干燥的,盯着惟哥儿看了看,周津延低声问:“我吵你了?”



    惟哥儿脸型轮廓和下半张脸像了周津延,这会儿自然是听不懂话的,闭着眼睛啪嗒嗒掉了眼泪,周津延看不下去,一手托着他的小屁屁,把他按到肩头,轻轻拍着他软乎乎的小背脊:“别哭了。”



    嬷嬷们进来:“小世子是饿了吗?奴婢们抱下去喂奶。”



    周津延动作轻柔的把惟哥儿递过去,结果到了嬷嬷们手里,哭得更厉害了。



    周津延轻啧一声,重新接过来,让她们退下。



    这回儿到了周津延怀里,哄了他一会儿,他很快就止住了哭声,趴在他肩头,抽抽哒哒地颤着小身体。



    周津延听着这声音,有些不是滋味儿,后悔大晚上地过去碰他了。



    抱他坐在坐榻上,低头看他湿湿的睫毛和黑亮的眼睛,可怜巴巴的,和幼安神似。



    周津延嘴角抽抽,真是亲母子。



    幼安从床上起来,趿拉着绣鞋,趴在屏风旁,小心翼翼地问周津延:“他怎么哭啦?”



    “快上床,别冻了!”周津延抬头看见幼安,语气严厉。



    幼安没听,笑嘻嘻地跑到他身旁。



    周津延把惟哥儿放到一旁,把她搂进怀里,拉了一旁她喜喜欢的豹纹皮子披到她肩头,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住,才重新把惟哥儿抱过来,放到臂弯处。



    幼安下巴枕着他的臂膀,手指头碰碰惟哥儿软绵绵的面颊:“呀呀呀!我们惟哥儿好可怜,怎么哭了?”



    周津延若无其事地说:“尿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