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霖靠在门边坐着,一夜不曾合眼,天蒙蒙亮,她就赶紧起来擦了把脸,重新梳了个妇人发髻,再打了水在旁边侯着。
等了许久,周胜还是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已经是大天白亮。
肚腹内无一点油水,咕噜噜叫唤了一阵,她只好出了房,再回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周胜坐在床边。
“啊!”手中的碗打翻在地。
“进,进来……把门关上。”
正要撤回去的脚,又迈了回来,她把门关上,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一双眼紧紧闭上。
“都是我的女人了,害什么羞?哎……我这胳膊腿,抬都抬不起来,像是昨晚被人打了一样,腿太酸了些……”
周胜光溜着一身,准备抬手去摸自己的后颈脖子,硬是抬了好几次,才摸到后脖颈。
站了起来,晃悠一下。
他一边穿裤子,眼神落在床单上,一处殷红桃花,一处白色印迹,伸手摸了一下,凑鼻子前闻了闻。
将稍微模糊的记忆,抛到脑后。
看了眼傻愣愣站门口的周沛霖,走到桌边,他给自己倒了碗水——还是温水!
两碗水下肚,整个人好多了:“霖儿?”
周沛霖还是闭着眼。
“你过来。”
周沛霖没过去:“我煮了点稀米,全倒没了,我再去端一碗。”
周胜起身,两步过去,立马抓住了她的手,一拉一扯就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她就坐他腿上。
“你……不要……”
“别动。”周胜心里热乎着,拿起她的手亲了亲:“以后这些事,用不着你做。”
周沛霖虚着睁开一只眼:“我不做,谁做?”
“你男人马上就要发大财了,跟着我,你只管吃香的喝辣的,听见了没有?”
“哪里来的大财?”
“那些事你就不要管了。”
“可是……我爹这几日身子越发不好,我,我想今日就回去看看,你能陪我一起回去吗?”
都在一个庄子上,不多时,周胜陪周沛霖回了娘家。
一进家门,周沛霖被周母拉走了。
他去了里屋,见周父病殃殃躺着,他喊了两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呸”一声,朝地上吐了口痰。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后面有人进来。
背对着那人坐下。
抬眼一瞅,立马傻眼。
愣了一愣,揉了下眼。
眼前的画面仍在。
“你就是我妹夫周胜吧?”
女子将茶碗放他面前,朝他盈盈一笑,顿时,他只觉得心尖上一阵酥麻。
女子在他旁边坐下,一根手指撩着发丝玩,一面跟他眨了下眼。
“你该没见过我,我是沛霖大姨母的堂姐的女儿,唉,说来给她添喜头,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日,妹夫可不要见怪。”
痴痴看了一阵,他忽然反应过来:“是姐姐啊?”
“早就听说妹夫是个能干的,今日一见啊,竟生得如此俊俏,我这妹子真是有福气。诶,我听说,妹夫好像平时不在庄子,常去些什么地方?”
“青苔,定远,有时也去淮安。”
“哎哟!淮安那可是个大地方,妹夫真是能耐人,不得了咯!”
“哪里,哪里,混口饭吃。”
“妹夫还是个谦虚的。我那妹子呀,生来就不是寻常命儿,婶子早给她算过了,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她可是鼎好的旺夫命,嫁给哪个,哪个就要飞黄腾达,妹夫以后发达了,可不许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
被一年轻貌美的女子夸赞,周胜心头跟抹了蜜一样,多听几句甜话,不经有些飘飘然。
“对了,还不知道妹夫是做什么买卖?”
“给人跑跑腿。”
“我可不信,妹夫这样的人中龙凤还要给人跑腿了,谁配啊?”
“刘公。”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刘鹏?”
“刘公的名,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知道的,反正是那个富甲一方的刘公,人称刘万金!”
“万金?我只听过腰缠万贯,这位刘公竟能有万金?”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腰缠万贯!”
女子又跟他说了些话,才将茶碗往前推了推:“妹夫,趁热吃了吧,一会儿该凉了。”
他赶紧把手伸过去,恰好摁住了她的手背。
“没个正经的。”女子慢慢抽回手。
他“嘿嘿”笑了一声,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两人又聊了几句,忽然,他眼前模糊起来。
下一瞬,周胜倒地。
坐在一旁的柳微,可不想去弄他,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太耗力,喊了陈志诚来,他一个人就把周胜捆起来拖去了柴房。
重新回到屋子。
周长德一家子都在,周长德躺在病榻上,旁边是周融和周铭,周沛霖挽着周母的胳膊,两人站在角落,黑煤炭董杏林正在桌前清理洒了几滴的茶汁。
那是一碗蒙汗茶。
董杏林说,药粉趁热加入,但最好微凉时入腹。
这样一碗蒙汗茶,功效才能最大发挥。
她进屋后关上门。
“这……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目前能够确认的一点,周铭没有伙同匪徒杀人掠货,那么,周胜的“肯定”一定有所原因,对不对?”
周铭道:“那是诬陷!”
“为什么诬陷?”
屋子里一时沉静。
隔了两息,周沛霖开了口道:“因为那样做,对他有好处,他想得到我家的茶山。”
“不仅如此。”她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周沛霖,接着说道:“虽然我没能找到直接证据,但是,我猜测他一定跟那位准备买下周家庄的富商有关,他替富商做事,然后从中获得天大的好处。”
周融问道:“还有什么好处?”
“靠种茶获得的收成,跟卖地的收入,哪个来得快?”
几人全都明白过来。
可几人又都无法想象,周胜会为了钱做这种事。
毕竟,周家庄里许多人都沾亲带故。
“周胜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虽说有几分反心,可是,可是……”
“爹!他给大哥下毒,又诬陷二哥,说要把他吊死在庄子口!”
“他……他是你郎君呐……”
“只要能揭穿他的阴谋诡计,洗清我二哥的冤屈,我宁可绞了头发去俺上当姑子!”
周母抱着她一顿哭:“是娘对不住你……”
最终,一家人商量好了——一致对外,坚决铲除周胜这个祸害。
那么,该怎么做了?
如何解决周长德一家的冤屈,如何解决一庄子人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