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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异想天开
    因为重视,这一回不论是老太太还是大奶奶,都是带着重礼过来的,摆出来都是一水儿的赤金宝玉,相比之下秦氏带来的一双金镶玉的麒麟佩反而有些轻了。

    含玥连着称了几回谢,便让夏虫拿去一并收了,后又叫了萃暖,抱来祺哥儿给众人瞧。

    这几日见的生人不少,小祺哥儿似乎也习惯了,加之天生不怕生,只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憨态可掬的小模样惹人怜爱。

    老太太便笑着道,“如今婉玉身上也有了,我带着她过来沾一沾你的喜气,若日后能一举夺男,也是咱们家的喜事”

    含玥闻言,眼睛不免在大嫂任婉钰身上打了个转儿,恍然大悟道,“大嫂身量纤细,老太太不说,我还没有瞧出来呢,我这里先恭喜大嫂了”

    任婉玉脸色羞红,“才刚刚过了两个月,之前没有敢往外说,九妹妹莫要见怪”

    “哪儿的话呢就像是老太太说的,这是咱们孟家的喜事”

    客套了几句话,秦氏才问了起来,“先前听说你是早产,还吓了我一跳,如今亲眼看着你们母子平安,我也安心了,回去也能好好跟你父亲细说了这孩子可起了名字了”

    “只取了个乳名儿,叫祺哥儿,浑叫着呢,大名字还是等公公从北疆回来再说”

    老太太颔首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难得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让我们这些老的省了不少心”

    说了几句家常话,含玥便叫萃暖抱了祺哥儿回去午睡,自己却问起了些孟家的近状。

    说起旁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说到杨氏身上,老太太却皱了眉,似乎面带惋惜,又似乎心情迫切,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她苍老的脸上,显出几丝诡异来。

    “大夫已经下了断言,最晚也只能拖到明年春天,如今这样一日一日的耗着,也是损耗精气的事儿”

    这话倒是与江顺家的带回来的消息如出一辙,含玥微微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的别开眼去。

    心里却想着,杨氏病成这样,恐怕含琦的婚事也近了,定国侯夫人再怎么不愿,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再耍弄当朝宠妃的亲妹妹再说,这里面还有三殿下的面子。

    定国侯府若一味托着,真等到了杨氏的大限,只怕耽搁的不只是含琦一个人,定国侯夫人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想不明白的。

    “她这一辈子就是吃亏在用心太过,活活的把她自己困死了”

    在座的除了老太太,都是小辈儿,就是秦氏还要叫一声大嫂的,老太太这么说起来,也就没人敢去接话了。

    看着老太太如此惬意痛快的说着杨氏的生死,含玥心里只觉得可笑,老太太还不知道杨氏给她留了一道催命符吧。

    说起杨氏,自然少不得就提起她身下的几个女儿了。这一回换了大嫂任婉玉开口,“已是许久见不着大姐了听说,杨家太夫人管的严,别说外头的事,如今连家中琐事也不让她插手了。人前人后都是被叫一声夫人的,大姐的境遇比起九妹妹可真是天地之别呢”

    含珠并不算什么坏人在含玥心里比起含琦的尖酸刻薄,含璃的笑里藏刀,这位大姐顶多算是有些小算盘罢了只是不曾想,她们姐妹三个,如今却是她过的最不济。

    “四姐姐也没说帮一把吗”

    “哼哪里能指望的上呢”任婉玉冷哼一声,话里的鄙夷之态尽显人前,“咱们家这么多姑奶奶,就数她是最精明的了,她巴结着宗亲显贵尚且来不及呢,指着她出手,只怕不能了。”

    含玥了然一笑,含璃的凉薄到底是藏不住了只不过“大嫂说的宗亲显贵却把我说糊涂了”

    这一回接话的却是老太太,“那丫头,惯有几分谋略,如今已是搭上了三王妃,连着两三个月里总有几天要进王府拜见的”说起含璃的行踪,老太太却也颇为清楚,显然是特意派人盯着的。

    老太太话里拈酸,却也不得不佩服含璃这份能耐,能在贵人面前游刃有余的确是她的本事,若非她冷心薄情放着自己的生母不管,杨氏未必能落到这个地步

    含玥心下唏嘘,没想到自己两个月没出门,含璃又做了件大事,只怕这其中也少不了大伯父的推波助澜

    “她自己得意了,不想着提拔自己的亲妹妹,居然还打算着给十妹妹做媒呢”任婉玉说的兴起,不自觉的就扯到了含琳头上。

    含玥眼睛一眯,转头去看秦氏。

    秦氏咽了咽口水,本来还想着等小九出了月子再与她说的,不曾想这侄媳妇儿是个嘴快的只看秦氏欲言又止的脸色,含玥就知道大嫂的话不假。

    “我这个亲姐姐还没动作呢,四姐倒是急了起来”含玥嘴角一勾,语义暧昧不清,似是玩笑又像是嗔怪,可不管如何,她的态度都会分毫不差的被带到含璃的耳朵里。任婉玉堂而皇之的把这个话扯出来,为的还不就是她的一个态度

    果然,含玥的话,令任婉玉的脸上带了一丝窃喜,软语道,“九妹妹此言不虚,且不论家室门第,单说她想把十妹妹嫁到外省去,就不如你这个亲姐姐知冷知热”

    “外省”含玥的语气有些凝重,直觉上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含璃若只是想给含琳或是给他们二房不痛快,大可不必费这样的周折,再说她也不是这样谋图小利之人,或许其中还有更深的意图。

    秦氏叹了口气,终于出声,“确实,不过那日她刚坐下来开了个头,就被你爹爹堵了回去,所以具体是什么人家,我也不清楚”

    为了含琳的婚事,爹爹难得学会端起架子来了。含玥嘴上微微一笑,“曲家好歹也是我们国公府的姻亲,四姐姐左右也是要过来看看我的,届时我再好好问她就是了”

    看着含玥云淡风轻的样子,老太太不禁心下唏嘘,小九这丫头与林氏是越发相似了,情谊轻重在她心里从来都是计较着的。

    先前为了明姐儿的婚事,她这个祖母明里暗里开了多少次口,小九从没有一次干脆痛快的应承下来,如今换了含琳,不用旁人说什么,她自个儿就开了这个口,可见是远近亲疏,在她心里分得明明白白。九丫头从来都不是好拿捏的

    与此同时,明姐儿却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屋子里的陈设,此处是含玥的起居之所,先前来的那一回,她并没有进来仔细看过,只是搁着帘帐屏风偷偷打量过几眼。

    而今,细看之下,才知晓其中的不凡之处,桌椅陈设简洁古朴,却样样都是精雕细刻的精品,就连她身下坐着的秀墩子,都是紫檀木做的,都说一寸紫檀一寸金,原来她先前真的是小瞧了国公府的富贵

    什么时候,她也能有这样的造化在这朱门绣户里走上一遭

    正当明姐儿出神之迹,就听老太太又开了口,“刚刚在太夫人屋里,我瞧着她身边伺候的一个姑娘举止不凡,待出了门一打听,才听说此女身世不凡,这里面莫不是还有什么说道”

    这说的应该就是陈若宁了,含玥心里微微一叹,老辈人在这种事上都是人老成精,不用旁人多说什么,老太太只凭着一双眼睛,就看出了其中端倪,实在是厉害,如今她这么明晃晃地问出来,自己再遮遮掩掩的,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老太太想的不错,太夫人确实有那个意思”

    秦氏闻言一惊,忙道,“你这才刚刚生下嫡子啊,这种事本就不急于一时,她怎么能”

    老太太却是看得开,淡然的道,“就是因为九丫头生了嫡子不过这种事,在大户人家,自来常见,做长辈的怎么说怎么有理,九丫头若是一味的往外推,终究是损了她自己的名声”

    在老太太心里,什么样的男人身边还没有个妾更别说是国公府世子这样身世显赫的。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看小九如今这样子,似乎也不是接受不得,与其在自己男人身边放个外人,倒不如放个自己人来的亲近,若是抢在了太夫人前头,还能堵一堵太夫人的嘴。

    老太太瞟了一眼站在一边安静拘谨的外孙女,来之前的许多谋划,都在这一刻有了宣泄的出口

    “瞧着那女子举止不似名门闺秀的刻板,却也比小户人家的小姐强了不少,也不知是太夫人哪里寻来的,与其放个外人在屋里,倒不如自你身边的人里挑一个出来,也好堵了太夫人的嘴”老太太这话的意思是明摆着的,就差把扬州瘦马几个字说出来了。

    居然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含玥淡淡一笑,眼睛晶亮,问道,“老太太的意思是”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老太太不禁眉眼舒展起来,语重心长的道,“放着现成的人选不用,何苦又去外面讨人你若瞧得上明丫头,此事我便替你做主了”

    此话说的掷地有声,连秦氏和任婉玉都愣在哪里。明姐儿早就羞得面若红霞,低下头去,连手指都紧紧的扭在一起,老太太这样大刺刺的把话点了出来,她没有半点不愿,只一味羞涩拘谨,想来,此事她自个是愿意的。

    “看表妹的意思也是愿意的了”含玥不动声色地问了过去,眼睛盯着明姐儿的发顶。

    袁家获罪之前,明姐儿也是正经的管家小姐,再赵县的地界儿更是首屈一指的,可如今,含玥这样让她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想与人为妾的话,说到底是有几分轻看她的。奈何明姐儿如今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头,她并未言语,只是垂着的头轻轻的点了两下。那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似乎是透着主人心里一抹压抑不住的狂喜

    老太太叹了口气,瞧着含玥道,“不怕九丫头你笑话,明姐儿如今背着罪官之女的身份,婚事高不成低不就,这一年多我老太婆没少为她花心思,可终究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我也想着,与其让她给个穷秀才做妻,倒不如委屈些个富贵人家做妾的好”

    说着话呢,明姐儿不知道怎么的一时就又哭了起来,抽泣之声显得她楚楚可怜,娇弱的好似一株大雨中的美人蕉。

    含玥心中微微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递了一条帕子过去,耳边就听老太太的话又说了起来。

    “女人这辈子不是靠婆家,就是靠娘家。她如今已是没了娘家可依,与人做妾又指望不上婆家,所以我便想着,你们姐妹之中,若有谁存了善心,愿意积这份功德,把她留在身边照顾,哪怕是做个粗使的丫头也好,我老太婆这辈子也就能闭眼了”

    “从前,这国公府的门第我是断然不敢想的,不过如今我瞧着,你的日子怕是也没那样的舒坦,你若瞧得上明姐儿,不如你们姐妹凑在一起做个伴儿,也互相有个依靠。你若肯答应,我老太婆对天发誓,日后她若敢在你面前造次,多说半个不字,我便亲手掐死她了事,绝不让你有半点为难”

    老太太的话说的既恳切又漂亮,想来也并不是因为太夫人屋里多了一个陈若宁才一时起意的,只怕多半是深思熟虑良久的了,难怪上一回她回娘家,明姐儿敢明目张胆的对着薛凤潇献殷勤

    秦氏本想着帮着含玥说话,可是以她的口舌,想了半晌,竟然毫无应对之法,任婉玉倒是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闲适的居然端茶来喝。

    含玥微垂着眉眼,半晌,嘴角又挂起一丝浅笑,“孙女想问一句,祖母,您是疼我多一些,还是疼表妹多一些”

    这样亲昵的一声祖母,老太太上回听她说出口,似乎,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今日这样突兀的竟然又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