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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举起屠刀,立地成魔
    沈南希的御人之术的启蒙老师,是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擅长建筑设计,但是,他却注重教导子孙管理之术,尤其是跟随他学习的两个孙女——沈怀悠和沈南希。



    沈南希八岁入沈府,十岁被放逐去安阳镇,她受沈家的名媛教育及沈老爷子的悉心教导,除了幼时生活在沈家的两年之外,其他时间,她只在寒暑假期的时候,回到沈家。



    虽说,假期在沈家的时候,沈南希可以和沈怀悠一起,待在老爷子身边教导,但是,就算她再怎么聪明、努力、认真,照理来说,她所学进度也不可能比的上沈怀悠,这个一直就跟在老爷子身边学习的孙女。



    然而,真实情况是,沈南希不仅赶上了进度,甚至,学的比沈怀悠还要好。



    每每老爷子对两个人进行小测验的时候,沈南希不是满分,就是只被扣一分,而这一分,还是主观题。



    而沈怀悠面对沈南希的高分数,在越来越不自信的同时,也越来越厌恶沈南希,为此,她不惜几次陷害沈南希,令沈南希受罚跪祠堂。



    为了摆脱沈南希带给她的阴影,沈怀悠甚至进入娱乐圈,就为了在不同领域下,和沈南希一较高下。只是,沈怀悠没想到,三年前,沈南希因未婚夫身亡一事,自此退出了沈家人的视野范围内,不知所踪。



    话说回来,年少时,沈南希的小测验之所以次次都拿高分数,并非没有原因的。



    自从去了安阳镇后,年仅十一岁的沈南希用了大半年的时间都在自我怀疑和挣扎之中,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她的祖父,竟然在一夕之间抛弃了她。



    最后,将沈南希从自我怀疑与自我挣扎的漩涡里面,拯救出来的是,另一个老人。



    因为这个老人,沈南希得以继续学习。



    所学内容,与她当初在沈家相比,甚至更加充实。



    老人,即是b市赫赫有名的傅老爷子。



    b市——她常常会在周末的时候,特意过来的城市。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池非昀在b市避雨躲台风的时候,会遇到本应在s市的沈南希的原因。



    那日,沈南希正是刚巧从傅家出来,傅老爷子想给她安排车辆,她一如往常拒绝。没想到,走了没多久,就开始下起了暴雨。



    沈南希不知道为什么傅老爷子愿意帮助她,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感受到傅家人待她的真诚,所以,她感激老人,感激傅家人。



    而对他们最好的回报方式,就是将傅老爷子教给她的东西,全部都融会贯通成自己的知识体系。



    沈南希做到了。



    因此,书香世家的傅老爷子作为一个浑身正气、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要把她培养成精工算计、以利为先的“卑鄙小人”,她也特别认真的去做了。



    事实证明,三年前就得以出师的她,做的很成功。



    沈南希根本不是一个好人。



    从小到大所学所思,让心机和算计几乎融入在她的骨血里,令她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利益考量。除了真正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她就算说十分真心话,话语里面,也含有四分算计。



    正如此刻,她面对许诚,她字字句句说的好听,其实,都是在收买人心,就为了留住许诚。只不过,她要留的,不是许诚这个人,而是许诚的忠诚。



    不过,池非昀御下同样严格,奖罚分明,张弛有度,所以,她也知道,收服许诚不是一件易事,这还需时间,慢慢进行。



    早就说过,池某人做的饭菜,沈南希难以抗拒。



    但是,再难抗拒,也得量力而行。



    沈南希看着还剩下一半的饭菜,眉头微蹙。



    某人装的饭菜太多了,她的肚子,实在很饱了……



    “小姐,池董说,如果你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不要担心浪费。”



    许诚看出沈南希的为难,连忙把他出门前,池非昀嘱咐过他的话,转述给沈南希听。



    “……嗯。”



    沈南希再看了看剩下的饭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和自己过不去,不做明知会撑死、还要继续往嘴里塞食物的蠢事。



    就算再好吃,她也要坚决抵抗诱惑。



    这般想着,沈南希放下筷子,便开始利落地收拾起保温盒了。



    “啊,对,我忘了,小姐,池董还说,你把剩饭剩菜都放到另一个盒子,让我带回去,隔层不用洗,拿回去,池董他……咳,他会洗。”



    先生不喜多人伺候,但是,虽说先生以前一个人独居时,也是自己动手处理自己的东西,包括洗碗筷之类的日常小事,可那也是自己的东西,别人没碰过。



    就像洗碗筷之类的,这么多年,他没少见洁癖成性的池先生站在洗碗池里洗碗,但都是他自己的碗筷,他当然不会恶心了。可若说是帮其他人洗碗筷,那可是前所未见的事情啊!



    所以说,先生待小姐,那是真的好啊!



    许诚心里感慨了一声,继续道:“在保温盒最底下的隔层里,放了两个烤地瓜,下午饿了,你可以拿它们当下午点心,放在保温盒里,它们不会坏。”



    沈南希愣了愣,垂眼大量面前这个特大号版的保温盒。



    刚才,她把最底下装了饭的那层拿出来以后,就以为这是最后一层了。



    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一层。



    沈南希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下,然后,缓缓移开那个最底下的那个隔层。



    往下看去,果然有两只不大不小的烤番薯躺在里面,番薯烤熟了的浓郁香味扑鼻而来,哪怕是沈南希已经饱了,也禁不住想再吃点。



    忽然,沈南希眸光凝注,慢慢掀起眼皮,望向许诚时,扯了扯唇,笑容有些苍白:“他……怎么会突然想起给我做烤番薯了?”



    沈南希这话问的……



    许诚知道原因,可他不能说啊。



    许诚为难,心里又生起不安感来了。



    果然,他的直觉是准确的。



    在等了他十秒,意识到他不会回答后,沈南希的下一个问题就是问他:“烤番薯的事情,你不说便不说吧,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的是,池子渊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沈南希的话,说的漫不经心的,听起来,好像不管她得到回答与否,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是,许诚明里暗里跟了她将近半年时间,深知,她这么问他,就是势必要得到答案的意思了。



    许诚坐立不安,有关先生偷偷暗恋小姐的事情,先生曾三令五申,不准他们说出去,但是现在,在他面前,询问他的人是小姐——先生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问他,他该不该说呢?



    说吧,得罪先生;不说吧,得罪小姐——这跟得罪先生有什么区别吗?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是你告诉我的。”沈南希微笑,给许诚吃定心丸。



    许诚抬眼看她,女子面颊上的笑容,带着她惯有的清冷沉静,也含着丝丝缕缕的浑不在意。她的笑容,让人心安的同时,也让人不安,是界定在信任与不信任之间的伪信任。



    但是,许诚还是相信了。



    琢磨了下,想到池非昀盒沈南希还在冷战之中,许诚想,如果自己说了,说不定还可以让沈南希通过对池非昀的一些了解,就不再和池非昀单方面冷战了呢?



    这么一想,许诚忽然就觉得,哪怕就是让他做一点小小的牺牲,那也无所谓了。



    “小姐,您刚才说,您不相信缘分,又无比相信缘分,是吗?”



    思忖了下,许诚没有回答沈南希的问题,反而重新提起她刚才说过的话。



    沈南希点了点头:“是。”



    她不相信宿命,又无比相信宿命。



    傅老爷子曾经说过,在这个复杂而又简单的世界中,她的矛盾和偏执,一定会让她在情感世界里栽跟头。



    所谓情感,包括了亲情、友情及爱情。



    当初,傅老爷子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当年少。



    十七岁的年纪,即使少年老成,也免不了青春狂妄。



    因此,那时候的她,听到傅老爷子的话,虽是微笑聆听,做出一副虚心受教、不对就改的乖样子,其实,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那时候,她想的是,尽管她被亲人放弃,但是,她并不缺失亲情,周伯周婶这两个不是父母胜似父母的夫妻,在她11岁至15岁这几年里,拼尽力气竭尽所能的对她好,即使他们已然长眠于地下,他们对她的好,她永生铭记。



    那时候,她想的是,尽管她已然没有了亲人、朋友也少,但是,顾桥就是她最好的亲人、最好的朋友,往后,顾桥还会成为她的爱人,亲情、友情和爱情都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了,她又还有何不满足呢?



    她,并不贪心的。



    十七岁的她,是这么想的。



    然而——



    二十岁的她,在顾桥死后,面对沈、顾两家人的凉薄无情,她,恍惚间明白了傅老爷子的话。



    二十三岁的她,在顾桥死去三年后,从祖父处得知自己被催眠过,她,彻底明白了傅老爷子的话。



    因为,二十岁的她,对亲情二字,仍有浅浅依恋,难以接受顾家夫妇会那般作践顾桥,同样,也难以接受沈良华夫妻面对她被人那般欺负,却无动于衷。



    因为,二十岁的她,失去顾桥,就好像失去了整个世界,难以找到让自己继续前行的目标,也难以找到让自己勇敢活下去的动力。



    ——二十岁的她,在活不下去和死不了之间,来回徘徊,浑浑噩噩,茫茫不知终日。



    因为,二十三岁的她,祖父是她对亲情的最后理解,然而,她的亲情告诉她,他把她有关她爱人如何死去的记忆从脑子里删除了。



    因为,二十三岁的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不计较,就能够彻底避开,有些人,天生对立,无法调和。



    ——二十三岁的她,在忍无可忍和退无可退之下,选择举起屠刀,立地成魔。



    许诚不清楚沈南希心里所想,他只知道,她说她相信缘分。



    既然相信缘分,那就该相信她和先生之间的缘分,是天作之合吧?



    “那小姐,您相信您和池董之间的缘分吗?从相识到结婚,你们的姻缘,也是月老牵线,上天注定。”



    许诚无比肯定地告诉沈南希,那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他就是月老,尽把世间儿女姻缘都算在其中了。



    沈南希忍不住笑了,她点点头:“我相信我和池子渊之间,确实有缘分。”



    孽缘也是缘嘛!



    “先生听到小姐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沈南希赞同他话,许诚很高兴,高兴到一时忘形,都忘了在沈南希面前避讳了,“先生”二字脱口而出。



    好在,许诚在紧张的心情中端详沈南希的神色时,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发现不愉,许诚这才放心下来。



    沈南希她伸手拿了一个烤番薯,用目光询问许诚要不要。



    许诚拒绝。



    废话!他不拒绝,如果让先生知道了,他吃了先生特地给小姐烤的烤番薯,先生指不定得怎么惩罚他呢。



    许诚不要,沈南希也不勉强。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番薯皮,一边慢悠悠地把话题拉回来:“我和池子渊的缘分,和池子渊的腿伤,有联系吗?”



    许诚一呆,然后,尴尬摇头:“……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想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看待先生的。



    如果喜欢先生,为什么还要单方面和先生冷战呢?如果不喜欢先生,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先生的腿伤呢?



    别看他许诚大老粗,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他可看的分明,小姐问起先生腿上的时候,语气里,分明有着担忧。要说这是小姐随口一问的话,打死他都不信!



    许诚在心里暗暗立下的flag,屹立不倒。



    因为,沈南希又问起他家先生的腿伤了:“既然没什么关系,那就说说和他腿上有关系的事情吧。”



    沈南希的语气淡了几分,她低头,咬了扣烤番薯,吃相优雅斯文,像古代里,有着极好教养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