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池非昀腿伤的事情……
尽管许诚是跟在池非昀身边的人,但是,相较他兄长许真,他更多时间是被派往其他地方处理事情,所以,池非昀腿受伤的原因,许诚并不是很清楚。
曾经,许诚也曾试着问过许真,但是,许真就用一句“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多事”打发了他。
那一刻,许诚就知道了,池非昀会遭受此劫,不是意外。
“小姐,我很抱歉,有关先生腿伤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我可以告诉您,我知道的事情。”
许诚顿了下,然后,盯着沈南希的眼睛,认真道:“五年前,先生独自开车出去,途中遭遇车祸。先生的腿,就是那一次车祸后,落下的病根。”
五年前……
沈南希看着许诚略有迟疑的脸色,心头微动,忽问他:“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许诚面容一滞,眼睛里透着懵,不知道为什么沈南希可以猜的那么准。
“……小姐,我、我也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他心里也认为不是意外,但是,到底没有实际证据证明,所以,他也不能乱说。
沈南希轻轻颔首,表示理解。不过,心里面,却也给这场车祸下了定论——这,不是意外。
沈南希倒是没有想到,看着光鲜亮丽的池非昀,竟然也经历过这种生死时刻。
“小姐,您别看先生……额,池董……”
“改不了口,就不用改了,习惯怎么叫他就怎么叫吧。只要,你还记得现在雇佣你的人是谁,就可以了。”
许诚几次口误,原本打算让许诚从改口称呼,就开始意识到他的真正雇主是谁的,但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从许诚的话里,领悟到池非昀相对悲惨的命运,所以,她心软了。
心软的表现之一,就是对某人有了莫名歉疚——他不知缘何派了许诚来到她身边,许诚处处关照她,这是待她好;然而,她对此,非但不感激,还想着恩将仇报,想把对他忠心耿耿的许诚抢到身边来,让许诚彻底归顺她……
所以,在这股歉疚下,沈南希不能改变初心,但是,到底还是不再勉强许诚改口了。
对此,许诚当然是最开心的人了。
他和兄长许真二人对池非昀的景仰已经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了。或者说,池非昀手底下的人,唤出的每一声“先生”,都是他们对他的尊崇。
“虽然先生平时看起来挺不近人情的,但是,这不怪他,从我和我哥到先生手底下做事起,我们就知道先生这个人有多拼命。王叔是看着先生长大的人,文尚是陪先生长大的人,他们两个人最清楚先生以前经历了什么。”许诚说。
不知不觉间,沈南希吃完了半个烤番薯。
这时候,她自诩自己还算是一个节俭的人,实在吃不下了,把剩下的半个和另一个完整的烤番薯都盖在了保温盒里——她绝对不会承认,她不想浪费,是因为不想浪费某人特别的心意。
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样一个天气里,他愿意特意为她做烤番薯,这份心意,极其难得。
把剩饭剩菜都倒掉之后,沈南希想把这些隔层都拿去里面的洗手间清洗,不过,她还没走两步,就被许诚拦下来了。
“小姐,先生说不让您洗。”
“洗几个隔层而已,不碍事的。”
“碍事、碍事!”许诚连忙从她手里抢过碗,边说道:“先生说了,我若是没有把这些带回去给他洗,反倒让您给洗了,他就等着扒我的屁,让我下个月喝西北风去。”
许诚都这么说了,沈南希自然也不可能还硬要“自讨苦吃”。只是,她虽享受清闲,但是,这清闲是池非昀给的,她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
“你怕什么?他不给你工资,不还有我给你的工资吗?”沈南希坐回原先位置,给许诚续了茶。
“……”许诚把最后一个隔层放进袋子里,对沈南希讪讪一笑:“您是给了我工资,但咱也不能嫌钱多不是?”
许诚这是故意把自己说的像掉钱眼里似的,就为了化解她“不经意间”挖的坑啊……
沈南希暗想,池非昀手底下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真蠢的,就算平时表现的再憨,如许诚,关键时刻,那聪明劲就出来了。而像文尚那样的逗逼,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更不必说了。
不过,如今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想知道的是,池非昀。
“文尚和你口中的王叔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吗?”沈南希慢悠悠地问。
许诚已经习惯了她用这种浑不在意的语调说出在意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全部,但也多少知道一点……”说着,许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以前,我跟着我哥刚跟在先生手底下的时候,还不太乖顺,后来,先生揍了我,我对先生特别佩服,就缠着王叔和文尚给我讲了好些有关先生的往事。”
沈南希:“……”池子渊把他给揍了,他非但不怨他,还佩服上了他?
这到底是许诚有受虐倾向,还是说,池非昀的个人魅力实在太强,连一个被他揍了的同性都抵抗不了,“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沈南希知道,许诚没有受虐倾向,那么,就只可能是池非昀的个人魅力太强了……
想起那个在独处时、就喜欢时不时从嘴里蹦两句骚话的某人,沈南希心下无力——
别说是许诚了,就连她……唉!
沈南希心里几经婉转,许诚自然不知,他正在讲述他所知道的池非昀。
“先生十五岁的时候,池氏内忧外患,到了后来,为了不拖累池家人,和他的母亲傅婉断绝了母子关系,然后,带着文尚远走国外。那年,池老爷子病逝,伺候了池老爷子二十来年的王叔想跟先生一起出国,先生不让,王叔非要跟着去,先生就对王叔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
“‘你一个三四十岁的大男人有手有脚,去找其他工作不好吗?’、‘你非要死扒着我池家,是觉得我们池家的钱太好赚了还是其他什么?’、‘你能不能滚远一点?我从小到大就看你在边上晃悠,我真是已经受够你了。你现在还要和我一起出国?你打哪儿来的脸,说这种话的?’……类似这些话,在先生出国之前,他对王叔说了很多。”
沈南希眉心微皱,很难想象那个人对另一个人恶语相向时,是什么样的。
仔细想来,他在他面前,好像一直都表现的光风霁月的样子,即使再生气,也从不对她恶语相向,大概,在她面前,他发脾气最狠的那次,就是在他们刚登记结婚那天,他一气之下,跑去国外了吧。
“他说了这些,王叔不生气?”
沈南希是这么问许诚的,但是,这一问,只是她作为聆听者应该表示的礼貌——一个人在说话,另一个人却没有半点回应,这并不礼貌。
但是,沈南希即使不问,她也知道,这个王叔,不生气。
不是这个王叔有多好,而是她相信他就是有这种魅力,让人死心塌地地追随着他。
果不其然,当她话落后,许诚就说:“我也这么问过王叔,但是,王叔告诉我,他不生气。他说,先生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因为,当时的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的未来怎么样,先生不希望王叔继续跟着他,吃苦受累。王叔说,虽然他不是先生的父亲,但是,他看着先生长大,先生待他怎么样,他早就心里有数了。”
“这也是为什么先生就算用冷言冷语拒绝了王叔,但是,王叔还是偷偷买了机票,跟着先生去了英国。然后,偷偷在暗中照顾先生……”
说到这里,许诚忽然笑了下:“王叔说,当时他以为先生没有发现他,但是,没想到半年以后,先生突然走到了他面前。那时候,他以为先生又会不高兴,让他滚回国去。没想到,先生走到他面前,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叔,你今日待我知恩,他日,池子渊必将涌泉相报’。”
“王叔说,先生早在他跟着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他的存在了。但是,先生想让他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他会坚持半年。后来,先生实在不忍心看他继续一个人在国外战战兢兢地生活着,这才出现在他面前。”
“王叔说,先生看着无情,但是对自己在乎的人,十分重情义。”许诚顿了顿,抬眼看向沈南希,说:“那时候,王叔说这句话的时候,先生刚好听到了,先生不以为意,直到我大哥说了一句‘和沈三小姐差不多’,先生才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
许诚的一段话,刹那间,让沈南希心乱如麻。
“他……早就认识我了?”沈南希咽了咽口水,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砰砰直跳,仿佛在下一刻就要透过她的嗓子眼,跳出来似的。
许诚一愣,然后,一张脸顿时白了又白。
他这是……说漏嘴了?
沈南希等了会儿,只见许诚一脸惊惧、目光惶恐地看着自己时,她便知道,他这是得了某人的吩咐,一时说漏嘴的情况除外,其他时候,大概是不会说的了。
压下胸腔里的不安与紧张,沈南希转移话题:“你刚才说,王叔和文尚都知道他的事情,那么,文尚跟在他身边多年,知道他在英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闻言,许诚狠狠掐了下自己,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
不过,沈南希没有不依不饶地非要找他要一个答案,这确实让他轻松了许多。
“文尚……文尚我也问过他和先生有关的事情。”许诚定了定神,继续给沈南希讲池非昀的“英雄往事”。
对文尚来说,沈南希愿意去听他说这些也是好事,如果她了解更多和先生有关的事情,说不准就更喜欢先生了呢?
“在英国的时候,先生不像现在有钱,为了生存,他做过很多事情,比如推销员、修车师、调酒师……文尚说,那时候,先生为了钱,干过最苦最累的活,也在最肮脏的地方待过。”
“那时候,先生也刚从一个富家子弟变成穷小子,文尚以为先生可能不能忍受这种生活,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先生竟然比他还要更快适应没钱饿肚子的生活,或者可以说,先生根本没有去适应这种落差,他好像早就已经准备好去过这种生活了。”
闻言,沈南希疑惑:“早就准备好了?”
“是的,早就准备好了。”许诚说:“那时候,先生没日没夜地在学习和生存中两边跑,为了活下来,为了挣钱,他甚至还去地下城当过拳击手,就因为拳击手来钱快。”
沈南希不说话,许诚以为她在吃惊:“小姐也很惊讶先生居然还有过这种经历吧?我当时听到了,也觉得很惊讶,很难想象,先生那样的人,曾经居然为了钱,甚至不要命。”
“不,我没有惊讶。”沈南希在沉默了一秒后,否认了许诚的话。
许诚不解。
沈南希说:“他是一个未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这个‘不择手段’的对象,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自己。换句话说,他对别人狠,同样,对自己也狠。”
许诚皱眉。
沈南希轻轻一笑:“我没有贬低他的意思。你刚才不是说,你兄长说他和我差不多吗?我就是这么一个人。”
许诚:“……”
他为什么要皱眉?为什么要表现出不满?
如果不表现出不满,小姐就不会看出来,不看出来,就不会重提之前的事情了……
许诚恨不得锤死自己。
为防自己再做蠢事,也为了让沈南希更加心疼他家先生,许诚决定爆个猛料:“小姐说的也没错,先生对自己非常狠。”
“文尚说,在英国的时候,先生曾经经历过两次生死时速,那两次的危机,让先生和死神擦肩而过,从此之后,原本就爱极限运动的先生,更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