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这老头子,竟然学我的经历,学的还不像。”竹生拖着一身鲜血累累的身体,努力骂道。
那白头翁嘲笑的望着众人未再多说一言。
“等等,我好像听说过一个故事,时间太长了,我差点忘了,现在想起来好像与你有关。”竹生一拍脑袋,眼神一亮。
“什么故事?”难也问道。
“听说,三百年前,天界大动荡,魔界宗主均流为祸人间,人间煞气肆虐生灵涂炭,一棵千年老榕树亦受煞气所扰杀了不少人,被山神封印在某处赎罪。但山神在大动荡后消失,那榕树煞气未除,日夜受折磨……”
“是你吧。”竹生道。
白头翁有了反应,也不打算狡辩,笑了笑道:“是又如何?”
“哼,那你就该下地狱。”竹生是真的快气炸了,恶狠狠的说道,“受煞气所扰危害人间在前,残害村民在后,你就算受折磨百年,也不是你伤人的理由。”
“你受煞气所扰,心智全失,又在这儿困了多年,这点我深表同情和理解。”难也道,“但为一己之私,残害村民,却是罪无可恕,你若执意不改,我便杀了你为民除害。”
“等等。”卿言拦下难也挥起拂尘的手,“我还有话问他。”
卿言看着白头翁,静静的看着,须臾,认认真真道:“卿云和匡野长老做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他们?”
白头翁顿了片刻,不无遗憾的道:“这也只能怪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白头翁道:“当年我阴差阳错引起饥荒,清羽族派了匡野前来探查救灾,也是因此我与他相识。”
“我那时一心想要吸取灵力破除封印,压制体内的煞气,匡野来了之后我惧怕他毁了我的计划。”
白头翁或是孤独了太久,太想宣泄给他人,没有多加隐瞒。
“于是我骗他自己是山神,三百年前天界大动荡时神力受损被困在此处,只要吸收一点灵气就可得救,得救后神力恢复便可解决饥荒。”
“匡野长老相信了?”
怪不得匡野来到豆谷村也未能及时解决饥荒的问题,反而拖了一段时间,原是想要救白头翁。
但匡野长老博古通今,见多识广,不应该轻易就上了白头翁的当,这中间好像还有什么被她遗忘的东西?
“区区人类,肉眼凡胎,怎能分辨出站在他面前的是妖魔还是神明?”白头翁嘲笑道。
卿言眼神一凛,直视白头翁,语气冷漠的质问白头翁:“匡野长老有心相救与你,你为何恩将仇报?反倒……反倒伤了他的性命?”
白头翁轻蔑的笑了笑:“我也不想的,他发现了我的谎言想要杀了我,我只能自保。”
卿言心中怒火翻滚,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怒瞪着白头翁。
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怒意,尽量平静道:“那卿云呢?为什么只伤了他而没有杀他?别告诉我你良心发现不忍继续杀生。”
白头翁闻言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眼睛扫了一眼易辞,易辞眼神冰冷没有理他。
白头翁又将视线转回到卿言手中的荷包,意味不明的道:“因为那个荷包,或者说是因为荷包上面的血。”
卿言皱眉:“什么意思?”
白头翁嗤笑道:“因为血迹上蕴含的灵力与我体内的灵力产生了抗衡。也算是那小子运气好,我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决定暂时饶过他。”
卿言瞬时睁大双眼,脑海中嗡嗡一片,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方才感受到的那股纯净的灵力。
就像纠缠在一起缠成死结的绳索忽然间解开了,脑中有了些清明。
她的血中蕴含的有灵力,这股灵力还与白头翁体内的灵力相抗衡,间接救了卿云。
那她究竟算是人,还是……妖魔?
“你可知你为何受煞气所扰这么多年,如今还可安然无恙?”易辞忽然道。
“什么?”白头翁有些诧异。
“山神镇守一方,怎么那样轻易就陨落折损,连竹生的封印都来不及解开便消失不见?”易辞淡淡道,“无非是因为你,你作为榕树与山神庙相伴多年,山神心存善念和仁慈之心,将自己的二成神力给了你。”
“匡野之所以相信你,怕就是因为那股神力。”
“你被封印在此处,不是惩罚,而是救赎。”
“山神不忍心因煞气所侵而失心智做错事的你就此堕落,再做更多的错事,等有朝一日你心智通明,思及往日做的事后悔。”
“因此才将你封印在此处,希望有一天可以找到办法助你解除煞气,脱离苦海。”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人,你骗人,不会的。”白头翁眸色暴虐,近乎失狂的吼道。
易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可以安然无恙到现在,还可以为非作歹,兴风作浪。”
白头翁已经失去了理智,疯狂的吼道:“你在说谎,你在说谎,你只是想让我说出小锦的事罢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
易辞仿佛没有了耐心,有些不耐烦的道:“你不值得我说谎。”
白头翁失了力气,虚软在地上,神情悲伤,说话没有了方寸和逻辑:“你不会,你怎么会知道?不对,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会?山神……”
白头翁的眼泪竟夺眶而出,泪水滚滚流了满脸,喃喃道:“山神怎么会?我原以为他早就放弃了……怎么会?”
百年禁锢,百年怨恨,皆因那个抛弃他的神明,如今却告诉他,他恨错了?
白头翁的脑袋嗡嗡作响,青筋突突直跳。。
易辞停了半晌,又缓缓道:“你以为那个人为何动了毕方使苍峄山周围灵力松动?救你和竹生吗?可能吗?”
白头翁双手抱头,不断的喃喃自语。
“他不过是利用你们罢了,他想要的是对付我,是想要收集煞气据为己有而已。你们不过是他踩在脚下的石阶,你们的生死他根本不在乎。”
卿言闻言愣了一下,问道:“毕方上次异动,会不会不是攻击?”
易辞转身回来看她,神色缓和一些:“它不是在攻击,而是在求救。'李强'伤害了它,它在向你求救。”
卿言惊讶道:“为何是向我求救?”
“可能是因为你的体内有我的灵力。”易辞道。
卿言更迷茫了:“为何有你的灵力就……”
“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易辞浅浅一笑,眼神带着狡黠。
她想起了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好不好”,脸上有些晕红,心里却有些憋闷。
怎么就糊里糊涂答应他,不再问他的事了?如今这般,她还怎么问?
她闷闷小声道:“记得。”
易辞满意的一笑:“乖。”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
难也适时在旁边“咳”了一声,带着孑然一身多年的憋闷警告的看了两人一眼,又望向白头翁,严厉道:“说,小锦是怎么回事?”
白头翁沉浸在巨大的震撼里,没有理会难也。
“不说我便杀了你!”竹生有些心急,一道灵光就向白头翁打过去。
“不要——”一声嘶吼自山崖之后出现,紧接着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眼角下有一颗泪痣的女子出现在崖下,朝这边跑过来。
“各位仙人饶命,白爷爷于我有救命之恩,还请各位仙人饶白爷爷一命。”那女子从崖后跑过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小衣微怔,继而求情道。
“你是?”卿言顿了顿,问道。
“小女子名小锦,是豆谷村人。”小锦诚实道。
“小锦?王大娘的女儿。你真的还活着?”
虽说已经猜到了,但真的见到了,卿言还是有些惊讶。
小锦怔了一下,道:“是的,我本该在五年前死去,或是上天垂怜命不该绝,我被白爷爷救下了,还请各位不要伤了白爷爷的性命。”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你就帮这混蛋求情。”竹生有些激愤,“小衣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舍得这样伤害她!这混蛋做的那些事你也有参与吧,你还有心吗?”
小锦看向小衣,眼神中闪过一丝后悔:“我没有想要置她于死地。”
“没有?”竹生愤怒道,“那她怎么会成现在这般模样?幽冥花海不是你引她去的?她被施迷迭阵不是你们和那个人的交易?”
小锦眼神晦暗,道:“确是我让白爷爷向那个人提出给小衣下的迷迭阵,那又如何?要不是你想说出真相,她会被那个人带到这里吗?要不是我把她引到幽冥花海,那个人可能会就这样放过她吗?”
竹生脸色气的爆红,良久憋出一句:“五年前你身死小衣伤心了很久,你的东西,每一样她都好好的保存着。”
“别说了,我不想听。”小锦不耐烦的打断竹生,眼睛中尽是避躲之色。
竹生不理她,继续说着:“她对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她讲她的姐姐如何如何好,讲她姐姐喜欢吃桑葚,讲她姐姐喜欢带她在谷堆中捉迷藏,讲她有多么思念你。你呢?你就这样对她?”
“她的手可能废掉了,废掉了你懂吗?”竹生有些失控,“她做的一手好菜,绣的一手好花,摘的一手好桑葚......以后她再也不能了,她的手废了,连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了。”
“你竟然说那又如何,你倒是说说那又如何!她以后该怎么办?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