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人比较少, 商品的种类不如过年那么多，但基本供给还是有的。



    小丸子一进来就想往卖糖果的那块地方钻，被廖清欢牢牢的抓着不让走。



    “恩？过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不是说好了不买糖的吗？爸爸给你带了那么多牛奶糖, 你还没吃完呢。”



    她板着一张脸, 本来是没想带小丸子的，她就知道这孩子过来不安分。结果来之前小丸子非抱着她的腿不放, 机灵得很，知道求她爸没用，就抱着自己的腿。



    那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你，不仅看着你, 嘴里还说着各种恳求的话, 求得你心头发软。本来就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真的那么狠心啊，所以廖清欢还是把她带过来了。



    “叭叭买的系牛牛糖, 介系橘橘糖, 胖胖鸽鸽说橘橘糖好吃。”



    小丸子可打听清楚了, 之前还吃过胖胖塞给她的橘子糖, 她喜欢吃。



    一听小丸子这么说, 廖清欢就知道了，前两天李淑华家的儿子带过来几颗橘子口味的糖, 俩个小家伙还分着吃。后来听李淑华说, 那橘子糖是她带着儿子到商店买的，胖胖特意说了要带给妹妹吃的。



    感情小丸子就这么牢牢的记下了，她就说怎么今天非要跟着来商店呢, 小脑袋瓜里打着自己的主意呢。



    但廖清欢可不会给她买糖了, 洛宁陆然他们每次过来都会带糖, 还有巧克力, 那些糖装在罐子里，她特意放在了很高的柜子上，这样小丸子爬不上去，自然也吃不到。



    上回陆长缨还有带了一袋子牛奶糖，她同样收了起来，一天只给吃一颗。



    她之前问过医生，人也说了，不能让孩子老吃糖，对身体好不好另说，反正对牙齿挺不好的。小丸子的乳牙还长着呢，之前因为吃糖有一颗牙齿被虫蛀了，疼得时候又哭又闹。得亏以后还会换牙，不然的话那蛀牙她得用一辈子。



    廖清欢就把规矩定下了，一天能吃一颗就已经是极限了，本来她还想三天一颗的。



    结果家里明明有那么多糖，她还能惦记上这橘子糖，真的是小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一直到卖衣服的区域，小丸子的嘴还是扁着的。



    营业员眼睛挺亮的，看到他们一家人男俊女靓，除了坐在轮椅上的孩子穿得一般，那女人手里牵着的孩子穿着一身漂亮的小裙子，都是他们没见过的款式。只这么一观察，就知道是家庭条件好的。



    顺子本来还挺怕旁人用一些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的，其实他以前没在意过这些，是那对收养他的夫妻，会骂他什么瘸子之类的，后来他就挺害怕的。



    结果这一路过来，他发现大家也没怎么看他，进了商店虽然有些人会好奇，可面上却没有什么嫌恶的表情。



    现在这里面的营业员倒是看了他好几眼，然后笑容满面的迎过来。



    “要买什么衣服啊，我们这有还现在好多人喜欢穿的喇叭裤，还有的确良做成的衬衫，夏天穿很凉快的。”



    廖清欢牵着小丸子的手走进去，商店里的区域改了点，以前都是柜台，会隔着客人不跟卖的物件接触。现在则不大一样了，电风扇什么的就摆在台前，客人可以随便触摸。至于卖衣服的，以前也就是把衣服挂在柜台后面，想让营业员拿出来给你摸摸布料没准还得挨一个白眼。现在则专门空出来一块挺大的衣服，里面摆着几个粗糙的假人，衣服挂在墙上。还分了几个区域，女同志的男同志的，还有孩子的。



    她扫了一眼，对那营业员说道：“给小男孩买衣服裤子，要好料子的。”



    “有有有，我们这什么都有，里面有短袖有长袖，我带你们进去看看。”



    小丸子看了眼这些衣服，不大高兴的转过头，她不喜欢这些衣服，不好看。



    给顺子买衣服还挺快的，他很配合，衣服裤子什么的没有让他当场试，因为腿部的原因，廖清欢觉得他肯定是不想其他人看到。就是比划下，觉得他能穿直接买了。



    商店里慢慢的人有点多，担心顺子看到人多不适应，他们就赶紧带着人出去。



    路过一个柜台的时候顺子突然叫停了，他从直接的口袋里掏出两张钱，那还是他刚来的时候，大家发给他的红包。陆长缨和廖清欢也给过他钱，就是让他随便花的。



    “我这，这有钱，可以给妹妹买橘子水喝吗？”



    小丸子眼睛一亮，直勾勾的盯着顺子。



    廖清欢和陆长缨对视一眼，最后廖清欢点点头，从他手里接过钱，买了一瓶橘子水，又自己掏钱买了一瓶递给顺子。



    “给我的？”



    顺子没想到自己还有一瓶，他就带了五分钱，买不了两瓶。



    “恩，用你的钱买了一瓶给妹妹，我再给你买一瓶。”



    廖清欢对他说道。



    小丸子抱着自己那一瓶，美滋滋的吸溜着橘子水。这东西她妈都不让她喝的，每次想喝还得找她爸，然后偷偷摸摸的在外面喝。



    廖清欢也不是不让喝，洛宁跟她说这东西是用什么色素兑的，跟橘子没啥关系，就是里面有点气，小孩子都喜欢喝。她不喜欢小丸子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这才拦着不让她多喝，不然小丸子能一天干十瓶。



    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克制，还不是得她这边扮黑脸拦着。



    顺子也抱着自己那一瓶，橘子水的瓶子还得还给柜台。



    喝的时候顺子小心的看了眼妹妹，看到妹妹眼睛弯成了小月牙，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他想着，以后叔叔阿姨给的钱都要存起来，要经常给妹妹买橘子水喝，还要给妹妹买糖吃。



    ……



    橘子水之后，顺子和小丸子俩人关系就彻底好了起来。



    每天早上小丸子爬起来就会跑到顺子的门口敲门，人都没轮椅高呢，还想着给顺子推轮椅。有时候后门有小朋友过来说他们家里有个瘸子，小丸子就站在门口，插着腰说他们大坏蛋。



    大概是小丸子这么护着顺子，顺子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在这种情况下，偶尔顺子偷偷的买一瓶橘子水给小丸子喝，廖清欢也当成没看见。



    夏天过去了，陆长缨找了个最近的学校，打通了关系将顺子送进去。



    他这个年纪可以上学了，除了腿不方便之外，智力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理应送到学校里去。



    找学校的时候碰到很多麻烦，顺子的腿不方便，学校里要是没有老师看顾着，容易被欺负。再一个就是他出行确实非常不方便，在学校里上厕所什么的都很有问题。



    一开始想找的就是离饭店最近的学校，当时学校是拒绝了的。他们觉得顺子这种情况，就算不读书也没什么关系。



    但廖清欢和陆长缨坚持要送他去学校，而顺子本人也很想去学校。



    巧就巧在，那学校的校长特别喜欢吃廖清欢做的菜，是以为常客了，隔三差五的来一趟。听说廖清欢他们想把顺子送到学校，果断打包票同意了。



    陆长缨又请了几个工人，申请了校长的同意，在教学楼那些地方，专门砌了好进出的坡面。不仅如此，学校还把各教室门口的栏槛拆掉了。



    因为这样一个举动，还有记者专门写了一篇报道，上面印上了几个大字，最人性化的学校，倒是给学校好好宣传了一波，导致有不少人都想把孩子送到这样的学校里去。



    在开学头一天，廖清欢自己做了很多蟹壳黄，等到顺子上学的那天，让陆长缨提着，到学校的时候让顺子发给同学们吃。



    廖清欢是有点担心的，虽然在他们眼里，顺子就是普通小孩，但在孩子眼里，一看到他的腿没了，保不齐就会大惊小怪。



    孩子说话没分寸，要是真说了什么伤人的话，顺子肯定会伤心的。



    所以她才会特意做了蟹壳黄，不是讨好那些孩子，而是打好关系。



    第一天的课上完，陆长缨特意去接了顺子回来，现在很少有家长会特意接送孩子，一般都是自己出门上学放学的。



    廖清欢则把大厨房的活忙完，自己又到小厨房来做了几道菜。



    这个季节螃蟹正肥美，海城又是最喜欢吃螃蟹的城市，到了这个季节，各大饭店推出来的主打菜就是螃蟹了。



    他们饭店专门备了两个盆，盆里装着螃蟹，怕螃蟹跑出来，上面还用网纱罩着。



    廖清欢自己做菜的话偶尔也会从饭店拿食材，不过这些都是记账的，到月底统一从工资里扣出来。



    螃蟹从饭店拿过来，一个个还活蹦乱跳得很。



    她今晚是准备烧一个蟹宴的，芙蓉蟹粉是必做的，还准备翡翠虾蟹流黄斗蟹以及阳澄蟹卷，主食则配上蟹黄面。



    这些菜还真不是她本来就回的，而是去年上一家老牌酒楼里吃过，虽然那家酒楼也转成了国营，但掌勺的师傅是酒楼的继承人，当时点的就是这些菜，所有的菜都吃得她大呼过瘾。



    这回是试探着做出来，味道肯定不大一样，但好吃程度她是能保证的。



    将醉蟹从冰箱里拿出来，这是她前些天腌制的。先把葱姜末和盐还有糖花椒等一同放到清水里烧开，冷却后倒入花雕黄酒等调成醉卤。



    蟹用的是海蟹，廖清欢没敢用河蟹，之前听人说吃河蟹容易生寄生虫，家里有几个孩子在，她不敢做河蟹，万一孩子吃了不好。



    海蟹洗干净后切半放到小坛子里，然后放上葱姜陈皮浇入醉卤，密封后放到冰箱里冷藏了几天。



    这会她将坛子打开，酒香味悠然窜了出来，看着里面颜色鲜艳的蟹膏，廖清欢也咽了口口水。



    把海蟹拿出来摆盘的时候，林碗他们拎着桶回来，一个个手里还拿着钓鱼的杆子。



    自从廖清欢坐完月子开始上班，他们就开始享受起了退休生活。



    今天钓鱼明天去公园打太极，据说现在还追起了潮流，跑大学去跟那些学生学乐器了，现在玩上了一个很新潮的玩意儿，叫迪斯科。



    廖清欢还见林碗他们演示过，就是脑袋一甩一甩的，她看着都怕几个小老头把脑袋甩晕了。



    “师父诶，我们今天可钓了不少鱼过来，还弄了只大鳖。”



    林碗兴冲冲的将桶放到廖清欢眼前，给她看一眼，那语气跟炫耀的小孩一样。



    廖清欢看了眼，还真是好几条大鱼，里面趴着一个黑漆漆的甲鱼，脑袋缩进了壳里。



    “正好，我今天做的全是蟹，你们几个商量着这些鱼怎么做，省得我再做两道菜呢。”



    师父有吩咐，林碗他们是不敢不答应，果断回头跟师兄弟几个人讨论要做什么。



    廖清欢则把醉蟹放到一旁，又拿蟹出来准备将蟹黄这些全掏了。



    吃饭的人多，要用的蟹黄也多，廖清欢足足掏了二十多只蟹，才凑够了一碗的量。



    够肯定是不够的，还得接着掏，哪怕她速度快，掏蟹也掏了一个多小时。



    弄了三碗的量后，廖清欢把葱姜切成非常细的碎末，起锅烧热油将葱姜沫煸炒出香味，然后倒入三碗蟹黄和蟹肉。



    翻炒一会后加入少许的绍酒和一小碗的高汤，将蟹黄和蟹肉煮成粘稠的浆糊状才盛起来，拿大海碗装了整整一大碗，浓香的味道早就飘了出去。



    廖清欢到外面去看了眼，林碗他们正在剖鱼。



    “准备做什么？”



    她笑着问道。



    “做鱼汤呗，小丸子不是爱喝大师兄做的鱼汤，螃蟹太凉了她吃不了，做鱼汤给她泡饭吃。”



    张瓢将手里的鱼细细的洗干净，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廖清欢点点头，转头看到陆长缨推着顺子进来。



    在看到顺子脸上有一块淤青的时候，她沉了脸。



    “怎么回事，有人打你了？”



    脸上淤青明显是被人打了一拳，顺子不可能跟人动手，只有可能是别人打他。



    顺子倒是抿唇一笑，伸手捂着脸，“没有没有，是我班上的同学抢着推我去厕所，然后一不小心轮椅翻了，我脸刚好撞到石头上。”



    他过去的时候其实害怕得很，还好陆叔叔陪着他过去。把那些蟹壳黄分下去之后，班里的同学都特别喜欢他，说他带的蟹壳黄很好吃。



    上课的时候老师也特意跟班里的同学说了，让大家都照顾他一点。



    其实他觉得自己不需要特意照顾的，他什么都会干，在家里都是自己洗澡上厕所的呢。



    结果他要上厕所的时候，好几个同学都争着抢着要帮他，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脸。



    “没事，我问过了，确实是不小心撞到的。”



    陆长缨也解释着说道，到学校去他看到顺子的脸跟廖清欢是一个脸色，那老师被他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解释是不小心撞到的，这才让他的低气压升高。



    “那就好，你们去洗洗手，我把面煮好就能吃饭了。”



    小丸子这会蹲在堂屋的廊檐下看甲鱼，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拿着一根小棍时不时戳一戳甲鱼。



    之前吕锅怕她伸手被甲鱼咬了，还跟她说千万不要把手伸进去，不然以后手指头就没了，所以她就去找了个小棍。



    那可怜的甲鱼被戳得一动都不敢动，脑袋所在壳里都没伸出来过。



    看见最喜欢的叭叭回来了，小丸子把棍子扔了，花蝴蝶一样跌跌撞撞跑着抱住她爸的小腿。



    陆长缨一手将她勾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脖颈上，把小丸子逗得哈哈大笑，闹了一阵子才把小丸子带到卫生间去洗手。



    太阳落了山，后院里支起了一张大桌子，刘红星张文跃他们从前面端了菜过来，把菜放到桌子上。



    廖清欢做的几道菜放在中间，等大家都落座了，她又用托盘端着两大海碗面出来。



    “蟹黄面，你们自己舀蟹黄拌着吃啊，丸子和顺子只能吃一小碗，不能多吃。”



    小丸子眼睛一瞪，奶声奶气的问她妈。



    “为形么？丸几要七大大碗。”然后又拍拍自己肚子，啪啪作响的那种。“七一点点，不够。”



    她这可爱的小动作把大家伙都逗乐了，吕锅把她专用的小碗拿过去，挑了一点面，又加了一点蟹黄，拌匀了才递给她。



    “你太小了，只能吃一点，吃多了肚子疼，肚子疼就不能吃糖也不能喝橘子水了。爷爷还给你做了鱼汤哦，咱们吃了面面，待会吃鱼汤泡饭好不好？”



    一听会肚子疼，还不能吃糖和橘子水，小丸子马上收起了不满意，抱着小碗动作幅度很大的点点头。



    “好哒好哒，丸几爱七爷爷做的鱼汤汤。”



    廖清欢没好气的点点她的小脑袋。



    “就你话多，不让你吃你还质疑你亲妈，我还能害你不成。就你那点小肚子，吃一碗面就得说饱了，还想多吃呢，瞧你多能耐啊。”



    小丸子也没听懂她妈说什么，很不熟练的拿特别给她做的小筷子挑起一根面条，美滋滋的送到嘴里。



    然后看着廖清欢，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用很夸张的语气夸廖清欢。



    “麻麻做的面面好好七啊！丸几好喜欢七啊！”



    廖清欢哭笑不得，只能给她把围兜戴上。



    “行了行了，就你嘴甜行了吧！”



    陆长缨也刮了刮她的小脸蛋，“你这嘴啊，比你爸我还会哄人。”



    小丸子就嘿嘿傻笑，反正她也听不懂，虽然麻麻老是不让她吃糖也不让她喝橘子水，但在她心里，麻麻做的菜全天下最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