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刘维邦睁开眼便看到了白翳那戴着面具的脸庞,便是知道自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他稍待片刻恢复了自己的神思后,才环顾自己的周围,果然,覃穹就站在白翳的身后侧。而离他最近距离的是云梦泽的巫旬纻。
“你感觉如何?”白翳的声音听不出来任何情感。
刘维邦因为身体上的那些伤口,他依旧是不能动弹,他试着做起来,但只是徒劳后,对于这一点他自己似乎也有些惊讶。
几人都将他的动作收于眼底,巫旬纻好心说到:“你目前还是别勉强移动自己的身体比较好,虽说这些伤口多事皮外伤,但都恰好伤在一些重要的部位,你若强行自己起来,怕是会遭受多几倍的痛楚。”
“你就好生躺好吧。”白翳说。
刘维邦听了他的话,也不再试着起来。
白翳身侧的覃穹问到:“虽然你受了伤这么问有些不近人情,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牵扯进这件事情。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不属于你的职责范围吗?”
刘维邦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
没错,他自知这件事情向来就是有白翳和覃穹一起在调查的,而他和长金是无权过问,准确的说,白翳虽然没有明令他们不准参与进来,但其实就是这个意思。而他不过是想着白翳才恢复的身体,想例行巡视鱼落江罢了。
当然,如果能够去顺便的得到一些什么消息的话,也是不虚此行。
覃穹的语气并无恶意,刘维邦也不会为此就心生不悦,他只是觉得自己自作主张做了多余的事。如今这样躺在这里更是为白翳添了麻烦。
白翳不知道他为何要插手这件事情,但是刘维邦的为人她十分信得过。
她说:“我有话要问你。”
她的话一出,原本在卧榻边的巫旬纻立即意识到了自己应该回避。他站起来,收起自己的东西,却被白翳制止了。
“你不用回避,此事不是什么机密,”说着,她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到:“这事儿落江城的人大概没几个不知道的,所以你也不用回避了。你知道了,多少还能后注意些。”
说完,她即刻就开口向刘维邦询问。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记得就全部说出来。”
她的语气淡淡的,却又有一种漠然和无情。这是白翳在公时常有的语气,覃穹和刘维邦他们这些老将早就知晓。
刘维邦感到喉头有些发紧,他说到:“抱歉......”
“还是说整个事件吧,覃穹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不醒,而跟你一条船的人都死了。我们已经大致知道了死去的船夫和那个姑娘的名字和身份,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不清楚。”白翳说到:“我想,事情发生时,你们并不在鱼落江的岸边。”
“......你说的没错。我一开始只打算游江代你巡视一番,但不知为何,鱼落江上的船只都很不同往日,我找不到有空余的船。正在这时,一个船夫招呼我上他的船,我一看便知那是一条花船。但想着在等下去只怕是要到晚上才能回岸了,就还是上去了。”
“你叫了姑娘?”白翳问。
虽然叫姑娘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毕竟刘维邦是个正常男人,白翳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知道以刘维邦的性格是不会在执行事务的时候分不清轻重的。
“没有。”果然刘维邦否定了这个问题,他用沙哑的嗓音说:“我上船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在上面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见她年纪不大,也不向与那个船夫很亲,便知道她是游莺,想着生活不易也就没有赶她下船。早知道会如此,我该赶她下船......”
“你猜得没错,但也不全对。那个姑娘确实与那船夫没有关系,但她也不是游莺,她是红楼的丫鬟。”
“你是说,南岸的那个‘红楼’?”
白翳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她与红楼的伙计想是为了生计,便合计着相互合作在白日里红楼歇业的这段时间出来赚些银子。那个伙计便是与你花船送酒的那个。”
白翳说到:“发想你后,覃穹已经审问过他,除了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外,他对其他的一无所知。所以,我才想问问你。”
“原来如此......此事怕是只有我知晓了,毕竟当时是在鱼落江上,旁人怕是看不见什么的。”
刘维邦说,他的眼睛看着营帐的上方顶棚,有些些出神,似乎在回忆事件发生的时候的情形。
他语气淡然,有些犹豫不定,看来是受伤后多少勉强。
白翳和覃穹他们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开口。
“我记得......”刘维邦试着回忆自己在鱼落江上的情形:“我上了那艘花船,等伙计送来酒菜,便让船夫开船无鱼落江中心,开始巡视江面。船家一直站在甲板上,也不进到船舱来,于是里面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姑娘。我们一直没有说话,中途她提出要为我斟酒,我念及她也是为了生计,便给了她银子,请她自便即可。之后便没则么说话,也许是她觉得收了我的银子什么都不做有些不好,便自顾的弹起了小曲儿。虽然不是什么精湛的琴艺,但也不差,我也就随她去了。很快,船就驶到了江心,我们离其他的船只渐渐有了些距离,我坐着小船在江心的位置朝着上游的方向驶去,但过了没多久江面就起雾了......”
“这春日的鱼落江如何会起雾?真是奇怪。”覃穹说。
刘维邦斜眼看了一眼站在塌边的覃穹,两人的眼神对视了一眼。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就感叹道‘末春季节起雾还真是少见啊’,那个船家站在舱外回到‘嗯,不过这几日倒是时常会这样’。他看起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还告诉顺便告诉我说,其实,这鱼落江这几个月来,一直如此,不管天气好坏,总有几日,连续着会起雾。但是却只是在上游。我觉得奇怪,便问他,他怎么如此清楚。他说,因为每个月他都会到这上游来走一遭,为的是看看能不能捕捉到金鲤。这金鲤只在春日一个季节在这鱼落江的上游出现,富贵人家喜欢以此为下酒菜,愿意以高价买入,他便是为着这个,还在闲暇时将船驶到上游去。”
“他,可知道这雾是何由来?”白翳问到。
躺在卧榻的刘维邦微微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一段河域会每月会持续一段时日的起雾,每次大概三四天。我去的时候,是第二天起雾的日子,他告诉我。”
刘维邦的话引得几人都陷入了思考。巫旬纻听了并不知道来龙去脉,也才出了几分。而唐白鸥从一开始,就只是做到一边的桌案后面的椅子上。他双腿翘在面前的桌子上,靠在椅子上,双目微闭。耳朵却将几人的对话听得仔细。
覃穹想了一会儿,对白翳说到:“我们巡江多次,并未发现这一点,看来是还没有到达那一段区域。”
说完他又转过去问刘维邦:“你去的那一段河域位于鱼落江哪处位置?”
刘维邦细细想了想,道:“我只到了上游落江城的城界,还未出落江城的范围。之后,我们的船开始摇晃,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水波动荡厉害了些,但是越来越摇得厉害,几乎就要将船只抛起时,却又突然安静下来。刚才的动荡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周围变得寂静异常。”
他说:“那感觉......就像是,整片江水被冻结了一样。”
他刘维邦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当时的感受。
“船停止摇晃后,我察觉甲板上异常安静,便喊了几声不得回答,去看时却不见船夫的身影。我叫那个姑娘待在船舱,自己在船上查看了一番,确定船家不见了人影。那姑娘被吓得不轻,只待在原地愣神。我意识到在这么下去也许会有危险,便去了甲板上,正打算要掌舵时,背后传来一股撕裂的痛。我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船舱里似乎安静的没了有声息般,果然,我赶紧跑进去一看,那姑娘已无气息,那样子就像......”
刘维邦眼里一闪而过一丝惊恐,刚好被白翳察觉。
她打断他的话,说:“我已经见过,你直接说后来发生了什么吧。”
刘维邦看了一眼白翳,看着她的眼睛,说到:“后来,我就只感觉到有一把利刃不停地砍向我,我却连个影子也没见着。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我以为,我死定了......”
白翳沉默不语,,半晌,她才说到:“你活着就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是真实的感叹,但是听了刘维邦的陈述,她却并不轻松,心上反倒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你好好休息吧!”她说:“只是,这件事弄清楚之前,你不要到处走动。你和那艘船以及死去的人实在江岸边被发现的,所见之人众多。眼下只有你还活着,怕是少不了各种议论了。不管从那方面来看,你不出去最好。”
然后她想覃穹说到:“你留在此处,我会派人送一辆马车过来,届时你便将维邦护送回府。”
“是。”覃穹道。
“你们也同他一道回去吧。”她语气柔和了许多,对巫旬纻道:“恐怕,他的伤势又得劳烦你了。”
巫旬纻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会尽快让他好起来。”
白翳安排好几人,就走出营帐,命令守卫的小兵去将驰风牵来。
坐在椅子上的巫旬纻似乎并不愿意听从她的安排,他起身径直走到营帐门口的白翳身边,双手抱在胸前,说到:“你要去金月楼?”
白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唐白鸥如何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
唐白鸥直接无视她的眼神,说:“正好我也要去,不妨同路,如何?”
“你......”
没等白翳开口,他放低了声音,小声道:“你若拒绝,不是太浪费了?”
白翳看着这个男人,他的嘴角隐隐有一抹狡黠的笑意。于是她也不在开口。
只听见唐白鸥转身对还在刘维邦身边的巫旬纻说到:“师弟,我去买酒,一会儿回来,咱俩好好的喝一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