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见他二人如此,心中已有了答案,却仍是沉声问道:“可有结果?”
房玄龄扬声说道:“启禀皇上,微臣等人,从皇太子的寝宫搜出一个这个包袱……”
“呈上来。”李世民冷声吩咐。
“是!”
房玄龄回道,将手中的包袱交到武照手中。
“打开。”
竟然李世民克制着情绪,但仍能听出他冷沉的声音有些颤动。
武照应声将包袱打开,霍然见到一件明黄色的龙袍,顿时唬得惊呼出声。
李世民拍案大喝:“混账!”
在场众人当即下跪,高呼:“皇上息怒!”
“逆子现在何处?”李世民怒喝。
长孙无忌忙道:“皇太子声称冤枉,乃是遭人陷害。如今人到殿外,只等皇上传召。”
李世民沉色说道:“让他进来!朕倒要看看,这个逆子还如何自辩!”
不多时,便见李承乾双目含泪,进殿跪道:“父皇,儿臣冤枉啊,父皇……”
“这龙袍是在你的东宫找到,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李世民怒道。
李承乾哽咽道:“这东西虽是从儿臣寝宫搜出,但儿臣之前却从未见过,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儿臣啊!”
“你寝宫的侍卫都是你心腹,且都是精锐之士,防守何其严密,怎么可能有人拿着这么大的包袱进出你的寝宫,却丝毫没人察觉?难道你寝宫的人,都是一群死人吗?”
李世民怒喝一声,直唬得李承乾顿时呆若木鸡,难以自辩。
武照美眸微闪,心中却划过一抹了然。
只听李承乾半晌才回神,无力说道:“想来,或许是身手了得的武林高手也不一定……”
“武林高手?且不说武林高手是否能进出太子的寝宫,皇宫各处守卫森严,就算武林高手想要进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房玄龄斜睨李承乾一眼,懒懒说道。
“你……”
李承乾本已唬得六神无主,泪涕俱下,此时听了房玄龄的质疑又是火冒三丈,直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长孙无忌拱手道:“皇上,此案仍有许多可疑之处,微臣请旨彻查此事。”
房玄龄忙拱手说道:“微臣也请旨,彻查此事。”
李世民沉思片刻,道:“此案非同小可,朕就交由两位爱卿共查此案。至于皇太子……”
说道这里,李世民顿时一下,目光转落在李承乾的脸上,威严的神色带着几分恼怒。
李承乾一颗心都提到了喉咙眼儿上,仿佛等待宣判的死囚般煎熬。
“皇太子及东宫其他人,无诏不得外出!”
听完李世民的“宣判”,李承乾整个人腿脚一软,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从甘露殿出来,武照看向兀自守在殿门外的杨煦一眼,神色意味深长。
杨煦会意,于是随武照走到无人之地才追赶上她。
武照冷声低低问道:“是你做的吧?”
杨煦自然知道武照所指的是皇太子的案子,便毫不掩饰地颔首轻笑道:“不错。匿名奏折和龙袍都是我放的,而皇太子请旨带兵调停吐谷浑和吐蕃的战事,也是我怂恿他这么做的。”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可能会害死他……”
武照有些激动,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煦冷声打断:“虎毒不食子,我相信李世民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要了自己儿子的性命。”
“可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武照不解地道。
杨煦唇角扬起一抹自得的轻笑,懒懒说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照儿,相信我,很快我就能兑现我的诺言,完成我的大业,给你一个名分。”
“杨煦,你收手吧!”武照蹙眉劝道。
“眼下我大事可成,你却叫我收手?”杨煦不悦道。
“你是不会成功的!”
杨煦将武照言之凿凿,只当她说的是赌气的话,当即轻笑道:“会不会成功,很快不就知道了。照儿,我想希望你到时候能够答应我,永远陪我的身边。”
武照看着杨煦含情脉脉的双眼,心中既无奈又难过,不禁长叹一声,转身便走。
杨煦只当武照是他如此行事而有所不满,再想不到其他,当下便不十分在意,于是吩咐潜伏在李承乾身边的心腹继续怂恿,逼李承乾狗急跳墙,逼宫造反。
而另一方面,杨煦已经联络陈硕贞和章叔胤等人,率领三万精兵,等候他发号施令。
只要李承乾一逼宫,逼李世民让位,杨煦便会命陈硕贞和章叔胤率精兵直捣黄龙,与他率领的宫中禁卫一起抵抗李承乾所为的“精锐部队”。
美其名曰讨伐逆贼,实则取而代之,名正言顺恢复隋朝杨氏江山。
看似和往常一样光景的皇宫,实则如同平静的海面,底下暗藏汹涌!
这一日,武照在甘露殿为李世民研磨,忽听夏东星急急进来,禀报道:“皇上,太子离宫了。”
李世民兀自握笔的手一僵,微微抬起的眼眸利光一闪,冷声道:“照朕的之前的吩咐,拿下他。”
夏东星弱弱说道:“奴才已经命人将太子连同太子妃,一并拿下了。”
“做得好!”李世民扬声称赞,威严的神色却满是怒气。
武照美眸微闪,心中已然明白:原来皇上早已遣人在东宫暗中监视皇太子的一举一动!
如今看来,不管杨煦之前有何计划,终究是功败垂成。
不过,这一切武照本就心中有数的……
秋夜料峭。
武照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忽见一个人影自她走来!
武照心尖一跳,正要惊呼出声,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她瞪大眼睛,这才看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煦。
杨煦的一双冷眸充满了挫败感。
他伸臂将武照拥在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只有武照身上的体温才能温暖他失落的心。
武照知道他是因为计划失败,因此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头发……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着,不知过去了多久,杨煦才冷声说道:“皇上已经下旨,废黜皇太子。”
武照并不诧异,只轻轻推开杨煦,望着他问:“你不是之前打算等皇太子逼宫,再趁机起势,以为这样就可以颠覆李氏江山吧?”
杨煦听出武照的不以为然,冷声说道:“若非李世民洞察先机,我的计划早就顺利进行了。”
武照轻轻摇头,道:“你的计划,永远都不可能成功的。隋朝已经灭亡了,而且唐朝之后的朝代是赵匡胤建立的宋朝,并且那已经是三百多年后的事了。杨煦,你醒醒吧!”
杨煦冷眸微闪,疑惑问道:“照儿,你在说什么?”
武照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足了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说道:“其实我是从一千多年后穿越到这里来的,历史上就是这么记载的。所以,除非你有能力改变历史,否则你想要恢复隋朝杨氏,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念想罢了!”
“你说你是来自一千多年后?”杨煦不可思议地看着武照,简直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武照点头,肯定地道:“不错。”
杨煦惊诧,不禁抬手摸向武照的额头……
武照蹙眉将他的手打开,佯嗔道:“我没有发烧。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你和徐惠都不相信我呢?”
“一个人怎么可能从一千多年后穿越到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事!照儿,你别再编这种无稽的谎话了好吗?”杨煦显然一个字也不信,只当武照是想劝他放弃颠覆李氏江山而找的借口。
“是真的!到底我要怎么样,你才肯信我呢?”武照很是无奈。
杨煦见武照言之凿凿,于是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好,你既说你是从一千多年后而来,那你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武照微微一愣。
只听杨煦继续说道:“倘若你真是从一千多年后过来的人,那你一定知道历史上接下来会记载着什么。若你的预言果然应验,我就相信你的话。”
“若我的预言果然应验,那你是不是肯答应放弃推翻李氏江山?”武照追问。
杨煦眸色微闪,避开她的目光,不置可否地道:“到时候再说。”
武照忙道:“那我就算你是同意了!”
杨煦见她如此自信,不禁垂眸望着她,眸光闪闪。
只听武照说道:“我的历史其实学得并不太好,但是我知道接下来,皇上会废皇太子,将他贬直黔州。而之后的皇太子之位,将由晋王李治继承。”
杨煦轻声一笑,不以为然道:“在众多皇子之中,呼声最高,也有最多拥护者的人是魏王李泰和吴王李恪。就算皇上要改立皇太子,也轮不到晋王。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希望如此吧?”
武照面色一沉,只道:“信不信随便你!”
说罢,转身便要走,却被杨煦一把拉住,道:“还是说,你打算帮李治?”
武照顿时被杨煦这句话刺激到了,一把将他甩开,冷色看向他道:“既然你这么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好再跟你说的了。”
正要转身,却被杨煦一把拉住了手腕。
武照不由得一惊,唯恐被人瞧见,将他挣脱开来,抬眸望着他道:“你快放开我,别给人看见!”
杨煦蹙眉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武照不明便杨煦这话的意思。
“你打算帮李治登上太子之位,是不是?”
武照听了杨煦此时质疑的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索性怒道:“是啊,我是打算帮他。怎么样?”
杨煦此时哪里还听得出这是武照的气话?当即怒不可遏,在冷色看着武照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武照怏怏地白他一眼,转身便走,只留下杨煦一个人立在原地,满怀心事……
不久之后,李世民果然废黜了李承乾皇太子之位,将其贬为庶民,流放黔州。
只是李世民也因此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除了韦贵妃、阴淑妃、郑贤妃轮流侍疾之外,武照和徐惠也日夜轮流守在甘露殿。
在此期间,各皇子公主都相续来探病,只是太医吩咐李世民需要静养,于是众人便不再多加打扰,唯独魏王李泰仍是晨昏定省,风雨无阻。
这日,李世民精神略好了一些,吃了大半碗武照喂的银耳粥,道:“朕卧病多日,恐怕奏折已推挤如山了。你且挑些要紧的过来,念与朕听。”
自武照进宫以来在甘露殿侍驾,已对李世民所批阅的奏折司空见惯,毫不避嫌。
虽然亲自翻阅还是第一次,但既然李世民如此吩咐了,武照也没有道理拒绝,当下应了一声,便认真去挑选一些紧要的奏折。
正在挑选之时,韦贵妃前来侍疾踱步进来,见武照端立在龙椅面前,正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周身散发的气质竟毫不逊色当今圣上!
韦贵妃不由得被她震慑,睖睁半天才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极大,别说武照正在专心翻看奏折被惊了一跳,就连内室病榻上的李世民也猝不及防一震。
武照见是韦贵妃,忙从书桌前绕出,上前福身行礼:“嫔妾奉皇上之命挑一些紧要的奏折,让皇上先行处理。”
韦贵妃柳眉轻蹙,冷声道:“皇上的病情才刚好转,怎可又再操劳?”
武照眸光微闪,只不作声。
只见韦贵妃踱步进内室,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向李世民道:“那些奏折再要紧,也比不上皇上的龙体要紧啊。皇上再多睡一会儿吧。”
李世民沉色说道:“朕近日躺得四肢都快僵硬了。且国事为重,你就不要管了!”
韦贵妃听了李世民这话,张了张口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有脚步声进来。
“启禀皇上,魏王殿下在外求见。”夏东星尖细的嗓音恭敬说道。
李世民眸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心中倍感安慰,轻笑道:“青雀每日都来向朕请安,当真是有心了。”
韦贵妃神色不悦,喃喃说道:“太医分明吩咐皇上需要静养,魏王却时常来请安。知道的会说魏王有孝心,不知道的还以为魏王趁皇太子之位悬空,有意而为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