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饵脱离了鱼钩,而他自己正被人用剑架住了脖子。
越子铎慢慢松开了吴子慕,每动一下,他都很小心,很小心。
见越子铎松手,吴子慕微一扬手,架在越子铎脖上的剑和那个黑影瞬间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般。
这速度,除了吴子慕,在场的越子铎和三名侍卫全看傻了眼。
其中两个侍卫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反复擦着眼睛确认。
越子铎指着适才黑影所站的位置,“他……”
刚刚那把剑的主人,只要想,倾刻就能夺去他的性命。
吴子慕挑笑,“肃王与其有闲情关心这些,不如想想怎么找人吧!”
轻飘飘的语气,就似世间生灵于她,不过一草芥耳。
越子铎心中颤动难平,恐惧早悄无声息的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他强作镇定,“找到后,本王如何通知你。”
吴子慕早已迈开步子,“自是老规矩,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随着青衣身影渐远,越子铎连抬三脚踢中还呆若木鸡的三个侍卫,“没用的东西。”
与其说越子铎是在发泄怒气,不如说他是在释放恐惧。
他一直以为自己与之合作的,不过是有些耳目,被仇恨遮蔽双眼的弱女子。
哪曾想,这女子身边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护卫,难怪她传递的消息,总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的书案上。
与虎谋皮绝非长久之计,越子铎如今只想尽快套出他大皇伯儿子的下落,让自己早归正统。
这乱世,只有握住无穷无尽的权利,才有安全感。
越子漾今日被昌凌帝宣进议政殿半日。
这半日,议政殿就他父子二人,谁都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之后,就是越子漾转押刑部被劫。
戌时五刻,越子倾他们总算接受完盘查,进了城。
丰城临朱雀大街的一面各坊均不设土围,且丰城要到子时才施行宵禁。
是以,沿街店铺此时还灯火通明,迎来送往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暑气消散,夜风渐凉,的确是酷夏一日中最适合游荡的好时候。
越子倾在马车上趴了大半日,也想下地活动活动筋骨。
这时,惠王越子漾被黑衣人劫走的消息,早已传得满城风雨。
卞容仇原还担心,听到这个消息的越子倾又会动手去拽那好心告知的路人的衣襟。
不想越子倾听了,如若无事,转身就在路边一家冷淘铺子坐下,说要吃口冷淘消消暑。
卞容仇松了一口气,“那你先占个座,我去停马车。”
街上人颇多,卞容仇停马车颇费了些功夫,等他停好坐下来时,越子倾早自顾吃了起来。
卞容仇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鲜碧的槐叶冷淘油油发亮,盖在上面只有零星几根胡萝卜丝。
而旁边越子倾的碗里肉臊子满满,还有黄瓜丝。
面对卞容仇狐疑的目光,越子倾一脸坏笑地招手,让他把耳朵靠过来。
卞容仇一脸警惕的将耳朵贴了过去,只听越子倾压低的欢快语调在他耳边响起。
“快点吃,吃完我带你去偷鸡。”
卞容仇霍然站起,声大如雷,“你说什么。”
周围或坐或路过的人听到动静,全朝卞容仇望过来。
“看什么看。”越子倾先朝周围的人一吼,才将卞容仇拽坐回长凳,“瞎叫唤什么呀!”
众人见也没什么热闹可瞧,都继续各自的事去了。
卞容仇回过神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又低声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秦楼女子的爱好不应是弹琴跳舞、吟诗作对吗?
怎么到眼前,这畅音阁舞技超群的青舞姑娘,爱好是偷鸡。
青舞姑娘善舞,是卞容仇今日进城雇马时打听到的。
越子倾朝卞容仇的方向挪了挪,声音依旧压得低低的,“跟你讲,别回头。”
人嘛,别人越是刻意嘱咐不让做的动作,总会下意识第一时间去做。
卞容仇正预备去看,脸就被越子倾掰了回来。
越子倾挤眉凶道,“都说了,看前面。跟你讲,刚坐你后面那人说,城里现在红腹锦鸡,一只能卖到一千两。”
卞容仇傻眼,红腹锦鸡再稀罕,也只是一只鸡,竟能卖到一千两一只。
不过就他这两天见识到的丰城物价,也不知他怀里的三千两银票,能不能买处宅院。
越子倾还在继续,“正巧,我知道一府上最起码养了五只,所以这一票,我们最少能挣五千两。”
越子倾扬着手掌,做了个五的手势。
卞容仇隔衣摸着胸袋兜里的银票,试探着问,“你要这么多银两干什么。”
“花啊!”越子倾眼眸放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头疼,卞容仇想若是越子倾提议跟他去做梁上君子,是为劫富济贫,他肯定引为知己。
毕竟他一行走江湖的剑客,对什么琴棋书画没有兴趣。
可越子倾竟提议去偷鸡,还是自己花,这有违他的江湖道义啊!
越子倾一屁股索性蹭到卞容仇所坐那张长凳边上,坐了下来。
越子倾蹭过去时,还特意用肩膀顶了卞容仇一下,满含期待的望着他,“去不去嘛?”
这脸和这娇酥的表情、声音都太过违和,吓得卞容仇往旁边一挪,他甚至还有些想吐。
见卞容仇这般嫌弃反应,越子倾收笑瞪眼,是一脸不悦。
卞容仇虽认识越子倾不过两日,但斗不赢越子倾的观念似早在他脑里生根发芽。
遇到这克星,那还能指望自己做自在洒脱的卞小爷。
卞容仇一闭眼,硬着头皮点头咬牙道,“去。”
屈服一次,不算什么。
他只望日后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循循善诱,将越子倾引向正途。
等那时他二人劫富济贫,定能成为羡煞旁人的梁上夫妻。
想什么呢,卞容仇一拍脑袋,是“兄弟”。
不远处,一袭月白劲装的白彻躲在一酒幌后,冷冷瞧着这一切。
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那个一脸男相的妇人与人亲近,他心里有团火就控制不住往外冒。
或许只是因为她那晶亮的眸子,像某人吧!
那个人,绝没那么容易死。
而他,会找到她。
“爷,你在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