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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来日方长
    月华如洗,夜风微凉。

    送走永安伯后,越子倾闹着要回湖心园接着喝酒。

    白彻也不知他见永安伯的空隙,越子倾发生了何事?

    只见她一路足跟就未落过地,是一会哼着小调,一会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看上去异常兴奋。

    白彻忍不住问道,“何故如此开心?”

    “自然为父…当今陛下得遇襄王爷这般良将啊!”

    越子倾一时高兴,差点说漏嘴。

    原是因他对北阳王一党的态度…

    越子倾的口误,白彻心知肚明,亦心生欢喜。

    “如此,便能让你开心。”

    越子倾收笑,“民女是否开心,与襄王爷无关。”

    可说罢,还是又跳又笑,分外开心模样。

    眼前的这个越子倾,与这些日子所见过的,那个步步为营、谨慎小心的青舞姑娘,判若两人。

    说到底,她内心终是个简单易满足的小姑娘。

    白彻将适才白冰交给他的卖身契掏了出来,“撕了这张卖身契,你与畅音阁便再无瓜葛。”

    言外之意,就是断了越子倾再以畅音阁生事的念想。

    “别撕。”越子倾一个回身跳转,就从白彻手中取走了卖身契。

    白彻语气极淡,“为何?”

    两万两的卖身契,当然是要留着换钱啊!

    “留个念想。”

    越子倾将卖身契塞入袖袋,并不关心襄武王府是如何弄到的卖身契。

    一路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时就回到了湖心园。

    绕过花径小道,便见惶惶夜灯映照着湖面,晃眼夺目。

    想到一路走来,同样紧凑密集、辉煌似火的夜灯。

    越子倾步入八角凉亭时,不忘调侃。

    “难怪襄武王府每月灯油添蜡,购置不菲,原是真能用这许多。”

    白彻思绪飘回很久以前,“有个人,她怕黑。”

    越子倾随口调笑,“该不会是我吧!”

    此时亭内早先醉酒的白弩二人已被带走,桌上的酒菜也已换新。

    收回思绪的白彻正色点头,让不过想揶揄一二的越子倾颇觉尴尬。

    她面岸而站,指着白彻原坐过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襄王爷真会玩笑,奴家要真畏黑,差点就信了。”

    白彻笑了笑,未予置评,只走过来坐好。

    越子倾坐下时,顺手摘下帷帽放到了右手边石凳上。

    “所谓过刚易折,襄王爷若肯用对青舞的柔情,友睦同僚,想来在朝中、军中,会更加如鱼得水。”

    白彻对上越子倾清亮的眼眸,“你这是在关心小王吗?”

    当然关心啊!现在看来,战场上屡立奇功的你,可是父皇削弱北阳王兵权,最重要的棋子…

    越子倾呵笑着抓过酒壶,将白彻与自己身前的青玉盏斟满。

    “襄王爷可是替青舞赎身的大恩人,青舞自然希望襄王爷诸事顺遂。”

    说完,举起青玉盏,以示要和白彻碰杯。

    白彻并不介意越子倾敷衍的感谢,举杯应道,“那你安心在府中住下,若有需要,尽可差遣小王。”

    “自然,自然。”

    这会只要你喝酒不含糊,说什么都对…见白彻一饮而尽,越子倾又立即替他满上。

    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越子倾,白彻才切实觉得,他熬过了那些金戈铁马,号角惊夜的日子。

    十二年前,她救他兄妹二人于水火。

    现如今,该换他护她往后无虞了。

    推杯换盏,难得放松下来的白彻,很快便醉了。

    同样眼神迷离的越子倾,伸手推了下趴在石桌上的白彻。

    “起来,接着喝啊!”

    不见反应。

    越子倾瞬间目露精芒,戳了下白彻后膀子,呵笑道,“本宫千杯不醉,还灌不倒你了。”

    趴着的白彻嘴里不知念着什么,越子倾蹙眉凝目,将耳朵朝白彻偏了偏。

    听不清?

    越子倾所幸站起来,向前一步,倾身凑耳靠到了白彻嘴旁不远处。

    有如蚊声的呢喃,传到越子倾耳中,“殿下,不要走…”

    殿下…

    越子倾呆楞住。

    越国被尊殿下的可不多。

    太子殿下…惠王殿下…

    还有她,安宣长公主殿下……

    听说冷宫走水那日,襄武王在月琉宫外,仅劝慰过惠王殿下几句。

    还听说,襄武王年近二十四,不愿婚配。

    “不会吧!”越子倾惊呼。

    “我还指着七哥给我生小侄子、小侄女玩呢?”

    话音未落,越子倾就感觉有一宽厚手掌拉住她的手,使她原地一转。

    而后一拉,她就被环坐在了那人大腿上。

    若非她及时向后微仰,刚直起身说完“别闹”二字,又栽回桌面的白彻,头还差点撞到她的胸。

    这可谓连环受惊,越子倾惊叫,“别闹的是你啊!”

    声音引得园内仅余的几个值守府卫探头,看到却又忙将头缩了回去。

    主子行事素来端方,被他们瞧见湖边与女子戏耍,会不会……

    几人对了下眼色,皆目露忧色,然后不约而同的,慢慢朝月洞门的方向移动。

    越子倾好想喊一句。

    “你们别走啊!本宫还想将这登徒子扔进湖里,劳烦你们捞一下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与其说越子倾是自娱,不如说她是在排解,这未知湖面带给她的恐惧。

    不过现下,她更专心于将白彻环在腰间的手掰开。

    掰开后,越子倾一个后仰身,双手撑地,一点点将自己的两条腿,从白彻身上抽了出来。

    等这一系列动作完成,越子倾额上沁出了不少细汗。

    她撑地一跃而起,扬手作势就朝白彻后脑勺挥去。

    不过,落下时却很轻。

    手捧着这后脑勺,越子倾咬牙作笑,“来日方长,这笔帐,本宫以后慢慢与你清算啊!”

    说完,越子倾取过帷帽带在头上,站到八角亭东面的护栏前时,看着漾在湖面的煌煌灯火,那湖水似比白日还要撼人。

    越子倾瞬息就呼吸急促,仿佛自己又淹没在了那年除夕夜,冰凉刺骨的风雅池池水里。

    她极力平定心神,寻回理智。

    只等呼吸平顺,越子倾才当着长空皓月,施展轻功绝学,蜻蜓点水般飞过了宽阔湖面,稳稳落到了襄武王府东院墙头。

    可不待她跳下院墙,汇入人群中掩去踪迹。

    街面上原本或行走,或茶肆小憩,或摆摊…加起来过十之数的不明人士,全朝她涌来,将她的去路拦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