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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回 一箭三雕
    斗诗斗赋常见,这年头精神娱乐匮乏,现在又是荒山野外四处白雪,也没有可消遣娱乐的青楼馆子。这些个无聊至极的文武官员们瞬间被这个提议说吸引,小屋内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箫严是发起人,自然由他抛砖引玉先来了一首。

    箫严的一首词中规中矩说不上惊艳出彩,却也符合抛装引玉之意。众人复述一遍后才发现词中上下通篇咏雪,猜测这就是今日命题。箫严笑着点头道:“今日大雪封路,就以雪为题,下官先在此献丑了。”

    他说完目光又落在了顾晨身上,咧嘴露齿地嗤笑,一副乡野糙汉的做派丝毫不像一个刚刚吟诗作赋的文人,不过这个样子很容易让人心中放下戒备。只不过顾晨打一开始就觉得他怪异,不论他现在笑得多亲切也觉得是假笑。见他看过来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屁股不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箫严的眼睛,一个顺势就挪到了顾晨边上,小声问道:“顾大人似乎在避着下官。”

    “箫大人多心了,只不过这边暖和一些而已。”

    “是吗?”那双有神的大眼忽然变得深邃起来,笑嘻嘻道:“还真是暖和很多,顾大人可真会挑地方。”他坐正了些,好像真是靠过来烤火取暖一样。

    就在顾晨以为两人间的尬聊就要结束时。箫严又冷不丁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顾大人还是离下官近一些来的安全。”

    这句话不冷不热,但顾晨可以感觉出他肯定不是在开玩笑,目光顿时凝重起来,心里判断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的目光扫看了一遍小屋内的其他人,发现他们正沉浸在吟诗作赋的乐趣之中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解地问道:“箫大人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使团里还会有危险?”

    箫严含笑没再看他,而是忽然大声道:“各位大人都已经一展文采了,怎能少了我们顾大人。”

    “没错没错,是该轮到顾大人。”花花轿子人人抬,这些个人精纷纷应承,就连沉默寡言的唐叔寅也笑道:“一直听闻顾大人文采斐然,今日可得一饱耳福了。”

    就这么被搭到架子上,顾晨也没法再细究箫严身上的秘密,讪笑一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应景的诗词,正要开口说来:“……”

    砰!一声巨响,一截巨大的树干从草屋屋顶落了下来,穿透屋顶砸在了一个官员身上,瞬间血雾蓬飞。顾晨认得这位刚刚才吟了一首雪中梅,没想到这么快他的血雾就斑斑点点散落在树干上,化作了那红梅。

    草屋里的文官使者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就有一群刺客从天而降,狭小的屋子里杀声骤起。

    “护卫,护卫……”一个官员的呼救声戛然而止,他的喉间被切开了一个大口子,气管里的空气混着血液喷射而出,溅在行凶者的刀上,下一刻刀锋带着这些血液又没入了另一个人的胸膛。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周文官们,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顾晨只来得及将就近的纪墨拉到身后,想起唐叔寅,要去救他,却发现这老头刚刚用长剑劈翻了一个刺客,还有闲情对他笑了笑,显然尚能应付。

    这边箫严也一掌拍飞一个近身的刺客后,低头小声道:“外头的护卫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早做打算。”

    顾晨点头,此刻也没有多余的心里去救其他人,回身一脚将屋门踹开,刚想要跑出去,就被箫严又给拉了回去,紧接着是数枝弩箭钉在了木门上。

    “小心!”开门的瞬间,屋外的情况已经了然,那些护卫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生死不知,相比屋内的这些被唐叔寅一人就快要砍完的刺客,外头埋伏着的弩手显然更加棘手些。

    “顾大人怎么办?”纪墨拾了把死去刺客的腰刀在手中,颤巍巍地问道:“外头的那些护卫都死了吗?”

    顾晨神情凝重地点点头,转而望向唐叔寅,他手里的剑刚刚从最后一名刺客的胸膛处抽出,冷冷说道:“汉国锦绣堂的人。”说话间还顺便用长剑挑开了那名被穿胸刺客的衣襟,只见里面露出了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纹身,在鲜血的浸染下更加娇艳夺目。

    “大汉人,跑大周的地界上刺杀使团?!”由不得顾晨不惊讶,对方刺杀这些使团官员意义何在?况且此处离洛邑其实已经不远了,不出十几里地就是洛邑边城洛东,若是护卫有发出信号,洛东的守军也能尽快赶来救援。唐叔寅依然冷静地说道:“不是来杀你的,就是来找我的。”秦汉战事刚歇,保不齐这些领了任务的刺客还在路上围杀他这位落单的大秦左相。至于他口中所说来杀顾晨的话,唐叔寅的眼睛眯了起来,这场刺杀的谋划乍看下就十分突然粗糙,可不像锦绣堂一贯的作风。那位箫老魔可是将刺杀这一门腌臜事玩出了曲赋一样的美感。有些被暗杀的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暗杀的。细想下他猜测今日之事应该是有人仓促间决定的,否者也不会等到一行人即将到达洛邑了才动手,这一路上多的是更好的机会,有人突然不想让他们其中的某个人回到洛邑。

    唐叔寅的目光滑过纪墨,又跃过这位箫严,能想到最有可能的只剩下,顾晨与自己。

    顾晨想也没想地就冲唐叔寅说道:“那一定是找你去的,看你年纪一大把,仇人一定很多。”他与大汉人并无交集,更说不上生仇大恨,唯一有暧昧也只有那位神秘的香菱姑娘,总不可能是她要杀自己吧。

    “也许是来杀在下的呢。”从刚刚就不作声的箫严突然说了一句令人吃惊的话。

    顾晨为之一愣,听说过抢钱的,没听过抢着被人杀的,“你对那些大汉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箫严没多做解释,而是脸上的表情生生地从一个粗犷中年汉子,变成了一位城府深沉的无情政客。让一直观察他的唐叔寅陷入沉思,屋子里一时间寂静无比,只有尚未熄灭的柴火在噼啪作响。

    “你们能不能说句话呀,静得吓人。”纪墨弱弱的声音小声说道:“甭管他们是杀谁的,合着就我最冤得慌。”

    顾晨拍拍他肩膀,长叹道:“你不是最冤,最冤的是他们。”饱含深意地看了眼屋里那些官员的尸体,纪墨一瞧也没了抱怨,反而担忧地絮叨道:“那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呀?总不能躲在屋里都不出去吧?他们要是放火烧屋子怎么办?你说……”

    没等他说完,屋子缝隙就有浓烟滚滚升起,竟是被他一语中的,对方开始放火烧屋子了。吓得纪墨把半截话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摆手,“我不是故意的……”

    “你个乌鸦嘴。”顾晨一脚踹他腰上,随即顶住那扇门板道:“只能冲出去了,自求多福吧。”没等两人答应,就双手双脚用力,生生将那块门板拆了下来,当作盾牌顶在前头向外冲去。

    见屋里有人冲出来,密集的箭雨再次覆盖住了小屋,那块门板瞬间就变成了刺猬。

    这一手木板顶箭当初他在西市集就用过,现在耍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身后跟着箫严在他左右闪躲,还能不时替他挡下侧边射来的箭矢。他的一双手如同虎爪般,每次挥舞间都带有虎啸声,那些只见黑影的箭矢在他身前不是被抓住就是被掌风刮落,着实厉害。

    顾晨还想着纪墨和唐叔寅没有跟出来,回头一看,纪墨早已经不知踪迹,而那唐叔寅竟然趁着他们吸引弓箭手注意到当口,轻盈地踩上那截树干,从它砸出来的窟窿飞跃而出,早就攀上了一棵大树的树枝,隐身消失在树林中,身形灵活的完全不像一个知天命的老头。

    顾晨心里奉上一句mmp后也顾不上其它,赶在第二波箭矢到来之前,他顶着木板直接冲向包围圈的薄弱处,一个明显只有两人把手的空档。

    “笨蛋。”他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箫严为何突然口吐芬芳之时,只见眼前那两个原本看起来十分弱鸡的刺客,一人抽刀一人拔剑,眼前两道光影变成一个叉在眼前闪了一下。顾晨只觉的手上一轻,才返现抓着得门板已经裂成了四片,每片还都是大小一致,切口整齐。心中警铃大作的同时,他终于知道箫严说这话是为什么了,眼前这两个明显就是两个高手。

    “往左!”顾晨只觉得肩膀和左脚被人拉扯动,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左边侧移了一步,紧接着一道冰冷就右边胳膊划下。一把腰刀出现在了他刚刚右肩的位置,如果不是被人拉扯避开,他的右手已经被剁了肘子了。差之分毫的攻击也将他的右边胳膊袖给劈开了,皮肤暴露在寒冷的冰雪天中,瞬间毛骨悚然,就是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

    这一切还没有停,刚刚被人拉到左边,就觉得身后有一道巨力传来,猛地将他腰腹往后拉去,变成了一个后退收腰的姿态,而下一秒他就看见一柄长剑的剑锋划过他原本肚皮的位置,依然是分毫之差,破开了衣服,却未伤及皮肉。

    这还是顾晨第一次如此凶险,他一直以来修习的那套武功,在这两个人面前完全没有发挥出作用。肌肉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两人的刀剑快到诡异。刚刚拉扯救他性命的人自然是身后跟着的箫严,如果说前面两个敌人令他吃惊,身后这位一路上不显山不露水的鲁国使者,今天已经让他惊讶好几回了。刚刚的掌法,还有现在只凭身后的感觉就能带他躲过两人的攻击,无不说明这个箫严绝对是一个高手高高手。

    其实有一点顾晨想差了,箫严是高手不假,但却未必比这一刀一剑两人厉害多少。他能帮忙躲过两人的攻击,也纯粹是因为他十分熟悉这两人的招式。

    那二人显然也不意外招式被躲过,心知目标如果真是上头说的那位,必然对他们二人即为熟悉。刀剑再次搭在一起,这次他们露在面巾外面的凶狠目光从顾晨转移到了他身后的箫严身上,应该打定主意先要解决掉箫严。

    没有了那两道杀气的锁定,顾晨顿时压力大减,如果这时候他一心想跑,那些心有顾忌的弓箭手必然拦不住他。只不过,脚步刚刚太起来,眼角就发现箫严已经被两人死死纠缠住了。

    可以感觉出,箫严的武功比其中任意一个都高,但两人联手就比他高山许多了。哪怕知道对方出招的方向方式,也因为左右两边的夹击而招架不住,每一次闪躲总要留下一道伤口。

    “我这该死的良心。”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顾晨一咬牙,还留在双手上的两块碎木板朝那两个刺客一左一右砸去,同时挥起拳头加入了战局。

    有了顾晨的加入,箫严压力大减,偶尔还能反击一二。只不过眼看一旁那些弓箭手也已经抽刀围过来,如果再纠缠下去,只怕两人谁都跑不掉了。

    噗!又是一刀,两名刀剑手配合无间,变作一前一后穿插在顾晨与箫严中间,明明一对一的局面,也被他们打出了二对一的假象。

    箫严的压力是减了不少,顾晨则心中暗自叫苦,这两人与他来说还是太厉害了。明明眼看前一秒还是刀劈,下一秒就变成长剑出现在了自己下半身,俨然是一组刀走上,剑走下的合击技法。没了箫严的帮助,只凭借肌肉反应,往往躲过了长刀的劈砍,下一趟的剑锋就落在了身上,最大反应只能勉强避开要害。

    正巧剑锋划破了腰封,露出里面的一截竹筒,顾晨眼中寒芒一现,想起那日因为落到湖里而弄湿掉的火药,最后一筒至今一直也没用上,也不知道现在它干了没有。眼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决定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