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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回 大齐阴霾
    “可奴家现在是去不成了呢。”香菱委屈地看着顾晨,又扭头看了眼那匹倒地不起的马儿,好巧不巧它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就这么的死了。

    顾晨可以感觉到自己现下绝对是满脸的黑线,若是旁的人被小花吓死了马还有可能,这只女妖精,绝对有蹊跷。只不过现在被人用理给拿捏住了,他也没办法了。此刻身后骑兵的马队也已经跟上来,他只好硬着头皮回到自己车前向唐叔寅借马道:“老头,把你的马借我吧,就当是你坐我马车的车钱。”

    唐叔寅撩起车帘远远看向香菱,冷淡道:“顾大人所说的心意之人莫非就是这位?别说老夫没提醒你,此女美艳有余但绝非善类,她那马是中毒死的。”不得不说唐叔寅的眼睛绝对毒辣,阁着一段距离,还能瞧出那马死的不正常。

    “我知道。”锦绣堂的女谍能是好相与的吗,再说哪有马能吓得口吐白沫还带冒血丝的。顾晨也不是傻子,这只不过是对方接近自己的一个借口而已。不过考虑到箫正钦交代的事情,他决定还是得把对方带上,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比在暗地里再出什么幺蛾子来得强。两人说罢顾晨扭头就去骑兵队里牵了马,又亲自帮香菱把马车重新套好,才说道:“好了,就当赔你的马了,这下就不耽误你上路了。”

    拍打完手上的灰尘,顾晨就准备离这女人远一些,不想刚转身胳膊弯就贴上了一个柔荑。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紧接着手臂就贴进了一处柔软的所在。没想到这香菱竟然直接就挽了上来,还待娇滴滴地说道:“顾公子,奴家一个弱女子,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在荒郊独行吗?要是遇上歹人可怎么办?”

    我想更应该当心的是那些歹人才是,顾晨讪讪地笑道:“你不是还有一个丫鬟吗,不算孤身一人。”

    “那她也只是一个小丫头,比奴家还不如,又怎么能保护的了我呢。顾公子……”绵绵长音把顾晨骨头都快叫酥了,赶忙扯开她的胳膊,丢下一句:“姑娘就跟着我的车队同行吧。”而后头也不回逃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马车,留下香菱在原地咯咯直笑。

    “姑娘,箫大人的意思是想让你尽快拿下顾晨。”戏柳搀扶香菱回车上的当下,压低声音冷冷说道:“还请姑娘以任务为重,抓紧时间。”

    “知道了。”香菱对上戏柳没有刚刚的好脸色,眼前这个丫鬟是箫老魔指派在她身边的,名为帮忙实为监视。叶凌叛变一事她没有如实禀报,也让箫正钦对她有一丝不满与怀疑。特意派她前往咸阳,一方面利用她与顾晨早就认识的便利,另一方面未尝不是要将她支开洛邑,好梳理清查暗杀一事的始末真相。

    箫正钦的手下心腹很多,但大多不知是谁,也许是一个贩夫走卒,也许是楼里随便一个侍女丫鬟,正因为这样才更令人忌惮,也许你刚刚收买的人就是对方的一个心腹。这个戏柳原先是李妈妈在洛邑买来的小女娃,进楼的时候不过十岁,一直在汉楼刷衣洗物。直到箫正钦让她随香菱一同前往咸阳,楼里的许多人才恍然大悟,这个小丫头竟也是箫老魔的亲信,还有不少人还在战战兢兢地回忆是否有在这丫头面前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私底下戏柳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坐上车头赶马时还不忘提醒香菱道:“姑娘你可不要真喜欢上了顾晨,你应该知道我们这类人付出真心的下场,为了你我的任务能顺利达成,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同时女子,又是一个在青楼楚馆卧底好几年的女细作,戏柳就能看出香菱眼底里箫正钦看不出的情感。

    被人道出心底事,香菱语气骤冷道:“做好你分类的事吧。”

    如此顾晨去往咸阳的队伍后面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了个小尾巴。

    ……

    临淄城中,随着大战的终结,为邵阳公主招婿一事又提上日程,这一刻大齐可谓举国欢腾,就连邻国一些不得意的贵胄也都有意要入赘大齐成为驸马。虽说良人均可报名,但礼事司的那些人精早就得了齐庄王的授意,一些身份不入流的平民百姓都被授意在地方属官那里就寻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借口给落选了,连个名册都递不进宫里。可是哪怕如此,百中留一二的选法,最后留下的驸马人选还有大几十名,让齐庄王好一阵头疼,不得不请了谋臣进宫商议。

    “负如、玉庆,你们可有良策?”

    殿内,国相王负如与礼事司侍郎李玉庆两人杵在下首相互对视一眼,李玉庆迈前一步道:“回禀君上,臣下着礼事司的属官理了个章程,来时也与王相商议过,觉得此法得当,特禀明君上。”紧接着他就把手中的折子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由他递交给齐庄王。

    趁对方看折子的时候,李玉庆缓缓解释说道:“属臣们都认为给小公主招婿当选德为先,才居其后,再才是勇武,而那些身家反倒最为无用。天家富有四海,试问又有谁的身家能比得上小公主的,是以不须比较。”他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缓了口气才继续道:“而德行一事,寻常人初看也看不真切,须要久日相处才能有体会,是以如今留下的这些青年才俊,全都以各地大儒推荐为准。这些当地的大儒德望都无从挑剔,想来举荐之人在品行上必定不会太差。”

    离玉庆说完一段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齐庄王的表情,见他专注地看着折子并没有不满的神色露出来,才又继续说道:“剩下的才俊,臣以为可以像考举那般,由君上出题,考校这些公子,选优者胜出。文试取十名,再入武试,最后可取三甲请小公主挑选。如此选出的驸马必定是德、文、武齐具的第一公子,才可配得上君上的第一公主。”

    “第一公子?配第一公主?”齐庄王仔细咀嚼这两个名号,越念越是喜欢,当下愉悦道:“大善,玉庆此法深得君心。”

    见齐庄王心悦,李庆玉很识趣地将王负如让了出来,谦逊说道:“臣不敢居功,还多亏了王相的帮助。”

    王负如拱手结果话茬说道:“其实此法还有一妙处。大齐朝堂如今是老臣愈多,仅今年告老官员就达六七位。往年官员任命都是由大贤举荐,初时还好,大都能尽心为国,但现今却成了结私立派的罪魁祸首。”

    “哦!”见他行正式对奏之事,齐庄王脸色也不复愉悦,双目成鹰视,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细琢磨他所言之事极为敏感,少不得严肃地反问道:“如此说王相你又是哪一派喜的呢?”

    语气中分不清息怒,却是把李玉庆吓得趴跪在地上不敢作声,大殿内的诸多太监侍者也很识趣地退出了殿外,齐王议事内监不得留其中这是大齐的规矩。

    只有王负如面色如常平淡说道:“臣不敢妄言欺君,臣年少时得恩师蔡相举荐入朝为官,不论臣意愿如何,这满朝文武看臣也都是蔡相之人,之后恩师仙逝,再到如今臣身居丞相之位,举贤不避亲之事也常有,是故这朝堂上臣这王派也算一党。”

    王负如一段话下来,让趴跪在地上的李玉庆是瑟瑟发抖。他现在心里都后悔死了,要早知道对方会在齐庄王跟前说这等大逆的言论,才不会跟着一起进宫面君。李玉庆表示宝宝心里很怕,生怕齐庄王一个不悦,自己就成了那池鱼……

    就连齐庄王也是暗自吃惊,但却并未发怒,王负如所说这些他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大家都没在明面说出来罢了。倒是好奇今天到王负如为何有如此大胆之言,心知对方一定会有一番高论,所以就一言不发静候着。

    王负如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这是旧疾,非谁之对错。不过李侍郎这番招婿的法子却让臣心中为之一亮。这些考选下来的青年才俊不止可以供公主选夫婿,为何不能供君上选官员呢?如此他们就是君上的门生故吏,迟早这朝堂上就只剩君上这一党。”

    齐庄王听着眼前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来,沉声说道:“如此那些世家大儒怕是……”他可以看出这个法子对君王的利处,也能看出它会动了这齐国各大世家的蛋糕,届时势必会引得朝堂动荡。他就是借助这些世家的力量起事为王的,也知道这些世家背后的力量有多大,不过王负如所说的这个办法对君王的诱惑不可唯不大,一时有些取舍两难。

    王负如却笑道:“此事自然不可一蹴而就,需要徐徐图之。正好借助这次公主择婿,君上也可趁机选几名治国才俊,对外就称是对落选之人的恩典,想来那些世家大儒们也不至于大动干戈。”

    “恩典,恩典……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实在王负如所提之事讲到了他的心坎里,也不由感叹,对方不愧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丞相。齐庄王终于忍不住高兴地大笑道:“负如真是孤的肱骨之臣,好!此事就交于你办了,定要为大齐选几位有用之人来。哦,还有替孤的邵阳挑一位好夫婿。”

    “诺!”

    ……

    两人离开主殿之后,憋了许久的李玉生才后怕道:“王相,您可吓死下官了,您瞧下官这腿可还抖着呢。”

    王负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为君上分忧是臣子的本分,怎能因为要吓死呢。”

    “那您下次要再给君上分忧之时,能否事先言语一声呀。您这冷不丁来一下,下官都想告老回乡去了。”李玉生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王相此番提议好是好,只是如果让那些世界知道,只怕要对王您不利呀。”

    李玉生即是王负如的同乡同窗,当初也是由他举荐为官的,能一路升迁到礼事司侍郎之职,更是脱不开王负如的关系。可以说李玉生才是王负如的铁党,刚刚在大殿内才会被那番结党的言论给吓的趴跪到地上。

    他与王负如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才有担心对方被世家抱负。

    只是王负如心中自有沟壑,并未当心,笑着说道:“那些世家不事生产,又要把持朝政,手越伸越长,君上早有拔除掉的意思。你以为如今的君上是个好好老人的形象,就是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吗?”王负如说着双手负在身后,昂望灰蒙的天空长叹道:“君上可是比谁都聪明,他只要一手把持军中的力量,任这些世家如何蹦哒,到最后也只能落得一声令下全族命丧的结局。如今君上还在位,可以压制的住朝中这些党派,一旦君上薨逝,你觉得那位痴太子能整得住?”

    李玉生也不是傻子,被他这么一提醒先生一怔,而后发现手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说话都带上了哆嗦:“您,您是说,到时候君上会?”

    王负如点点头,“只怕是又要血流成河。”他也是从齐庄王招回姜姓一族时察觉到这位君王动了杀心,想到姜姓可怕,那些世家的威胁不下于姜姓,既然对方能杀其一为何就不能杀其二呢。

    李玉生大惊又大感叹道:“王相是救了下官一命呀。”如果是齐庄王真要倒算,那么他王负如这一派也难逃其中,至于他自己则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王负如救的人何止是他一个,只要此法实行得当,齐庄王再也不会为了尾大不掉的世家而烦恼,到时候也不用大动干戈,就可以顺顺当当为自己儿子留下经营好的江山。可以说齐庄王为了那位痴儿实在是大费苦心。

    “只是这法子救得了你们,却救不得我自己罢了。”王负如心生阴霾如这大齐的天空般,也将他的心思埋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