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顾晨饶有兴趣问道:“怎么说?”
“若说锦绣堂刺杀公子也算是说得通,这事若说是发生在洛邑,那我就信。但这里是咸阳。”庞孝行越说越自信道:“这可是大秦的都城,要安插进来这么多高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却用在暗杀公子您身上,嘻嘻。公子我说了您别生气,这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顾晨一怔,他没想到庞孝行还真说出了个道道来,自己因为与箫正钦的关系所以才断定暗杀之事与锦绣堂无关,没想到兵油子出生的庞孝行也能有这般见地,真是大出所料。确实如他所说,锦绣堂安插点人在咸阳如此困难,用来刺杀唐叔寅、吕卿,再不济杀了世子什么的他不香么,犯得着用来杀他这个刚来秦国没几日的质子?
庞孝行见顾晨不说话,以为自己猜错了,问道:“怎么,公子,难道我猜错了?”
“没错,你说的很对,不过你今晚的晚饭没了。”
“为什么?”
顾晨狡黠笑道:“什么叫用来杀本公子就是大材小用。罚你今晚没饭吃不算过分吧。”
“啊!”顾府上空飘过一个中年男子的惨叫声……
之后几日咸阳城里来了一场大搜捕,影响最为严重的莫过于外城的汉楼,这座明显汉人开的楼子,成了中尉府重点关照对象。哪怕去搜查楼子的都是平日里的常客,这时也不见半点手软。那妈妈暗地里塞了不少银钱,才让楼子在被这群合法强盗搜刮干净前保存下来。
于是乎香菱见顾晨的第一眼就是一道幽怨的眼神射来。
“那啥,这事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不是。”顾晨心有戚戚,感觉自己有些冤,香菱娇嗔道:“奴家还以为公子完不成箫大人的任务,就借刀杀人呢。”
顾晨呵呵笑道:“我才是那个被杀的人呢。”想起几日前的那场刺杀,此刻胸口还隐隐作痛。今次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约香菱出来相见,为的自然是想借助汉楼的力量查出幕后真相,不然总有一把刀在头上悬着,搁谁那都不自在。
两人见面的地方就是那个破烂的神庙,青石地板上斑驳的血迹还在,只是那两扇木门却奇怪地被人修好重新关上了,想来是中尉府怕人乱窜刺杀重地而命人装上的。
两人漫步在幽静的神庙里,顾晨今天才有闲情认真打量这座废弃的神庙,参观一座座不知名的神人雕塑。突然玩笑道:“你说这会不会是这些神像降下的神罚?”
“公子可真会开玩笑!”香菱跟在他身旁咯咯笑道:“这世上哪有神灵呀,圣贤可都说了。再说这些神像要罚也是罚圣贤呢,是他说世上无神,才让这里荒废至此。”
顾晨摇头不语,有神无神现在的他可不敢妄语,因为他实在解释不通自己如何能跨越两千多年来到这里的,或许那位所谓的圣贤就是一个神仙呢?
两人逛了一会神庙,在一座也已经废弃的石亭里暂歇。顾晨随性地在一张已经翻到的石椅上坐下,香菱也有样学样倚栏而坐。娇滴滴地问道:“公子今日唤奴家出来,不会是专门来赏景的吧,不过这幽静的环境还真适合缠绵呢!”香菱说话间,罩衫的一边也不知为何自己滑落下来,露出半个香肩。
还真是青楼女子的成名技呀,顾晨心里感叹,眼神却不闪躲,他与香菱打过多次交道,知道自己越是退缩,对方就会越觉得有趣,随之而来的就会是层出不穷的诱惑招式。
顾晨只是淡淡说道:“你也不觉得冷。”寒冬里寻常人恨不得将自己多裹上几层,也就是香菱仗着内息护体,出门都只着薄衫抹胸,要不是这里荒无人烟,肯定就是众人目光的焦点。这白晃晃的香肩在暖阳下耀着灼灼白光,有些晃眼,顾晨最后还是不适应地别过脸。
香菱娇娇地说道:“公子怜惜奴家呢。这么一说奴家还真的觉得冷了,公子给点温暖……”她眼角透出一点点妩媚,还有一点点可怜无助,说着竟是偎依上前,就差没把整个身子落在顾晨的怀里,吓的他急忙闪身结果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而香菱则乘势压在了他身上。
顾晨只觉得满鼻扑香,温软在怀,男人的身体自然而然地起了一丝悸动。
他被这突然情况弄的有些措手不及,刚刚情急之下双手就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儿给抱住了,甚至还使上了些劲,反而把香菱搂得更紧了。
“公子是要在这与奴家行鱼水之欢么。”香菱眉目含春,娇嫩欲滴,两人现在几乎是面贴着面,她口中吐出来的气息隐隐带着一丝玫瑰的香气,让身下的顾晨一阵恍惚。
“抱歉!”顾晨慌忙起身,将她扶好,急急忙忙说道:“那个……我们还说正事吧。”
“难道这不是正事吗?”说着身子又要往前倾去。
不知为什么,顾晨现在看香菱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而且刚刚与她抱在一起竟然没有排斥,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熟悉感,要不是关键时刻脑海中闪过唐宛容的脸庞,说不得已经犯错了。见她又要过来,顾晨急忙闪退了好几步,留下在原地咯咯笑的香菱。
“说正经的,有人似乎不希望我成为内府库的经略监督,我需要你帮忙查探。”庞孝行他们是不错,但锦绣堂也在咸阳经营多年,虽然只是在外城,顾晨不相信偌大的锦绣堂真的在咸阳没有任何安插。
“也不知是不想让你成为监督好还是你夺人所爱遭人记恨呢?又或者中了妖女诅咒?”香菱调笑道:“奴家可听说,那位唐三小姐的好几位未婚夫婿都死在了结婚前,顾公子差点就成了下一位呢!”
顾晨讪讪说道:“莫要玩笑。”他心中喜欢唐宛若,自是不允许别人诋毁她的声誉。
“汉楼在咸阳也有难处呀。”见她微微皱眉面露难色,顾晨直接说道:“其实这也是为了你们的任务,你想想看我日后就是内府库经略,进出秦王的宝库绝非难事,为箫正钦寻那什么地图岂不是易如反掌?”
香菱端正身体,少有的严肃,妩媚之色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美。真是上一秒**,下一秒仙女。她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而是犹豫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公子稍后,待禀报箫大人后给你答复。”
顾晨点头,心道自己猜对了,这锦绣堂在秦国果然有更深层次的暗哨,甚至连香菱都没全力启用,有可能还是九卿之上。
……
香菱没有从神庙离开没有直接回汉楼,而是去了一处驿站,找了传信的差使付了三钱银钱交代道:“奴有一封家书要寄往洛邑,劳烦老哥帮忙下。”
驿站有专门为人传递书信的业务,那些游商游子都可以通过各地的驿站传递书信,价格也便宜,不过就是路途时间久远些。你要是想快些送达还可以多付银钱加急。
三钱银钱当然不是加急的价,这样的信件少不得飘飘荡荡地在路上走上两三月,再等来信半年就过去了。
香菱前脚刚走,驿站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领头得直接甩出一面令牌冷声道:“暗查司办案,刚刚那女人寄了什么拿出来。”
“一封家书,大人。”接收书信的驿使习以为常地将刚丢进篮筐的信封抽出递给暗查司几人。
“办好你自己的差事,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记的最好忘得一干二净。”领头将信封收入怀中还不忘警告驿使,后者连连点头道:“小的懂的,今日没见过大人,更没见过有女子送什么家书。”
似乎很满意驿使的态度,几人扫视一圈没发觉异样就又静悄悄地离开了,如同他们静悄悄来时一样。只不过已经离开的他们没察觉那位年轻的驿使恭顺低头下面露出来那一抹冷笑。
这些暗查司人员都是三堂韩童手下,南宫愤怒君上,必须要有将功赎罪。放出锦绣堂是凶手的消息虽然是假的,但借机剿灭锦绣堂的事情却是真的,他们正准备假戏真做,所以咸阳城内一切汉人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作为汉楼的主人,香菱更是监视的重点。
他们将信件带回暗查司就交给了韩童,禀报道:“那女子同顾监督在神庙幽会后就前往驿站寄送了这封信件,说是家书。”
“家书?”
“是的,不是急件,应该问题不大。”没有哪个细作会传个消息传上半年,到时候有用也变作无用了。
“有没问题,你说了可不算。”韩童眉头一挑,他见过太多假借家书的名义传递谍报信件,哪怕是使用多么隐蔽的暗语,也绝逃不出暗查司鉴书人员的识别。
只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注定要失望了,一直到南宫回到司里,鉴书人给出的答案依然是“这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
“这怎么会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呢?”韩童依然不信,只有南宫玩味地看着书信上的内容,冷笑道:“就是家书才不奇怪,我们最近大张旗鼓地四处捕捉有嫌疑的汉人细作,她若真是锦绣堂的女谍,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冒险送信。”
韩童暗自着急:“那大人之前定得打草惊蛇之计岂不是没有用了?”
“无妨,我现在更好奇咱们这么顾监督怎么会与汉楼的女主人扯上关系,还真是风流才子不成?”南宫手中那封书信随着他慢慢运劲,竟是在掌心化作了纸屑,被他扬进一旁的暖炉中。
知道他心情不佳,韩童小心地回话:“这点下官倒是知道一些。听说顾监督与这位香菱在洛邑时就曾认识,更是赋诗助她夺得花魁之位,更是取了她初夜的恩客。这事还是因为三殿下才闹得人尽皆知。”小心观察南宫的神色,继续说道:“这才子佳人之间的事情不就那样吗,想来是这位香菱姑娘舍不得与意中情人分别两地,就一同来了咸阳。”
“才子佳人?呵呵,看来我得找机会会一会这位顾监督。”
“三日后君上设宴款待,为祝他到任之喜。”韩童见南宫面色不善,不由得小心提醒着他,顾晨现在伸受秦王器重,以免自家大人又一时冲动。
不料南宫却冷冷道:“我会让他自己来找我的。”他的目光如炬,注视着已经在暖炉中化作灰烬的书信。
韩童的目光同样汇聚在暖炉中,他已经猜到南宫想要对谁下手了,随觉得有些不妥,但这暗查司上下唯南宫独尊,而且不过是抓一个汉人女子,确实无什么要紧。
咸阳风云暗聚,而作为风眼的顾晨反而悠闲自得起来,刚刚同香菱分手,又去赴了另一女子之约。
“顾晨你来的慢了。”唐宛容可不是一个恪守礼教之人,她活得更自由,向往无拘束的人生,而唐叔寅在这一方面不知为何也十分纵容她,所以平日她就可以像个男子一样经常出府游玩,自从知道顾晨就是那位一面之缘的心上人之后,她更加快活了,像是今日就约顾晨一同逛街采买过年礼物,说是今日后宴会要进宫送给秦王的。
“遇上个熟人,聊了两句。”一想到在石亭中与香菱的璇漪,顾晨表情就有些微妙,套了句半真半假的话,就拉上唐宛容的手往市集走去。
两人不是第一次拉手了,但唐宛容还是十分羞涩,脸色微红就连原本要问顾晨的话也忘记了,就这么呆呆地跟着他低头走路。
顾晨看了眼身后跟着得埋头小兔子,好笑道:“你逛街不看的话,怎么买得到东西?”
“哦,啊!”唐宛容跟着得侍女都替自家小姐着急,自家小姐看来是被未来姑爷吃得死死的了,怎么平日里那么精明,一下子就呆掉了。
顾晨抓着心上人,心里是大为满足。
“你说要送君上什么礼物?”其实他更好奇唐宛容似乎与秦王十分熟悉,秦王对朝中臣子的一个女儿这么宠溺确实有些奇怪。唐宛容告诉他,小时候还在王宫中生活过一段时日,那时秦王还开玩笑说过要认她做干女儿。只不过后来随着唐叔寅得势一步步走上丞相高位,她也就不便经常出入后宫,更别说单独见到秦王,以免有人说唐叔寅靠女儿谄媚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