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赵红愈想明白，汪世武那群人即已开始四下里寻找江文汉。看来，车队是要出发了。

    江文汉的尸体终于被找到了，一片哗然，却仅一瞬，紧接便像是突遭雷劈似的，全场一片死寂。这场血案发生的太突然，太意外，而且是那样的诡异，那样的人不知鬼不觉的悄无声息。江文江是这次押运捐款行动中的最高长官，他的被杀，不仅神秘古怪，而且偏偏被杀在这种时候，以致小分队全体人员震惊莫名，人人心头都笼罩起了一片黑云压城般的紧张感。

    在这派寂静而又混乱的场合中，汪世武不愧为久经沙场的老手，他很快从惊诧莫名的状态中返过神来，很快恢复了处变不惊的神情，他下令所有押运人员子弹上膛，各归各车，各就各位的保持待命状态。

    当场面得以控制，秩序得以恢复时，汪世武才一边派人通知专署、专员，以及警察局，一边命令秦队副负责加强警戒，稳定情绪；同时派人搜索凶犯和勘查现场。

    这场混乱中，藏在车下的赵红愈惊魂稍定之后，倒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了。经过思考，他虽然弄不清那杀人的黑衣人究竟是谁，但他可以确认的是，江文汉监守自盗换黄金的行为被人发觉了。至于那一箱子银元怎么变成了碎石瓦块，看情形，死亡之前的江文汉并不知道，那就极有可能是江文汉的同伙们贪心不足，背着他江文汉干的。至于怎么干的恐怕已成一时秘密，不过管它呢，几百上千箱的，掺它一箱两箱石头瓦块又咋的，吃米还有谷子呢。

    不久，得到消息的江仕航即率秘书、警卫，以及专署相关人士，亲自火速地赶到了现场。

    江仕航万分痛惜地听完汇报之后，冷静地问：

    “根据你们的勘查，大家认为杀害江文汉与高聪的凶手是谁，有多少人，杀人者的动机是什么？”

    汪世武说：“凶手是什么人一时尚无头绪。但根据死者周边地面痕迹看，凶手只有一个人，而且来去突然、迅疾，出手非常凶狠、利索。加上现场没有打斗迹象，杀人者当是高手。至于杀人动机，显而易见，我看应该是冲着这批捐款而来的。”

    江仕航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道：“冲着捐款而来，只来一个人？这有些说不通嘛。还有，凶犯出手即害命，这不是做贼先打吆喝，自寻暴露么，嗯？”

    汪世武犹豫道：“专员您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凶犯杀人于这种场合，这种时候，他如果不是为了捐款而来，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呢？”

    这时一直沉默的秦队副说：“我觉得，专员您和汪局长的分析都有道理。我想补充一点看法，不知该不该说。”

    江仕航道：“知无不言嘛，说。”

    秦队副答应一声道：“我认为，凶手今晚出现在这种地方，其目的应该与这批捐款有关系；但是我想，他今晚到此并非为了实施抢劫，而是先期侦探。”

    “先期侦探？”汪世武置疑道：“凶手既然是前来侦探，为何出手就杀人？这不也如专员说的‘自寻暴露’吗？”

    秦队副说：“是的，蹊跷的就在这里。所以我想，十有八九是歹徒的行踪被江文汉大队长发现了、跟上了，凶手杀人，或许只是被追中的迫于无奈而已，不是初衷。”

    “嗯，有道理，很有道理！”江仕航首肯道。说罢，他一抖风衣，掏出怀表迎亮看了看，脸色阴冷地对汪世武训斥道：“今晚上的事情，你汪局长负有相当责任。身为警察局长，又亲临现场，竟然麻痹大意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检不检讨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押运捐款这事怎么办！”

    “是，”汪世武垂头道“听从专员吩咐。”

    “好了，”江仕航脸色依然严峻地提高嗓音道，“现在，江文汉及高聪两位的死因，既然有了这种初步的符合逻辑的推断，余下的当务之急，我们要考虑的是现在应该怎么办。本人认为，如果这位秦队副的推论有一定的可信性，我们现在就应该与歹徒抢时间。理由是：既然歹徒已经侦探出了这批捐款的存放地点，必然会有所行动；但这中间还有个过程嘛，啊？因为他们还须谋划、组织，才能实施抢劫。而我们呢，现在已经是整装待发，而且是机械行驶，占有时间与条件上的诸多优势。夜长梦多，机不可失嘛。我们应该按原计划不变的马上启运，巧妙地与对方打个时间差，尽快离开兰溪，化可能有的匪患于无形！”

    江仕航话说得条理清晰，铮铮有词，以致随他赶到现场的官员们都连连点头，表示附和与赞同。

    可独独汪世武沉默了，大概江仕航的这种分析和安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情况如此突变，按照常理，押运捐款的行动应该暂缓。没想到江仕航寥寥数语，倒是有理有据，竟然把坚持执行原计划的意见引向了合理化。然而江文汉已死，如果按江仕航坚持执行原有的行动计划，这急马急枪的，势必临阵换将，那替代江文汉的负责人选，将会是谁呢？汪世武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

    汪世武终于开口了：“报告江专员，属下认为，面临这种扑朔迷离的突变情况，为了安全起见，押送启运时间应该往后推迟一下为宜……”

    “汪局长！”江仕航突然提高声音，颇有几分不悦道，“刚才的话，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很明白了吗？既然到场的各位意见也都一致，你汪局长还顾虑什么呢？这样吧，顺理成章，理所当然，这副重担就由你来担了，由你接替兼任江文汉同志的押运小队的队长职务，全权负责这趟押运工作。嗯？”

    汪世武不禁战栗了一下，两眼求援似的转向他的副局长孙司德。孙司德会意地上前一步道：“报告专员，属下认为，汪局长的话不仅是建议，还是忠告。眼下这里刚刚发生命案，案发地点特殊，时间特殊，杀害的人士也很关键，情况又不甚明了，潜在的危险因素依然存在，所以，暂缓启运的建议是正确的……”

    “好了好了。”江仕航一挥手杖，打断孙司德的话道，“你们这都是怎么搞的嘛！我前面的话，说的已经很透彻了。战时情况复杂，瞬息万变，难道我们不应该不失时机地，与歹徒打一场心理战？”说罢，他一顿手杖道：

    “现在我命令：警察局暂由孙司德副局长代理日常工作；这里由汪世武，汪局长替代江文汉同志的未竟使命，全权负责、完成这次押运捐款任务。并要求你们全体，此去一路同心同德，全速前进，分秒必争，尽早地离开兰溪地界，甩掉有可能追赶小分队的劫匪。出发！”

    “是！”

    命令如山。汪世武无奈而又不敢抗命地举手敬礼。接受命令之后，他想了想，再次斗起胆子地提出一条要求，他说今晚发生江文汉被杀血案中，尚有诸多不明究竟的地方，令人很是担心。因此，他要求专署能够派部队随后保护、护送小分队一程。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话音刚一落地，江仕航立刻点头说：

    “这件事我已经想到了。现在，我命令保安团马上调动骑兵连，全副武装地护送五十里，并要求一路分兵堵住各条要路、道口，拦住凡尾随小分队的一切可疑的车辆与人员！”

    汪世武听过之后，犹豫而又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终于向车队发出了行动命令。

    随着汪世武的命令，车下的赵红愈，也把自己当作战士似的行动上了。他迅速的，在汽车底盘大梁适当处系上兜带，这样汽车行驶起来，他除手脚可以挽抱大梁之外，屁股上还多了个舒适的兜带，人也就不会太辛苦了。他干这事十分熟练在行，显然，他钻车底的干活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赵红愈刚刚收拾好自己，汽车引擎声顿时大作，十五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小分队终于如期出发，赵红愈开始嘟哝祷告，愿自己此去一路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