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仕航那船货物被排除嫌疑,划上句号之后,侦破工作便陷于僵局。如此一来,偌大一批抗日捐款,几十吨重的黄金白银,竟仿佛上天入地般没了去向,神神秘秘中不知所终。就像一桩凶杀命案,明知失踪被害人已经死亡,却无从认定凶手,还闹得个被害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眼下也是这样,案情一下变得扑朔迷离,满盘纷杂得毫无头绪,令人无端中陷于在一种沉重的迷茫、焦虑之中,并且无以排遣。
当然,冯九不敢气馁,更不敢把自己的沮丧、自己的情绪带给特侦小组。那样会影响士气,会给小组成员带去消极影响。案子终归要破,力量还需大家贡献。何况这个小组人虽不多,但个个他都能如数家珍,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个个都可以也能够成为他的生死兄弟。有这么一群人在,还愁不能破案吗,但是气不能泄,精气神不能丢。冯九想到此,他决定召集大家共同讨论案情,集思广益,总比他一个人苦思冥想的好。
冯九的作风一惯是想到做到,决不拖沓,人很快被他召集齐了。特侦小组六位组员,加组长冯九,如果再加兼职顾问杨积庵的话,整好八人。现在到位的除杨积庵缺席之外,剩余七位倒是挤满了一屋子。
冯九坐在办公桌前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宗明义地笑道:“今天我们开个诸葛会议,主题么,就是分析我们眼下面临的局面,找出侦破方向。人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今天是七个臭皮匠,应该顶他两个半诸葛亮稍差一点点,对不对?”
大家都笑了。
冯九扫视一下众人,接着说:“我觉得,我们小组成立虽然不久,但大家也都共过战斗,都是熟面孔了,只不过我们大家来自不同部门,相互间还不太熟悉各自的特长与神通,所以我想在这里,逐一简单的介绍一下,如何?”
一片叫好声,特别是赵红愈叫得更欢实,好像唯恐自己的声音不响亮,不出众。冯九内心知道,赵红愈这是在支持自己,是造气氛,于是他笑道:“那我就先介绍声音最响的这个臭小子吧,这位,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军统少将邵从武,是我们七兄弟中军阶最高人物……”
哗啦啦的一片笑声打断了冯九的话。稍停他接着说:“其人本名赵红愈,绰号母猴子,左云也叫过他母先生……”又一片哗然,冯九忙用手势压了压,说:“红愈同志,原为卖芋头的小商贩兼自由职业者,其人聪明智慧,机警勇敢,有独当一面的才能和担当,外加死心眼和不着调(别笑别笑)。他的特长是一级轻功功夫,擅长吹管飞镖,百发百中,镖镖可取性命。”
冯九按坐次介绍赵红愈身边的第二位道:“这位叫任七,二十二岁,在我们小组中除了左云,他的年龄算最小,但其乳名七哥,人称七哥;所以他在我们组里又最大,人人都可以叫他为七哥(别笑)。七哥其人生得喜性活泼,爱说爱笑,处事机智勇敢,最大的战斗特长是善用飞刀。他使飞刀娴熟无比,娴熟到可巧妙地运力于腕,让发出的飞刀能曲线转弯地命中目标。
“这第三位叫巴谷,三十二岁,比我冯九还大两岁,所以他才是我们小组真正的老大哥。巴谷同志猎户出身,身强体壮,力可扛鼎,他为人机警诚朴,不善言吐;最大特长是枪法精准,擅长格斗。
“第四位叫马天池,他二十四岁,学生出身,你们看他方脸高额头,沉静帅气,是不是我们组难得的美男子呢?天池同志精双枪,善思考,遇事有主见,人称‘马郎小公瑾’。作战机智英勇,敢打敢拼。
“这里,男同志中最末一位,个子也是最小的一位,但我奉劝大家千万别要小瞧他,厉害着呢!他叫牛平,人称牛子,二十三岁,你们看牛子身材瘦小精干,脸颊少肉红润,两只明亮的小眼睛,看人看事总是忽闪忽闪的,特别有神对不?牛平同志他识字不多,人却顶级聪明;他通医护,精爆破,善腾挪,轻功功夫仅次红愈,但他枪法极好,是位一流的阻击手。”
冯九停下,喝了一口茶道:“最后这位左云同志,大家不用费心思,都能知道她是我们小组的唯一女性(别笑)。左云学生出身,二十一岁不足,是我们大家名副其实的小妹妹。但她年纪虽小,功夫却非常了得,人称神鞭女郎,又叫神枪女魔头。最厉害的是她思维敏捷,嘴皮子利索,连我们的死对头江仕航都屡屡败在她手下,你们可都得小心呦。”
大家又一次哄堂大笑,至此,冯九欲提振士气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接下他便言归正传地,要求大家就眼下局面献计献策,寻找突破口。
赵红愈第一个举手发言道:“我认为,想办法、找方向,首先要纠正一个认识问题。由于我们眼下一时找不出捐款,找不出江仕航的赃物,所以包含组长在内,大家都觉得我们又回到了起点,回到了原地。其实我看不是,首先,我们前期排出了九龙山的嫌疑,已经把劫案转为窃案了,这不仅是定性问题,也缩小了侦破范围。接下,我们又弄清楚了江仕航布下的迷局,排出了汪世武身上的一系列嫌疑,这算得再次缩小了侦破范围。到此情况明摆着,就像三岔路口有三条路,我们已经疏通弄清了两条,只剩唯一的一条路,还弄清了要捉的贼就是江仕航。这么算来,我们至少是走了过半旅程,怎么叫做又回到了原地呢?所以我认为,这是事实,也是信心问题。”
“嗯,红愈讲得很好。这的确是事实,也是我们应该要振作的信心问题。”冯九说,“那下面,我们就单说这一条路,单说如何拿贼拿赃的看法和办法。”
任七说:“红愈哥说的好,我们现在别无他顾,只有、也只能走中间这条道,只是这条道走进了死胡同,怎么办?”
“那就破呗!”巴谷说,“破了这堵墙,说不定前面就敞亮了。”
马天池道:“尽说没用的,问题是,前面这堵墙怎么破。我想,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们还是应该从汪世武头上想办法。当然,我不是说汪世武调包的问题,哪事情,红愈和左云已经搞清楚了;我的意思是,汪世武毕竟经历了捐款始末全过程,毕竟比我们更熟悉江仕航,你说呢,红愈哥?”
赵红愈点着头道:“我也这么想过。汪世武那晚在孙司德家里,一口咬定江世航同土匪合谋劫案,可后来,九龙山的真相曝光后,他不会不知道,知道之后,他就一定会重新考虑,重新思考江仕航的调包得手的时间和方法。所以,如果能从汪世武头上下手,我们就有可能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左云说:“还有,我听红愈哥说起过,捐款启运的那天晚上,江文汉的死,就因为高聪发现了碎石瓦片,那件事,红愈哥或许有误判,但汪世武若知道了那件事,他肯定会有所联想,会想起一些什么问题来。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找找汪世武。”
冯九频频点头,综合大家的分析,他也觉得有再找汪世武的必要,也觉得汪世武身上多少都有些小组未知的线索。然而汪世武已是在押重案要犯,怎么找?
牛平说:“这很简单呀,像红愈哥和左云抓江仕航一样,抓来一审不就得了。”
冯九摇手道:“那可是两码子事,红愈他们上次,是出其不意地,抓了个自由之身的江仕航,而汪世武则是在押犯人,有重兵看守,日夜提防着呢。”
赵红愈接话说:“我倒觉得不防一试。只是没有牛子兄弟说的那么简单,方法不能老样子,要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