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找那位红枪会头目,去验证另外一船货物。赵红愈主动请缨,冯九想起赵红愈曾经去过水运码头,也就批准道:
“那你就带上左云一块去吧。你要记住,那船货物关系到江仕航的赃款下落,也关系到我们的侦破方向,所以情况一定要摸透、摸扎实,不要搞些似是而非的材料回来。”
赵红愈啪一个立正,他学着任七他们敬礼的方式,正经八百地举手敬礼道:“组座放心,我一定弄它个扎扎实实,完完整整的情报回来!”
“臭小子,东施效颦,怪模怪样的。去吧!”
在兰溪,打听哪家船运公司的老板是红枪会头目并不难。红枪会口碑不坏,会众广泛,因为当时的红枪会组织的宗旨是防匪盗、抗官兵、抗捐税,反恶霸、反对贪官污吏,其作为,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百姓利益,颇受人民群众欢迎。
赵红愈和左云很快便找到通江公司。据打听,通江公司老板郑伯克便是红枪会的头目。不凑巧的是郑伯克今日不在公司,有幸是人称二师兄的副经理出面接见了他们。这位二师兄长相文弱斯文,但一双剑眉高挑,两眼颇具锐利,一看便知是一位敢挑大梁的人物。
当二师兄知道赵红愈要查询的是江仕航的走货情况,便立刻命人查找货运登记。很快查出了,此前江仕航果然走过一船货物,走货时间也正好是兰溪捐款启运的当天,而且也是夜晚,算那时间,几乎与押运小分队装车为同一刻,或说稍稍偏早了个巴小时;货物品种还是羊毛、棉花之类。更奇巧的是,货物数量也与凌松樵那边基本相等,不同的是他在这边没敢打秋风,而是如实交付了货运费用。
看看这情况,问题就来了,同为一天时间,同样的货物品种和数量,江仕航为何要命人分走两家货运公司呢?难道仅是为了缩小目标,避免影响?那么货走两家,不是点多面广,影响更大,弄个适得其反吗?
“我看他是在为了扩大‘影响’。”左云低声对赵红愈说。
赵红愈沉默一会儿,摇头道:“你这话说的太匪、匪什么思?”
左云低声说:“匪夷所思。”
赵红愈道:“对对,你这话说的太匪一所思,不好理解吧?他还为了扩大影响?”
左云心里骂了句“蠢材”,嘴上却说:“先不谈这个问题吧。”
赵红愈嗯了一声,又转向二师兄问道:“敢问二老板,江仕航的那船货物,启运之前作过检查没有?”
二师兄道:“这点你们放心,在我们通江公司走货没有不受检查的,特别是对当官的,更是倍加严格。”
赵红愈点头说:“早有耳闻,贵公司生意上待人平等、处事认真,特别是郑老板,他疾恶如仇是出名的。不过,我们能不能去看看,看看当天检查江仕航货物的具体负责人呢?”
“当然可以。”二师兄转身吩咐一位职员,让其带赵红愈和左云去码头见货检部负责人。告别二师兄后,赵红愈和左云在去往江边码头的路上,赵红愈向领路的小职员问了一些货检负责人的相关情况。说话间,他们很快来到了江边码头,在货检部见到了那位货检部的部门经理。
这位部门经理姓吴,三十余岁,黑脸横肉的牛高马大,一身蛮气、匪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良之辈。他斜着眼地瞅了瞅赵红愈,转瞬便盯住左云看,看得他两眼直勾勾的,嘴角都快流出口水了:“哎哟,哪来这么个小妞妞,体态婀娜,面如荷花,又鲜又嫩的,水汪汪的,都快心痛死我了,来来……”
面对这么个东西,左云一直含笑相对,仿佛毫未不生气,一点也不羞怯,直到对方张开双臂,作出了搂抱状态时,她才轻轻抽出绳鞭,紧接唰地一个横扫,就在人的肉眼无法辨清的那刹那间,鞭梢已经在那人脖子上来个“绕树三匝”,随手又来了个掼地三通,直甩得那厮满地翻滚,连喊姑奶饶命。当左云抽回绳鞭时,这姓吴的经理已是满身灰土,一脸伤痕。但他爬起后还嘴不饶人道:“你们不要命呀,竟敢这样的整老子!”
赵红愈笑道:“吴经理息怒,逗趣而已,而已。”
“而已你娘的个屁呀,有这么逗趣的吗,老子跟你们没完!”
赵红愈问:“那咋办,要不,让我这丫头妹妹再逗你两个圈?”
吴经理怯懦地退两步,他一边抚着脸上的擦伤,一边嘟哝道:“算你们狠,算你们狠。”
赵红愈突然拉下脸来,言归正传,近似命令道:“进屋吧吴经理。我们是来查案的,有事要问你。”
进得屋后,吴经理满不在乎地问道:“你们是谁,要查哪个?”
赵红愈以不屑的神情盯了对方一眼,然后扔过军统证件道:“我们是谁,你自己看吧。”
那人睃了赵红愈一眼,然后从办公桌上拾起证件,只盯了一眼,便啪的站了起来:“你,你们是军统?”
“怎么,有假吗?”
“不不,”那人慌忙离桌让坐道,“刚才不知是二位长官,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快,快快请坐!”
赵红愈和左云坐下之后,赵红愈便盯着对方的眼睛问:“吴经理叫吴三越?”
“是是,我叫吴三越。”
赵红愈翘起二郎腿问:“请问你都有哪三越呢,越货、越色、越财?”
“没、没有啊。”吴三越一头细汗,“长官,你说的那三种,我可只、只……”
“只什么?”
“只、只占其一啊。”
“其一是哪一种?”
吴三越深知军统厉害,更是领教了刚才那通鞭抽,他也知道,军统办事善于挑刺和敲诈,这会儿,他心虚得双腿有些发抖道:“那,那就是玩了一些女人。真的,我就这点小毛病,别,别的我可真没干过什么坏事。长官们可别听、听信别人嚼舌头。”
“别把问题说得那么轻飘嘛。”赵红愈放下腿道,“我们不是预先了解你,熟悉了你,也就不会来找你了。现在,我可以这么对你说吧,女人的事我们不想管,但按你平常图财勒索、敲诈上的诸多劣迹,我们今天要是捉你、杀你都是可以的。不过,我们今天来的第一件事,是要核对、查证一船货物,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配合。至于你个人的事情,我们要根据你回答问题的老实程度,再酌情处理。听清了?”
“听清了。”吴三越似乎镇静了一些,“长官你说,你要核查谁的货物?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仕航。”
“江仕航?”吴三越一惊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呀。不过,那也不能算是江仕航的货物吧?”
赵红愈一愣,道:“算谁的?”
吴三越迟疑道:“应,应该算他如夫人曲兰花的吧?”
赵红愈暗吁了一口气说:“废话。你为他们分的家?看来你对江家很熟嘛,啊?说说看,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吴三越慌忙道:“没,没啥关系。就是,就是曲兰花来发过那船货,所以就认识了。”
赵红愈道:“嗯,那我们就说说那船货物,你检查过啦?”
“检查过了。”
“什么货?”
吴三越忙着查看登记簿道:“找到了,你看,货物全都是羊毛、棉花。”
赵红愈说:“我不看你这东西。我问的是货物承运之前的检查,问的是那船货物,你都是怎么检查的?”
“检是肯定检查过。至于怎么检查,都这长时间了,记不太清楚。不过按照常规,像她那种泡头货,我们一般都是要抽查称重、插钎探验啥的。”
赵红愈脸色一沉道:“嘿嘿,我咋听得你在有意糊弄,轻描淡写呢!”
“没有,没有呀。”吴三越惊怔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船货是我亲自检查的,很认真,很认真。”
赵红愈噢了一声,问:“结果呢?”
吴三越道:“结果没问题,没问题。”
“确认没问题?”
“确认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