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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劳力的劳动
    父亲去世后,我们家的劳动全靠母亲和大姐。二姐十三岁,也要跟着干。那时侯还是在人民公社时期,村是一个生产大队,村里的农户们分成几个小生产队。村里劳动都是关于农业。春天种庄稼,夏天除草,秋天收获,冬天就挖水库,修水渠。那时没有机械,只有人工。劳动工具也简单,常见的就是镢、锨、锄、镰刀、犁、耙、耩子、手推独轮小胶轮车、驴拉的排车。过了正月十五生产队就组织劳力用手推小胶轮车把队里的牛场、猪场里的粪推到坡里的各块地里。然后牛拉犁铧耕地,拉耙子整地。男女劳动力拿铁锨整地边。然后用铁锨剜坑种花生、栽芋头。到了夏天有锄头锄草。秋天用镢刨花生刨芋头。冬天会在公社或者县政府的组织下去挖水库修水渠,或者翻地整地偶尔修农村公路。春天、夏天和冬天的劳动都是集体进行。秋天的收花生是集体进行,收芋头的劳动有一半是需要以家庭为单位进行。就是生产队集体刨芋头,然后把芋头堆成堆,再用大称称出来,分给各家各户。刨芋头分芋头都是在白天。晚上分到芋头的各家各户在提灯的光线下镲芋头。镲芋头用镲板子。镲板子就是一个宽约二十厘米、长约五十厘米的木板中间安装一个铁镰刀头。到了收芋头的晚秋季节,一到晚上,各村的各个方向的坡里就响起嚓嚓嚓镲芋头的声音。水萝卜样的芋头碰在铁镰刀头上,发出脆脆的分解开成片的声音。大姐和母亲参加完白天的集体劳动,晚上接着镲芋头。二姐呢,就把镲成堆然后满地撒开的芋头片在一片一片摆开,不能有两片或者更多片叠在一起的。那时镲芋头人们还不晾晒在芋头地里,而是把分得的地瓜用手推小胶轮车运到不能种庄稼的麻裹石岭地上,在那里镲、摆、晾晒干。

    那个年代有的农户有小胶轮车,有的没有。我们家就没有。这给我们本来就缺劳动力的家庭又增加了劳动量。没有小胶轮车就只能用藤条的挎篮抬。一挎蓝芋头就有一百多斤。姐姐和母亲的肩膀常常被扁担压得又红又肿。

    我们弟兄四个不能干活,不能镲芋头也不能摆芋头片。母亲就把我们放到她们身旁。用棉袄盖上我们,让我们躺在地里睡觉。有时候就把我们放到邻居李奶奶家里,让她给照看着。

    我们是人口多劳力少的家庭,在我们队里是特殊情况,是为数不多的。所以周围别的人家镲完芋头走光了,我们的母亲和姐姐还没有镲完。在绝大多数人走了之后,深秋的野外空旷、寂静、天地之间到处漆黑一片。母亲和姐姐都是深受农村鬼文化熏染的。所以她们就害怕野外的坟地、荒草丛、树林、黑石橛子。她们害怕那种寂静,也害怕树林里猫头鹰的叫声。

    “没有人过来问一声。没有。没有人过来看看您娘们几个死了还是活着!”母亲在我们长大后恨恨地告诉我们说。

    、“那年在东沟,夜里阴天要下雨,您两个姐姐去抢收地瓜干。我在家里看您弟兄四个。您二姐看见您二叔和他儿在岭上不远的地方。他们爷俩抢收完自己家的就走了。明明看见了您姐,也不过来问问自己的侄女还用不用帮忙。您二姐过沟时摔倒膝盖都摔烂了。您大姐回家就骂二闷子不是好熊!”母亲对我们说,“我多咱都不承认您二叔是个好人!”

    还好,那些年我们家吃平均,吃平均就是吃照顾,就是大队里让我们家的收入保持在队里所有农户的中间水平,不至于让我们吃不上饭,穷的去要饭.那些年,在农村真有许多要饭的.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他们受里拿着一个布袋,一只多少天没有洗的不干净的瓷碗,穿着破烂的带补丁的衣服.无论冬夏春秋,往来于各个村落的路上,相见于村子的大街小巷,挨家挨户地要.唯恐落下一家.

    “大娘给点么吃吧!”常常是这种心酸的、乞求的声音。

    我们家一次没有拒绝过,娘和我总是给他们多几片地瓜干。我们也只有这打发要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