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舟不但力手上道加重,花样也多了。
林初南面带微笑,欣慰的样子。
这师徒情深的画面太美。
“娘亲!王先生的眼睛好像动了!”太子突然惊喜出声。
“是吗?”林初南配合着。
王冲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心内已经哭惨:太子殿下,你这叫按摩吗?明明是挠痒痒,还专挑有痒痒肉的部位挠,我的眼睛能不动吗?
孟溪舟再接再励。
王冲实在是受不了了,眼睛猛地一紧,“啊哈哈哈哈——”
“王先生!”孟溪舟惊呼。
王冲及时收住大笑的表情,一张老脸拧巴在一起,生生转为大哭:“呜呜呜呜——”
装个病而已。
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活在这个世上真是太难了!
但王冲还没有放弃,笑过哭过之后又恢复嘴歪眼斜。
孟溪舟和林初南对视一眼。
孟溪舟朝侍婢们说:“王先生需要休息,需要安静,你们都下去!”
大爷都一早溜了,侍婢们听见太子这话如得大赦,一时做鸟兽散。
孟溪舟扶林初南坐下,体贴道:“娘亲累了吧。”
虽然今日王府一行母子二人事先商量好了,各有分工但孟溪舟这种关心是真实感情,入了学果真长大了,林初南心里暖暖的,摇摇头道:“我没事,再累也不及王司徒啊。”
王冲听了感觉不妙。
孟溪舟哒哒在四周转了一圈,还站在凳子上往远处看了看,确保没有人偷听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他走到王冲跟前挠着下巴道:“王先生你就别装了,我都替你累得慌。”
王冲心中一震,太子怎么这么肯定他是装的?
一定是在炸他。
他得稳住。
王冲没听见的样子,没有反应。
孟溪舟两手往自己脸上捏着,朝他做了个鬼脸,“维实都告诉我了,你根本没病,一顿能吃两碗米饭呢!”
原来是王维实出卖了他。
这坑爷爷的孙子。
王冲还是不吭声,准备挣扎到底。
孟溪舟见此挠了挠头,问林初南,“娘亲,他怎么不理我?”
林初南靠着椅背,语气清淡的说:“可能觉得你诚意不够吧。”
孟溪舟决定改变策略,他朝王冲脸前趴去,黑若墨玉的眼睛眨巴眨巴,声音放软道:“王先生你别不理我啊,我为了来见你都对苏腾说谎话了。”
“你不是说我是你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吗?你就忍心把我丢下吗?”
“呜呜呜……你不喜欢我了。”
“王先生……”
孟溪舟长的本就漂亮,软下来的样子简直萌化了,王冲哪顶的住,不忍心折磨太子,免为其难的叹了口气。
孟溪舟停止哭泣和念叨,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王冲。
王冲从藤椅上起来,朝跟前的两位主子跪了下去,磕头。
“太子殿下心诚,感动了菩萨,老夫好了,呜呜呜——”王冲说着感动的哭了。
林初南朝孟溪盘笑了笑,给了孟溪舟一个眼神。
孟溪舟赶紧两手搀起王冲,大睁着眼睛惊叹,”哇,王先生你真的醒了!果真是心诚则灵!太好了太好了!”
王冲的嘴角微僵,怎么都觉得太子是演的。
当然,这一切也不少了皇后娘娘的功劳。
话说王冲还没有真正的跟皇后打过交道,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说她之前如何受宠,如今如何失落。受宠的时候是多么地果敢智慧,帮助皇上做了不少大事。如今失宠了.......这是要找自己当盟友了么?
王冲心里面嘀咕着这些,面上规规矩矩地向皇后娘娘见了礼。
林初南忙招手示意免礼,“王司徒是朝廷的老臣了,不必拘礼。”
王冲点点头,瞅瞅皇后,瞅瞅孟溪舟,总觉得尴尬,老脸挂不住。
孟溪舟见自己任务完成,跑一边儿玩儿去了。
亭子处只剩下林初南与王冲。
出宫的时间富贵,林初南也不拐弯抹脚了,开始与王冲聊天——
“王司徒如今可是朝廷的柱石,如果一直病着,于朝廷于天下于皇上都是极大的损失。今日能够恢复,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王冲:“呵呵.......病好了是好事,朝廷柱石什么的老臣不敢当。”
“王司徒德高望重,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您若是当不起还有谁当得起呢?”
“本宫说你当得起,你还有什么谦虚的,人太谦虚了也是不好。既然病好了,身子骨也没事儿,就回去好好做你的司徒吧。”
“啊,这......”
“你就是装病,他们早晚也得找个听话的人把你的位子给顶了。”
“嗯?”王冲没料到皇后会说的这么直白。
“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明哲保身,总要有所选择的。朝廷上你装病往后退,也就等于做出了一种选择。如今就算是你回去投靠苏腾穆怀信,他们也不会完全信任你。况且,你是堂堂大司徒,我大齐的丞相,你若也与那种虎狼之辈同行,莫说朝廷会乱,恐怕大齐也危矣,周边列国定会伺机出兵攻打大齐,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场景吧?”
王冲叹了口气,“娘娘如此贤明,是我大齐的福分。”
林初南无奈道:“我也是没办法,您瞧我这肚子,再有三个多月就要分娩了,但形势乐观一点,我也不会挺着大肚子还到您的府上来。”
王冲揖首,脸上有敬意,“但是娘娘,皇上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您与皇上的关系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商量的再好,没有皇上的支持,也是无用啊。”
林初南声音淡了些,“现在皇上的想法还重要么?他一切都听苏腾与穆怀信的,本宫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本宫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失去了某些权力。如今,他们开始生事,咱们就得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压住他们的势头......”
王冲听完皇后娘娘的计划,一双老手又颤抖起来,拿着帕子不住地往脸上按着拭汗。
他看着眼前孕期柔弱的皇后,没有想到,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有这么强的气势。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教书匠里培养出来的女儿,倒有一股子武将的虎狼之势。他装病前见了一次皇上,但凡皇上有一半皇后身上的气势,苏腾和穆怀信也不敢欺君罔上,惑乱朝纲。
这回王冲真的相信了,皇后一直在背后辅佐皇上,帮皇上批奏的事情十有**是真的。
如今皇后身怀有孕,阳谋不了玩,要玩儿阴谋了,且这阴谋玩的还挺大。
不是名垂千史,那就是死无全尸。
王冲想到自己这一大家子,沉默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太子殿下与王维实的嬉闹声——
“殿下不是这样的,来,看清楚了吗?”
“嗯,我试试,啾!咦,打中了!维实哥哥我打中了!”
不搏,在这样的朝局之中,王冲年纪老迈,王山王纪两个儿子又无大才,只有孙儿王维实有他年轻时的风采,又只是少年。
王家也许会成为第二个上官氏。
王冲阖了阖眼,脑海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斗急。
最终,他的心思还是落在了孙子的身上。
那是王家的未来。
他知道,孙子对于他装病的作法,不认同,甚至不理解,否则不会轻易的就把他出卖给了太子殿下。
他看看皇后娘娘,叹息道:“老夫一把老骨头了,死不足惜,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胸有抱负之人,如今这种避世之态,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家人着想,尤其是维实。”
林初南知道王冲的顾虑,安慰一笑,“您不必担心,我不会让您与维实有任何危险的。”
王冲盯着皇后的脸庞,他选择相信皇后与太子,“好!老臣听凭皇后娘娘差遣!”
......
皇上病了,发热,头痛,浑身酸痛,冯太医为皇上诊了脉,说是风寒。
苏腾当时就火了。
大热的天皇上能得风寒?
冯太医冤枉极了,皇上的症状就是风寒啊,风寒是秋冬季节的常见病,但并不代表夏季就一定不会得风寒啊。
苏腾又从太医院里叫了几个年纪大资历老的太医,他们也都说皇上得了风寒。
既然都说皇上得了风寒,苏腾不懂医理,只得听太医的,为皇上熬制了风寒的药。
只是,服了两天的药,不见任何效果,皇上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苏腾着急不已,两天后就是大朝会,老侯爷也会在那一天进京,这个时候皇上身体不好,就无法如期举行大朝会,那么老侯爷也就无法在那一天顺利入住皇宫!
皇上病了,林初南的食欲却好了。
椒房殿内的小厨内每天热火朝天的。
林初南边吃着各种酸辣的美食,边感叹,“许艾的药真是管用啊。”
一旁的孟悦慈小声道:“连将军也功不可没呀,要是没连将军,咱们可没那本事在御膳房动手脚。”
林初南瞥了孟悦慈一眼,“好好,都是他的功劳好了吧?”
孟悦慈感觉到皇后语气里的兴味,脸旧红了一下,岔开话题道:“唯一让人不高兴的是穆美人去侍疾了。”
林初南淡笑着,“我身子也不方便,就是皇上让我去,我也伺候不了他。就让穆美人表现表现吧,否则,她总是在背后躲着,咱们也不好找她的错处不是?”
孟悦慈道:“她现在心思缜密的很。”
“人在河边走,总有湿鞋时,不怕。”
次日,眼看距离大朝会只有一天的时间了,可皇上的病情依然毫无起色。
苏腾与穆怀信聚在了一起,商量着对策。
穆怀信道:“依我之见,还是把朝会的时间推迟一下比较好。”
苏腾不然,“老侯爷定下的日子怎能轻易更改?再者,夜长梦多!老侯爷一旦进京就得入主皇宫。否则老侯爷入京的消息泄露出去,肯定会有一些人猜到老侯爷的用意,横生枝节,我们岂不是白忙不一场?”
穆怀信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可是,“皇上已经病的起不来了啊,总不能抬着皇上主持朝会吧?”
苏腾斜晲着穆怀信,“穆美人侍疾,看来效果不好啊。”
穆怀信噎了噎舌,“这跟美人侍疾有什么联系?皇上病重,美人就是再有心有力,也没地儿使啊。”
“只好给皇上下一剂猛药了。”
“苏公公,你可不要乱来,皇上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吃罪不起。”
“穆大人你糊涂,他可不是皇上。就算是不小心弄死了,老侯爷那里可困着真龙呢。”
穆怀信咽了口沫,虽然宫里头的现在是个冒牌货,但真的弄死了,他也害怕啊。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张文昌拉他入伙,背后真正的主使者是老侯爷!上了贼船,下也下不来了,且他又灭了张文昌的口,惹得皇上怀疑,只有硬着头破往前走了。
终于,到了朝会的日子,天还没亮的时候李显就被穆美人叫了起来。可是他这几天昏昏沉沉的,没有力气,甚至都觉得自己是死人了,他一点儿也不想起。
“皇上,快起来吧,可不能让文武大臣,各地赶过来的大吏们见笑。”穆美柔声说着,扶着李显的身体,让李显靠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这皇上是假的,可他拥有与皇上一模一样的外表,这几天穆佩妍在此侍寝,看着他的病态俊美的容颜,真希望,他就是皇上。
侍女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味道难闻的中药。
穆佩妍闻见那味儿,皱了皱眉,但仍是忍着端了起来,凑到李显的唇边,“皇上,喝了这药您就有力气了,快喝了吧......”
李显哪喝得下去药,别着头躲,不愿意喝,而且,他感觉得到,这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知道自己的蹊跷,肯定是被人下了什么毒,只是这毒太高明,宫里的太医束手无策,而大朝会又是苏腾他们十分看重的日子,为了让他站得起来,他们一定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法子。
“皇上,喝了吧,喝了就没事儿了。”
“太苦。”
“妾身准备了蜜饯,喝完嘴里含一个就不苦了。”
李显吃力地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位穆美人长的虽然也很标致,可是说话间总让他觉得阴森森的,是穆怀信的人,那就不是一个好人。
李显不由得想起了皇后在他面前隐忍压制情感,又倔强哀伤的样子。
他问:“皇后可知道朕病了?”
他怎么突然问皇后?
他又不是真正的皇上。
穆佩妍做样子笑着,“皇后娘娘身怀有孕,胎儿一天一天长大,身子沉,懒的动,再者,也怕皇上的病气过给皇后,影响到她与胎儿,还是不要让皇后来的好。”
李显暗叹了口气,现在,他只想见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