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被敲得震天响,“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八十老汉胸口碎大石咯!”
八十?确定没有开玩笑?!
晏誉卿从众人的胳肢窝里挤了进去,当真看到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躺在地上,另有一个冷天还赤膊上阵的大汉手里掌着大铁锤,像泰山一样稳稳的站在那里。
周围人都拍手叫好,等着看好戏登场。
晏誉卿还是有些心惊,那老头要是个正常人,这一锤子下去肯定得没命!
她眼睁睁看着两个大汉合力才抬出了一块大石头压到了老头的身上,周围一片唏嘘,只见老头哼都不哼一声,众人放下心来,老头当真是有本事的!
大汉手速极快抡起大铁锤,晏誉卿看去,锤身刚好盖住了天上的太阳,一片阴影打在她的脸上,接着锤身往下落。
众人都害怕的闭上眼睛不敢看。
但是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见石头迸裂的声音。众人好奇地朝这边看来,才发现铁锤根本还没有落到老头身上。
“嘿嘿嘿……刚才只是跟大家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吊吊大家的胃口。”一个尖嘴猴腮长得一脸市侩的男人走了出来,刚才敲锣的也是他,“大家都很想看节目是吧!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节目不能白看吧!”
他脸上堆满笑容,拿了一个专门收钱的铜盘,挨个挨个走到人群面前。
“走江湖卖艺的!就靠这个糊口,大家都懂的!”他厚着脸皮找他们要钱。
而那些围在此处的人正被激起了好奇欲,想看看那一锤下去的结果是怎样,所以他们都舍不得走掉。
想要看肯定的给些银两,给吧给吧!为了这个结果,好些人或多或少都拿出了些钱来。
手上端着沉甸甸的钱,那个市侩男人嘴角两撇小胡子剧烈的抖动,嘴巴正做着‘哦哟哟’这个动作,原本就小的眼睛再眯起来看起来只剩下一条缝了。他此番模样颇具喜感。
他路过晏誉卿时,她躬身朝后面退了一步,她眼看着前面人的往那铜盘里丢钱。
同样是辛苦,为什么她的回报只有两个铜板,而那个人就是满满一盘!
钱收够了,他们也不卖关子了,市侩男人望着众人道,“精彩的表演现在开始,大家不要害怕!都睁开眼睛看清楚!”
听到他这么一说,他们当真不再害怕,都睁大了眼睛看铁锤砸下去的结果。
铁锤‘呼啦’一声再次被扬起,大家的视线都跟着铁锤的移动而移动。
呼啸一声而过,众人只听到重重的一声闷响。只见大石块被砸成了两半,而这时老头一个敏捷的鹞子翻身站了起来。
“好!”众人齐声叫好。人群中发出排山倒海的掌声。
晏誉卿震惊到了,这老头莫不是真的身怀绝技,八十高龄胸口碎大石毫发无损!
看来她刚才的表演真是渣爆了!
这时,那个市侩男人神色不免得意,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心想道:昨日才罢工一天,居然有个小子敢出来跟他抢饭碗!今天给他来记绝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论沿街卖艺,他才是王道!
*
一天没吃东西的晏誉卿靠在一棵歪脖子大树下面,痴痴的望着手里仅有的两个铜板,这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最多只能买两个荞面馒头!她难道就要这样过活?
本来以为大家应该都会有点同情心,她沿街卖艺还能赚到点钱来养活自己,没想到啊,强手太多,她瞬间就被秒成了渣!
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她只能另谋生路了。
虽然只买的到两个馒头,不过有一顿是一顿,先吃了再想吧!
两个热馒头在手上她都不敢吃太大一口,怕吃不饱。
渐渐,天色又暗了下来,晏誉卿又开始在城里游荡,游荡着便又走到了今日老头胸口碎大石的地方,地上还有些没有处理的小石块和粉末,她也没事做,便蹲下去想看看这石头是什么材质的。
不过她刚拿到手上就发觉不对了,这石子也太轻了吧,接着她用手一搓,石子立刻变成了沙!
她瞬间明白了,原来那伙人就是些骗子!
这石头分明有问题!并且她能够猜到,恐怕不止石头有问题,而且那铁锤,还有那老头都有问题!
她今日看到那老头翻身起来的动作,分明就像是一个手脚灵活的年轻人!
那老头肯定是年轻人假扮的,毕竟没看看清那个老头的脸,只看到了他凌乱的满头白发。
可恶,骗走了人那么多钱!
晏誉卿真是气恼,不过她更气恼的是人家弄虚做假都能赚到那么多钱,而她白白辛苦却只赚了那么一点,这让她心里很不平衡!
虽然让她知道了那些人的骗局,但是她却不能揭穿他们,而且揭穿了他们也没用,没有他们,就她那点小本领,也是赚不到钱的。
哎~晏誉卿思来想去,可能只能找个杂役的活来做做咯,起码不用怕吃不上饭。
想到这里,晏誉卿突然想到了坑过她一顿饭的全、富、贵。
他们说要是她在临江城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去什么地方找他们来着……晏誉卿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他们说的是张家巷子!
他们说他们在那个什么秋山府做工?那位秋山先生受百姓爱戴?嗯……那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
向人打听了,晏誉卿终于找到了张家巷子在哪里,那是一条很破旧的巷子,里面却住着很多户人家。
晏誉卿找到了全、富、贵的家,门上上了把锁,并没有人在家,只见一对门神被风撕烂了,吊着襟须在冷风中摇摆。
他们应该干工还没回来。
晏誉卿站在门口等感觉不太好,所以她退回去,站在巷子口等。
她背靠着墙,一只脚搭在墙壁上,双手环胸维持着这个姿势等他们回来。
夜幕降临,周遭已经起了露气。
全、富、贵三人一行手里拿着干活的器具边走边说笑。
正要过转角往巷子里走,突然看见一团黑影把他们吓了一跳。
“阿全、阿富、阿贵你们终于回来了。”晏誉卿兴奋的差点扑上去抱住他们。
他们定睛看清来人,有些吃惊,“晏兄弟?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她样子应该已经等候多时了。
晏誉卿朝他们尴尬一笑,“我如果说我身无分文,处境落魄,你们会信吗?”
晏誉卿以为他们肯定不会信她,因为她是有钱人的思想被他们深深映在脑子里。
没想到他们居然一副明了的表情,“你的钱财莫不是被什么人给摸走了?”
“你们怎么知道?”晏誉卿心里生气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哈哈哈哈……晏兄弟你放心,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阿全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晏誉卿稍稍放心下来,“那你们怎么知道我的钱财被人偷走了?”
这时阿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道,“因为像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一次两次了。”
“很多外来人不懂这里的规矩,都上了这种当,最后钱财全部被抢走了。”阿贵耸耸肩。
晏誉卿有点无语,“那吃饭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提醒我?”
这一点晏誉卿是真的觉得有点难过,虽然他们萍水相逢,不过也有同桌进食之谊吧!他们居然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都不提醒她一句。
听她语气中的埋怨之意,阿全心里歉疚,“不是我们不提醒你,是因为这里有这里的规矩,不能随便乱说话。我们最后不是提醒你要是遇到什么不方便的事便来张家巷子找我们吗?”
结果她就来了。
“你们都说规矩,你们这里到底有什么样的规矩?”晏誉卿就好奇了,这什么鬼地方。
“规矩就是安分做自己的事,不要管太多别人的事,免得祸及己身。”阿贵面色带了几分沉重,这话也是对她的劝告。
“晏兄弟你的家人在什么地方,如有需要,我们可以送你点盘缠,你回家去吧!”阿富关心她道。
晏誉卿无奈的叹了口气,“不骗你们,我真的是个无家可归到处飘荡的闲人。”
全、富、贵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也叹了口气,“我们只当晏兄弟只是为人低调,不愿跟我们透露太多身份信息,原来是我们想多了。”
“本来我们想着晏兄弟就算没了钱财,也不至于落魄,这下……我们真是对不住你。”阿贵脸上满是歉意。
“既然如此,晏兄弟以后打算怎么办?”这既没亲人又没钱的日子,阿富忍不住担心起来。
“我想找份活儿来做,起码饿不死。”这是晏誉卿的最低要求了,古代不好求职啊!特别是她这样又没得个人照应的。她可不想恢复成女儿身卖进什么府里当丫鬟。那些流传的小说电视里龌龊老爷或者少爷看中貌美小丫鬟,然后折磨虐待的桥段简直太恐怖了,她宁愿自己男人打扮,多吃点苦,受点累都行。
“这样也好!活儿倒是有,不过不知道晏兄弟肯不肯吃苦呢?”阿全担忧的看向她。
“这个你放心,吃苦什么的没问题,只要管饭,有地方住,还有钱赚就行了!”晏誉卿激动起来。
“就是我们跟你提到的秋山先生府上修祠堂的事儿,他们家还缺帮手呢,要不我们明天去的时候带你去见秋管家,看看能不能把你留下来干活。”阿全看她很有干劲儿,便放心了。
“而且呀,秋山府待人是真的好,你若是没有地方住,可以跟秋管家说。”阿富补充了一句。
“好!”晏誉卿终于找到后路了。
明天就去秋山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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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他们就往秋山府走,原来这秋山府真的是在山上。
那是山间的一处幽静的别院,晨曦微曦,光投进了山间,早晨的雾气很重,晏誉卿置身其中,恍若置身仙境。
他们是在后院祠堂干工的,所以进府直接走的后门。
那位秋管家正在检查修建祠堂的木材,全、富、贵把晏誉卿带到管家面前。
“秋管家,您前两日不是说这修祠堂还缺人吗?我给您带了个帮手来了,您看看我这位兄弟怎么样?”阿全将晏誉卿拉到秋管家面前。秋管家毕竟是富贵人家府里有地位的人,所以阿全对他说话都是点头哈腰的模样。
晏誉卿表现很积极,站在秋管家面前任他打量。
被审视了一会儿,秋管家眉头一皱,摇头,“不行,他太瘦弱,干不了那么累的活儿。”
不行,不能轻易浪费掉这个机会,晏誉卿拿出更加积极的态度,拦住秋管家的去路,“秋管家,您别看我身板小,但是干活绝对不在话下,而且我很勤快的,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我干!”
这个时候表衷心非常非常重要,当然她肯定不会真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的!
“就是,我这个兄弟一定会好好干活,不会偷懒的!”
“是呀是呀!”
全、富、贵也在一旁求情,希望秋管家收下晏誉卿。
“这……”看的出来秋管家当真是个比较仁慈的人,被这么多人求着,他有些于心不忍。最后他还是松口了,“好吧,你就留在这里干两天活儿,我看看表现。”
太好了,晏誉卿心里雀跃。全、富、贵也非常高兴。
接着,晏誉卿就直接跟着全、富、贵一起去干活,祠堂底部和墙壁已经修的差不多了。他们现在最主要做的事就是扛木头,那种又大又粗的上等的很有质感的贵重木头!
这些木头是用来做房梁用的,从外面拉回来,他们就负责把木头从后门抬到修祠堂的大院里。
晏誉卿摸了摸这木材顺直的纹理,再看看这富有光泽的外形,还有工匠师傅在刨片儿时,这木材居然散发着明显的亮点?这些都在告诉她,这就是名列白木之首的金丝楠木!
修建祠堂用着这么名贵的木材,这秋山府当真富裕。
晏誉卿决定就这么傍着,抓紧机会多赚点钱。
不过这抬木头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他们这些干活的都有要求,每天必须干完多少活儿才行,因为晏誉卿毕竟还是女人,像他们这些跑一趟能抬四五根粗实木料的大汉晏誉卿是万万比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