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你抬不动那么多木头,我们一次少抬几根,多跑几次也是一样的。”晏誉卿每次分配了跟阿全一块儿抬木头。
因为她告诉他们她叫晏青,所以他们现在都管她叫阿青。
晏誉卿这大冷天儿的累的跟哈趴狗似的,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她实在受不了了,冲阿全打了个手势,便坐在地上歇歇。她大口喘着气,话都说不出来。
阿全倒是没得多大关系,“看你受不了了,趁着秋管家没在,你歇歇吧。”
这几天下来,晏誉卿的体力是真的不行,每天都要拖累全、富、贵的工作进度,害他们回家的时间更加晚了。
不过还好全、富、贵没有责怪她,反正她也没有偷懒,她是真的干不完那么多的活儿。
全、富、贵非常的仗义,她干不完的活儿,他们都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原本晏誉卿对这临江城失去的好感又回升了一点,至少这三个人为人还是挺好的。
刚说着,就见秋管家从府里出来,正盯着晏誉卿。
晏誉卿赶紧搭了阿全一把手,起来继续干活儿。
她假装没有看到秋管家,跟阿全低着头走过去继续抬木头。
金贵的木材刚扛在肩上,秋管家已经走到了晏誉卿的面前。
“晏青,你跟我过来。”秋管家话落便走开了。
晏誉卿与阿全对视一眼,秋管家不会嫌她干活太慢,所以要把她赶走吧?
心情忐忑,晏誉卿放下木头,跟着秋管家走去。
“晏青,你还是回去吧,这份工你做不了。”秋管家直接了当的对她道。
晏誉卿一擦头上的汗水,“为什么呀?!”
“前日我留下你,说要看你干活的表现,可是你明显不是干这份活儿的料,所以还是回去吧!”秋管家劝她。
“秋管家,我刚才没有偷懒,我是真的累了,便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你一来我马上起来干活了!”晏誉卿表示她真的没想过偷懒。不过她累了歇了好几次,但是每次时间都不是很长,那不算偷懒吧!
“不是那个原因,你干活很积极主动,不过,你太瘦弱,干这么重的活儿,身体肯定吃不消,所以,回去找份儿轻松点的活儿来干吧!”最近秋山府就这一件事重要的事,秋管家每天都要来负责监督他们干工,所以这些帮工哪个在偷懒,哪个在认真工作他看的出来。晏誉卿因为是新来的,所以他格外注意些。他便看出了,晏誉卿本人倒是挺勤快,干活也积极,不过这男孩子看起来年纪太小,力气不足,就算努力干活,却还是赶不上其他人的进度。
另外他怕她这样累下去,身体肯定会累出问题。
原来是因为担心她啊,晏誉卿一副什么都不怕,他多虑了的神色道,“我不怕辛苦的,您不要赶我走。”
秋管家还是不依,“你虽然只干了两天的活儿,我会给你结工资。”
“管家大叔!”晏誉卿突然扑到在秋管家腿边,抱住他的腿不松开,秒变哭腔,“大叔,请您不要赶我走,我是真的无家可归了,阿全他们可怜我才给我介绍了这份工作,我什么苦都肯吃,我就是不想过以前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呜呜……”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秋管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赶紧想撒开晏誉卿,奈何她抱得太紧,他根本挣脱不开。
“管家大叔,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求求您!”晏誉卿继续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引得那边干活的人纷纷侧目。
许是在书香门第里伺候惯了,秋管家是在受不了她这不识大体的模样,他长叹了口气,“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晏誉卿继续拽着他不松手,只是手上的力气松了点,秋管家等了片刻还不见她起来,便提手将她带了起来。
他看向她时,正看到她脸上未干的鼻涕眼泪。
见她这个样子,又听到她说起身世,秋管家也不忍心再说让她走的话,他再次叹了口气,“看你那瘦弱兮兮的样子,我再说要你走的话被别人听见传到老爷耳朵里、或是被那些帮工传到临江城里去都不好听。”
晏誉卿心中暗喜,她刚才哭的那么大声,那些人肯定都听到了。晏誉卿听说秋山府秋山先生为人身受百姓爱戴,肯定是个德高望重之人,像这种有人在府门前哭诉的事情肯定是不希望发生的,所以她才敢大胆的放声大哭。
“你留下来吧!”秋管家道。
晏誉卿含着泪花的眼睛一凉。她的演技当真是可以啊!晏誉卿连忙道谢,“谢谢大叔,谢谢大叔!”
“不过……”秋管家又给她来了一个转折。
“嗯?”
“修祠堂这边的工你就不用干了。”
“那我……?”晏誉卿一咬下唇,想到了她保证的,脏活累活都肯干,他不会派她去干什么别人都不肯干的脏活吧!
“府里最近有个打扫庭院的家丁家里有事辞了这份工,便由你来顶着吧。”秋管家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怜悯。
打扫庭院?这个貌似比抬木头棒子轻松多了。
没想到她只是想找份工作好保证自己饿不死,累她也忍了,到后面居然能捞到一份这么好的差事!
她这下是真的高兴的差点直接当着秋管家的面笑出来了。
回去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全、富、贵。
全、富、贵也觉得这个差事不错,只是薪水肯定有限。
晏誉卿才不在乎多少薪水呢!反正她真的是像全、富、贵说的那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所以第二天,她便被秋管家领到了前院。先是给了她一身秋山府家丁穿的衣服,晏誉卿穿在身上一照镜子,活脱脱一个山寨版星爷演的华安。秋管家还给她安排了间下人房来住。
一处大理石铺成的庭院内,晏誉卿杵着大扫帚,叉着腰仰起头深吸了口气。
早晨山间庭院的空气就是好啊!
突然鼻尖像是什么东西掠过,她拱了拱鼻子睁开眼,眼前这棵大白杨叶子都快掉光了。
一地落叶,满庭枯黄。
晏誉卿提起扫帚便干起活儿来。
扫地还是没得什么难处,晏誉卿扫完地正巧看到一个老伯在修剪什么树枝。
“老伯需要帮忙吗?”她凑过去。
老伯应该是此处的园丁,头发胡子都花白了,他笑的慈祥和蔼,“哦~不用不用,这梅花枝得要我亲自修剪先生才满意。”
“原来这是梅花啊!”晏誉卿看它现在还是光秃秃的,但是上面现在已经能看出一星点嫩花骨朵儿了。
晏誉卿在此处看了一会儿老伯如何剪的残枝。的确被他这么一修剪,看起来齐整了许多,可以想见,日后梅花开时是怎样的美丽。晏誉卿不自觉产生了联想,“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芬芳。哎老伯,此处隆冬可会下雪?”
老伯回身,听她此句,欣喜道,“哎呀呀,你居然通诗书?你是新进府的家丁?”
啊?本来有些诗句读书的时候会背那么几句,晏誉卿便脱口而出了,她忘了她现在生活在古代,而且这些诗句他们是没有听过的,所以刚才那老伯很惊奇。
本来那老伯只当晏誉卿是个普通热心肠的家丁,她来询问他便只答了她的疑问便好,现在他忍不住想跟她多说上几句话,“我们临江城冬天里会下雪,而且还是大雪,差不多再过半个月便要下雪了,到时候这腊梅便也开了。”
老伯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岁月沉淀过的悠长感觉,被他描述的大雪飞舞,寒梅绽放的景致不禁浮现在晏誉卿眼前,她问,“这梅花是什么颜色的?”
“先生喜爱绿梅,所以这庭院里种的全是绿梅。”这些绿梅都是老伯悉心栽培所得,他说起这绿梅来,神色中有些得意。
“绿梅开来远而望之淡雅素净,真真是自然如玉美无瑕。秋山先生好品味!”晏誉卿心底里夸赞这位秋山先生,虽然还没见过面,她便能感受到那份被人称赞的高洁。
她入了秋山府的前院,这府虽大,但无一处奢侈,大美之景也便是些自然之景,让人见之心旷神怡。
“秋山先生所好,与世俗之人确是大相径庭。”老伯也夸赞这位秋山先生。
临江城被称为诗都,此刻,晏誉卿终于体会到了一点这里的文人情怀了。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是何人引进府的?”老伯与她闲谈。
“在下晏青,本来是来府上祠堂做帮工的,奈何被秋管家嫌了,最后来了前院做了个洒扫庭院的家丁。”晏誉卿在说‘嫌了’时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引得老伯都笑了起来。在老者面前,晏誉卿是个标准的惹人喜爱,又有几分搞怪有趣的乖孩子形象,可见这位老伯很喜欢她。
“秋管家为人大度宽厚,办事细心,怎么会嫌你。他怕是担心你干不了重活儿,所以才让你来了前院,你该感激他才是!”老伯笑着责怪她。
和这位老伯谈话不自觉有种在和自己爷爷谈话的亲切感,她便在他面前袒露的心声,“我看出了秋管家为人很好,所以,我心里当然是感激他的。”
老伯又扯开胡子笑了。
“老伯怎么称呼您呢?”老伯还在修剪花枝,不过那根花枝有些高,他踩着一张凳子上才够得着。
“荀伯,你便唤我荀伯吧。”
“我叫阿青,您以后就唤我阿青。”晏誉卿一边给他扶着凳子,一边扬起头冲荀伯笑的灿烂。
荀伯转过身,刚好看到她的笑,脚下由她扶着的凳子非常稳,他便不再往后看,专心修剪着花枝。
“这梅花啊,才进府的时候,我拿在手上只有这么小小的一株,现在啊,长大了,变得这么高,我啊,都够不着咯~”荀伯沧桑着感慨。
荀伯年纪大了,凳子上的他背部佝偻着,身躯看起来很是干瘦。他拿着大剪子的手干枯,上面有常年劳累留下来的死茧。
“荀伯,既然树长高了,您为什么不教一个高一点的徒弟来剪呢?”晏誉卿望着他。
荀伯笑笑,“不是我不教,而是我若是教了别人,那这偌大一个秋山府,我老朽这把年纪了还能帮着做什么?而且啊,先生就喜欢我剪出来的花枝。”
“原来您是闲不住啊~”晏誉卿笑他。
“我啊,这把年纪被秋山先生收留着,总不能白白白白被人养着吧,既然先生喜欢这梅花,我便把这梅花给他养好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报答。”荀伯向她吐露着心声。
晏誉卿望着他,某些人的想法就是那么简单,因为你对我真诚,我便对你真诚。因你对我有恩,我便必对你有所回报。
她想,或许这秋山先生并不是那么固执的喜欢绿梅,还要荀伯来培植绿梅,一切不过是想全了他的那份想要报答的真心。
往往,在一些老者身上都能学到许多美好的品质,晏誉卿这样想着。
晏誉卿在府上做事表现的很积极,很勤快。而且她为人比较活泼好动,很快就将这府上给跑熟了,还跟其他院子里的家丁们搞好了关系。
有时候她的活儿干完了还会帮着其他人干干,这样她干活的时候也有人来帮她。
有一天她正在那棵叶子快掉光了的大白杨下扫落叶,忽然听见树下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声音听来如同黄莺婉转,让人在秋季有一种春光明媚的感受。
“他就是新来的家丁啊?”
“长得好清秀啊!”
“难怪玉莹回去在夫人面前一脸娇羞的提起他。”
“对对对,好一个清隽的少年郎。”
晏誉卿看了看周围,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们在说她吗?
清隽少年郎?
晏誉卿转过身去,便见原本探出头的姑娘们全部藏到了大白杨后面。
虽然姑娘们生的身量纤细,但奈何她们人数过多,大树也藏不住她们露在了外面的胭脂衫。
“你们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们了。”晏誉卿朝大树后面道。
只见衣衫抖动,半晌才见她们走出来。
晏誉卿见她们个个脸色绯红,有的缴着衣襟,有的轻咬着下唇,都是一副娇羞状?
“你们来此作甚?”她们那个样子看着她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