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一大帮不明真相的刺客还围着十一皇子的马车, 有的欲从窗户下手,被苏砚拿刀逼退,欲从车门入, 淬毒的银针毫不留情地射出。便有刺客干脆落在车顶,用力将刀劈入厚实的木质车顶, 抽出刀, 对着缝隙狠狠顶几下, 顺着缝隙将车顶破开一个洞口。
银针射了出来, 被刀弹掉,车顶上的刺客赶紧退开, 大声道“这里面没有”
其他刺客果断跳去别的车上查看, 一个车队看下来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刺客领头思索起来,目光移向分出去查探的两名刺客。
遇袭时不来保护,反而远去
手一抬, 指向马远去的方向“追”
刺客们为了追上疾驰的骏马, 各种方法齐上,还有的离队片刻不知道从哪里牵来马匹, 刺客们像黑云一样浩浩荡荡追上去。像确认到了马上确实有国师, 连零星的几个蹲守车队的人也抽身跟了上去。
苏砚贴着车壁,从窗帘缝隙里窥探局面变化,心被捏紧了。
国师大人千万不能有事
确认所有刺客离开后, 苏砚几乎是滚下车的。他焦急地指挥护卫收拾狼藉的现场, 即刻整顿出发。现场死伤不少,随行的奴婢吓得瑟瑟发抖。好多人都与苏砚认识,他们发抖着靠过来,用哭腔问苏砚怎么办。
“国师大人他万一大人有事,我们也活不下来。”
苏砚呵斥这些慌乱的人“国师大人定能安然无恙, 搬运伤者和尸体的留下,马夫呢过来驾马”
有人胆怯地发问“那么多刺客,我们要跟上去吗”
还有几人觉得国师在这样的追杀下肯定活不下来了,小声团着咬耳朵,说既然之后被问罪会死,不如现在逃走。
十一皇子从车厢里探身出来,嗤嗤笑了两下,抓着苏砚的肩膀附耳将这些人可笑的小算盘告诉他。
见到红眸白发的皇子从车厢里出来,不少人发出惊呼声,窃窃私语的内容还多了“果然是天煞孤星,难怪国师大人会遇到刺客,该把他在出发前就祭天的。”
秦季无脸色阴沉下来,手一翻,指间出现亮闪闪的银针。
手臂被苏砚用力按住,两人冰冷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这些是国师大人的人。”
“不如没有,指不定里面有引来刺客的叛徒呢。”
这句话让苏砚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他艰难地说道“那也得国师大人来处理。”
秦季无嘁了一声,收起银针,缩回车厢。
苏砚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处理好一切,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交代还能行动的护卫上马,也给自己牵一匹过来。
那些人还缩在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细碎的嗡嗡声像苍蝇一样惹人厌烦。
苏砚路过他们,突然就暴怒起来,他从旁边护卫腰间一把抽出刀,扑上去。被他倒霉扑倒的人几乎被这突然的变故吓晕了,苏砚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凶恶,他举刀悬在头顶,锋利的刀尖刺眼。
其他人尖叫起来,被按着的人抖得像筛糠。
苏砚面色狰狞“如果你要背叛国师大人,不如我先送你一程。”
“不敢了,我不敢了,请饶我一命啊啊啊”
刀干脆利落地挥下,直面刀尖的人以为自己死定了,魂飞魄散,刀贴着脖子插进地里,冰冷的刀锋让他头皮发麻。
苏砚好似冷静下来了,起身抽刀,将刀插回护卫的刀鞘。护卫忐忐忑忑站在一旁,没想到这个和谁都说得上两句话的圆滑少年居然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苏砚冰冷的目光足以让劫后余生的奴才做噩梦,苏砚不再理会这些人,大声催促其他人搞快点。
其他人加紧速度,目不斜视。苏砚是国师身边弟子一样的存在,可以说是小国师了,也是他们的小主子,国师许多事都是苏砚出面做的。
秦季无探头,对着苏砚啧啧两声“厉害厉害,终于看到你发火的样子了。”
苏砚冷漠地将他推进车厢“殿下,场面混乱,请不要随意出来。”
将秦季无推进去后,苏砚没有离开。他将身体贴近马车,不动声色将车底的东西取下,放进怀里。
此时的谢笙洛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刺客来源、太医目的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了。
他关注更切实、更急迫、和自己更息息相关的事。
他快被这狂奔的马颠散架了。
孱弱的国师死死抓着马鬃毛,指节用力得发白,眼睛紧紧闭着,看起来可怜可爱,惹得太医叹息一声。
“真是娇贵的国师大人。”
身后嘈杂声越来越大,滚滚而来的声音紧迫感十足,刺客们如泥石流一般紧紧追在后面。谢笙洛埋头到臂弯里倒着看向后方,黑衣的刺客或骑马或奔跑,目光紧盯着他们,杀气腾腾。
而他们就两个人,手无寸铁。
不会死在这里吧。
这个念头刚升起,谢笙洛便觉得腰上多了一只手,太医紧紧搂着他,一手用力扯住缰绳。马扬身踢腿,一声嘶鸣停了下来,惯性很大,谢笙洛头晕眼花,被搂着才好险被掉下去。
四周的空气宛如凝固了一般,身后的马蹄声散到他们四周,许多羽毛一样轻巧的声音落在四面八方,停下来的他们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团团围住。
主动停下的反常动作让刺客有一瞬的迟疑,但在封锁了他们的逃跑路线后,黑衣刺客便毫不犹豫冲了上来。黑色的影子只在谢笙洛视野里留下残影,雪亮的刀光水一样流动起来,组成天罗地网向他们盖过来。
完了。
谢笙洛躲避一样往太医怀里埋,不忍直面,揪着太医衣裳的手拽紧,他身体这么差,怕是一刀上来他就得交代了。
预想中的伤痛没有袭来,反而响起了清脆的兵器交接声。谢笙洛才发现怀里的伞被太医拿去了,像刀剑一样握在手里使,举重若轻,挡下所有的攻击。
一个太医有这么高强的武艺显然是不正常的,但保住了性命,谢笙洛松了口气。
太医有意识地将人往一个方向捅,他驾马特意来到这里,正是因为前方有一个断崖。伞力道极大,凡是被太医的伞碰到的,踉跄后退好几步是轻,严重的还能听到骨头裂开的声音。
已经有好几个刺客被打下悬崖,有两个手疾眼快的正拿手扒着悬崖壁吊着,想重新上来。
刺客们见此不再莽撞冲上来,四散开来拿出身上的暗器。
暗器化为一道道线飞来,太医将伞打开,带着国师提身迅速向一旁翻身跳去。太医打下树上的刺客,自己占据角落,蹲下用伞面护住整个身体,接着一阵狂风暴雨般乒乒乓乓弹开暗器的声音。
马发出惨烈的叫声,身中数道暗器,倒地不起。断崖上苦苦坚持的两个刺客也被暗器雨打落悬崖,发出惨叫。
太医轻巧落地,将地上那个刚刚揣下树的刺客踹得翻了个面。刺客身上中了暗器,痛得当即叫出声。太医俯身拔下刺客身上的暗器,挥手丢出去,就是几道人影掉下来。
有刺客试图近身,太医抱着国师飘飞,借助树枝阻挡和兵器阻拦,他们没有贴身的机会。
难怪太医之前胆子这么大,敢带着他离开护卫。太医被派来不仅仅是看护国师身体的,还是来保护他。
当苏砚带着护卫赶到的时候,刺客已经离开了。
断崖旁一片狼藉,苏砚见马倒在地上却不见人影,下马的时候身体都软了一下。苏砚几乎要脚软跪下了,树上发出沙沙的动响。
一众人警惕地往上看去,洁白巨大的伞面移开,国师坐在树干上,紧紧挨着树干。旁边站着拿伞的太医,太医冲下面的人好脾气笑了下。
苏砚咬牙切齿“霍晚丞你竟敢带着国师大人脱离护卫”
太医的目光掠过到场的护卫,挑眉“留在那又有什么用,难不成靠这些废物保护国师”
下面的护卫对太医怒目相视。
太医惊诧的表情一秒不到便收起来了,他将伞合拢,干脆利落往下丢。伞发出破空声,半截身子插进地里。太医温柔地俯身轻轻横抱起国师,轻巧落下。
“马车来了吗。”
苏砚张了张嘴,握拳,不甘回答道“在后面。”
“一个侍卫也没留吗要是刺客们反身去将货物破坏了,”太医顿了顿,“或者殿下不见了”
苏砚脸色变了变。
如果这场遇刺是拐弯抹角来救十一皇子的苏砚想起怀里颇有分量的沙包,他已经用布包起来放在怀里了,这是他的罪证。这些刺客有很大可能是大皇子派来的,大皇子排除异己都来不及,不会救十一皇子的。
苏砚分了一队护卫回去接应马车队伍,指使另一些人清扫现场。护卫有自己的领头,但苏砚下了命令,他们便默不作声做起来。
暗器上没有任何标志和花纹,马已经差不多要死了。死去的刺客尸体拖出来,有的是被太医杀死的,有的是动弹不得自尽而亡的,身上依旧一点线索也没有。
太医示意人牵马过来,将国师放在马上,国师大人很坚定地表示拒绝,太医只好又将他抱下来,抱在怀里。
“放我下来。”谢笙洛道。
“晚丞不累。”
“我说,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