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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兄弟对峙
    李贺辰的一句话, 让宁竹衣瞬时双肩爬满寒意。

    什么叫“段小燕已得了下场,接下来便是长公主了”

    所谓的“下场”又是什么

    想起段家阖家流放,段小燕病死于途中的结局, 宁竹衣微吸了一口寒气。

    她僵着身子,喃喃着问“慕之公子, 段小燕之死与你可有干系”

    床上的李慕之淡淡笑着, 神色温和如清风朗月,语气也淡然纯澈“谁知道呢不过就算她死了, 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宁竹衣的面色微微发白。

    段小燕之色, 是她罪有应得她犯了什么罪

    难道,就因为段小燕在长公主面前搬弄了她的是非, 李慕之便杀了段小燕,想以此为她解气吗

    “你不该这么做,”宁竹衣倒退一步,手扶住了一旁的八宝架, 目光轻颤, “段小燕虽有不是之处,可她罪不至死这实在是太阴毒了”

    李慕之原本柔和的笑容,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凝固了。

    “阴毒”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淡茶色的眼里,似乎隐隐浮着风暴,“只要是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你却说我阴毒”

    宁竹衣咬咬牙, 道“难道不是吗段小燕虽犯了口舌之过, 可她被长公主厌弃和关押,就已算是得了报应了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还有段小燕的父母,他们又何罪之有”

    李慕之的面色越来越沉, 仿佛盘旋着乌云。

    “宁大小姐,”他的声音充满惑意,“你为何对我如此抵触我做这一切,原本都是为了你。”

    宁竹衣目光一闪,声音硬气许多“我不需要你做这些多余的事。”

    李慕之微微一愣,面色愈发诡谲。下一刻,他竟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三两步就走到宁竹衣面前,拽住了她的手腕。

    “那日你的丫鬟被长公主带走,我将她送回来时,你对丫鬟关切万分。”李慕之盯着她,语气十分古怪,“一个仆从,尚且能得你如此青眼。可我李慕之,为何入不了你的眼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还不如一个仆从吗”

    话到后来,力度刻骨。他的淡琥珀色的眼睛,仿佛也写着不甘的苦痛。

    他的额上还绑着绷带,这一番动静,叫他的额上又隐隐渗出血色。宁竹衣怕他牵扯他伤势,不敢胡乱动弹,只是板起了脸,严肃道“慕之公子,我与人相处,不看身份高低,只看对方是君子还是小人。”

    李慕之的眉头一挤“我在你的心中,只是个小人”

    他握着宁竹衣的手腕,掐得极紧,叫宁竹衣感到了丝丝疼痛。

    宁竹衣撇开头,用力地将手抽了出来,疏远地说“慕之公子的种种作为,实在不像是君子之行。”

    李慕之怔了一下,忽然安静了下来,脸上原本的阴沉之色,也稍稍褪去了些。

    片刻后,他竟然轻笑了一声,问“那宁大小姐心中的君子是谁是世子吗我那个自小便受尽宠爱的弟弟”

    宁竹衣闭了嘴。

    确实,在她心中,李贺辰正是君子的表率。他从不因为身份高贵而薄待他人,反倒假扮成大侠,四处伸张正义。

    可她也知道,决不能在此时说出李贺辰的名字,要不然便是火上浇油。

    不过,她的沉默,却让李慕之古怪地冷笑了一下。

    “恐怕是被我说中了吧在宁大小姐的心中,只有世子才有资格被称作君子。”他微微晃了晃肩,望向窗格外的风景,喃喃道“的确,也只有他才能如此从容地活着,不必过如履薄冰的日子。”

    宁竹衣的心微微一跳,心底隐约猜到他的意思。李慕之是庶子,在王府里不如李贺辰得宠,也是可以想见的。

    “世子的生辰在秋日,那也是我母妃的忌日。”李慕之微垂眼帘,声音显得很是遥远,“他降生之日,我母妃恰好病故。可父王疼爱世子,为了不打搅世子降生的喜庆,便责令我将每年祭拜母妃的日子改至其他时候。至今,世子恐怕都不知悉我母妃的真正忌日在何时。”

    宁竹衣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故事,不由微微一愣“啊这倒是,有些过分了。”王爷这一举动,委实有些欠缺考量。

    “少年时,我曾得了一匹好马。那匹马是我苦学一个月书后,从舅父手里得到的礼物。”李慕之没注意到她的话,自顾自说起了另一个故事“那日舅父将马牵来王府,世子看到了,对这匹马爱不释手。父王便做主与舅父商量,将那匹马赠予了世子。”

    宁竹衣的神色愈发怔怔。

    还有这样的事

    “你看,世子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从我手中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李慕之将目光转向宁竹衣,嘴边的笑容既冷锐,又锋利,“宁大小姐,他要做君子,可比我容易得太多。毕竟,我若是太过坦荡,那恐怕今日宁大小姐就见不到我了。”

    宁竹衣心底微微咯噔,人有些无措地低下头。

    李慕之的话,她并非不能理解。他天生劣势,若不耍些心计手段,便得不到今日的地位。可就算如此,那也不是他对段小燕狠下杀手的理由。

    “慕之公子,你,你还有伤,快回去躺着吧”宁竹衣心头微乱,脚步忍不住向后退去。可偏偏李慕之不愿放她走,用身体将她堵在八宝架边的角落里。

    “宁大小姐,今日,我只想叫你明白,”李慕之低下头,目光里浮动着一片不见底的涟漪,“你口中的阴毒之行,是为了你。我只是想护着你,叫日后没人再敢犯同样的事。”

    他虽文气,但身量却不矮。站在宁竹衣面前,隐隐有鹤一般的气势。到底是日后能做摄政王的人,宁竹衣竟有些被他震住了。

    一点冷汗缓缓从宁竹衣额上滚落,她攥紧了汗津津的手心,心底微乱。

    李慕之对她并无真心,只是想要她宁氏女的身份。这一切,她心底都一清二楚。所以,她不会被这番花言巧语所蒙蔽。

    可她要如何才能在不触怒李慕之的情况下离开这里喊豫王妃进来吗但眼下的这副场景,显然是不能叫外人看见的。

    就在这时,帘子后头传来一道男子嗓音“大哥,听说你额头摔出了血,我还道你昏迷在床呢,如今看来,倒是很有精神。”

    只听一阵珠帘叮当脆响,李贺辰用扇子打起了帘,人步了进来。

    李慕之的目光微晃一下,却并没有从宁竹衣身前走开,反倒淡淡道“小伤而已,已没什么大碍了。”

    “哦”李贺辰拿扇子拍拍掌心,挑眉问“那大哥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为难衣衣干嘛是父王让你跪,又不是衣衣让你跪。”

    李慕之淡笑一声,说“不过是与宁姑娘多说几句亲近话罢了。世子时常这般与宁姑娘说话,既然世子可以,为何我不可”

    李贺辰微微一愣,皱眉道“那也要看衣衣情愿不情愿。我看她是一点儿都不想与你说话。”

    李慕之沉默片刻,这才让开了步子。

    宁竹衣一见有路可出,立刻提着裙子钻了出去,没两下,就躲到帘子后头去了。李贺辰扫她一眼,道“衣衣,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大哥说。”

    宁竹衣的心还砰砰跳着,闻言,她有些懵懵地点了头,一边在心底疑惑着李贺辰有什么话要说,一边便退了出去。

    待宁竹衣走后,这小卧房里便寂静下来,唯有滴漏的声音轻轻地响着。

    在一片寂静里,李贺辰盯着自己的兄长,严肃道“大哥,我知悉你对衣衣有些念头,我劝你还是赶紧断了吧。”

    李慕之淡下了面色,道“何出此言”

    “你对她的回护,不过是为了她的身份。可宁氏女如此之多,大哥又何须强求她”

    “阿辰,你觉得我是为着她的身份,才这般对她的”李慕之抬起了眼帘。

    “难道不是么”

    闻言,李慕之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他在凳子上坐下,喃喃道“也罢你爱这样觉得,我也无所谓。只是你要我断了念头,这就很可笑了。”

    说着,李慕之抬起眼帘,以一种嘲笑之色望向李贺辰“你也不过是她所认识的人之一,既非兄长,也非夫君,有什么余地和我说这些更何况,她也许会入宫。我们二人,谁也无法得到她。”

    李贺辰对宁竹衣有些意思,他从来清楚。毕竟这个弟弟生性高傲,他很少见到李贺辰对谁这般掏心掏肺。

    李贺辰的眉皱得极紧。

    他握紧了扇子,安静片刻,道“大哥,我绝不会让她入宫。她说她不愿,我就会为她达成心愿。”

    “就算不入宫,她也未必是你的妻子。”

    “”李贺辰沉默一阵子,忽然笑了起来“这可不好说。大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衣衣心底是有我的,只是她笨,自个儿不知道罢了。”

    这句话,叫李慕之的目光轻轻一震。

    “你说什么”李慕之喉结微动。

    “我说,衣衣迟早会嫁我。”李贺辰笑着说“所以,大哥倒不如现在就放弃吧。她定然不会予你任何回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