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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033章
    三合一

    昨日的婚宴出了那样的事情, 武帝已经着人来问,裴砚礼今日自然要入宫去回禀的。

    漪澜院内,裴砚礼简单洗漱后坐在床畔给明骊喂药。

    明骊靠在软枕上, 适才哭了场, 这会儿鼻头耳尖都泛着红意。

    将药碗递给惠然后, 裴砚礼侧头看向明骊道“在府上乖乖待着”

    边说着话边起身, 弯腰将明骊的手塞进被子里, 顺势捏了下她的脸“睡这么会儿就醒了过来, 再好好休息, 宫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外面那些人”明骊仰头。

    裴砚礼看着她面色认真,安抚道“不要在意别人说了什么,这是是咱们两人的事情。他们说你逃婚不嫁又何妨,我不在乎。”

    明骊抿了下唇,点头应声“我知道了。”

    裴砚礼被她这模样看的好笑, 侧过身子重新坐下“刚才也没有问你, 还记不记得昨日被掳走后的事情,比如那人的模样, 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会儿她高热刚退,其实并不是询问这些的好时机。

    但裴砚礼担心此时不问,若遇上对方, 轻易地叫人逃走。

    明骊仔细想了想才道“我记不太清了, 但是我能肯定的是, 掳走我的那个人与后来在山洞中的那个并非一个人。山洞里的那个, 他手背上有刺青,是姜国人。”

    “姜国人”裴砚礼有些不可置信“你们姜国难不成喜欢自相残杀”

    明骊扯了扯嘴角“倒也可以这么认为。”

    裴砚礼摸了下她的脸,又问“那掳走你的那个呢, 记得吗”

    “当时我挣扎的时候在他胳膊上抓伤了,还有他的脖子,也有被我抠出印记。”明骊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随后又道“对那人的耳朵这里,长了一颗肉粒。”

    裴砚礼记下她说的话“行,我记下了。”

    明骊见他抽身就要站起来,忽然记起什么,赶紧抓住他“那个那个”

    支支吾吾,眼神也在疯狂躲闪着。

    裴砚礼心下纳闷,重新弯腰凑近耐心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脚上的伤口又疼了,我让师父过来再给你看看好不好”

    “不不用,我就是”明骊的喉咙上下吞咽。

    裴砚礼看得实在是忍不住发笑,没忍住弯了下唇“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再不说的话我可就走了啊,父皇还在宫里等我呢。”

    “别”

    明骊睁大眼睛,咬了下嘴唇嘀咕“昨日那个顶替我的姑娘”

    裴砚礼微怔“什么”

    思绪活络起来后,裴砚礼赶紧道“自然是将她绑了起来,难不成我还要将她带回王府吗。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好好休息。”

    闻言,明骊缩回手,安安分分的躺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我已经跟侯夫人那边说过了,这两日静养,婚宴我会补给你的。”

    裴砚礼给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开。

    明骊抿了抿唇,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

    女子的贞洁有多重要明骊都明白,裴砚礼昨日遭受的非议,完全都是为了她。

    明骊轻轻侧了下身子,将自己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放松过后的疲惫再度袭来,她吸了吸鼻子,很快的重新入了梦。

    侯府外。

    裴砚礼站在门口紧着腕袖上的束带,随口问道“昨日抓的那个有交代什么吗”

    “是姜国人。”陆三低声回应。

    裴砚礼手指微顿,想到明骊说的话,没什么情绪的确认“姜国人那意思是这次作案的三个人都是姜国那边来的所以他们这次来聿朝到底是送嫁妆,还是来抓人的”

    “殿下息怒。”

    “适才玉珣来过,说昨日在后山找到姑找到王妃的那条路上,发现了姜国随侍独有的标志。他还说,昨日被那群陌生人缠着走不开身时,有人来给他们解了围,好像也是姜国人。”

    陆三中途顿了顿,但看着喊出王妃后裴砚礼变化的神色,决定还是这样喊。

    他的话听起来格外的奇怪,裴砚礼磨了磨牙齿“他们姜国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来一批人抓明骊,再来一批人保护明骊,自家内斗能不能不要牵扯上别人。”

    “可是殿下王妃娘娘不是别人。”

    裴砚礼轻啧,睨了一眼模样老实巴交的陆三,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裴岑远那边怎么样了”

    “据说近几日,同吕皇后僵持着。”

    这个消息完全不出裴砚礼所料,他心情终于好了些,挥挥手提步离开。

    陆三打听来的消息没错。

    近来裴岑远与吕皇后的确是处于僵持状态。

    从江州回来后,裴岑远就实打实的被武帝所厌烦,他也不敢去武帝面前惹人厌,只好整日待在王府中,同幕僚探讨朝中要务,但却无法插手。

    半月前,裴岑远在书房喝了些酒,没在书房歇下。

    他蹒跚着脚步回到主院,楚锦怡扶着他洗漱干净躺在床上。

    也不知怎么,裴岑远居然说起了江州的事情。

    听他主动说起烦心事的时候,楚锦怡心中格外激动。他们成婚已有一月半,在外裴岑远或许是为了做做样子,待她极好,可回到府上就又成了那副捂不热的模样。

    更甚至于两人同房的次数,都没有后院里那个得宠的通房来的多。

    后来一打听,她才知道是因为,裴岑远在这方面总是喜欢玩些刺激的,丝毫不像是外表的那副君子模样。她是正妃,除却洞房花烛夜那晚用了那种法子,恶心不说,其余时候更是拉不下脸面。

    没办法,她只好主动学了学,成婚半月,他们居然才同房。

    起初的那条落红帕子上,是她自己的手指血。

    但就算是夜里睡在一起的次数多了起来,裴岑远也依旧不会主动告知她,自己平日里的行程与烦心事。那日夜里,说起来还是第一次。

    裴岑远平躺着低声道“近来母后为了吕家,可真是劳心劳力。分明这次遭殃的人是本王,她居然满心里都只有他的母家,难道本王被父皇厌弃,就是件好事情吗”

    “殿下,消消火。”

    楚锦怡紧紧贴着他的胳膊,手掌抚了抚裴岑远的胸膛,心生一计“殿下,您有没有想过,把江州那事情推脱到旁人的身上去。”

    “你什么意思”裴岑远立刻扭头。

    楚锦怡顺势将脸靠上他的肩膀“江州县令不就是吕家所推举的吗堤坝一事、贪吃官银、以及狱中自杀若是都与吕家有关呢虽然那是殿下的外祖家,可总也要分分亲疏的呀,吕家总有旁支可以拉出来当替死鬼吧。”

    这番话在裴岑远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记。

    但他还是摇摇头“不妥。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母后怕是会对本王失望。”

    “可殿下难道就不对母后失望吗”楚锦怡一力想要求得裴岑远对自己的认可,于是劝说的越发卖力“你才是母后的儿子,她最应该帮的人是你呀。”

    见裴岑远神色松动,楚锦怡凑近他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脑海中有关江州之事的心思歇下,裴岑远偏头看她,嗓音变得沙哑“当真”

    楚锦怡勾了勾他的手指尖“当然。”

    这段日子为了江州的那件事情,裴岑远已经很久没有行过房事了。眼下楚锦怡主动勾他,裴岑远自然按捺不住。

    或许当真是枕旁风好吹。

    夜里云雨过后,次日一早,裴岑远精神抖擞的就开始筹划。

    不出三日,一份热腾腾的证据被裴岑远这边的人送到了武帝的面前。吕家旁支的某位官员,至此被拉来做了替死鬼,保全了裴岑远。

    武帝对裴岑远的怒意逐渐消散后,这事情本该就这么落幕。

    可谁知,吕皇后得知了这事情全是出自裴岑远之手。

    便有了这些天来,母子俩僵持的现况。

    凤鸣宫内。

    吕皇后脸色铁青的坐在榻上,手中捏着书卷,目光冷沉的盯着裴岑远“所以你这是来告诉本宫,这都是你那个好王妃给你出个主意”

    今日来,实则是裴岑远没法忍耐他们之间的状况,打算认个错。

    于是就将楚锦怡扯了出来,把那夜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以为吕皇后知道后会对自己消气,但没料到她越发生气,面色上的怒意似乎都快要掩盖不住。

    “母后,此事全是王妃的主意,儿臣”

    吕皇后重重拍响案几“你给本宫住口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愚蠢又无知的儿子,你知不知道楚锦怡这办法,是在断你的后路”

    “牵扯上吕家,日后你若是再出了事,谁来保全你”

    又是吕家。

    吕皇后满心满眼都是吕家。

    裴岑远忍耐着情绪听她说话,终于在吕皇后准备开口的时候,打断了她“母后究竟儿子重要还是吕家重要,儿子真的想不明白,你究竟为何要保全吕家放弃我。”

    “难道我登上那个位置是必须要吕家吗”

    “只用吕家旁支的人,就能来恢复我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这不是件好事儿吗”

    听完他重重的质问话语,吕皇后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眼尾泛红,像是实在难以接受裴岑远说的这番话。她沉默着,以至于过了好久后,才勉强发出了点声音。

    “在你眼里面,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吕皇后心口发冷,好似被他的话戳了个洞“我殚精竭虑,为了你连你妹妹都顾不上,你居然就是这么想我的”

    裴岑远也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抿了下唇放缓声音“母后我不是”

    “你知不知道,就算是眼下保全了你,你在你父皇的心目中,也仍旧是那个毛毛躁躁做事没有脑子的裴岑远。此事没有将吕家牵扯进来,我本想打好关系,让你外祖家给你帮忙想办法。”

    “可你这番作为,本宫真的”

    吕皇后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吐了口气,朝裴岑远挥了挥手“你走吧。”

    “这段日子就别来本宫这儿了,我不想看见你。”

    裴岑远没有动作,仍旧坐在木椅上静静的看着吕皇后。貌美女人垂着眼,手指一点一点抚平了书卷上的褶皱,就这一个动作,好似抚平的是别的东西。

    顿了会儿,裴岑远起身离开。

    过了很长时间,凤鸣宫内传来长长一声叹。

    吕皇后将书卷放下,低声道“本宫为他做了那么多,真是可笑。”

    “娘娘,长陵王到底是您的儿子。”婢女弯腰劝慰,“不管怎么说,日后总还是要扶持的。”

    “本宫又何尝不知,正是因为要扶持,所以才帮着他去同吕家打好关系。可眼下他亲自将本宫的母家扯进来,父亲震怒,若是断了他的后路”

    吕皇后话没说完,轻叹道“眼下裴砚礼娶了明骊,有了霍家,对他大有助益。”

    “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殿内沉寂许久,吕皇后起身往寝殿走去“慧贵妃那边如何了”

    “还不知。”婢女扶着她“奴婢找个机会去打听打听。”

    吕皇后浅浅的嗯了声“既然霍家要与裴砚礼站在同一阵营,那就想办法,一起拉霍家下水。”

    “不中用的,就都处理掉吧。”

    裴砚礼进宫后,第一时间便去了养心殿。

    武帝侧头看,没瞧见明骊,诧异道“昨日婚宴什么情况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变成酬谢宾客的宴席了。”

    “她昨日身子有些不适,没办法出门,总不能硬将人绑着上花轿吧。”裴砚礼语气平平,说出这番丝毫没有劝说力的话时,也仍旧丝毫不加以收敛“先前合了八字,不是还有旁的良辰吉日吗,重新办便是。”

    武帝停下手头批阅折子的动作,眼神古怪的打量他两眼。

    嘴巴张合,沉默片刻后才嗯了声“那就过几日吧,好好儿的婚宴叫你们折腾成这个样子。”

    裴砚礼心情也不是很好,适才面对明骊时候的耐心荡然无存“事已至此了。”

    “罢了。”武帝见他似乎情绪不高,换了话题“江州那边,工部尚书已经将民间纷争解决了,眼下正盯着重修堤坝。”

    “还不着工部尚书查清官银去向吗”

    裴砚礼算了算日子,皱眉“若是再往后,只怕该转移的都已经转移走了。”

    武帝往后靠“这事情不着急,主要还是得安抚民心。”

    “况且”话音落地,武帝微微顿了顿,眼神明灭的盯着他“你应该知道,朕打算把江州这件事情交到你手上处理。”

    不明白武帝为何忽然间就想要给自己铺路,但他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裴砚礼应下“那就等婚宴后再说。”

    武帝点头,仍是忍不住道“朕听闻昨日是因为明骊逃婚”

    “不是。”裴砚礼抿抿唇角,思忖片刻终是没再隐瞒武帝“昨日姜国那边的人动手了,掳走了明骊,还着人易容后顶替了她。要不是婢女发现得早,只怕这婚宴就这样过去了。”

    闻言,武帝坐直了身子“人找回来了吗,身子无碍”

    “无碍。”裴砚礼想起昨夜明骊的情况,脸色就难看不已,“而且儿臣怀疑,这其中应当还有旁人的手笔,否则的话不会这样顺利。”

    “那就查清楚,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

    裴砚礼抬眼看向他,扯了扯嘴角“此事儿臣心中自有定数,父皇不必担心。”

    随口敷衍了几句,裴砚礼才听武帝继续说起别的“那既然这样,江州那边你就缓缓再去。好好查清楚官银去向,虽然前些天有证据指明是吕家为之,但朕始终觉得这其中有不妥。”

    裴砚礼应下。

    离开养心殿时,武帝喊住他。

    裴砚礼回头去看,武帝眼神微闪,片刻后才道“这婚事是你自己点头了的。”

    清楚武帝在说什么,裴砚礼含糊嗯了声“知道。”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武帝垂眼笑了笑“快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往日里古怪的性子都收敛了不少。”

    话音落,他掩唇咳嗽了几声。

    康公公听见声音快步走近,将帕子递过去,武帝吐出口中的痰。

    合上帕子时,那里面似乎隐约夹杂着几道血丝。

    裴砚礼从御花园穿过,打算直接去东门回府。

    但谁知,在路口遇见了裴岑远。

    兄弟俩面面相觑,还是裴岑远率先开了口“还没问九弟,昨日婚宴怎会中途取消。”

    “多谢三哥关心,只是明骊身子不适,这才暂时延缓了婚期。”裴砚礼玩味一笑,“不过看三哥这样子,是刚从母后宫中出来怎么了,跟母后发生口角了吗,为何面色这般难看”

    宫中四处都是眼线,裴岑远刚刚才扳回一局,让武帝不再对他有意见,所以极力想要维持表面的功夫。

    他浅笑“意见有些相悖,不过过几日就好了。”

    可裴砚礼却丝毫不接他的话茬,佯装思索道“这样吗但我怎么听说三哥最近与母后之间,这些天似乎处的不是很太平”

    裴岑远牙关微锁,磨了下牙“怎么会。”

    “不过九弟先前不是说好成婚后,要给哥哥一份大礼吗怎么我的婚宴都结束这么几月了,哥哥都还没见着大礼在哪里。”

    “那份大礼我不是早就送给你了。”

    裴砚礼笑得开心,手指曲了曲,蹭着鼻尖说道“是从江州过来的。”

    闻言,裴岑远竭力保持的笑意终于扭曲,他瞪着眼睛道“你送给本王的礼物难不成是江州县令的那位姐姐”

    裴砚礼思索“也不应该这么说。”

    裴岑远刚暗暗松了口气,就听他继续笑着道“我的意思是,自你从父皇那儿接手前去江州的事情开始,就已经是我给你的大礼了。”

    裴岑远愣住。

    面前的裴砚礼不再是往日那个,轻微一击就变得恶狠狠的小狼狗了。他如今亲自设了局,等着自己往里钻,却仍旧能够静下心来等待结果。

    他是真的长大了,也有本事了。

    裴岑远回过神来,被这番话气得浑身打颤。

    他自以为是的一切,原来都在裴砚礼的掌控之中。

    咽下口水,裴岑远狠狠道“你居然设计本王。”

    “这不叫设计,三哥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裴砚礼笑的格外温和,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轻笑道“好好适应这礼物吧,不然的话,我怕你往后承受不了。”

    说完,裴砚礼没再多逗留。

    因为他忽然记起来,太医院里似乎新调制了一样药膏,能用来祛除疤痕。明骊留下的伤口待日后痊愈,必定会留下疤的。

    姑娘家总是爱美的,他也不能让他的小妻子留下疤。

    裴砚礼提步去了太医院,裴岑远却仍旧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双手紧紧握着拳,看起来极其愤怒。

    今日太医院里人不多。

    裴砚礼直接去找了院正,刚提及那药膏,院正就拿了出来递交给裴砚礼,叮咛道“这药须得待伤口结痂掉落后方可用,一日三次,抹上后风干即可。”

    垂眸看着两个青色瓷瓶,裴砚礼多问了一句“要忌口吗”

    “忌辣口即可。”

    裴砚礼点头,记挂着明骊一人在王府,拿了东西就打算离开。

    但没想到还没出门,就撞上了匆匆而来的太监。

    裴砚礼后退,凝眸盯着那人。

    太监瞧见自己居然冲撞了裴砚礼,惊讶之下赶紧弯腰跪在地上道歉“淮安王殿下万安,奴才不是有意的,奴才罪该万死。”

    裴砚礼刚怼了裴岑远心情好,只道了句“小心些。”

    说完,他就要收回眼,但目光却扫过了他耳畔的那颗肉粒。脑海中浮现出明骊今早说的话,目光微顿稍稍偏移,发现了他脖颈处的那几道不甚明显的抓痕。

    裴砚礼淡淡道“看你这么着急忙慌来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太监咽下口水,想到昨日刚掳走王妃,颤声道“奴才只是身体有些不太舒服,来找小太医看个诊。”

    裴砚礼若有所思的应了声,挥挥手道“那你去吧。”

    太监行了礼,起身快步往太医院里走去。

    裴砚礼往门口旁边让了几步,侧目看过去,谁料那太监边走路边回头,像是在打探他有没有离开。见裴砚礼看向他,太监面上藏不住事,慌张的收回眼。

    他拧眉,思索片刻转身往里走。

    太监走到一半再次小心翼翼回头,这下发现裴砚礼失去踪迹,他松了口气。

    快步走进太医院,找到素日给宫女太监们号脉的太医,卷起袖口递到他面前道“我叫猫给抓了,你帮我开些药吧,需要尽快能好的。”

    等到他上了药离开太医院,脚步这才慢了下来。

    他这伤口哪里是叫猫给抓的,昨夜回来后,慧贵妃见他手上有伤,生怕被人发现,这才特意叮咛他赶紧来太医院开药,让伤口早些恢复。

    他是慧贵妃身边的贴身太监。

    跟了她多年,也做了不少腌臜事情。

    但今日不知怎么的,从撞见淮安王之后,似乎总有种若有若无的心烦。

    回到永寿宫,他遇见了秋瑶。

    两人站在宫门口低声交谈了几句。

    秋瑶“这两日娘娘心烦着呢,你做事情小心些。”

    太监点头“昨夜就发现出不对劲了。”

    秋瑶“哎,也不知道娘娘到底怎么想的,为难淮安王妃做什么。”

    太监“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殿下的事儿。”

    两人在宫门口分开。

    一阵风刮过,宫门外的石狮子后面,裴砚礼慢慢走出来。

    他攥着那两个瓷瓶,骨节发出咯咯的声音。

    原来这其中还有慧贵妃的手笔,可真是好样的。当年郭家一事,裴砚礼还没来得及跟慧贵妃算清楚这笔账,她居然跟姜国那边的人联手起来,对明骊下手。

    裴砚礼眼底染着血色,若不是此时天色尚早,人多口杂,他当真想要进去杀了慧贵妃。

    淮安王与明骊的婚期延迟,这消息并没有在京中引起过多的影响,毕竟当时婚宴暂停,许多人就已经猜测过不了几日又会被提上日程。

    纵然他们心中猜想,明骊当时应该是逃婚了,可也无人敢说出口。

    这婚事是武帝亲口赐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纵然是想逃,也逃不掉。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天裴砚礼除了回王府,来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平远侯府。

    被照顾着,明骊的伤势慢慢恢复。

    转眼就到了武帝重新择取的婚期,婚宴前日的傍晚,裴砚礼让陆三带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去了侯府外面守着。前车之鉴,裴砚礼不得不将这事情看的重要些。

    换上夜行衣,裴砚礼策马进了宫。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宫门再有半个时辰就要下钥,他将马儿交给东门口的侍卫,没什么情绪的入宫,而后脚锋一转去了永寿宫。

    这个地方他不甚熟悉,但宫里的路多多少少裴砚礼都走过,心中也有印象。

    从永寿宫角落里的门进去,趁着夜色,他站在了殿门外靠墙的位置。

    殿内。

    慧贵妃坐在榻上揉着太阳穴“明日便是裴砚礼的婚期了”

    “是,娘娘咱们不然就别再动手了。”秋瑶心头有些慌的低声劝慰道“淮安王殿下这次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若是被抓到咱们的人,只恐怕没什么好果子。”

    慧贵妃轻笑“那你说,上次那事情之后,裴砚礼他来找本宫麻烦了吗”

    “这”秋瑶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要本宫放过他,那眼下还在狱中的缙奚要怎么办。”慧贵妃一想起前几日她去见武帝,武帝吃着她做的汤羹,却直言道“你不必来打探消息,不到时候朕是不会放他出来的。”

    那一刻,慧贵妃对裴砚礼的恨意简直攀升到了顶峰。

    她咬着牙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听着武帝笑着说出那些话,而后没有任何回应的回到永寿宫。

    纵然那日的婚宴被她毁掉了又如何。

    她的儿子仍旧没能出来,可裴砚礼却在明日,居然又要成婚。

    慧贵妃怎么能忍得了。

    手指拨动着另只腕子上的珠串,淡声道“既然他这么些天都没来找本宫,那就必定是没有去查当时的事情,或者是知道查不出来。只要咱们做的再隐蔽些,谁能知道”

    话还没说完,殿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

    慧贵妃抬眼看过去,裴砚礼挺拔笔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惊吓过后便是怒意,猛地站起身咬着牙齿质问道“裴砚礼你怎么回来这儿”

    “适才不是说的很开心,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裴砚礼笑着,反手合上门,脚步慢慢往前走着。

    慧贵妃瞧见他的动作,心中慢慢浮现出恐惧,撑着座椅扶手忍不住颤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本宫退下”

    见状,秋瑶张口就想要喊救命。

    裴砚礼重重扬手,泛着冷光的匕首直直朝慧贵妃飞去,而后从她耳畔越过,插在她身后。

    慧贵妃吓得张大嘴巴喘着气,裴砚礼走近掐住她的后脖颈将人按着坐下,弯腰冷声道“本王不来找你,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我从始至终都知道是你做的,只不过只是在等今夜而已。”

    “贵妃娘娘,别把自己想的太厉害,物极必反。”

    “混账你居然敢这样对本宫。”

    慧贵妃嗓音都在颤抖,却还是竭力克制着惧意。

    裴砚礼失笑,拔下来那把匕首,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桌几上,侧目看向试图想要往出跑的秋瑶,凉声道“你若是敢出声,我现在就把她手指砍掉,然后栽赃给你。”

    闻言,秋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浑身颤抖,生怕裴砚礼一个不小心就伤了慧贵妃。

    裴砚礼把玩着匕首,随意地拍了拍她的脸,没忍住轻声笑起来“这样不就乖多了吗,怎么总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呢。要不是因为你们动手在先,本王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

    慧贵妃从来都没有想到过。

    有朝一日,她居然会被个小兔崽子按在桌子上威胁。可纵然是心头极其不悦,慧贵妃也丝毫不敢吭声,面色紧了又紧,死死咬着牙齿“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难看出来吗”

    裴砚礼扯了扯嘴角,而后慢慢弯下腰,凑近低声道“别再碰她,她但凡伤到一分一毫,我都会让裴缙奚为她偿命,懂了吗”

    匕首靠近慧贵妃的脸颊,她怕极了,只好脸色泛白的点头。

    看着裴砚礼这幅阴狠到宛若地狱修罗而来的模样,慧贵妃咬着嘴里的软肉低声应承“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再去伤害她,你放心”

    裴砚礼松开她的脖子,站直身子。

    匕首的刀锋在他指腹上轻轻的滑动着,裴砚礼低声说道“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若是说话不算话,这把匕首,去到的就不是你的头上了。”

    慧贵妃完全被他怵到。

    坐在榻上浑身颤抖,秋瑶几步跑到她身边,扶着她的胳膊两人谁都说不出话来。

    裴砚礼原路离开,消失在黑暗中时心情颇好的弯了下唇角。

    明日,明骊就是他的王妃了。

    或许是老天也觉得喜庆,大婚这日艳阳高照。

    没等方氏前来,明骊就已经醒了过来。她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空中露出的星点阳光,抿着唇角,掀开被子坐起了身。

    一切与前几日的流程完全相同,好似又回到了那日的。

    只是明骊不知道,眼下的侯府外,早已被霍含枝与裴砚礼安排的人围成了铁桶,甚至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坐在梳妆镜前,惠然从前院跑回来的时候,进门的脚步微微迟疑。

    看着明骊的背影,她咽了下口水“姑娘”

    明骊回头,一脸茫然“做什么”

    看着她舔了舔嘴角,惠然松了口气,摇头道“心里总是有些不太踏实,就怕再出点什么事情。”

    “乌鸦嘴。”明骊娇嗔般的瞪她,而后侧头朝外看“前院来人了吗”

    惠然走近她笑起“都已经闹腾许久啦。”

    明骊没再说话,只是面上的笑意比往日里都还要真切几分。

    裴砚礼排除万难进了侯府,已经快到出门的吉时。

    明骊盖着红盖头,被如嬷嬷搀扶着从漪澜院出门,到主院拜别双亲。裴砚礼看着她过来,眼底都是柔情,进门槛时,他伸手扶了明骊一把。

    他下意识垂眸看了眼明骊的腕子,那只带有裂痕的镯子正端正的戴在她的腕子上。而明骊却像是心有所感似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挠了挠。

    裴砚礼微怔,片刻后笑了起来。

    正厅内的娘家人见到此情此景,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磕了头,方氏从婢女手中接来一枚荷包与一只玉镯,起身走到明骊跟前,笑着将玉镯戴在她的腕子上,温声叮咛了好些体己话。

    拜别双亲后,迎了新娘子便要准备出门了。

    霍从安在门口负手站着,等明骊转身,他笑了笑。

    上前两步,将明骊背上后背,笑着道“嫁过去以后别让自己受委屈,母亲刚才说的话,那是以长辈的角度。但哥哥和侯府的所有人都只希望你,永远都开开心心,受了委屈就回来,要记得有人给你撑腰。”

    明骊被这话说的心酸难耐,哽咽着低声应,眼泪直直掉进霍从安的脖颈处。

    送上花轿,唢呐声继续吹起来。

    裴砚礼牵着缰绳慢慢从侯府离开,嘴角带着笑意。

    花轿后面,是真真切切的十里红妆,嫁妆队伍排列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摇摇晃晃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淮安王府。

    花轿落地,霍老太太安排来的秦嬷嬷撩开帘子,与惠然一人一边,将明骊扶下花轿。喜娘接过红绸一端,塞进明骊的手心里,笑吟吟的唱起词。

    惠然扶着明骊跨过马鞍与火盆,带着她走进门。

    走进正厅,喜娘吆喝着唱起词来,旁边是带着祝贺前来的宾客,面前是他心爱的姑娘。裴砚礼难得将心头的喜悦暴露出来,他笑着,牵着红绸慢慢弯下了腰。

    夫妻对拜后,裴砚礼牵着明骊的手入了洞房。

    走下拐角处的台阶时,她身形微晃,差点摔倒,裴砚礼抬手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明骊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羞得红了脸。

    紧跟着,她听见裴砚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周遭全是起哄的笑声,裴砚礼弯下腰,将明骊打横抱起进了婚房。

    前院宾客热闹,婚房里也人声鼎沸。

    喜娘端上系了红绸缎的喜秤,递给裴砚礼,扬声道“举案齐眉,喜上眉梢。五看美娇娘,风华绝代,万年长。”

    裴砚礼嘴角噙着笑意,伸手接过喜秤。

    天知道,他等这天已经有多久了。

    从第一天遇见明骊,小姑娘横冲直撞推开那扇门,她背着光,眉眼弯弯面容姣好。分明眼底深处全是对他的惧怕,可仍旧还是朝他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

    挑盖头时,裴砚礼忽然就想到了年前的事情。

    分明只是数月的光景,他却觉得已经度过了一生,若那时候他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一天,裴砚礼一定不会对她那样凶。

    但,好在,他们还有很漫长的一生,明骊觉得,她成为不了自己的心头娇。

    那就好好宠着她,让她无法无天。

    然后告诉她,这世间的爱情其实是可以相信的,让她相信他。

    盖头顺着秤杆挑起滑落,那底下的明骊也跟着抬眼,看向了裴砚礼。

    她脸红耳赤,眼睫扑棱棱的颤抖着,看着模样可怜又叫人心动,裴砚礼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似乎无论如何都忍不住的笑意。

    喜娘端来合卺酒,笑着道“合卺酒,锦帐情缱绻,花好月圆。”

    裴砚礼同明骊各自抬着酒,两人慢慢靠近,明骊垂下眼,裴砚礼就着这个距离,甚至都能看清楚她有多少睫毛。

    最后挽了结发,喜娘拿走红绸,笑着说道“结发绾同心,恩爱两不疑。愿王爷与王妃朝朝暮暮,永久百年。”

    裴砚礼握住明骊的手,察觉到她掌心的汗意,再度失笑“赏。”

    分发了包封,屋子里的人都纷纷退了出去。

    裴砚礼看着身侧的明骊,用自己的衣摆给她擦了擦手心的汗,低声问“累不累”

    “还好。”明骊低垂着眼睫耳根通红。

    裴砚礼下意识伸手,去蹭了蹭“很热吗”

    这人可真是

    明骊气急败坏的瞪他“你明知故问”

    裴砚礼一时间被她逗得笑得好大声,扣住她的腰将人揽进怀中,凑近耳畔低声说道“阿骊,今日我好开心,娶了你,我好开心。”

    被他这样直白的话弄得羞臊不已。

    明骊忍着嘴角的弧度,鼓了鼓腮帮子道“我也开心。”

    她的声音细弱蚊声,却还是被裴砚礼听了进去。

    垂眸看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柔情,忽然垂首捏着她的下巴,将明骊的惊呼声都含住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大修过了,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观感,是我的问题。

    今天有考试,明天的更新不一定准时,会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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