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进行期间, 处处是震耳欲聋的欢闹声,尤其是个别班级特意搬来了鼓,敲起来让人脏都跟着咚咚地震颤。
“阿嚏”
“没事吧冬子今天这么热你不会感冒了吧”
贺冬接过班长递来的纸巾随意擦了擦脸, 揉着鼻根说“都打一上午了, 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咒我啊。”
班长随意地耸耸肩,“乐意呢他等下还有项目吗”
“没了,刚从一千米下来, 下午决赛。”
“操,说到一千米,你听没听说一班时有妄也参加了。”
贺冬闻言沉默了足足有一会儿才说“他也进决赛了。一到八班一组,他和意哥正好分开, 所以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我刚才去问了一嘴他好像比意哥还要快上十秒,全组第一。意哥第二。”
班长“”
他无声与贺冬对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眼神的含义这逆天的体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远处裁判正要举枪, 他勾过贺冬的肩膀说“先去超市买两条巧克力,下午被欺负哭了还能哄哄小孩。”
“人生不易, 小意叹气”
运动会应援词从广播中传遍整个操场,时而昂扬时而婉转, 没人去细究其中词句, 只能沦为有些吵闹的背景乐。
乐意刚结束一千米长跑不久,稍微有些气喘,面上浮着一层绯云似的薄红。
他坐在观众席偏远一点的位置, 低垂着眼帘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画面中, 一个少年侧身对着镜头,他穿着运动上衣与短裤,裸露的肌肉曲线既不过分贲张也不孱弱, 小腿线条流畅又漂亮。
他略抬起下巴,慷慨的晨光洒在发梢与眼睫上,勾勒着少年人特有的轮廓,他似乎没注意背后有窥探着的镜头,正无旁骛地站在场外做着热身运动。
乐意打包票他绝对不是欲擒故纵,是真的没注意到身后有个镜头。
因为照片中的少年不是不是别人,正是他本人。
他拇指点击屏幕,照片缩小露出下面一行聊天框来。
9415穿得这么骚,真想在学校厕所里扒光你,看着你跪在地上痛哭讨饶。
乐意下意识挪开手机,目光从下身的短裤、白袜与运动鞋依次扫过,半晌他面无表情地从书包里取出一件运动外套披在身上。
请你以后不要再
他正输入一半,脸侧忽然贴上了冰冰凉凉的东西,惊得他下意识战术性向后躲避。
“吓到你了吗”
时有妄在他身边坐下,一身休闲的运动服更衬得他身量高挑,也使他稍微显得平易近人了一点。
他随手递来一罐冰镇可乐,难得语气稍有起伏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么你脸色不太好看。”
乐意接过可乐,把手机扔进书包里,平淡地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被变态盯上了而已。
时有妄不置可否,目光掠过他披在肩上的运动外套,又礼貌地再次收回。
“我刚刚在一千米第一组看到你了,你跑得真快啊。”
乐意把可乐罐往前伸出一段距离,咔嚓一声拉开拉环,冒出沙沙的气泡声,“你看到我了吗”
按班级分组,时有妄与他正好一个第一组,一个倒第一组。
他站在场外恰好能观看前几组长跑全过程。
时有妄闻言摇摇头“下场我就去商店了。”
“哦负汉。”
时有妄“”神她妈负汉。
乐意莫名有些遗憾,就像小学在机房里打游戏炫技的男孩回过头时却发现观众早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一样。
他站起身,握起拳碰了下时有妄肩膀“下午决赛见。”
时有妄轻颔首,“决赛见。”
下午决赛前,金灿灿的太阳挂在当空,像是一块融化欲滴的白巧克力,观众席稀稀拉拉响起了咚咚鼓声,每一下都让人胸腔震动。
“意啊,切记切记生命第一,比赛第二,实在跑不过了你躺在地上哭都行,哥去接你,别硬干啊。”
贺冬将号码牌别在乐意背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征吧。”
乐意“我倒还不至于那么”
“意意子,妈妈爱你”
“意哥要女朋友不啦拿第一送女友哦”
乐意“你们不要占我便宜。”
一向稳重老实的班长从第一排站起身,矜持地向他点一下头。
乐意“”
班长转身面向全班,扬起手“起”
全班齐刷刷地
“风起云涌,出水蛟龙”
“唯我意哥,傲视群雄”
乐意“”瞳孔地震jg
高二十六班的呐喊声穿透操场,甚至盖住了操场广播的喇叭声,站在演讲台上念稿的同学错愕又茫然僵在原地。
正与任松相谈甚欢的校长都情不自禁扶了一下茂密的假发,循声望去
“这是哪个班啊是有哪位小同学要出征了吗”
任松“我也不太清楚呢呵呵。”当然是校长大人您一口一个小兔崽子了。
众人的视线簇拥着他,其中情绪形形色色,喜爱、羡慕、好奇、乃至于嫉妒。
乐意双手做扩音器状“那我傲视群雄去啦乡亲们”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老父亲贺冬抹着眼泪趴在萧严肩膀说“老萧,我们的孩子长大了。”
萧严“”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不置一词地偏开脸。
一千米决赛的选手只有八位,正站在各自的起跑线后摩拳擦掌。
乐意由于班级次序问题,排在最外的跑道。他面上依旧风平浪静,但一天下来各个高强度项目已经夺去他大半体力,小腿也一阵阵抽搐着酸疼。
“各就位”裁判高举起枪。
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去。
“预备”
“砰”
乐意踩着枪声宛如离弦的箭飞奔而去。
他听见呼啸的风声、规律性的呼吸声、观众席的欢呼与擂鼓声,影子从身前被阳光拖到身后去。
“加油乐意加油”
每掠过一个班级,便有此起彼伏的打气声。
高三年级的篮球队队员吹着响亮的哨子,目送这只欢快的飞燕疾驰离去。
第一圈临近终点时,乐意听见来自十六班排山倒海一般的尖叫,咚咚的鼓声密集而有力。
他换了口气,偏过头很骚包也很夸张地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远在观众席上的贺冬很配合地应声而倒,捂着口说“儿子大了,会勾引人了,爸爸很欣慰”
萧严冷笑“你有本事等他回来,当他面叫儿子。”
眼看乐意又掠出小半圈,应援团的尖叫声也不见降低,其中某个名为许展玉的男同学化身为尖叫鸡,扯着嗓子喊“大神我等你回来啊”
最后一个字彻底破音,他撕裂肺地偏过头一阵剧烈咳嗽。
班长随手递过一瓶矿泉水“我从来不知道你能叫成这样。”
许展玉泪眼汪汪,嘶哑道“我也不知道。”
班长“”
他想了想,又补充“可能大神激发我突破了潜能”
班长“”好家伙。
一千米最后冲刺阶段,贺冬一手捂着眼睛露出一条细缝,一手狠狠拧着大腿,惊胆战地说“意哥能第一吧能第一吧啊老萧你快告诉我”
萧严怒道“你他妈要掐掐自己大腿”
他讪讪地收回手,哦了一声,再转过头时只见一片黑影紧紧跟在乐意身后,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
贺冬脏骤停,腾地站起身“鼓呢咱班的自信大鼓呢快敲起来让意意感受到我们浓郁的爱”
鼓手拎着鼓槌,僵硬地回过头哭丧着脸“刚刚敲得太用力,鼓坏了。”
“”班长看着呼呼灌风的鼓面无话可说。
将近终点一百米,乐意也感觉到身后有人紧紧跟着他,但他实在使不出力气再拉开距离。
等这个人绕到第二跑道与他持平时,乐意看清了他的脸。
时有妄
所有人包括乐意本人都以为时有妄要就此再提起一口气超过他,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就此与乐意保持了同样的速度,一同撞过终点的红线。
“并列第一”
裁判高声喊道。
大概是怕后面的选手撞上来,时有妄蓦然扯过他的手腕,几步走到一旁的人造草坪中,双双仰面重重地躺了下去。
天空很远很蓝,阳光也炫目。
乐意的意识出现将近半分钟的断层,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与另一个人的交叠在一起。
半晌他眨眨眼睛偏过头,对上一双墨色的眼眸。
时有妄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绯红,额角淌下晶莹的汗水,打湿鬓边碎发,视线不偏不避,仿佛能一眼望到人的灵魂深处。
他们剧烈喘息着,相触的手交叠在碧绿的草坪上,远处响起同学的呼喊声,好像也飘到远空中,听不真切了。
他们正是少年,一个连事都羞于表达,要悄悄写在纸条里的年纪。
也是最好的年纪。
乐意耳边的嗡鸣声渐渐退去,终于听见了隔着老远传来的同学的声音,他们在喊他的名字。
他有些想笑,不由得弯起一点唇角,与此同时,面前的时有妄也难得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平时显得锐利冷酷的眉眼柔和下来,近乎叹息着说
“对不起。”
运动会整整进行两天,落幕时所有人都显得意兴阑珊,有些落寞的味道。
“男生把器材啥的搬一搬,女生留下收拾卫生啊。”
“别在分担区留垃圾,不然又得被骂啦。”
哗哗的水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水房中。
乐意站在水龙头前仔仔细细搓洗着指缝,耳边再一次响起那句意味深长的道歉。
“对不起”。
时有妄的声音太轻,轻到让他无从辨别是否真的听对了。
如果对的话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是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事吗
乐意拧上水龙头,面前的素白瓷砖模糊地映着他的轮廓。
水声骤然停歇,水房中连叹息都清晰可闻,他隐隐约约听见走廊传来争执声。
“操,你班名次怎么排到前面的,里没有数是不是”
贺冬提高音调“有数啊,我们班同学积极参加活动争来的,拿第二都是我们谦虚”
与他起争执的是八班的学生,平时高气傲、自命不凡,成绩比不过十六班,他们便深以为然地扬着下巴说“一群书呆子,光学习好有什么用”
运动会前八班学生早已摩拳擦掌,想给他们个下马威,没想到名次一出,一个第二,一个第三八班是后者。
里落差太大,趁着在器具室碰到,难免酸溜溜地刺几句,结果贺冬也不是个软柿子,一手捏下去,当场炸他一脸汁儿。
八班一号选手郝鹏冷笑说“谁不知道你班主任跟校长关系好啊,偷着多加几分谁知道啊。”
贺冬“去你妈的偷加几分。”
班长偷偷拉住他,小声说“好好说话。”
郝鹏脸色阴沉,把手中的篮球狠狠砸过去“你小子给我把嘴放干净,你班那几个男的超项里没点数吗一人只能报三项,不说别人,单是你班的乐意,他跑了四项项目吧”
“妈你个龟孙他妈的长没长眼睛”
“贺冬。”
眼看着两方要扭打在一起,一道沉而不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乐意迈了进来,反手关上门,随着咔哒一声响,油画似的阳光被阻断在门外。
他向班长略点一下头,随即挡在他们身前,面不改色地看向八班的这三个学生。
他认识郝鹏,准确来说,学校里喜欢打篮球的学生他都认识,只不过交情有深有浅。
郝鹏就属于“浅”的那一档里,因为这人球技太差,还喜欢耍阴招,实在不喜欢和他玩。
见着乐意,他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牵起嘴角说“哎呀小意,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乐意。”
郝鹏“”
乐意被器具室里的灰尘呛着,偏开头咳了一声,说“叫我乐意。”
篮球队里,高年级的学长平时都叫他小意,显得近乎,但同时也像是对弟弟的宠溺。
无论郝鹏是否存踩他,这声“小意”他都不认。
这句回绝,也代表他没有想和郝鹏套近乎的意思。
郝鹏唇角的笑意逐渐淡去。
乐意神色平静,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既然你提到我,就先从我开始谈。”
“学校规定每位同学只能报三项项目,凡是超项就要取消参赛资格,成绩清零。你既然看到了我超项,为什么不去举报我呢”
郝鹏“这不是跟你关系好,想着给你留面子这、这怎么还成了我的错了”
乐意眼中一丝笑意也无,隐隐透出几分若有似无的凌厉,“你不是没有举报,你是举报未果。”
郝鹏“”
在呈递给体育组的报名表里,乐意原本的项目是跳高、一千米长跑与3x800接力。
运动会第一天,他班原定参加百米短跑的男生崴了脚,眼看着裁判快举枪,乐意便主动顶替,下场后也很自觉地找其他人顶了他的跳高项目。
郝鹏只看见或是说只“想”看见他上了百米赛跑,不过没关系,后半部分由裁判原原本本地告知他了。
乐意“这件事你包括你们,”他偏开视线扫过郝鹏身后两位脸色发青的男学生,语气淡淡“应该都清楚,对吧”
清楚归清楚,但说出去就不是了。
乐意已经从五个人那儿听说谣言中是裁判偏袒他,特意捏造事实。
时有妄也听见了。
“哎听说八班的郝鹏和乐意他们打起来了”
“我靠,真的假的因为什么啊”
“还能因为什么,郝鹏嘴贱呗,说乐意超项,把他都惹毛哇”
她怯生生地看着站在面前,面沉如水的时有妄,一时说不上话来。
时有妄说话时还算客气,但浑身携着令人胆颤的戾气,“他们在哪”
“在在体育组的器具室”
时有妄一点头,“谢谢。”
说罢转身便走。
操场的学生并未完全离开,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嬉笑打闹。
他与人群背道而驰。
郝鹏哈了一声,牵强道“乐意,你说这话就”
“我话没说完,你把嘴闭上。”
他与人交往时向来温和友善,此时沉下脸来,竟给人一种极强的威压感,就连班长与贺冬都下意识歇了声。
郝鹏被他噎住,脸色愈发难看,乐意视而不见,继而道“第二,你说校长偷给我班加分,这件事我需要提醒你。”
他伸出右手,拇指弯曲比了个“4”,说“你班和我班差了不是几分,是42分。比起给我们班偷加分,校长不如直接把你班的短跑长跑等冠军名额直接取消来得更快。哦,对不起。”
乐意歉意地笑了下“忘记了,你班没出冠军。”
郝鹏“”
他身后的两名同学“”
这波可以的,不伤害体肤,侮辱性极强。
“第三,”乐意脱下运动外套,径直递给身后的贺冬“去把监控挡上。”
“啊啊”
班长指尖戳戳他后背“小意”
“我里有数。”
乐意随意地扬了下下巴,语气坦荡“去吧。”
贺冬握着他余温尚存的外套,纠结地抿抿唇,犹豫半晌还是在班长不赞同的眼神下走到门口,扬手遮住老旧的监控摄像头。
昏黄的光芒透过玻璃折入房间落在水泥地上,尘埃在光柱中疯狂翻飞起舞。
乐意呛得偏开头低声咳嗽,在寂静的房间内每一声都敲在郝鹏口,让人有些悸。
他单手在鼻前轻轻扇动,微侧过身,说“第三,给我的同学道歉。”
“”
郝鹏的脸色终于完完全全垮下来,甚至有几分狰狞,咬着牙说“乐意,我给你留面子,你别不要。”
乐意沉默地站在光影交接处,一半面容藏在阴影中,他缓慢地抬起眼帘,流金一般的光芒映在双眸中如同不熄的业火,灼热地燃烧着。
宛如撕去良善画皮的罗生门恶鬼,终于露出染着血的森森獠牙。
对上这样的视线,郝鹏不由得背后渗出冷汗,羞耻的热血与冰冷的神志缠绕一处,碰出激烈的火花。
他深吸一口气,阴不阴阳不阳地说“对不起,行了吧”
乐意一言不发,偏开视线看向他身后吓成褪色雕塑的男同学,轻一挑眉。
“对对不起”
“不好意思啊”
郝鹏里骂了声晦气,抬脚欲走。
“你站着。”
乐意又看向他身后的那两位道过歉的学生“以防你俩去通风报信,也在这等一等吧。”
“好、好的”
乐意转过头,森冷的目光扫过贺冬全身,在他腹部砸出的灰黑色球印上停了几秒才移开视线。
他向着滚到墙边的篮球走去,俯身捡起它,又原路返回。
“如果你不懂怎么道歉,我可以教你。”
乐意忽而抬起手,狠狠将篮球砸了过去,正中郝鹏的腹部
一声令人跟着绞痛的闷响炸开,郝鹏几乎是瞬间捂着肚子痛叫出声。
篮球再一次骨碌碌地滚开,直至无人问津的角落。
郝鹏彻底红了眼,怒骂一声抄起拳头砸过来,乐意早有准备,顺势扯住他的手腕,一记漂亮的过肩摔将人砸在地上。
贺冬、班长“”怪不得你要挡监控啊
乐意眼皮微掀,说“你俩先走。”
“俩妈你俩在那站着看人把咱班踩在脚底下是吧”
郝鹏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还不忘记怒吼道。
在一部分人眼里,两个班学生群殴与班级荣誉挂上关系,如果被一方血虐,也代表着给班级蒙羞。
八班二号与三号选手对视一眼。
扪自问他们一点都不想招惹乐意,每个学校都有那么一个人,活在众人注视之下、喜爱当中,与他作对也是或多或少得罪了其他人。
抚华七中里的这个学生有一个流星一样的名字乐意。
但此情此景不得罪乐意,就得得罪郝鹏乃至于整个班。
热血当头,二号、三号低骂一声,挥拳而上。
“卧槽你们要不要脸啊”
贺冬撸起袖子迎头就是一拳。
班长劝说未果,咬牙发了狠,扯下眼镜扔到一边,笨手笨脚地加入混战。
两天的运动项目实在掠走乐意太多体力,饶是如此,在与郝鹏争斗间也能分神去帮着应付另外两个,身手剽悍得彻底洗去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标签。
正是混战高潮,器具室的门由外至内狠狠推开,距离门口最近的班长视线模糊,只见一阵黑影掠过,与乐意缠斗的郝鹏如同断线的风筝被一脚踹出,砸在地上。
乐意“”
郝鹏的腹部绞碎了似的疼,不住发出哀嚎声。
在这等背景乐下,乐意脑海中忽然掠过校门口的施越、窄巷中的阮修明。
贺冬与班长没经历过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正发着愣,就见时大佛浑身戾气地走来,俨然一座杀佛现世。
二号、三号“不不不是,你听我说”
砰、砰两声,时有妄一拳一个小朋友收割完毕。
贺冬、班长“”
乐意想幸好遮摄像头了。
他咳嗽一声,走到时有妄身边,指尖触碰着他微微发红的指关节“好啦,好啦。不要生气。”
时有妄一言不发,刻薄的唇紧紧抿着,略微下撇,眉眼中戾气极重,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紧绷着肩膀,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什么,瓷器一般的手腕隐约有些发抖。
于是乐意缓慢地用掌包住他的手腕,“没事啦,我只是装个逼,我的同学和我都没受伤。不过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可能没法保全他们。”
“”
时有妄闭了闭眼睛,似乎只有这样能逐渐冷却沸腾的肆虐因子,他尝到紧咬的齿关有腥甜弥漫开来,这味道让他稍许回过神,不知是否听见了乐意的劝慰,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即使相隔数米,班长还是下意识地觉出这人比在场任何一个人甚至比刚刚的乐意还要可怕,他就像是一头凶狠嗜血的猛兽,披上伪装的人皮故作温驯地站到驯兽师身边去,只不过间或一眨眼都露出些许兽性,让人惊胆战、头皮发麻。
乐意若无其事,向他绽开一个笑脸“时有妄老师,第n次帮我啦。监控是挡着的,你放,出事的话我担着。”
时有妄恍若未闻,抬起右手,盯着掌那道撕裂流血的伤口,血珠沿着他的掌纹流淌滚落。
“卧槽,这是怎么搞的。”
乐意脑子里嗡地一声,下意识去碰,却被他躲开了。
时有妄缓慢地转过身,如同老旧的机关,齿轮已经锈死了。
他抬手轻轻贴在乐意的脸颊,拇指以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道擦过他眼下,流血的伤口在他面上擦开一道殷红的痕迹。
面颊上濡湿的触感让乐意自脊骨炸开一阵酥麻,他敏锐地感觉到时有妄的愤怒正一丝一缕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稠的消极情绪,仿佛深海中的女鬼,直把人拖下不见天日的深渊。
时有妄盯着他染上血显得愈发白皙的脸颊,神情淡然得有些古怪,他低着头,双眸中似乎燃烧着幽幽鬼火,近乎蛊惑也像是诅咒地说“我有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你乖一点、听话一点。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意猫猫炸毛了qq得呼噜呼噜毛才能好。
三月初作者正赶上开学季,要应付开学考试,以及朋友出了些事,我一直陪在身边所以更新慢一点点古咩那塞但这章很长的对吧`
本来想下下章写他们去玩剧本杀的,但作者本人是社恐胆小鬼,根本没有玩过最近恶补了剧本杀的玩法,就果然不太适合同为胆小鬼的意猫猫玩hhhh,大家再稍微等一等,我有在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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