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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第 131 章
    虞幼宜先是一怔,  随后若无其事地看了眼府内其余正在做事的丫鬟婆子们。她朝正屋那头望了眼,外间似乎能瞧见李嬷嬷正在缝补着什么,刘嬷嬷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出招。



    院内,  四处小丫鬟们都细致地做着自己手上的活,  并未察觉出什么不对。



    而她身后的白蔷湘竹,  一个一边跟着她,一边望着小丫鬟们。另一个也学着她往池景里瞅,  似乎没明白虞幼宜在看个什么,



    虞幼宜正默默打量着,心里忽地没来头的一阵不悦。这是她的院子,怎么她如今也开始做贼般的缩手缩脚了。



    她想定后,便身形一动,转而向院外走去。白蔷见状连忙跟在后头,湘竹也收回了瞅着池景的目光,紧随白蔷身边。



    “姑娘,这时候去前边可有什么事不成若有什么吩咐,  只找人传唤一声便罢了,  夜间风凉,姑娘小心别吹到身子。”



    虞幼宜心中叹了口气,  摇摇头,  顺着方才瞥见人影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走到了琅玕阁附近的一处小亭子里。



    亭下,俨然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人,  白蔷与湘竹一看,立刻目瞪口呆起来。



    “这是这是王爷怎的又在这时候悄悄摸了过来”



    湘竹只觉得稀奇,忍不住感慨了几句,白蔷却是有些黑了脸色。她从小就被李嬷嬷吩咐着要看好自家姑娘,  如今这俨然是有点越了规矩,她自然很难笑意满脸。



    除却这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她瞧见小亭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不是别人,又是一脸无奈神情的李乐。



    白蔷忽地回忆起虞幼宜调侃她的话,俏脸先是一红,随后心中有些火冒三丈,立刻便抬脚往李乐那边走去。



    湘竹眯着眼再瞧了瞧,忽地咦了一声,“姑娘,王爷身边好像还有一人。”



    虞幼宜正瞧着白蔷离去的背影,先听见时以为湘竹说的是李乐。她目光下意识转过来,却看见确实如同湘竹所说,蔺泽那一轮熟悉身影旁还有个人影,同样身形颀长,只是此刻好似是有些心虚的模样,正连连给蔺泽拱着手。



    她慢慢踱步过去,走得近些时听见了那人赔不是的声音。



    “好哥哥,这事怪小弟我,下次我再也不擅作主张了,凡有事必定先与你来商量,再做决定,你便别板着脸了,怪吓人的。”



    或许是虞幼宜脚步轻轻,又或许是这人正急着赔罪,直到虞幼宜走至亭下时,那人还没反应过来。



    蔺泽一早便瞧见了虞幼宜,他转眼,目光中带了些许笑意。虞幼宜会意,便没有出声,静静地站在那人身后听他抓耳挠腮地赔罪。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来便罢了,你把我抓来又是作甚。我知道我这事有些莽撞,你放心,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当面给幼宜赔罪,你便别这般冷眉冷眼的了。之后,我定为你二人奉上大大的贺礼,包你称心如”



    “咳咳。”



    虞幼宜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便轻咳了两声,制住了接下来的声音。



    蔺尧一愣,一转过身来便瞧见虞幼宜在他身后,正挑着眉看着他,眼神与蔺泽出奇地像。他眼皮一跳,赶紧拱手赔罪,又止不住地拿眼神埋怨地睨着蔺泽。



    二哥自己想过来看人家姑娘便罢了,还非要抓上他一起做筏子。说是赔罪,谁知道蔺泽是不是觉得不大自在,拉他过来活络气氛的。



    他可是听闻,今日二哥往侯府递了封信,信从侯府递回来后,二哥便一直心情好得出奇。



    虞幼宜无奈地看了眼蔺泽,又看了眼蔺尧。



    “二位王爷为何在此处,夜深露重,二位合该在自己的府邸歇下了才是。”



    不知是不是蔺尧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年轻姑娘说出的话竟有些像太后皇后平日里说的话一般,带了点对小辈的无奈感。



    蔺泽没理蔺尧,直接了当地开口,“听闻宫中的王公公过晌午时来了侯府一趟。”



    虞幼宜脸上的无奈之意散了些,颔首应声。



    “说是太妃娘娘请我三日后入宫与她一叙,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事,那公公虽然瞧着脸色不错,但想来应当不是什么简单的事罢。”



    虞幼宜睨了一眼蔺泽,蔺泽倒也没拘束什么,直接大大方方地应下。



    “我的事从来不需过问她的意见,想来应当不是为了那件事而寻你去。”



    蔺尧左瞧瞧右瞧瞧,“什么事,你俩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蔺泽斜瞥了他一眼,“瞒着你难不成你也要过问起我的事了”



    蔺尧后背一紧,想起今日这一遭的缘故始于他,他干干地笑了两声,没再多问,只是目光依旧在两人之间晃来晃去。



    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亭下未点灯笼。不知是不是又是蔺尧错觉,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与以往大大不同,似乎弥漫着一种奇怪的若无其事感。



    还未来得及多想,他便瞧见蔺泽对自己扬了扬下巴,淡淡开口。



    “蔺尧前些日子闲来无事,进了宫一趟,看了眼太妃。太妃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他最清楚。蔺尧,你自己来说。”



    蔺尧苦着脸,二哥又不是不知道内情,何苦把他抓来讲。他在京城素有美名,认识的姑娘也不少,可这虞幼宜与其他女子都不同,若是可以,他可不愿多招惹,



    “这事说来也是我不好。”蔺尧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将先前良太妃宫里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当时的情绪。



    蔺泽清楚,但也并未多提,让他觉得十分妥帖。



    虞幼宜听着,脸色有些复杂。对于良太妃不知有意还是玩笑般地要将她指给晋王的事,她倒是更对另一件事比较惊异。



    “恕我无礼,这晋王如今年岁几何难道已经到弱冠之年了么”



    她瞧了眼蔺泽与蔺尧,蔺泽刚过弱冠,听闻宫中也一直在操心他的婚事。蔺尧瞧着应当是比蔺泽小上一二岁的年纪。这晋王,再大也要比蔺尧还小上一两岁。



    已过弱冠的长子都还没有成亲,次子也没瞧见有个说法,良太妃便这般着手安排起幼子的婚事,瞧着有些不大合规矩了些。



    先不说最着急的长子还摆在那里,即便是要开始着眼准备,也应是优先年岁合适的次子才对。哪有跳过次子不问,直接操心起幼子的道理。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硬规矩,但于情于理,都不大对劲。



    虞幼宜心里思量间,眼神一晃,略微瞥到了蔺尧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她心中立刻明白了个七八分。



    原来如此。



    瞧着蔺尧虽素有风流美名在外,但私底下似乎并不是那种纨绔男儿。当日在府外一遇,蔺尧的眼神锐利不亚于他人,心思恐怕也并不是真的那般全然只在风花雪月。



    或许只是个表象罢,蔺尧为何要这般,她现下大概能猜得到一些了。



    蔺尧眼中的复杂之色似乎只闪过一瞬间,快得仿佛错觉一般,却没逃过另外两人的眼睛。只是虞幼宜和蔺泽都默契地没有多问,看着蔺尧又变成平日里的翩翩公子模样。



    蔺尧瞧着虞幼宜的神情,脸上忽地涌出几分尴尬之色。



    虞幼宜疑惑地回望着。



    “我们这胞弟晋王,名唤蔺琛,算起来幼宜你比他还虚长个半岁一岁”



    虞幼宜差点没被蔺尧这句话给噎到。



    倒不是惊异于良太妃居然要把小她一岁的蔺琛撮合到一起。大蔺并不特别注重男女年龄,女大三抱金砖,女子比男子大上好几岁的夫妇也是有的,并没什么可惊讶的。



    让她惊讶的点在于,如今的她也不过堪堪二八年纪,这蔺琛比她还小上个一岁,岂不还是个与虞玉差不太多的少年郎



    虞幼宜想了想虞玉平常的模样,立刻涌现出一股复杂不可言说的心情。



    “这晋王殿下竟这般小既如此,何必这么着急亲事”



    虞幼宜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但她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便将“长子还未成婚”这句给咽了下去。



    蔺尧眼神一晃,悠悠然道“虽是如此,可母妃宠爱四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敢过去多说什么呢”



    虞幼宜听着他的声音,倒有点好奇这良太妃是个什么人物。三个儿子,一个似乎与她离心,一个瞧着也胸有芥蒂,剩下一个在宫中不常见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是个什么药。



    “总之,这事说起来怪我,这次过来也是给你赔个罪。我母妃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却累得你进宫去与她对峙,实在是对不住。”



    蔺尧收起脸上的调侃神色,十分复杂地给虞幼宜赔了个礼。虞幼宜自然是赶紧避开,连连劝起。



    “宁王何须如此,此事怎能怪你。良太妃连侯府上有些什么动静都晓得,这点子事自然也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即便是王爷没有走那一遭,她也迟早会召见我。更何况,迟早都是”



    她说到这半句,急急地拐了个大弯。



    “迟早都有一日会见到的,我是侯府嫡女,难免会有入宫宴的时候。”



    蔺泽眼里的笑意似乎深了一些,虞幼宜盯着蔺尧,着意没有去看他。



    蔺尧见她确实没有放在心上,这才松了口气。



    “那便好,王兄特意抓我过来,我也该好好给你赔个罪才是。”



    虞幼宜笑着摇摇头,蔺尧面上瞧着风流,没想到内里却颇为注重礼节。她冷眼瞧着,若说随性,恐怕蔺泽才是真随性得多。



    蔺尧说了几句后,便趁夜色赶紧悄悄地溜走了。



    亭下顿时只剩蔺泽与虞幼宜在此处。



    方才有蔺尧在,三人又是正儿八经地谈论着良太妃的事,虞幼宜便没觉出什么。可现下这蔺尧一走,只剩两人面对面站着,她忽地有些不大自在起来。



    她转头,刚想叫湘竹把小褂拿给她披着时,却见湘竹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亭内,不晓得缩到哪儿去了。



    还没回头,周身便忽地感觉一暖,虞幼宜一怔,是蔺泽解下了他自己的斗篷,在虞幼宜眼神转开寻找湘竹之时,蔺泽便已经伸手环过,披在了她的身上。



    蔺泽个子颇高,他的斗篷拢在虞幼宜身上后,立刻将她拢了个个严严实实,斗篷下摆还垂在了地上。



    女子本就比男子要娇小不少,如此一来,更显出娇弱秀美。



    虞幼宜下意识地伸手攥住斗篷,这件斗篷还带着蔺泽的体温,让她周身暖融融的,顷刻间便挡去了所有寒意。



    似乎是她这幅样子颇有些滑稽,虞幼宜正怔忡之时,听见对面的人轻轻笑了起来。她抬眼,看见蔺泽双眼微弯,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她忽地有些窘迫,又有些恼怒。



    蔺泽只是轻轻笑了一会儿,随后又再度伸手过来,替虞幼宜将系带仔细系好。



    “夏日将过,如今快要入秋,怎么夜里还穿得这般单薄出来。夜间凉风最是刺骨,你这般心细的人,竟也忘记给自己多添件衣裳。”



    虞幼宜垂眼,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纤长白皙的十指纷飞,替自己系好了系带。



    她的脸有些微红起来。



    蔺泽抬眼,见到她的模样似乎微微一愣,随后隐隐蹙起了眉头。



    “是我的不是,不该这时候引你出来,瞧着你脸颊都被风吹红了。”



    虞幼宜一怔,不禁也悄悄发笑,潋滟的双眼蒙上一层柔和之意。



    她眸光轻转,缥缈地扫视着远处夜色,随后慢慢启唇,双唇中溢出轻盈无比的一句话,登时便被夜风吹散了开来。



    “不是被风吹的。”



    这话虽轻,但自然是没逃过蔺泽的耳朵。他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笑意越发地耀眼。



    虞幼宜收回眼神,貌若不经意般瞟过蔺泽的脸,便瞧见了映在对面人双眸中的自己。



    对面的人忽地再度伸出手来。



    她一怔,垂眼看了下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系带,明明系得十分牢靠,不必再动手才是。



    身边拂过一阵风,不是略带凉意的寒风,而是裹着一阵暖意的轻风。随后,她原本就已经暖融融的身子立刻变得更加温暖无比,仿佛从初秋的深夜坠入了盛夏的午后一般。



    蔺泽伸出手来,环过她单薄的肩头,将虞幼宜一下子拥入怀中。



    两人间的距离顷刻间无比贴近,近得虞幼宜几乎能听见跃动的心跳声,和耳边蔺泽轻微的呼吸声。



    蔺泽拥抱着她,好半晌都没说话。但即便小亭下的气氛这般宁静,虞幼宜仍能感觉到蔺泽周身的气息不再是平常那般清冷的感觉,而是隐隐地有些雀跃不已。



    她几乎能想象的出来,拥抱着她的蔺泽,那张昳丽的面容在她目光看不见的地方,大约正静静地旋出一抹安心的笑意。



    就如同她一般。



    蔺泽没松开手,只依旧拥着她。他的双臂并没有十分用力,似乎是不想让虞幼宜感到不安一般,平静又柔和地拥着面前的女子。



    虞幼宜也能感受到他环着自己的双臂有些许试探之意,似乎是看出了她心内的纷乱心绪,便不想贸然激进地吓到她,才这般柔缓地静静让她在自己怀中歇息片刻。



    于是她只怔了一刻,并没有挣扎。她不是娇怯不已的小姑娘,她既然决定好了心中所想,便不会逃避开来。即便自己不大适应,也会慢慢地朝他靠近。



    只是虞幼宜还是不大知晓这个时候应该怎样回应蔺泽,她红着脸想了半天,最后抬起双手,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蔺泽的后背。



    环着她的双臂似乎一顿,随后拥得紧了一些。半晌后,她发觉蔺泽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处,似乎闷闷地笑了好几声。



    “若不是我已经知晓你的心意,方才那般,会以为你是在安抚什么伤心孩童。”



    虞幼宜大窘,贴在他后背的双手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蔺泽只笑了一会儿,又静静地开口。



    “没关系,就按照能让你安心的步调来,我很高兴。”



    只是虞幼宜脸上仍旧挂着窘迫之意,蔺泽应当能猜到,但二人相拥着,便默契地没有去提及这些。



    虞幼宜自然也没看见,此刻蔺泽脸上蕴着与平常清冷形象极为不符的放松与安心的笑容,明快得如同夏日阳光一般,叫人几乎看不出来这是那个朝中手握重权的冷淡王爷。



    她的脸稍微埋低了一些,许久后静静地“嗯”了一声。



    蔺泽拥着她,也静默了很久后,再度开口。



    “那日与你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其实我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你与寻常人不同,要赢得你的心,似乎格外的艰难。”



    虞幼宜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我一直观察着你,你像个游走在边缘,不知何时就会消散的人一般。世间万物万事,似乎都无法牵起你的心神,无论什么事,你都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即便有所动作,仿佛也是因为需要你去做,所以才做。”



    蔺泽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般,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从来不会这般捉摸不透某个人,某件事。可那几日,我真的猜不出你会如何答复我。”



    甚至连蔺尧随口调侃了一句,他便失了态。



    “说来惭愧,我甚至忍不住叫人去悄悄注意着侯府的动静,但又很快把人叫了回来。我想知道你究竟什么态度,可又担心听见你一如往常,风轻云淡。”



    虞幼宜想了想,她那几日,似乎只有白蔷看出了些许端倪,或许落入他人眼中,她真的是一副老神在在,一如既往的模样。



    “至那日,还未得到你的答复,我便坐不住,递了那封信笺过来。”



    蔺泽一字一句说着,虞幼宜忆起那信笺上描绘的一枝桃花花枝,没来头地开口出声。



    “画技不错,那枝桃花描的极为传神。”



    蔺泽似乎笑了起来,“能得你一句夸,真是难得。”



    虞幼宜说完后便忍不住咬起舌头来,气氛正好,她为何偏偏忍不住拐了这么一句,忒煞风景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蔺泽笑声越来越深,最后轻轻张口。



    “得你一个宜字,我才终于安下了心。有你这一诺,我便当做你是把自己交给我了,可好”



    有些刺骨的凉风渐渐停了下来,虞幼宜似乎能看见几片落叶慢悠悠地飘向远方。



    “好。”



    她听见自己这般轻声答复。



    拥着自己的双臂顿时收紧,素日里最冷淡不过的王爷现下头靠在她的鬓边,发出一阵如得了珍宝的孩童般心满意足的笑声。



    宜,幼宜,两相宜。



    蔺泽似乎是真的开心坏了,又拥着虞幼宜好一会儿后,才松开了双臂,脸上一扫常人所见的冷淡与不耐,满眼都是如愿以偿的目光。



    虞幼宜瞧着他的神情,也眼睫弯弯,笑了起来。



    二人就这般相视而笑了许久,蔺泽似乎才想起来正事。他又替虞幼宜拢了拢因方才一番动作而有些凌乱的斗篷,同时启唇出声。



    “太妃那里,你若不想去,不去就是,我自有办法,无需你耐着性子去那里走一遭。”



    虞幼宜笑着摇了摇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就算免了这次,也总还有下次,难不成次次都靠你推过去不成况且在玉牒上,她是你明面上的生母,我若是与她闹得太难看,终究对你无益。”



    蔺泽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你若不想,便是一直不去见她也没甚关系。我既然能说得出这话,自然能应得下这事。”



    虞幼宜瞧了许久,忽然有人对她说叫她放下一切担子,她一时半会儿还有些不大能习惯得过来。但蔺泽的好意她心领,该过的礼节却不能免。



    于是她也认真地回望着他,定定地出声。



    “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既然答应了你,便想好了日后的一切,也做好了准备。我虽然没有什么旁的手段,但能帮上你分毫也好,总不至于让你一个人撑着。两个人一起,原本就是要共同去面对未来的困难的。”



    蔺泽沉默着没说话,许久后展颜一笑。



    “就知道以你的性子绝不会甘坐于一旁,罢了,只是记得,诸事不要逞强。”



    虞幼宜弯着眼睛,“自然如此,我可是有名的爱躲懒,你别叫苦才是。”



    蔺泽笑着贴近她耳旁,“让你躲懒这点能耐,你未来夫君还是有的。”



    虞幼宜一下子便红了脸,方才这二人哪怕说到最深处时,也没有提到婚事这层。这下忽地提起,倒叫她有些心内大窘。



    蔺泽相当愉快地捏了下她的手,随即又微微蹙眉。



    “手这样冰,回去歇息罢,不用操心其他事,照旧过你寻常过的日子就好。今日过来原也是想见你一面,顺便通下气,如今你既有自己的主意,我便也不干涉你。夜里还是有些凉,带着你身边女婢回院去罢,下回记得多添件衣裳。”



    虞幼宜已经挥手唤白蔷过来,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没规没矩的,还想着下回呢。”



    蔺泽轻轻一笑,“若不是今夜风凉,我倒也不舍得这么快就让你回去。”



    他说完后拢了拢虞幼宜身上的斗篷,便脚尖一转,登时便消失在侯府月色当中。



    一来二往,虞幼宜已经习惯他身上有些灵巧功夫,倒也没怎么惊异于此。远处望风的湘竹见她从亭中出来,便小跑着过来了。



    “姑娘和王爷说了什么,竟这般高兴”湘竹睁着眼睛看向虞幼宜,虞幼宜望着她眼中娇憨单纯的目光,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无事,怎么就你一人,白蔷呢”



    湘竹摇摇头,“方才过来后便一直没看到她,不过白蔷谨慎,不会离开姑娘,应该就在附近。”



    仿佛是应和这话似的,两人静下来后,听见小亭附近一处有些暗的地方传来些许嘈杂声音。虞幼宜仔细听着,仿佛是两人争辩的之声。只是女子声音较为激动,男子则有些磕磕绊绊,不知道如何应答为好。



    “白蔷你在哪儿呢”



    虞幼宜试着轻唤一声,果不其然,那边争辩声停住,随后传来白蔷的应答声。再然后,似乎有一个黑影腾起,两下便离开了侯府。



    白蔷已经走了过来,虞幼宜瞧见她脸上红扑扑的,似乎是在那边争辩得太激动所致。



    湘竹惊了一跳,“白蔷,你是怎么啦,怎么气成这样”



    白蔷先是关切地问了虞幼宜几句,随后声音又激动起来,回着湘竹的话。



    “那个李乐,好歹也是堂堂王府的人,这般没规没矩的,也不能约束下自家主子方才,方才竟还要我别去姑娘身边,又拦在我面前,真是可恶,从没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虞幼宜避开了白蔷愤怒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想着,若说起来,她也是有些失了规矩了,倒没法理直气壮地来帮着白蔷一起责难李乐。



    白蔷见她转开眼神,有些疑惑地停住话头,“姑娘怎么了”



    她慢慢凑过来,见着虞幼宜的面色,惊呼了一声,“呀,姑娘的脸怎么这般红,别是凉着身子了,惹上风寒可就不好了,咱们快些回去罢”



    虞幼宜没说话,静静地随两人一同往回走。许是她的样子勾起了白蔷的忧心,白蔷又生起气来,一路上止不住地将李乐说了个狗血淋头。



    正穿梭于夜色中的李乐郁闷地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几人回了琅玕阁后,至屋前时,虞幼宜便脱掉了自己身上那件明显是男子形制的斗篷,并悄悄地拢了拢挂在手臂上,躲过了候在外间的李嬷嬷的目光。



    李嬷嬷似乎已经缝补完了手中的东西,见虞幼宜几人明明在院中散步,却忽地没了身影,正心头有些着急。如今看几人回来了,才安下了心。



    虞幼宜又悄悄将那件斗篷藏于自己的床榻里头,与李嬷嬷说了好些好话,李嬷嬷这才板着脸让白蔷与湘竹服侍着她歇息。



    只是她躺下后,李嬷嬷又把白蔷和湘竹提到了侧屋,耳提面命地念叨了好久后才放二人就寝。



    湘竹心里吐着舌头,如今就这般了,日后若是知道姑娘和王爷早已心意相通,指不定要怎么吃个大惊呢。



    梁府。



    如今已然深夜,正厅却仍旧亮着灯。梁夫人高高坐于首位,梁文彬不知踪影。绿羽和翠喜站于厅外,更远处立着如今已经换了一身寻常衣裳,不再身着艳丽纱衣的香香。



    而正厅正中,虞静珠跪在当中,手里举着一盏茶,高高举过了头顶,似乎已经维持这般姿势许久了。她胳膊酸痛不已,心里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上面那个老虔婆赶紧归西。



    原本听闻这梁夫人最是个随和性子,在外头夫人圈里也有不错的好名声。她刚嫁过来的那夜,也是对她嘘寒问暖关照不已,还帮着她训了一顿梁文彬不知好歹,又把香香打发的远远的,慈眉善意地安抚着气急败坏的她。



    谁知第二日,不知为何,这梁夫人便换了一副样子。早起她来敬茶,就看见她一脸阴沉不悦,还给她立了好久的规矩。



    不仅如此,从那天早晨起,梁夫人的态度越来越差,这不,晚上大半夜了还把她叫过来,面上有模有样地说要将家事与她讲一讲,实则一点小毛病就挑她的错,让她奉着茶,一直跪在这边。



    梁文彬那个死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身上没什么功名,也不晓得一天到晚在外头忙个什么玩意儿,如今近深夜了还不回来给她解个围。



    而那个最可恨的贱人香香,知道她被立规矩后便赶着过来看她的热闹



    虞静珠想着,胳膊微微动了动,梁夫人的眼神立刻转了过来。



    “这当主母,便是要磨砺下性子才行。你如今这般浮躁,叫我如何放心把府中的事情交给你”



    虞静珠面上强笑,把手臂伸直了一些,心里却恨得要死。



    家事家事,这屁大点大的梁府统共就那么一点子事,婆母却非要拿乔作势,借着这个给她立规矩。



    说了这么久,也没见这老虔婆松口放权



    上首的梁夫人同样心思阴沉得紧,看虞静珠的眼神犹如看一个仇人一般。



    原以为娶了这侯府女,侯府看在自家面子上也要帮衬梁府一些,不曾想那日迎亲竟是一个男丁都没跟过来,第二日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这还不是最可气的。



    梁夫人想着那日晚上她美滋滋去清点虞静珠嫁妆时的情形,眼里怒火更重了一些。



    “难道你是不满我这个婆母不成,敬个茶都这般懒怠”



    虞静珠眼神一暗,却不敢多说其它,只好跪在下面,将后背挺得更直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